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之毫厘,失之千里-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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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骑黑压压的马滚滚奔来,扬起的沙尘在眼前遮成铺天盖地的一片黑暗,乌压压逼得人透不过起来。
赫连瑾和郁久该身先士卒,并驾奔驰在前,一个骑兵迅速飞来,手中弯刀高高扬起——“噗嗤”一声,血光从他身上一闪即逝,赫连瑾冷笑着抽出兵刃,拉住郁久该到自己马上,风力远去阵阵马蹄声。
“主子,他们要跑远了。”一个士兵赶到社仑身前跪下。
“跑?”社仑抿着削薄的唇轻蔑地笑,摘下鞍上箭壶,远远望去,风中两人的身影几乎成为一个小点。他不紧不慢拉满了弓,两箭齐发,远处赫连瑾和郁久该应声落于马下。
社仑慢慢走到她身边,看着她捂着肩膀不断渗出的血残忍地讥笑,“逃?逃去哪儿?”脚下用力,碾在她的伤口上,赫连瑾疼地咬牙,不发一声。
“咦?”社仑仿佛发现了一件玩具,饶有兴味地俯□,一手掰开她脸上散乱的青丝,狼狈滴汗的脸上嵌着双轻灵明亮的眼睛,正微微散发着寒意,冷冷盯住他。
有多久没人敢这样看着自己了?
社仑轻嘘一口气,望着碧蓝的天空发呆,猝然俯身,一个耳光甩上去,“让你笑!”
赫连瑾挨了一耳光,半边脸通红,仍是不发一言。
“还是个有骨气的,怪不得他这样喜欢你。”社仑笑了,摩挲着她的面颊探究,“只是我还是不明白,究竟有什么特殊的,让他这样喜欢你?”
赫连瑾不明白他在讲什么,神色更冷。
社仑还是微笑,眼角却带上了丝俏皮,“研究研究再说。”身后的手下清理了战场,马上上来绑了赫连瑾和郁久该。
、四十。社仑
四十。社仑
“果然是帮蠢货,居然为了一个女人打起来!”在空地上哈哈大笑的是高车来的将领阿至罗,和社仑一同围着篝火,金黄色的羊腿很快烤熟了,阿至罗撕着填进嘴里。
社仑吃得倒极是文雅,笑起来也是分外清浅谦和,“我常年在柔然行走,尚且不知道这个消息,大哥的眼线果然遍布草原。”
阿至罗大悦,不停拍着他的肩膀,社仑脸上的笑意毫不动摇。
再装!拍死你个人渣!
赫连瑾扯了扯手上紧缚的绳索,暗暗诅咒他早登极乐。仿佛早有预料,社仑回头冲她笑了笑,抿一口手中羊腿。赫连瑾被饿了三天,此刻肚子极不争气地叫起来。旁边郁久该鄙夷地看她一眼,“没骨气。”
“那能当饭吃?”赫连瑾笑道。
郁久该冷哼。
眼看夜色渐渐浓黑,沙丘中冷风袭人,社仑终于大发慈悲,赏了他们每人一把干草。社仑在夜风里微笑,“这是草原上上等的胭脂马才给的饲料,两位慢慢享受吧。”
郁久该当即大怒,一脚踢开干草,“社仑,你以为仗着古尔八速的喜欢就可以胡作非为?我一定要把这次的事情禀告父王,和你一同为虎作伥的人,一律严惩不贷。”
赫连瑾听了此话,震惊不能自己。这已经明摆着是社仑和高车勾结,要扰乱柔然王庭了,事到如今还能这么“单纯”,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阿瑾可是有话要说?”社仑的目光移到她的脸上。
赫连瑾道,“将军这样高兴,想必一定是了不得的大事。而将军最想看到的,无非是柔然王庭自相残杀,好坐收渔翁之利。”
郁久该瞪大了双眼,仿佛不知为何被捕的困兽,声嘶力竭。社仑不顾郁久该在旁边咒骂,笑道,“你猜的不错,月前有个叫地万的女人凭借与神通话,寻回了小王子,柔然左王尊其圣女,右王封其可贺敦,美人总是带着诱惑,引得无数英雄为之厮杀,现在柔然已乱,我自可趁之而入。”
趁虚而入的事情,他说得这样自然,反倒叫赫连瑾只能将嘲讽生生吞下,转而又笑,“公主对将军一片深情,难道将军为了江山,竟要弃她不顾吗?”
