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笙索-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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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军队逼死的。虽说成王败寇,愿赌服输,但她的这个死理,也认的太没了骨气些。
脑中粗粗过了一遍这位沈婕妤的生平,便见她已起身搀了我另一边,由着后侧走向殿外。
转身之间觉得有一道清凌的目光从上面朝我投了过来,又听得背后一声酒盏碰撞的脆响,不愿多做纠缠,只速速于众人沉浸在一派安乐的期间,退了出去。
迎面一阵蚀骨的冷风倒是立时让我清醒了许多。
大雪已经落停,除夕夜里的宫城沉浸在一片白茫茫的雪景之中,尽管每隔一处就掌了灯,但极目之野,还是透着一股广博的凄凉。初雪和绿湄在前面手执宫灯照路,皎月则收起青伞立于我左侧搀着我慢慢行进;而陪在我右侧的,自然是那位自告奋勇要与我一同回阁的沈婕妤和她的侍女青鸾。
我看着沈婕妤那一副柔若无骨又翩翩迁迁的形容,有些不忍道:“妹妹实在不必特地退席与我一同回阁,到底我这病的不是一时半刻,寻常日子也就罢了,今天正是除夕佳节,委实不应连累妹妹一顿团圆饭都吃不齐整,却要与我这个药罐子在这黑灯瞎火里走上一遭。”
沈婕妤侧身朝我靠了靠,一双水葱般细皮嫩肉的净白之手握住我的掌心道:“姐姐这样说,当真是见外了——”又咬着下唇冥思了半刻,叹道:“姐姐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听得她这样一说,我有些意外,原来我是与她有过什么干系的么,还是,在这**之中,我和她,曾经算的上是真以姐妹相称的?但我在床上躺了二十八天,却未曾见过她来探望过我一回,如今,却又表现的和我如此亲近,莫不是,莫不是要与我说上些什么?
这么猜想着,果然听得她又继续道:“姐姐身子这样虚弱,却不见官家去轻流阁瞧上一回,现今宫中人人都猜度着,那新来的花蕊夫人,以狐媚之术缠住了官家,是以,是以这往昔太平安宁的**,恐怕日后就要被她给搅得乌烟瘴气了。”
她这一番话说完,我听出了个大概。赵匡胤自建隆元年黄袍加身,禅位登基后,就一直致力于整顿禁军,平反叛乱,清除地方割据势力等一系列朝堂政事之上。如今又是加紧着步伐南下攻打诸国,以实现其统一全国的大愿,对于充盈**一事,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也因此,大宋初年的宫苑,呈现的颇为冷清,即便那整个**的宫娥,笼统也不过三百人。妃嫔之间更是一派祥和安然,几乎没有听说哪个因着争风吃醋斗的你死我活的事故。而自孝明皇后归去,宫中女眷事宜,皆是由我说了算,有不少嫔妃和内侍们私下间都议论我不日将是那宋朝**里的第三任皇后。然世事难料,谁也不知为何皇恩正隆的我忽的就失了孩子失了宠,也不知那原本被罚在洗衣房里做事的亡国之妃怎么就一跃成了这宫城最炙手可热的人儿,倒是让人唏嘘不已,感叹世事变迁,世事变迁啊。
我敛了敛大氅,边看着绿湄手中那忽明忽灭闪闪烁烁的指路灯,边漫不经心道:“妹妹何必这样忧心,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那花蕊夫人生的一副倾城国色,官家纵然再薄情寡欲,到底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日日对着我们这些熟稔面孔,难免不心生厌烦。何况听得花蕊还颇有一些才情,晓得写些明艳宫词来聊以慰藉,那许多词在蜀地还被广泛传播。由此可见,她倒也不是施了什么狐媚之术,我们的官家也断没有那样的低俗,不过才子佳人,惺惺相惜罢了,你等又何必去介怀她曾经是个什么身份呢?”
