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相逢-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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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差万别,而且‘黑死病’即使是绝顶名医都不敢去碰,要是南阳城真是害了这病,他们还能站起身子说瞎话吗?”白衣女子的语气显然带着一种抱打不平的情绪。
唐瑀惊道:“姐姐怎么这么清楚南阳城发生的事?”
白衣女子莞尔一笑,亲切道:“小兄弟,你做的好事,早就传开了。我当然知道啦!其实我和你是差不多时候来到南阳城的。”
“听姐姐说话的口气,似乎也精通医术。”
“姐姐也不过略懂一二而已。我得知你在南阳城所做的事情,就认定你是个人才。你做事认真,又不拘一格,有自己独特的见解,于是我决定暂时不插手,静静看你办事。最近你是否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眼前这位陌生的姐姐,让唐瑀感受到一种有如长辈对晚辈的关怀。她突兀的问话,唐瑀愣了一阵才反应过来——她一定知道“腹部积水”的救治方法!
唐瑀双手作揖道:“姐姐原来一直在唐某左右,也知道唐某最近所忧之事,那唐某就干脆直言,向姐姐请教了。”
白衣女子道:“小兄弟,不要老是自称‘唐某唐某’的,怪不舒服!”唐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小兄弟,姐姐与你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我们之间不必拘泥于世人的礼节,有话直说便可。”
唐瑀谢过白衣女子,便将遇到的困难道出。
白衣女子道:“腹中积水不能根除,是因为胸中也有积水。水下行至腹内,而小水又因疟症而不利,故壅塞于腹中。南阳城自水灾后,经常有毒蝇集结而飞。其中有一种毒蝇名为‘穿心蝇’,最喜欢吮吸人血。被这种毒蝇叮过的人,身上就会留有余毒。中此毒者,不久会出现胸闷气喘,两胁疼痛的症状,进而胸腹积水。如果之前有疟症未消招致肾有亏损,则积水不易除去,长期残留体内。”
唐瑀大喜道:“姐姐的推断和我的一位朋友完全一致。既然如此,那逐水诸药应当如何配伍?”
白衣女子从袖间取出一张药方,递给唐瑀。唐瑀看罢,顿时如释重负,连忙拜谢。白衣女子道:“小兄弟,我给了你配药的方法,你这么轻易就相信了?”
唐瑀心头一怔:她怎么这样问话?他笑了笑道:“我相信。第一,姐姐刚才对病情的分析十分透彻,说明姐姐对此病的救治方法一早成竹在胸,自然就有良方妙药;第二,姐姐托人修书约我今晚到这里来,总不会是想授我毒方,要我去害人吧。我与姐姐无仇无怨,你没有加害我的理由。即使有,也没必要费那么大的周折。”
“好!”白衣女子道,“为人处事,就应该像你这样待人以诚才对。”
唐瑀皱眉道:“不过,看了姐姐的配方,我真的有点不太明白,想向姐姐问个清楚!”
白衣女人道:“不必客气,但说无妨!”
唐瑀坦然道:“甘遂、大戟、芫花、牵牛诸药,之前我都已经用过,但总不见成效。而姐姐的药方里,不仅有上述诸药,而且还多了一味甘草。家父曾说过,甘草不能与甘遂、大戟、芫花中任一味药配伍,否则会毒性大发,招致丧命。为何姐姐还要将甘草和它们配在一起?”
白衣女子道:“据我多年研究毒药的经验来看,甘草之所以不能和甘遂、大戟、芫花等配伍,是因为甘草能使这几味药的毒性加剧,或者说是增强了攻下逐水的能力。可要使病人胸腹中的积水彻底逐除,则非药力峻猛不可。其实甘草虽然使这几味药的毒性增强,但只要甘草的用量不要超过甘遂、大戟、芫花它们的用量,危险就不会很大。相反,甘草与甘遂同用,还有着意想不到的平喘功效!”
唐瑀感激不已,道:“姐姐真是艺高人胆大,敢于用前人所不敢使用的配伍,我今天真是长了不少见识啊!”
白衣女子又道:“使用此方治病,一定要查明病人是否实证。如果病人气虚,怕药力会伤及正气,可用大枣与药汁一同送服。遇到吞咽不便的病人,将大枣研成碎末再服亦可。如果个别病人身体实在虚弱,可将芫花醋炒三次,其毒性就会稍微平缓一些。攻下逐水的同时要不忘温中扶正,两者要交替进行,这样才能药到病除。”
唐瑀点头应允。白衣女子见唐瑀虚怀若谷,便走近谓他道:“小兄弟,你很好学,将来一定能成为一名出色的大夫!”
