流光喜事-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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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据查,那个囚犯是被宁王秘密关押的南朝的奸细。他是宁王用来指证丞相通敌叛国之罪的!”
太后一下子站了起来,脸色大变,“速速把消息封锁!”
太监摇头,面有惧色,“来不及了,朝中的亲贵已经动用私兵把丞相抓起来,押进了天牢里。而公文也传到皇上那里去了!”
花事十二
阮吟霄坐在牢房的最角落里,脸上无悲无喜,眼中似乎还有一丝嘲弄。他早就知道这些亲贵们会迫不及待地采取行动,而那个梁承安会变成宁王挥向他的一把利剑。
他这副淡定自若的样子,深深刺激了牢房外面的皇室宗亲们,几个领头的亲贵叫嚣起来,“阮吟霄,你这个通敌叛国的罪人!事到如今,怎么还一点悔意都没有?”
“我是没有悔意,因为我没做错。现在死无对证,你们怎么说都可以。”
“怎么叫死无对证?宁王手里有供词,是那个俘虏亲手画押的。你还敢抵赖!”
阮吟霄望着从天窗投下来的一点日光,眯着眼睛笑说,“一个南朝的俘虏,可以被人收买,可以与人私通,可以有假身份,你们都没见过那个人,就这么相信那供词是真的?”
“哼,等我们禀明了太后,一定会有人来彻查此事!到时候,定叫你这奸臣无话可说!我们走!”亲贵们愤愤地向阮吟霄或吐口水,或诅咒,而后陆续离开了牢房,也带走了这片漆黑中唯一的光亮。
阮吟霄按了按胸口,有窒息般的疼痛袭来,叫他痛苦地扭曲了脸,连咳嗽都变得急促猛烈。不过也就是一瞬,他嘴角又噙了抹冷笑,像是黑暗世界里的帝王。
承天太后在永福宫接见了几个义愤填膺的重臣,吏部尚书胡由狡,兵部尚书崔不惑,礼部侍郎李元通合着伙,罗列了阮吟霄数十条罪状。大到通敌叛国,蛮横专权,小到行为不检,治下不严,甚至连迟迟不婚都成了罪过。
承天太后一边喝茶一边不咸不淡地听着,见他们都说得口渴了,还让林素琴给每人上了一杯清茶润润嗓子。
“太后,您倒是拿个主意呀。兹事体大,必须命人彻查!”胡由狡前些日子在丞相府受了阮吟霄的训斥,本来就怀恨在心,加之一直对阮吟霄无功无德便官居丞相高位极度不服,见这次来了大好的机会,便立刻落井下石。
崔不惑倒是没有那么激进,只在胡李二人慷慨陈词的时候帮腔几句,立场却是很鲜明的。
李元通和阮吟霄互相看不对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此时,当然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承天太后见他们三个人总算消停了下来,便说,“宁王跟哀家说过了,已经把此事交托给裴大人调查。哀家相信裴大人会给诸位大人一个很好的交代。”
李元通拜了一拜,不可思议道,“太后,您老人家不是开玩笑吧?那裴凌南嫁给沈流光之前,与阮吟霄的私情在宫内传的是沸沸扬扬,您让她调查,就不怕她有所包庇吗?”
承天太后还没说话,胡由狡又说,“裴大人前些日子与秦书遥大人动手打架,如今还在家里闭门思过。她本就是戴罪之人,如何去查别人?请太后三思。”
“请太后三思!”崔不惑和李元通齐声说。
承天太后在心中冷笑了一声。当年先帝临终托孤,阮吟霄临危受命,其中的凶险不足为外人道。而这些因为阮吟霄的力挽狂澜而捡了现成好处的官吏,却巴巴地要他去死,真叫人心寒。
她淡淡地问,“那几位爱卿可有什么好的人选?”
三个人又七嘴八舌地搪塞起来。这件事是个烫手山芋,两边不讨好。若是查出了阮吟霄无辜,那无疑得罪了宁王那一派,若是查出了阮吟霄有罪,以太后对阮吟霄的宠幸,今后的仕途必定受阻。
他们互相推托之时,楚荆河进了殿中。
他其实已经来了一会儿了,只站在门口听,越听越觉得好笑。他不爱管朝堂的事情,就是因为那些大人们的心思实在是太复杂,他受不了成天跟他们绕弯子,打太极。他本人虽说对阮吟霄全无好感,但凭借这么多年的了解,也觉得通敌叛国这样的罪名实在是差强人意得很。
说那个人玩弄权术,搞乱后宫,祸害无知少女,他倒是举双手赞成,卖国?开什么玩笑。
“哟,早啊,几位大人!”楚荆河叼着一根草梗儿,穿得宽大肥厚的袍子,颇像市井里的小混混。
那三人回头一看是阿斗,顿时冷了脸,有口无心的回应。
“姐,我听说那个奸相被抓了,是不是真的?反正殿上的大人连同我都看他都不顺眼,你直接把他杀了算了。”楚荆河也不行礼,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来,顺便把不知哪个人的茶水给喝了。胡由狡气得抖了一下,气道,“楚大人,朝廷大事不是儿戏,请你不要信口开河!”
