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引-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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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秀狐疑:“大人,有何事?”
怀丰只是摇头。
他的眼梢低垂,目光所及之处,眼前那人的双手交叠在身前,在清冷的月色和晕黄的烛火交映之下,泛着绝美的华光,好似羊脂玉那般的白。
犹豫踌躇再三,他终是牵住了她的手。
将她一个人丢在身后,他总是有些担忧,不如将她带在身边,时时刻刻看着,方能心安。
十指相扣,指尖复又传来阵阵温热,通体舒畅,炙热不再。
阿秀抬眸,四目凝视。
怀丰笑了,眉目舒展,很是清隽,又令人心动。
他牵着她往前,阿秀慢慢跟着,心底忽然溢出一种深沉的绝望。
那人絮絮叨叨:“我今日跟母亲提了,想要娶你为妻。母亲未答应,却也未反对。只要你愿意,我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你且放心,我绝不是什么始乱终弃之人……”
阿秀静静听着,像是在听一个最美的故事。
末了,他问她:“阿秀,说了这么多,你还未回答我,你可愿意嫁我为妻?”他停下步子,只怔怔望着她,一双桃花眼里尽是紧张和担忧。
此时,两人已经绕到园子里,周围凉风习习,皆是茶花之意,间或着檀木清香。
阿秀浅浅一笑,眉眼之中,泛起点点盈光。
她与这个呆子之间,跨越了整整千年,跨越了沧海桑田,多少个日日夜夜,多少个日出日落,若不是她的一意孤行,只怕根本不会遇见他,又谈何未来?正如阿秀对桐江所言那样,能亲眼看见他安好,能亲耳听到他的消息,一切足矣。
“大人”,她轻轻唤了一声,抬眼望着那人,阿秀问道:“我……我能不能抱一抱你?”
怀丰一张俊脸煞红,比阿秀身上的红裙,还要红上好几百倍。他一手牵着阿秀,另一手尴尬挠头,举止之间,突然冒出了一些憨憨的傻气。
“能,能的。”连说话之间,都不复原先的清冷。
话音刚落,就听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道:“小哥哥,你莫要上了她的当,她可是要挖了你的心,再吃了你呢!”
阿秀与顾怀丰皆是一愣,同时往声音处看去。
一白色身影在茶花深处缓缓现了形,千娇百媚,身段婀娜,只是面上掩饰不住的痛苦之色。
枚烟忍了许久,到这一刻,难得那该死的桐江终于不再撵着她跑,她说什么都不会错过!
作者有话要说:总觉得这文的节奏被我放得太慢了,我得加速!
、真相
枚烟这些日子被桐江整的很惨。她东躲西藏,日子极不好过。
他们俩第一次碰面就直接打了一场,堪堪成个平手。枚烟得意洋洋,这些小屁孩想要来寻老娘的麻烦,还嫩着呢!
桐江却不这么认为。他从来没有什么怜香惜玉之心,仗着底下一帮妖魔鬼怪,桐江下了令,凡是见到枚烟就必须除之而后快。
枚烟气得牙痒痒,偏偏没办法。绕了好大一圈,她才弄明白,原来自己惹上这等难缠的恶鬼,皆是因为那个呆子和小丫头。七七八八地,她也打听出来阿秀与顾怀丰的一些过往,心中忍不住嗤笑。
今夜,桐江和他那帮乌合之众离开安州避难,枚烟自然要抓紧这个机会。可她不得不骂,那该死的秃驴更要命,嘶——好痛!枚烟倒抽一口气,苍白的脸愈发狰狞。
算了,先解决眼前的,再做其他打算……
枚烟白色的身影穿过重重花影,直奔顾怀丰面门而来。他那明晃晃的白皙滑嫩的脖颈就在眼前晃荡,像是个诱惑所在,枚烟胳膊向前一勾,枯瘦的五指张开,往脖子上掐去。
怀丰始料未及,错愕非常。他还沉浸在与阿秀的你侬我侬之中,正幻想着下一刻能够软香在怀,怎料无端端会冲出一个人来,口口声声喊打喊杀?
“快来人——”顾怀丰抻着脖子喊道。
他虽错愕,但下意识地仍然牵起阿秀,将她拽到自己背后,死死将阿秀护住,生怕她会出事。
这人的后背一直单薄,又极其瘦削。这一刻,却像是一座料峭绝壁,堵住面前。又如一棵高耸苍劲的松柏,稳稳地立在那儿,好像无论风雨如何飘摇,都能替她挡风遮雨,令人莫名心安。
真是个呆子!
阿秀虽摇头,脸上的笑意却止不住,唇角微翘,眼角含笑。她的心,是从未有过的快活。这人说要娶她为妻,现在又如此待她,对阿秀而言,那便够了!
