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相逢-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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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琦心里不停地翻腾着。陈文桂见他有所触动,便提高嗓门继续说道:“丁琦,素盈让这姓李的掳去了,一路上孤男寡女,你说这姓李的像君子吗?我说好女婿呀,如果我是你,就先动手杀掉这姓李的,一是别让他再兴波作浪陷害你岳丈我,二是要伸张一下你男人大丈夫的气概。男人的上等美事,莫过于享齐人之福,但如果你不杀他,岂不是让素盈享‘齐人之福’?要是换作我,我可受不了啊!”陈文桂把声调故意提高,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素盈心上。
丁琦禁不住陈文桂挑拔离间的话,提起铁枪逼视李凡。李凡道:“丁琦,你疯啦?是不是又想辜负素盈的心意?”
素盈亦伸手按住丁琦枪杆道:“丁琦,爹在挑拨你,借你手杀李大哥!”
“可是……”丁琦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素盈,我不能失去你!”
素盈道:“丁琦,我不会离开你,永远都不会。只要你好好想清楚,别再鲁莽行事,心中有是非黑白就行了。如果你一意孤行,要与李大哥为敌,那我就先咬舌自尽!”
“不要——千万不要!”丁琦紧紧握住素盈的手腕。
陈文桂见激将法失败了,忙与樊正商议对策。樊正道:“小人心有一计,不过怕大人你未必肯试。”
陈文桂已心急如焚:“快快说来!”樊正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他的脸色骤然阴沉起来。
“这……这个……”他犹豫不决。
樊正恳求道:“大人切莫再让李凡逃掉,他是大人的心腹之患。上次我们十多人围住他厮打,尚不能伤他分毫,若不施以计策,恐怕难以将他拿下。”
陈文桂无可奈何,只好依计行事。他朝城下喊道:“素盈,只要你答应爹,在我们没有商议好对策之前,不要再将南阳城的事宣扬出去,那爹什么都依你的!”说完,未等素盈回答,即吩咐左右打开城门。
三人见城门已开,便策马入城。李凡觉得奇怪:陈文桂的态度怎么一下子变了?他不忘用手握紧佩剑。果然,刚入城没几步,城门就突然关上。李凡大惊,大呼“中计”。说时迟那时快,一轮乱箭朝他射来。他慌忙挥剑招架,拨开乱箭。
丁琦向陈文桂呼道:“岳丈大人何故如此?”
未等陈文桂开口,樊正当下迎上来,亲自扶素盈下马。素盈见李凡身陷险境,怒道:“爹你好卑鄙,引我们进城,又使人偷袭李大哥!”樊正趁素盈不在意,从腰间拔出匕首挟持素盈。丁琦喝道:“樊正,你想干什么?”
这时,陈文桂终于开口说话了:“丁琦,你给我听着!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为了素盈,你替我杀了姓李那小子。”
最伤心的还是素盈,她已哭成泪人,道:“丁琦,你时刻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不要因为我而做了有违道义之事。如果你爱我的话,就听我的话,不要上爹的当!”她又转身对陈文桂道:“爹,你已经一错再错,现在,竟然连我都不放过!”
陈文桂面不改容道:“素盈,是你迫爹上绝路的。爹也只能出此下策!”
却说李凡,虽以剑抵挡箭雨,惜终究百密一疏,一支暗箭乘纷乱之势射中他手臂。他手一用力,伤口随即血如泉涌。
“丁琦,机会来了,杀了他!”陈文桂乘机发号施令。
“啊——”脑袋几乎崩溃的丁琦忽然长啸一声,提起铁枪,一踢马肚子直奔李凡。素盈的心弦越绷越紧,紧得不懂开口说话。
只见丁琦逐渐行近李凡,弓箭手们怕伤着他,立即停止放箭。他勒住马,视线停在李凡身上。
乱箭停了,李凡得以喘一口气。他望见丁琦立马不前,又以锐利的目光盯住自己,心想:如果丁琦真动手的话,我该怎么办?我不能死在这里!可与他交手,他难免会受伤,丁夫人定会伤心欲绝。天啊,我到底该怎么办?
丁琦单手提起铁枪,枪尖直指李凡道:“姓李的,我从心底里憎恨你。但是此时此刻,我暂时不能与你为敌。”
陈文桂慌了,骂道:“好你一个丁琦,连我的命令也敢违抗!来人,统统给我上,这两个人一个不留!”
所有侍卫蜂拥而上,团团围住丁、李二人厮打。素盈满眼含恨,谓陈文桂道:“爹,当初女儿以为你心里至少还有我,现在我才明白,你心里除了荣华富贵,就一无所有!”