“哦,你也知道这不是儿戏啊?”楚荆河吐掉嘴里的草梗儿,蹲到跪着的胡由狡身边,“那太后说让裴凌南去查,你们为什么不让?”
“裴……”胡由狡刚开了个口,就被楚荆河一把捂住嘴,“别跟爷整那些场面话,爷在道上混的,不吃你那一套。”胡由狡气急败坏地去掰他的手,他却捂得更紧,胡由狡渐渐喘不过气来,眼见着老命都要搭上了。
楚荆河这才松了手,悠哉道,“你们也别推来推去了。我给你们一个法子。裴凌南是我的人,这件事由我们御史台出面查。不查个水落石出,我这御史大夫也就不干了。”
三人中,李元通最沉不住气,巴巴地问,“楚大人此话当真?”要知道,御史大夫绝对是个肥差。不仅与六部尚书齐尊,还直接隶属于皇上,要多风光就有多风光。
承天太后见那三人都不说话,轻轻瞪了楚荆河一眼,面上仍淡淡地,“既然大人们都没有异议,那哀家就吩咐御史台去查了。丞相为百官表率,新政的掌舵者,不能缺失太久。哀家只给御史台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之后,若不能水落石出,楚大人,你脑袋上的官帽,就要摘下来了。”
楚荆河行礼,“臣遵旨,谢太后隆恩!”
裴凌南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刚睁开眼睛坐起来,就被沈流光和双双胡乱地套着衣服。
“谁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双双一边给她梳头发,一边说,“朝中传来消息,说什么刑部死了一个人,丞相被连夜弄进了天牢里面。秦大人和楚大人现在都在大堂里等您呢。”
裴凌南一听坏了,连忙俯身要去拿鞋,沈流光已经蹲下来,帮她把鞋穿好。
裴凌南感激地冲他笑笑,又对双双说,“你们怎么不早点叫醒我?耽误了正事可怎么办?”
双双委屈地扁了扁嘴,“本来是要叫的,可是少爷堵在门口,不让奴婢进来嘛。”
裴凌南微愣,想象不出来沈流光堵人是怎样的一种光景。
沈流光伸手过来,帮她把领子上的扣子扣好,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好了,快去吧。”
裴凌南不再多想,匆匆地跑了出去。
楚荆河和秦立仁一直等在前堂。秦立仁喝了第三杯茶,终于有些坐不住了,便用目光四处寻着刚刚那个说“马上就把少夫人叫起来”,但直到现在还没出现的丫环。楚荆河好像耐性更差,冲着沈贺年就说,“老头,是不是你儿子把你儿媳妇藏起来了?怎么慢得跟乌龟一样。”
沈贺年听了,马上“啊呸”了一声,“你才是乌龟!他们小两口感情好,抱一抱,亲一亲,时间自然也就过了。”
“爷不管他们平时怎么缠绵,现在火烧眉毛了!”楚荆河嚷嚷了起来。
裴凌南跨进堂中,气喘吁吁道,“来……来了。对不起……起起晚了。”
秦立仁立刻露出一个礼节性的微笑。虽然等得久了一点,但毕竟是他们一大早就跑来人家的家里打扰,欠周到在先。他刚想作个揖,楚荆河已经冲了过去,大吼道,“你这个死女人居然还有心情睡觉!老子一夜没睡,一大早就来你家了!”
裴凌南白了他一眼,“你自己睡不着能怪谁?难道你一夜没睡阮吟霄就会被放出来了?”