沈婕妤闻言颇有些惊讶,大概我又表现出了些与从前不同的婉约姿态,她想了一瞬,才道:“姐姐说的极是,官家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断不是我们这些**妇人可以定论的。孝明皇后去逝前,也常言劝谏官家要多纳新人为皇家开枝散叶。只不过,妹妹不懂,若论容貌,姐姐决不在那花蕊夫人之下,论才情,妹妹虽与姐姐讨论的不多,但依姐姐往日的谈吐见闻,举手投足间也是十成十的名门规范,实在不输那花蕊夫人几副矫情造作的艳词。况且在底下的妃嫔和宫娥之间,姐姐的名声也是极好的,全不像花蕊今天那样的嚣张跋扈,行事奢靡。她即便是不知我宋朝皇宫如今克勤节俭,也应该看得出来平日宫中妃嫔们装扮的都是极尽清丽,虽这也与姐姐你带头示范做的好有很大关联,但说到底,还是因为我朝风气肃正,才没有人敢穷奢极侈。她现在倒好,不过伴了官家十多天,今日竟是斗胆一身花枝招展的坐于官家身旁,那挑衅,那得意的眼神,当真是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的。”
我侧头看了她一眼:“你倒是观察的仔细。”
她身子微微颤了一下,许是寒风入侵,又紧了紧身上的狐毛大氅,与我说道:“我只盼着姐姐能尽早治好那失魂之症,忆起从前那些事,好将官家的心重新夺回来。”
我淡淡的笑了笑:“失去的东西,再要回来,岂知他已经不是面目全非?”又对着一脸愕然的她接着道:“如今本位在轻流阁里住的舒适,前尘往事与我来说,当真可有可无。若真的记起那些事,不定又若你一样在这里伤春悲秋,挂肚牵肠,倒不如索性做个糊涂人,安安心心过好自己的日子,也总比私下里费神去游说别人强的多。你既有时间来借我的手为你挽回官家的情谊,又怎知他回来了不是投入另一个女人的怀抱?倒不如自己花些心思,看看怎样才能挽回一个变了心的帝王才好。”
她显见受到了惊吓,步子滞在原地,半天都回不过神来。我也停下来,看了看雪地里被自己踩得深一脚浅一脚的足印,才又抬眼对着她道:“我只不过是记不起一些事来,并不是连着这心智也不通彻。往日我与你便无甚来往,但叫今天你能特特为我提前退了这家宴,委实新鲜。然我料你也是一番赤子之心,不想官家的恩宠被他人夺去,只不过现下我实在帮不得你这个忙,亦没有能力帮,往后若你真的愿以自家姐妹相称说个体己话,轻流阁倒是很欢迎你的,除此,我想我一个失宠之妃,也着实与你没什么好说的。”
她一双含水眼眸,闪了又闪,闪了又闪,终是平淡下来,委身与我福了一福,道:“姐姐到底还是从前那个七窍玲珑心的明眼人,芮孜僭越,不该因着姐姐如今这副病容便有了非分之想。然说句真心话,妹妹确是宁愿官家宠你也不愿他宠那妖妇,搞得**一派**之气。但姐姐既不愿再列入这情场纠纷之中,如此,妹妹便先行告退,待来日找个风和日丽的景致,再亲自与姐姐阁分登门道歉。”
我微微抬手将她搀了起来,笑道:“既是塞翁之马,又焉知非福,你今日与我说这一番,到底是因着对官家的那一片深情厚意。我这一个皇宠尽失的妃子已然不再能起什么风浪,但你正值青春,样貌又是一等一的水灵,是以,回去合该好好整顿整顿,往后再怎么重新赢得皇帝的恩宠。”
她眸子里的光一瞬又特特燃了个旺,面上现出绯色,只话说的委婉:“姐姐说笑了,如今妹妹却哪能入的官家的眼——”又言:“更深露重,且下了这样一场雪,外面湿气重,妹妹便不与姐姐絮叨了,姐姐将养身子要紧,还是让皎月伺候你赶紧回阁吧。”
我点点头,皎月上前一步扶住我朝前继续走着,她则原地还不知道观望了我多久,才缓缓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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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意外
更新时间20121019 10:04:25 字数:3504
正月初一,天朗气清,高高的日头悠悠然挂于那天顶之上。我虽安稳睡了一夜,早上起来仍是有些头晕目眩,连着那小腹也有些隐隐作痛。吃不下饭,只囫囵灌了几口稀粥,便由得皎月扶着我躺回了炉火旁边的贵妃榻上,一边取暖,一边休憩。
将将眯着眼睛歇息了一会儿,就听得门外一声问安,内侍宦官杜陵仁进来拱手通传道:“娘娘,萼贵妃来探望您了。”
模糊的睡意突然被打断,我睁开眼皮子,随意看了看炉内燃的火红的石炭,道:“请她进来吧。”
