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之毫厘,失之千里-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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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尔朱昭,她一直带着包容和感概,却不知为何,两人之间的距离月行越远。
出了秀荣川,一行人直行西南,路经几大驿站,到了建州地域,沿途官道林木渐渐茂盛,不再草原浩浩苍穹下,蔚蓝天际里使人呼吸愈加畅快。过了虎牢关,邙山在望,远远可以看见洛阳城盘踞下的山川河流,瑰丽壮美。碧色的草地在官道旁被染成金色,如同一条锦缎,慢慢消失在道路尽头。
赫连瑾退回来请示道,“过了虎牢关和函谷关,我们就到洛州了,可要休息片刻?”
这样的正视朝见,是要面见皇帝的,尔朱浔穿得尤为正视,和尔朱玥一起坐在马车里,一路上不自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揭了帘子喝令车队停在道旁。
几十人围着篝火烤肉,赫连瑾见他们两人不自在,不由取笑,“七爷和九爷穿这身汉服,可是相得益彰。”
“这话我就听不懂了,阿瑾是什么意思?”尔朱玥道。
尔朱浔道,“这是在骂我们人模狗样,有辱斯文。”
虽然她就是这个意思,却是决计不能承认的,赫连瑾忙道,“明明是在夸两位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九爷冤枉奴才呢。”
两人都是忍俊不禁。
帝京环抱着群山,四周洛水所围,风景秀丽,却不如草原的高原空阔,胸襟意达。这些日子的颠沛流离,赫连瑾有些怀念起来。
她失神地拨了拨手中的柴火,手中忽然一痛,一个火星子打在手背上,顿时红了一块。
“平日处理事情那么精明,怎么在这种小事上,还是这么不小心。”尔朱浔向绿芜要了块白帕子,不容她反驳,里里外外给包了起来。
赫连瑾看着肿成个白色大包的手,忍不住失笑道,“九爷不会包,就不要逞能了。这样子一点气都不透,本来没什么问题的小伤就要变成大伤了。”抬手就要去拆。
尔朱浔急着拦住她,不觉抓了她的手,厚颜道,“包着也比不包好吧。”
赫连瑾没有阻止他的后果,就是之后几天,手一直都肿着。尔朱浔问了斛律川治疗的办法,斛律川自然没有好脸色,“不再包着就好了。”
尔朱浔从那以后路上就是奄奄的,尔朱玥笑话他,“你就是不懂常识,连个小小的侍卫都不如。依照我的意思,应该要多学会儿药理,免得日后总是出糗。”
尔朱浔难得没有反驳他。
他在碧绿的草地上侧躺着仰望天空,繁星点点的夜空今夜格外明亮,看得他有些失神,连尔朱玥在旁边的絮絮叨叨都没有听进去。
半晌道,“我该怎么样才能让她喜欢我呢?”
他想了这么久,还是这档子事,尔朱玥只觉得头痛和不能理解,无奈地躺在他旁边和他一起看头顶的星星,“我怎么知道?你慢慢努力吧,做兄弟的除了鼓励你,也没什么好的建议。”
于是,尔朱浔又开始望着天空发呆。
又是一个不眠夜。
、四十八。祝福
四十八。祝福
帝京洛阳,位于洛水之上,自古以来是九州腹地,北临邙山,南望伊阙,东压江淮,西据关陇,四周群山环绕,气势意外恢宏,好似翘走云端,铁画银钩,每每各地藩王入京,虽不至顶礼膜拜,也难敌王者的霸气。
接待塞北各地豪强的是专属的司仪,因为人手欠缺,由宫中太常卿领着,安排来者在南街行辕下榻。南街这处行辕,本是夏季避暑时的山庄,因为占地甚广,风景秀美,被暂时修缮,整饬成临时住处。
“除了塞北西秀荣和北秀荣,鄙居此处的,还有琅琊王氏、渤海高氏、渤海封氏的各位大人。”
连着多日的舟车劳顿,几人急需休息。司仪惯会察言观色,便在翌日,领着他们在南苑下榻,又一路往西。
府中景物玲珑巧妙,但见亭台水榭,冰井玉台,比之南地俊秀婉约的风情,北地的建筑更多一份豪情,一应规制,大开大合,有纵横相连,简归于整的意境。
水上鹭鸟自寒柳枯黄的叶片下穿出,疏忽间掠过了一池碧水,西边岩台假山间流泻出融融源流,上游冰块在阳光下,正渐渐消融。
冰雪融化,春回大地,这样宜人的晚风里,人的心情也随之怅然。倘若只要忍耐,严寒过去就是春天,俗世中又怎会总是烦忧不断?