“你……哎呀,你怎么可以这样说爹呢?爹都是迫不得已的。”
“你不用再说了,从今天起,我和你之间的父女情分就此了结!”素盈将蓄在心头多时的愤怒、屈辱和悲痛,化作一句斩钉截铁的话。
就在这时,城楼上有士兵报告:城北有一大队人马向南阳城走来。樊正把素盈交由两名侍卫拿住,自己慌张走到陈文桂面前道:“大人,大事不妙了!”
陈文桂脸色刷白,心中清楚来者正是巡抚大人于谦的人马。
“不可能的,他们怎会这么快来到?不可能的……”陈文桂不停自言自语。
樊正道:“当务之急,先拿下这二人。待见了于谦再见招拆招应付他。”陈文桂只得许之。樊正喝令众侍卫后退,城上弓箭手齐向丁、李二人放箭。李凡反应不及,右胸再中一箭,从马上跌倒下来,而丁琦也身中数箭,危在旦夕。素盈见状,惊得昏死过去。众侍卫见二人中箭,再次一拥而上,生擒二人。
陈文桂命士兵立即清理地上血迹;又到各家各户拍门,喝令百姓纷纷走出门口,一会儿有官府人马走过时,必须夹道欢迎,不得胡乱说话,违者治罪。
这巡抚大人于谦的人马,离南阳只有几里路,转眼就到达城门。按照惯例,巡抚大人到访,事先应有前行人员入城提早通报,但于谦这次出巡南阳并没有这样做。
一片忙乱之后呈现出不可思议的平静——城门终于打开了,于谦的人马徐徐入城。这位巡抚大人于谦,年届不惑,看上去威风凛凛,神情凝远,陈文桂等人立即下拜。于谦道:“陈大人不必多礼。本官前来南阳,目的是考察水灾情况。具体事宜,当请陈大人一一知照。”
陈文桂笑道:“于大人刚来这里,还是先让下官设宴,给您接风洗尘当是。”
于谦正色道:“百姓疾苦尚未消除,本官寝食难安。还是到周围察看一下为先!”
陈文桂无奈,只好陪同于谦四处巡视,路上步步为营,察看于谦脾性。
于谦不想整队人马浩荡巡行,怕惊扰百姓,遂命二三十人随同,且下马步行。陈文桂见他身旁有一人长相仪表堂堂,便问:“请问这位大人是……”
于谦答道:“他叫石亨。”
陈文桂马上称许道:“这位石大人真是仪表出众,才智过人啊!”
于谦笑道:“他是我的随身侍卫。”陈文桂面红耳赤。好一会儿,终于又想到话题:“于大人,今年南阳遭受天灾,老百姓的庄稼血本无归。下官每每想起此事,就食不能安,夜不能寐。下官深知为官者,当以民生为首,所以灾后随即派人安抚百姓,了解他们的情况,下官还……”
“陈大人,”于谦突然打断他的话,“这是我们作为朝廷命官应该做的事,您不必赘述。”陈文桂知道自己吃力不讨好,就什么也不说了。
于谦见各家各户百姓均出门夹道欢迎,不禁叹道:“百姓蒙受天灾,已流离失所,我等命官未为他们排忧解难,反让他们夹道欢迎,实在汗颜!”他不经意地发现,出迎百姓个个面无笑容,一时情溢于胸,又再摇头叹息。
陈文桂奉承道:“于大人时时谨记为民请命,实为下官学习的楷模啊!”
于谦似笑非笑,未作回应。樊正从旁跟随,一直在对于谦等人察言观色,心里早就觉得不对头。于谦又问:“陈大人可否带本官巡视一下关押犯人的牢房?”
陈文桂心一下子结了冰,手心直冒汗,战战兢兢应道:“关押囚犯的地方又脏又黑,大人何故要去那里呢?”
于谦道:“世道炎凉则盗贼四起,天下太平则盗贼销匿。本官要去巡视监房,正因于此。烦请陈大人引路。”陈文桂听罢,料知于谦此行,事前必已掌握住自己一切,看来今天非死不可。正踌躇间,樊正突然一个箭步冲到于谦身前,拔出佩剑架在他脖子上,谓陈文桂道:“大人,于谦早已知道南阳城发生的所有事,如今他不过在惺惺作态。”
石亨喝道:“你是什么人,竟敢以下犯上,挟持朝廷命官?”陈文桂也惊惶失措,想不到樊正会有此一着。
樊正苦苦哀求道:“大人,于谦到了南阳城,就意味着我们活不成了。大人,难道您甘心步前任知府傅应元的后尘吗?”