眼见着枚烟快要飘到那呆子跟前,她从顾怀丰身后掠到他的前头。阿秀将伞轻轻往前一送,正好卡住枚烟的利爪,而脚尖往后一挑,直接就是用力一踹。
她踹的是顾怀丰,“大人,你快走,我在这儿挡着。”阿秀头也没回,步步紧逼,将枚烟又逼退至茶花丛中。两团鬼魅身影战到一处。
怀丰猛然被她一蹬,脚下趔趄,往后退了几步,“阿秀,你撑一会,我这就去找帮手。”他说着,拔腿要去找家丁帮忙,突然间,却闻到一种极其诡异的异香。这香绵绵不绝,太过浓烈,实在呛人。
怀丰察觉不对,他连忙掩面捂住口鼻。可那异香就像是一条灵巧的蛇,钻进他的口鼻之处,钻入他的五脏六腑。不过须臾之间,顾怀丰直挺挺晕了过去,砰地一声……这一刻,整个顾府都陷入了死寂。
阿秀听见动静,一下子慌张起来。她手里忙着应付那些来势汹汹的招数,一边还得分心回头看那人如何。一不留神,心窝处被踢了一脚,力道极重,又恨又绝。阿秀一下子被踹到了那呆子身边,匍匐在他身上,久久不得动弹。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没了知觉的脸。
阿秀心里焦灼万分,她正要撑起身,枚烟迅速掠到他俩身边。白雾茫茫,翻滚如云,从她周身四散而出,正是厉鬼自持最恐怖的煞气。那股戾气,以雷霆万钧之势,将地上的二个身影团团围住,一点点当头压迫下来。
来不及反应其他,阿秀连忙抱住顾怀丰,将他搂在怀里。
没了生气的幽萦倒在一旁,阿秀以内力并煞气一齐召唤。幽萦缓缓升腾,浮在空中。整个油布伞面青意暗涌,青芒微亮,将他俩笼罩其中,勉强与对方抗衡。
枚烟笑道:“小丫头,你这么护着他,有什么用?他是人,你是鬼,你们还能真在一起?”声音千娇百媚,听得能让人发酥。
阿秀未答,只不停往外催动戾气。
见此话不通,枚烟继续诱道:“你这样与我耗下去,总有油尽灯枯的时候,到时候他会死,你也会灰飞烟灭……姐姐真心可怜你,倒不如将他给我,等他死了,他的魂魄就能日日夜夜与你作伴,岂不更好?”
“做梦!”阿秀啐道。
枚烟哈哈大笑。白色戾气如滚滚尘烟,肆意向幽萦压了过去,如猛虎扑食一般凶残。两厢抗衡,青芒渐弱,几不可见。
阿秀情知不妙,她低头望了一眼怀里的顾怀丰。他的墨发束于头顶,盘成世间男子最寻常的发髻,一根玉簪横插其间,泛出最柔和最温润的光泽。
这是她心里独一无二的呆子,他绝对不能死!
阿秀知道自己不如她,绝望之际,便想到了那个正在做法的和尚。她狠了狠心,搀扶起顾怀丰,也不与枚烟缠斗,只勉力在茫茫白雾之中分开一条道来,阿秀提起尚余的戾气飞速往外掠去。
顾府安静的可怕,阿秀顾不得其他人如何,只一门心思往外。到了外面,此等深夜时分,街上早就空无一人。她循着和尚念经之声,往那处去。越是靠近,体内原先安抚下来的疼痛,就又开始撕扯。可这一路,她也不知从哪儿来的那么大的力道,只死死抓着顾怀丰,将他护在身侧。
她心中不停祈祷,呆子,你千万别死。
枚烟看透了阿秀的想法。她大喝一声,煞气自觉地追了过来。阿秀提着一个男人,自然跑不快,不多一时,枚烟就到了跟前。
她未动手,只是看着阿秀:“为了一个红尘俗世的男人,你这样到底值不值得?”
“他不是旁人。”阿秀道。
回应阿秀的,是一阵张狂笑声,好像这句话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小丫头,”枚烟顿了顿,长叹一声,终说了一句话,“他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他是我千辛万苦要找的那个人!”
整个世界仿佛凝滞了,那弥漫的白烟一点点收了回去,月色重现,澄明,清亮,却又透着一股萧肃的凉意。
阿秀静静立着,她偏头看了看顾怀丰,再看着枚烟,“你凭什么这么说?”
枚烟惨笑。
“你与他一起,可是会脉搏跳动,热血复涌?可是能尝出五味,触摸万物?”
她的身形越靠越近,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低不可闻,仿若在阿秀的耳边沉吟一般。
阿秀的心咯噔一下。她喃喃问:“你怎么会知道?不可能啊,师父明明说过的……”
枚烟仍笑:“小丫头,我等了三千多年,只为要这样一颗心,去救一个人,我怎么会不知道?”