“姐姐放心,小弟一定谨记姐姐今天的教诲。不过小弟见姐姐对药性如此熟悉,想必姐姐一定也是大夫。不知道有没有这份荣幸,得知姐姐的芳名呢?”
白衣女子微笑不语。半晌,见唐瑀有点难为情,才开口道:“姐姐早对治病救人不感兴趣。这次是因为见你遇上困难,才突然想尽点绵力帮你一把。至于姐姐的名字,日后如果我们还有机会见面,我一定告诉你的。你现在还是快点回城里去,早用药,早救人!”
唐瑀只好收好药方,依依不舍地挥别了白衣女子。望着唐瑀离去的背影,白衣女子眼眶慢慢湿润了。她从唐瑀身上,获得了一份久违了的信任和真诚。
唐瑀按照白衣女子的方法,以峻猛的逐水药医治病人,果然卓有成效,这令胡荽赞叹不已。胡荽想问缘故,唐瑀遂以白衣女子所言具答之,胡荽深深折服。
一日,唐瑀忽然想起李凡,连忙向于谦打听情况。于谦悉之,便安排他和正在养伤中的李凡见面。两人很长一段时间失去联系,所以一见面就开怀畅叙。唐瑀把遇到白衣女子一事告诉李凡,李凡马上明白一切,谓唐瑀道:“这白衣女子是个怪人,江湖上的人称她为‘毒姬’,对毒药颇有研究。她曾经救过我一命。我知道她是个用药高手,所以就施以激将法,将她引出来。瞧,我的计策成功了!”
唐瑀心想,如果这位毒姬姐姐能够为穷苦百姓治病,那该多好啊!
当夜,两人秉烛夜谈,天明方休。
回头说说于谦。为了了解百姓疾苦,他亲自到百姓家中察看情况,为他们排忧解难。赈灾物资运抵后,于谦亲自主持派发。老百姓从未见过这么好的官员,纷纷拜倒于地。于谦待人友善,所以和他说话的人不会因为他贵为巡抚大人而觉得不自在。南阳各地,自陈文桂上任后,政纲秩序混乱不堪,积聚了不少的冤案,于谦一一过问,为之平反。
一日,于谦巡视城内,忽然有两男一女拦路喊冤。其中一男哭道:“草民家父刚刚过世,留下一座房子和田地若干亩给草民,此事家父在遗嘱上说得一清二楚。无奈姐姐与姐夫竟强词夺理,夺走草民的房子和田地。望大人能为草民申冤!”
旁边另外的一男一女乃此人胞姐及姐夫,男的一听见此人喊冤,马上不服道:“大人明察,岳丈遗嘱尚在我手中,上面明明写着遗产归我夫妇二人享有。如今他竟然厚颜无耻,前来抢夺家产,望大人能为草民夫妇二人申冤。”
于谦深知“清官难审家中事”,这种争夺家产的纠纷,一年下来不知有多少桩!他瞧见这夫妇二人穿得珠光宝气,而那当弟弟的却一身布衣打扮,而且衣衫已破旧不堪,心想:按照惯例,祖辈遗物只传本姓之人,而不传于外姓,今番显然是当姐姐和姐夫的欺负弱小的弟弟。但这夫妇二人说话振振有词,倒是应该看看这份遗嘱写了些什么。他命从人自夫妇手中取来遗嘱,大声读出。夫妇二人趾高气扬,不可一世地环视旁人。此时,路人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想把事情看个明白。
只听得于谦从人读道:“非吾子也,家私田产尽付予女夫,外人不得争议。”
于谦听毕,手抚长须,沉思片刻后念念有词道:“唔……此案本官已有定夺!”他把妇人的弟弟叫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答道:“草民贱名骆非,祖辈都是南阳人,父亲……”
“可以了!”于谦打断了骆非的话,谓众人道:“骆家上一辈的遗产,应交由骆非承继。”
夫妇二人一听,霎时大惊失色。妇人哀诉道:“大人明察!大人明察!家父生前明明交托,所有遗产都留给民妇,绝对不能让他占去,现在大人的判决显然有违家父的意愿!”
于谦怒道:“大胆妇人,你与骆非乃亲姐弟,你父亲刚刚去世,幼弟孤苦无依,你作为姐姐,本应对弟弟更加关怀备至才是。不料你这外姓之人,竟煮豆燃箕,与丈夫一同强行霸占弟弟的财产,难道这就没有违背你父亲的意愿吗?”