险些忘了,晨间换衣时皎月与我说的,昨日离席不久,赵匡胤便向众人宣告,册花蕊夫人徐氏为贵妃,赐号‘萼’,取唐代诗人王维一首《辛夷坞》中“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的字。连着她从前花蕊之称,加上现在花下一把托瓣的美萼,是谓称赞其容貌已经到了十全十美、天人共赏之地。
少顷,待我才从榻上拾起,踱到紫檀长几旁边,皎月就已经挑了帘栊迎着萼贵妃进入,随之一股浓烈的郁金香气扑面而来,直呛得的我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传闻那花蕊夫人从前在蜀地惯用的是衙香,今次来了我宋朝却总是伴着郁金香气,着实让人不解。然虽是不解,我仍拿着绢帕蘸了蘸案几上皎月放着本为我提神的薄荷精油,扑在鼻间醒了醒。觉得有一些好转,这才朝着萼贵妃侧身屈膝福了福:“贵妃娘娘远来,臣妾本应亲自接迎,奈何身子却又不适,还望娘娘见谅。”
萼贵妃眸里含笑,上着蜜合色蜀锦对襟棉袄,金丝银线绣着攒枝千叶芙蓉和芝草;下着木槿紫织锦缎曳地长裙,绣祥云并仙鹤冲天图;披一件五彩金丝孔雀毛大氅;馆高鬟望仙髻,各簪云鬓花颜金步摇,金丝八宝攒珠钗,嵌珠珊瑚翠花簪,并一对红翡翠滴珠耳环,摇曳风情,华彩多姿,更衬的她一副绝色面容灿如春华,皎若秋月,一丝半点也没有辱没了她那贵妃的名头。真真云鬓峨峨眉联娟,丹唇皓齿盈盈鲜,明眸善睐粉扑权,瑰姿艳逸体静闲。
呵。她打扮的此等富贵凌人,竟耀的我这素日平淡的阁分都有了几分珠光宝气。
许是我看她看的有些仔细,她嫣嫣笑过之后便自顾坐在案几的一侧,悠然道:“臻妃言重了。论阶位,我是新晋的贵妃,连册封大礼都未曾行过,实在担不起你这一拜;论资历,我也将入宫城不久,更比不得你与官家这许多年的鹣鲽情深,合该叫你一声姐姐才对,只不过如今官家抬爱,才得人前人后有个虚名,实在不敢于臻妃你面前妄自菲薄。”
我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恰巧皎月这时端了盘桂花酥和龙凤酥上来,遂指着那鸳鸯莲瓣纹金盘里的吃食,对着她道:“娘娘的芙蓉阁与我这轻流阁有上一段距离,怕是走过来,肚子已经有些饿了,不如先尝些糕点,待我差了皎月去小灶吩咐,过上个把时辰,再与娘娘一同用膳。”
她自瞧了瞧那飘着香气的糕点,婉拒道:“臻妃不必麻烦,本位既是特特来看望病人,就断不能在你这里叨扰麻烦,如此,与你闲话几句,便也该回去阁分候着官家了。”
眼见她说的轻巧,我也不便纠缠,只对着皎月道:“一切但随贵妃娘娘的意思罢。”
皎月点头退下,萼贵妃这才对着身边侍女使了个眼风,那侍女便几步上前打开随身挎着的一个木盒,取出一盘子糕点来,放在我面前。
唔,又是一股浓艳的郁金花香。
萼贵妃一边看着糕点,一边对着我笑道:“听闻臻妃患上失魂症后,竟对从前之事无从记忆,这郁金素有治疗胸腹胁肋诸痛,失心癫狂的功效,本位便尤其上心,指尚食局做了这样一道专门的食物来,希望能对你的病症有所帮助。”话毕,便已经执了一块在手中。
我楞了一下,刚想开口拒绝,她又盈盈一笑,那酥饼直接递到我面前:“怎的,臻妃莫不是觉得本位这心意不大对口?”
言下之意,我是再不待见这滋味,也得硬着头皮吞下去了。
遂心中一狠,接了她的糕点连着几口咽到肚里。
见我安心吃完,她的风姿越发迷人,侧脸透过窗户看了看窗外那片正开得傲然冰清的白梅,不急不缓淡淡道:“从前听闻一些宫娥私下嚼舌,说是臻妃素爱梅树,官家便从千里外的西蜀之国移来了这许多金钱绿萼,植于你的轻流阁中。每逢隆冬,馥郁花香便溢满四处,连那宫城外的守城将士都能闻到一股清幽梅香,东京之人无不知晓这皇城后苑有一个白梅似的可人儿,便叫人人都对你的恩宠羡煞不已——”
她这一番话说的无比突兀,我因不知前尘事,便也料想不到她那话里的意思,待反应过来她本是亡蜀之国的宠妃,又忆起蜀主孟昶曾经因她喜爱芙蓉花特地为她辟了一处牡丹苑,每每芙蓉盛开,那延城四十里地,便如锦绣促织一般,丽质非凡。她与那蜀主,莺歌燕舞,鱼水相戏,才是真正风流快活的时候。于是再看向她时,她已是一副怅然模样,静静的对着窗外发呆。
我心中浮起几片涟漪,也随着她的视线看了一会儿那巍巍日光下的澹泊白梅,才将将打破沉默,有些恍惚的说道:“依贵妃娘娘所言,臣妾倒的确有些惭愧。自那小产以后,还并未留意过这院里的梅花,只觉得芳香好闻,原是,原是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