阿秀往后退了一步,手里还扶着那个人。她望向顾怀丰,看着这张早就熟悉的容颜,一时间错乱浑噩。她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是真的?
枚烟指着顾怀丰,正色道:“此人有一颗玲珑心,乃是千年间不可多得的稀罕物。想来,应该是他在轮回之间,受过许多无妄劫难,老天爷可怜他,便在这一世给了他这样的赏赐。呵,对他是否有益我不知,但对我们这些孤魂野鬼,却是极有好处的……”
枚烟瞟了阿秀一眼,低低笑道:“否则,你怎么也会愿意跟着他?说什么他是你的情郎这种胡话,还不是因为他能令你重生?莫非,你对他的那些情是假的?哦……原来,你和我存了一样的心思……”
“你胡说!”
阿秀气急,她本就凌乱的头绪,此刻更加不堪,不由恼羞成怒。她想要从头梳理一遍,看看是哪儿弄错了,可偏偏什么都记不起来。
枚烟继续呢喃,那些话,那些个字,一一飘进阿秀的耳朵,无一不在提醒着她,她寻错人,付错情了……一切都崩塌了!
阿秀痛苦哀嚎,凄凄历历,呜呜咽咽,如鬼魅重生。一时间,青芒复又大盛,狰狞,叫嚣,重重劈向眼前的枚烟。可神志不清之际,她仍不忘丢下身边那人。
只听有人大喝一声“住手”,嗡嗡之间,不知念起了什么咒语。一道夺目金光顿现,枚烟惨叫一声,倏地消失了踪影,不知去向。
阿秀死死盯着来人,所有戾气全部涌向那个和尚。
这一切,愈发混乱不堪。
枚烟的魅香缓缓散去,一直被阿秀扶住身边的顾怀丰就醒了过来。看着四周的街道,他有些不明所以。再看向前面,迎面有个和尚,金光罩身,袈裟翻飞,如菩萨临世。顾怀丰一怔,转眼再望向身旁的阿秀。她的乌发四散,透着鬼魅,发丝时不时拂过他的脸庞,冷得令他发颤。
怀丰低低唤了一声“阿秀”。
阿秀缓缓偏过头,她白净的脸上淌着两行血泪,极其吓人,比之她在安州杀人那一夜还要恐怖甚多。
顾怀丰心下大骇。他唤了一声“阿秀”,可她痴痴地没什么反应。怀丰只得上前一步,将她拦住后面,对着那和尚喝道:“大师,请住手。”
那和尚正欲说些什么,怀丰的袖子陡然被人扯了扯。顾怀丰一愣,忙回过身,问:“阿秀,怎么了?”
阿秀凄凉浅笑。她指尖捏了个诀法,念了一个幻梦诀。
怀丰快要昏过去之时,看到阿秀的嘴唇一张一翕,他努力睁大双眼,隐约辨认出来她好像是在说:“对不起。”
可到底对不起什么,他不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希冀
天阴阴的,秋风呼呼作响,窗棂咯吱咯吱,无一不昭示着今日是个坏天气。顾怀丰醒过来时,也是这样的念头。他盘算着安顿灾民之事,一下子翻坐起来。刚披上外衣,他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浑身酸痛,尤其后背痛得厉害。
顾怀丰不明所以,他随意动了一动,折腾出不大不小的声响。外面候着的小厮听见动静进来,惊呼道:“少爷,你醒了?”
顾怀丰睨了一眼:“做什么这么没了规矩,大惊小怪的?”
那小厮讪讪一笑,上前伺候他梳洗,而另外一人则去了老夫人房里。不多时,白氏领着一群丫鬟嬷嬷浩浩荡荡来了。顾怀丰摸不着头脑,问到底何事,竟大清早就要惊动母亲大人。
昨日夜里,白氏昏昏沉沉睡着之时,下人来报说有个和尚将少爷送回了府。她千恩万谢,又拿出许多金银钱财。可那和尚什么都不要,只留下两句话,一句是莫要在顾怀丰面前提今夜之事,另外一句,则是规劝顾府休要再与那位阿秀姑娘扯上关系。
和尚走后,白氏径直去阿秀院里,却扑了个空。问小蛮和丁香,她俩说阿秀姑娘至今未归。这还了得?白氏愈发看不上阿秀了,只觉得此人实在粗鄙。
她连夜下了几道命令,一是不许任何人提起今夜之事,二来,自然是不准再提起那个阿秀,又扼令门房但凡见到她,一概不许放她进来。白氏知道自己做的不近人情,可一想到和尚的交代与儿子的终身大事,她又不得不狠下心。
此时,听他问起来,白氏生怕穿帮,只说自己早上无事做,过来散步罢了。
娘儿俩回白氏房中用完了朝食,顾怀丰便急着要走。白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