“你!”楚荆河被噎得无话可说,秦立仁忙打圆场,“不要吵架,好好相处。凌南,这件事情皇上也很重视。他派我协助调查,并要我转达他不相信丞相会通敌卖国,请御史台一定要将事情查得水落石出。”
沈贺年咬了个果子,吹了吹胡子,“哼,说得容易。”
裴凌南在屋里踱了两步,凭她的直觉来说,这件事情肯定是宁王的阴谋。他嘴上说要自己秘密调查,实际上早就打算把梁承安弄死,借皇室宗亲们的手来抓阮吟霄。耶律璟那狐狸大概认为她跟阮吟霄颇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交情,想让她眼睁睁地看着阮吟霄遭难而束手无策。
就目前的情况看,确实是束手无策。昨天她连梁承安的面都没有见到,根本没有线索。
她想了想,终于说,“我得去问丞相几件事。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恐怕他本人比我们清楚。”
“我和你一起。”秦立仁走到裴凌南身边,两个人一起看向楚荆河。
楚荆河摆了摆手,“别看我!我约了天香楼的小娘子看戏,才没有那闲工夫去天牢找晦气。”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两三下就没影了。
花事十三
裴凌南和秦立仁各自一顶轿子,往皇宫的方向行去。
行到市集上,听到嘈杂声,裴凌南便掀起小窗上的帘子来看。只见路边一个小摊旁围着很多人,还有好多人在一旁排队。裴凌南便问旁边轿子里的秦立仁,“秦大人,你可知道那摊子上卖得是什么新鲜的玩意儿?”
秦立仁打开帘子,回头看了一眼说,“哦,大概是美人图。”
“什么美人图?”
“哦,裴大人不知道吗?以南朝宫廷里的三大美人为素材所画的图,最近的销路不错。昨天我也想去买那幅醉卧沙场,可惜没有了。”
裴凌南疑惑地皱起眉头,“以前怎么都没听说南朝有这等人物?”
“以前南北朝关系不好,消息也互不往来。这次和谈之后,重新划定了界限,边境贸易也重开了。最关键的是,这次三美中的一美随着翁照帆去了燕州,所以美名就传开了。”
“哦,是什么样的女子竟让秦大人也倾目?”
秦立仁大笑起来,连忙摆手,“不是女子,不是女子。是三个绝顶美的男子。这次随翁照帆去燕州的是新近被选为天下第一美人的宫廷乐师玉蹁跹,另一个是南朝金陵城的都指挥使越香凌。”
“名字听起来都像是女人。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个来头就大了,以后再告诉你。”秦立仁卖了个关子,便笑着放下了帘子。
裴凌南本身就不是什么好奇心重的人,对美的人向来又有免疫力,所以没有再追问。到了天牢里,阮吟霄居然爱理不理地摆一张臭脸,言下之意就是要他们都回去,他什么也不会说。
秦立仁劝了又劝,牢里面那个就是不肯说话。
裴凌南看着阮吟霄日渐消瘦的脸,急在心头,面上只能淡淡的,“好,你不说,就让我来说。牢里面关着的那个人确实是梁承安,他因为受不了宁王的酷刑,就做了假证来诬陷你,最后还不明不白地死了。你怀疑杀了他的另有其人,但是你不想把那个人说出来。”
阮吟霄微讶地看着她,秦立仁也愣了,“凌南,你为什么这么说?”
“我知道翁照帆这个人素来耿直。他的亲信也必定不是什么小人。宁王既然信誓旦旦地说握有证据,那证据不是假的,便是被屈打成招的。本来我也不确定梁承安的死跟宁王有没有关系,但是看丞相这个态度,应该是这几天与狱卒攀了些交情,有了线索。”
阮吟霄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嘴角挂上一抹笑意,“不愧是我教出来的。”
“现在是你得意的时候吗?”裴凌南瞪了他一眼,“你快说,是不是有人偷偷来看过梁承安?那梁承安很有可能就是被那个人杀的。”
“只怕你不会想听到那个人的名字。”
“你说!”
阮吟霄缓缓地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她。
裴凌南接过来看,发现是宁王那天交给她的纸条,上面写着“刑部大牢,梁承安”。除此之外,还有一股淡淡的墨香,极为熟悉。裴凌南心里咯噔一声,想也不想,就转身跑了出去。
“凌南!凌……”秦立仁还要再喊,阮吟霄说,“别喊了,她去找那个可能是见了梁承安最后一面的人。”
“吟霄,你们两个到底卖的是什么关子啊?”
阮吟霄敛了神色,“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默默地潜伏在朝中,又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那将非常可怕。”
裴凌南一路狂奔回家,抓着双双便问,“少爷呢?少爷在哪里?”
“少……少爷……?去小屋教孩子们读书了。”
裴凌南二话不说,又朝着小破屋的方向跑,远远的,她就听到“子曰……”“子又曰……”的读书声。跑近了,她看见沈流光站在破屋之中,一身装束并没有什么特别。他一直在笑,眼神也很温柔。
说起来,他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是这样,永远笑着,好像这是他唯一的情绪和表情。
沈流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