赫连瑾一想到接下来在洛阳的日子,心中就是一阵迷惘。她已经不再害怕面对元子攸,只是十几年的感情,怎能说忘就忘?哪怕是铺上一层冷淡刚强的面具,心中也是柔软,免不了被利刃划出伤痕,鲜血淋漓,旧的的伤口结痂难,撕裂容易。
尔朱浔在水畔上的亭榭中斜靠,拈了颗葡萄丢进嘴里,酸酸的味道,过后又是淡淡的甜,只是舌尖上有苦涩滞留着不去。
尔朱玥看到他的表情,不由笑话,“吃葡萄要吐皮,心急吃豆腐的结果就是烫了自己的嘴,纵使得到了,也是个自伤八千的后果。”
尔朱浔道,“你只会呈口舌之利,在一旁说风凉话,正儿八经让你帮我支个招,什么都想不出来。这样的兄弟,除了拖我后腿,什么时候能真正给我点帮助?”
“说这样的话,实在是太无情了。”尔朱玥嘴里这样说,面上还是轻松的笑,之前一直和他打趣,一如既往,十几年来乐此不疲。
亭台位于假山之上,夕阳西陲,晚霞沉沉,染得远处池水一片暖红。赫连瑾站在岸边,衣袖不觉在风中翩跹飘摇,仿佛风中难觅栖居的孤叶,带着种难言的惆怅和感慨。只是一个背影,尔朱玥就觉得尔朱浔的追求之路迢迢不可估量,心中同情,微微叹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三五年后你还是孤身一人的时候,就会后悔当初怎么就那么愣头青,放着那么一大片送上门的鲜花不要,偏偏看上这不解风情的一株野草。”
“你才野草,你全家都野草!”尔朱浔气不过他这样贬损赫连瑾,端起整盆葡萄倒到他头上,“还咒我五年都追不到一个婆娘,算什么兄弟?今天就分家,一刻也担搁不了了!”
“分家?现在整个秀荣川都是你的,反正用不到我了,你是打算过河拆桥吧?”
“是啊,要不是老八拦着,我早就想和你闹翻了!”
危机过后,两人一直紧绷的心情舒展来,几年来的情绪尽情发泄出来,笑着又是一阵阵的打闹。
赫连瑾从岸边走回来,步入亭中,目不斜视对两人道,“两位爷别闹了,这地方可不是外面几个人住?各地的豪强、高门比比皆是,要是不小心让人看见了,没准以为我们塞北没了,都是一帮毛孩子。”
“阿瑾说话,越发没有顾忌了。”尔朱浔乍然看见她主动走过来,心中欢喜,目光灼灼,焦在她脸上,一双凤眼挑得比晚霞更加醉人蛊惑。
赫连瑾被他看得没法,只好左顾右看,胡乱扯着,“刚才司仪差人来告诉我,晚间在华林园有宴,圣上恭迎各地英豪,一齐畅怀共饮。”
尔朱玥在座上道,“你们俩相处了一段时间,关系是越来越好了,得了得了,我就不在这儿讨嫌了。”
赫连瑾听他有避开的意思,情急中,拉住他欲走的衣袖,“七爷怎么说走就走?”
尔朱玥触及身后尔朱浔,正朝他频频使眼色,心中憋着笑,忽然生出逗弄嬉戏的念头,端正了神色,“阿瑾有什么还要对我说吗?”
赫连瑾道,“我们初来洛阳,很多事情都没有头绪,自然不能草草应对。一会儿我和斛律去找司仪,在帝京行走,不必他处,一些注意的事情,还是要早些知道。”
尔朱玥笑道,“阿瑾还是这样谨慎。”
“跟在两位爷身边,没个安定的一天,自然是要多加防备。”
尔朱浔见他似乎还有源源不断的话要讲,心中又是气恼又是着急,却又不便出声,只能在身后对他不断眨眼暗示。尔朱玥目的达到,不再叨扰,一反赫连瑾的企盼,扬步出了亭台。
两人在亭中站着,院中只剩一片清寂的风声。
“不知九爷有何事吩咐?”被动不如主动,赫连瑾抬了头直视他风流无限的双眼,落霞中渲染地一片绚丽沉凝,映就了一池碧色,尔朱浔不笑时也有的三分丽色,被不断放大,瞬间在她眼底化开,刺激地她猛然惊醒,咬牙别过头。
男生女相,不做女人真是可惜了!赫连瑾气急之下,心里这样暗暗嘲讽。
这些事情,尔朱浔自然是不知道的,与平日相比,他对赫连瑾更是和悦,只是他笑得越美,赫连瑾就越是心底发怵,脚下不由后退,与他拉开距离。
“你再退,就掉下去了。”尔朱浔背过双手,在身后扣着,心中有些泄气,却又气愤,暗暗摩挲着手指,道,“别再想着什么有的没的,也别把出恭吃饭等等蹩脚的借口都搬出来,今天放你一天的假,哪儿也别想去,就呆在这儿陪我。”
赫连瑾苦笑,“九爷这是何苦?”