妇人心虚,不敢吱声,惟独她丈夫仍不服气,战战兢兢道:“大人,草民与妻子所属的财产无故落入他人之手,本欲前来申诉,竟又得不到大人明察,心中甚有不服。”
“不服?这焉有不服之理?”于谦厉言疾色道,“其实你们做过什么亏心事,心里一早明白。再有不服,只会招致天怒人怨。”说完,他命从人把遗嘱拿来,亲自将内容再宣读一遍:“非,吾子也。家私、田产尽付予。女夫、外人不得争议。”
夫妇二人唬得面色刷白,当下磕首求饶。于谦将遗嘱交给骆非,又上前扶起二人,道:“你们父亲刚刚才离开人世,如果他在天有灵,知道子女为了争夺家产而反目成仇,恐怕他黄泉路上也不得安息。”又谓妇人道:“你和骆非虽为姐弟,但也应该学会兄友弟恭,互敬互爱的处事之道。”
骆非感激而泣。
于谦继续道:“依遗嘱所言,家私田产确实归骆非所有。不过本官希望日后姐姐和姐夫有困之时,骆非也要出手相助,不能坐视不理!”骆非连连称是。
于谦乃念姐姐抚孤有功,略作权衡,改将三成遗产判给她,而骆非本人取其余七成。三人再次拜谢,一同离去。围观的人无不对于谦断案英明而拍手叫好。
于谦将南阳城治理得井井有条,而且时时、处处以德服人,唐瑀不禁叹道:于谦与赵宝棠真是天壤之别。他一时感触,又想起了邹玉华,还有那串玛瑙项链,自忖道:于谦乃朝中官员,对邹氏一族的灭门惨案,应该有所听闻。借助他的力量,或许能弄清楚这桩惨案的来龙去脉,玉华也不用死得不明不白。情不自禁地,唐瑀紧紧握住拳头。
某日,李凡匆匆忙忙地来找唐瑀。原来他听闻密县县令赵宝棠一家上下于一夜之间全部被杀。唐瑀为此惊讶不已。李凡道:“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
唐瑀追问:“莫非大哥知道赵宝棠的死因?”
李凡答道:“我也是从于大人那里得知的。”他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把赵宝棠身死的经过一一告诉唐瑀。
这赵宝棠与南阳知府陈文桂曾经有过一段同窗之谊。尽管陈文桂比赵宝棠年长,但两人却是同一年参加考试的,并且后来都当了官。可赵宝棠不服陈文桂能官至知府,而自己则是芝麻县令,于是心生妒忌。后来他从李凡口中得知南阳城出了事,便修书一封托李凡带去给陈文桂。信中内容,言及赵宝棠已知道南阳城爆发瘟疫之事,而且语带讥讽,把陈文桂奚落了一番。赵宝棠又趁机敲诈陈文桂白银五百两,美其名曰“保密钱”。陈文桂恼羞成怒,派人假意送钱到赵宝棠府上,当晚将其一家大小尽皆杀戮。赵宝棠贪财不成,反过来还丢了性命。其实明代官场黑暗如斯者,恒河沙数也,只是唐瑀涉世未深,一时才为这件惨案有所叹谓。
于谦每天早上都要对士兵们进操练。某日唐瑀路过,见士兵们个个精神抖擞,意气风发,不得不佩服于谦纪律严明,对部下管治有方。中间休息时分,于谦见唐瑀来了,笑着问道:“唐大夫对刀剑、布阵之事也感兴趣?”
唐瑀惭愧地说道:“唐某手无缚鸡之力,恐怕连刀都拿不起来。虽然想学,但有心无力。”他越说声音越小,头也不自觉地低下来。他每每想起邹玉华的死,就无法不为自己的软弱无能而深深自责。
于谦道:“练武是很有益的,从小处看可以强身健体,从大处看可以保卫国家。如果唐大夫不嫌弃,以后每日操练,你也可以来跟着学。我会让石亨指点你一下。”
唐瑀求之不得,马上拜谢于谦。自此,唐瑀每天跟着士兵们练习兵器和骑射,逐渐也学会了一些简单的本领。
于谦得知李凡有一身好武艺,心中十分赏识,遂向李凡提出,希望他日后跟从自己。李凡自认识于谦后,知道于谦为人率直,刚正不阿,早就有相投之心。如今于谦主动提出,立即就叩谢于谦的知遇之恩,决心以后追随于谦。两人惺惺相惜,很快就建立了深厚主仆之谊。
一天,南阳城外来了一列长长的车队。守城士兵问之,原来是京城某富商知道南阳水灾之事,所以主动赠送粮食二十车,以作赈灾之用。于谦大喜,速请恭迎。这长长的车队巡过市集,百姓知道里面是派发给自己的粮食,个个兴高采烈,大声高呼。整个街道上挤满了人,这是南阳各地自灾后从未有过的熙攘场面。
第二天,知府衙门外开始派发大米,人人有份,每人五斗,十六岁以下孩童减半。顿时府衙外门庭若市。唐瑀见场面轰动,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