未等陈文桂回答,樊正大声一喝,附近冒出十多个士兵,把于谦等人团团围住。但这寥寥可数士兵,对于于谦身边武艺高强的护卫来说,只能说是以卵击石,可怜至极。而于谦的随身侍卫也个个剑拔弩张,随时应战。
陈文桂双膝跪下,恸呼道:“于大人,下官部下樊正蓄意谋反,挟持朝廷命官,罪当至死。但此事绝对与下官无关,下官绝对是冤枉的,望大人明察!”
樊正心急如焚,叫道:“大人,您到现在为止还望委曲求全?既然大人下不了决定,就等樊正为你决定吧!”樊正说完,手中佩剑已经朝于谦颈处压下。这千钧一发之际,忽见樊正手腕被一把突如其来的匕首击中。
“啊——”一声惨叫后,樊正手背流血,手中的剑掉落地上。原来石亨见事态危急,也顾不着投鼠忌器,将平日带在身上的匕首掷向樊正。幸好他是练武之人,紧急关头没有失手,匕首正好击中樊正。石亨眼疾手快,趁樊正未反应过来,已经闪到面前,一剑将他刺死。石亨又喝斥陈文桂的部下:“樊正挟持朝廷命官,恶贯满盈,论罪当死。你们放下手中兵器投降,就一律无罪。”众士兵面面相觑,没有一会,尽把兵器扔下。
先前樊正的手被匕首击中而向后退缩时,致使于谦颈部被剑锋划了一下,现时正流着鲜血。石亨下跪道:“卑职失职,让大人受伤!”
于谦没有责怪石亨,他手捂伤口,走到本已吓得汗流满面的陈文桂跟前。陈文桂连忙伏地求饶,哀号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樊正谋害大人,实在与下官无关啊!”
于谦叹气道:“陈文桂,得忠心向主如樊正者为部下,虽死无憾!”陈文桂听毕,无言以对。
“进入南阳城之前,这里发生的事本官早已一一洞悉。本官之所以要你带路巡行,本来是想看看你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无忏悔之意。其实本官此次到来,就是奉命来治你的罪。可本官深知,人谁无过?如果你能清楚自己的过失,并且肯亡羊补牢,那么本官仍会上奏吏部和刑部,减免你的责罚。可惜你一直盘算着如何粉饰太平,瞒天过海。身为朝廷命官,不仅没有履行职责,而且还欺压百姓,妖言惑众!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南阳百姓自天灾后一直过着食不裹腹的日子,而官仓的储备粮食却纹丝未动。本官真不敢相信,你的心可以这么铁!”于谦义正辞严,陈文桂像缩头乌龟一般,不敢抬头正视。
于谦命人将陈文桂拿下,听候发落。
陈文桂任南阳知府期间,私下加征各种赋税,百姓负担沉重;又收受城中富商贿赂,强行将部分农田辟为平地,供富商们兴建豪宅,致使百姓无地可耕,流离失所。正统七年,南阳水灾,陈文桂以“民暴致天怒”为由,拒绝开仓接济灾民。有灾民不顾一切,抢夺官粮,皆被陈文桂逮捕入狱,其中不少人在狱中被活活打死或者饿死。陈文桂尽贪官财民财,生活奢华糜烂。南阳灾后疾病流行,城中大夫疑为瘟疫。未及医治,他便以“妖言惑众”的罪名,将这些大夫一一收押;凡患病者,皆被抓拿,关押大牢之中,数以百计的病人在牢中被疾病折磨至死;又强令城中所有酒匠,以低价将各种烈酒卖给他,供他府上每天洗衣消毒之用,一天就用上数十坛!陈文桂家中藏有各种奇珍异宝,大部分都是奉承他、巴结他的人送的。其中最引入注目的是三株价值连城的珊瑚树,以致后来于谦没其家当时,不禁因此而叹道:“陈文桂乃当朝之石崇也!”
却说于谦从人找到被陈文桂软禁起来的陈素盈。素盈得知父亲东窗事发,身败名裂,深感无地自容,始终一言不发。于谦又找到被关在地牢中的李凡和丁琦二人,遂命随行大夫胡荽为他们两个疗伤。
于谦曾亲自视察大牢,但见牢中乌烟瘴气,在关押患病百姓的牢房里,有很多人已经死去,而狱卒又未及时清理尸体,整个牢房处处闻到恶臭。胡荽劝于谦道:“尸气有害,大人当速速回避。”于谦方从之。
昔日城中因言获罪的大夫,于谦已派人救出,并赐给他们衣食,请他们与胡荽一起研究南阳怪病的救治方法。大夫们一口咬定是瘟疫,而胡荽就认为不是瘟疫。一时间双方意见纷纭,莫衷一是。于谦不懂医理,无从插话。
忽有人报,城外有一少年驾车而至,自称是大夫。于谦大喜,速命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