“我喜欢,你管不着。”他的笑意又缓缓舒展,仿佛花儿静静的绽放,伸出左手,掌心摊着个物什,“这是什么?”
赫连瑾因为隔得远,自然无法看清,只好靠地近些。他的手指也是骨节分明,白皙纤秀,暖暖的夕阳中还有种淡淡的绯红。一个浅紫色的挂坠躺在他手心,杂乱地串着些碎石子,只是颜色缤纷,各有不同。虽然漂亮,却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想不到尔朱浔身上也会有这种饰品?
赫连瑾看得皱起眉头,“这是什么,奴才可从来没见过?九爷从市集上淘到的?”
尔朱浔忽然合起手掌攒在手心,微微抬着,紫色的挂坠在风里微微晃动,精巧的石子在她眼前泛着淡淡的金色,他的唇边慢慢漾起神秘的笑意,“你猜。”
赫连瑾摇摇头笑道,“奴才愚钝,猜不到呢。”
“什么猜不到,你是懒得敷衍我吧?”尔朱浔发现和她在一起时,自己的脾气就难以控制,每每忍不住都要爆发出来。想着要循循渐进,他咽下这口气,接过她的手掌,把这挂坠塞进,不等她反驳就合上了她的手指。
“这是做什么?”赫连瑾不解道。
“昨日那司仪赠给我,说是一个吉祥物,挂在身上可以辟邪。”他扭曲着挂坠的意思时,面不改色心不跳,又道,“你不会忘了自己说过什么吧?对我忠心耿耿,那就一直带着,我要看到你平平安安。”
“奴才不是傻子,没那么容易出事。”她挣脱他的手,在掌心展开这个挂坠细细查看,只是想拨弄一下,尔朱浔就急道,“你可不要弄坏了,忒不吉利。”
“一个小小的挂坠,还有这样的讲究?”
“这是这儿的传统。”尔朱浔虽然脸皮厚,但想着要欺骗她,也不由面有惭红闪过,转身掩饰,清了清嗓子,“司仪说的,准没有错。”
紫色的挂坠,串上自己亲手在洛水河畔拾了一天的彩石,只是希望她有朝一日真的能如这彩石的寓意般,在自己身边永远陪着。
不管真假,总是个美好的期盼。
这就是司仪说的。
——的确没有错,只不过把寓意改成了“祝福”而已,阿瑾,我也不算欺骗你吧?难道你骗我的还少了,这厢大家扯平。
这样一想,他心里的负罪感顿时烟消云散,丰盈的唇角微微扬起个得意的弧度。
、四十九。宴前
四十九。宴前
安南王府在洛阳东北角,内城之内,安南王外放予州,戍守南疆后,一直由安南世子元熙和琅琊世子元子攸打理。元熙在朝中只有一寄闲置,素来游荡在外,此番回京,也是秘密入府。夜间萧清漪按例巡逻府中,路过中庭,上方檐廊上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谁在那儿?”萧清漪第一时间拔出剑,后方两列侍卫,训练有素地把正房围个水泄不通。
房檐上那人既不应答,也不出声。
萧清漪面色顿时冷肃,朗声道,“再不出声,我就下令放箭了!”挥手下去,后面分出一个小队,从身侧箭壶中抽出羽箭,纷纷搭在弓上,瞄准房檐,围了个水泄不通。
月色下的房檐黛色青瓦,逆光里泛着粼粼水光,静谧寒蝉,挨着碧色铁桦,风中微微摇晃下落下几片叶片在檐上,继而滑落,可以听见叶片落地的细微声音。
萧清漪正是精神紧绷,房檐上忽然有人发出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白衣少年飘身而下,寒绢华衫,清冷月色下折射出银段光华,仿佛游龙竞走,慢慢流淌在脸上。乌黑发束下是张比月光还要柔和清美的脸,少年清瘦的身子在一众如临大敌的侍卫中俏立,浑然自若地拍着自己衣衫上的灰尘。
抬头见萧清漪还杵在自己面前,怒气毫不掩饰,涌上面颊,一时冷若冰霜,面无表情,“萧护卫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那么好看,让你舍不得移开自己的视线吗?”
萧清漪蹙眉冷声,“不管你是谁,夜闯安南王府,给我拿下!”
一众侍卫得令,几个留在外围拉着弓对准他,另外几个欺上前来,就要拿他。
“笨死了,一帮呆子!”少年突然在原地狠狠跺着脚,“全是不长脑子的,气死了,气死了!”
萧清漪和一帮侍卫愣在原地,仔细看了许久,忽然觉得这少年甚是眼熟,就是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他微微皱着眉苦想,“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