“成大事者岂能拘泥于小节,为一个女人左右徘徊,是懦夫所为。”他在月光下扬起头微笑时,眉间凛然而轻蔑,倏忽间冷冷盯住她,“我绝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也绝不会让我的朋友为此毁于一旦。”
赫连瑾听到他这样坚定的语气,已知小命难保,心中不由生出无限愤怒,“我不曾惹过你,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赶尽杀绝?你就不怕报应?”
“怪就只怪你阻碍了他的路,他下不了手,我这个朋友就代劳了。”社仑冷冷命下,几个下人领命,拖了受制的赫连瑾绑到他的马下,社仑上马扬鞭,马匹长嘶一声,顿时在平地上飞掠出数丈。
“怎么样,滋味不错吧?”社仑在马上得意长笑。
赫连瑾的身子如同一个破布般横倒竖打在沙地里,皮肤开裂,不断涌出鲜血。精力慢慢流失,她始终咬着牙,马匹越过一处高地,身子借着惯性凌空跃起,在社仑大惊之下,骑到了他身上,夺刀割了绳索,一脚踢他下去。
两人的位置瞬间颠倒,社仑在地上滚出几圈,冲击过大,停地后几乎进气少出气多。赫连瑾“吁”地一声在远处高地上勒住马,俯视着狼狈不堪的他,“因果报应,将军不要怨我。”
“别让我再捉到你,他日挫骨扬灰,我说到做到!”
社仑极力伪装的恬淡已经烟消云散,几近疯狂地嘶吼,双目通红,如野兽般盯住她。在这样骇人的目光下,赫连瑾也不禁心虚,飞快驾马离开了。
“马有失前蹄,纵然是日行千里的良驹,也难免会有磕绊的时候,这件事你只是一时大意,不用太放在心上。”事后,阿至罗带人找到他,这样安慰。
社仑嘴里应着,心里却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立刻捉到赫连瑾,剥皮拆骨,挫骨扬灰。
日出的时候,几人快马加鞭赶到了碧勒湖,从突起的山包上望出去,眼前是广阔的平原,几个黄色帐包簇立在水畔。
“还有半日就到了,这里正好能遮住他们的视野,我们不如在此养精蓄锐,日落时再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社仑提议道。
阿至罗大笑,“我都听兄弟你的。”
两人计策这样商定,退回山包后的斜坡。此时柔然已经四分五裂,左右王自相残杀,只要再施以小力,便可一溃其势。社仑这样构建着自己的宏伟蓝图,想到凯旋回乡的日子,脸上露出由衷的微笑。
身后忽然有人轻轻拍他的肩膀,送来异乎寻常的气息,社仑身子一僵,就要拔刀,一柄细长的宝剑先他一步架上了他的脖颈,“将军还是坐下吧。”
社仑心知不妙,马上侧头,远处山坡下阿至罗正和几个士兵打成一片,因为生活可能惊醒敌人,只能吃生的,几人正叫苦不迭,根本不会注意到他这边的情况。
“别看了。”赫连瑾一把把他按回山包侧面的阴影里,在他阴冷的瞪视中,微微笑着动一动手中宝剑,一丝鲜血滑下剑背。
社仑顿时不敢妄动。
赫连瑾道,“这就对了,将军是个聪明人,该怎么做,应该不会我教。”
“你少得意!”社仑快把她瞪出个洞来。
赫连瑾微笑,“将军没有想到我会去而复返吧?这就叫兵不厌诈,打仗带兵如果只是一味地冲锋陷阵,怎么可能赢得胜利?”
“你在教训我?”
“言重了,只是一点小小意见。”赫连瑾轻声地笑,带他从侧面望出去,“即使现在王庭互相猜忌,倘有外敌入侵,也定会一致御敌,就算成功,也是个损兵折将的下场。将军忍辱苟居柔然多时,难道不想不战而屈人之兵?”
社仑的目光渐渐平静下来,悠然道,“你凭什么帮我?”
“我在帮我自己。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将军听我一计,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赫连瑾却笑了,“我现在可还没想到呢。”
社仑皱紧了眉头,“我要是轻易应下,他日你百般为难于我,那可如何是好?况且我们共谋,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取胜。”
赫连瑾知道他还没有完全相信自己,便道,“我知道将军是个一言九鼎的人物,我们先办事,事成之后,可再应允。”
社仑等的就是这句,当下便道,“一言为定。”
夜幕降临后,草原上仍然笙歌曼舞。柔然左王、右王在帐中上座,这段日子柔然王一直避居王帐,鲜少有消息传出,他们两个貌合心离,频频来探,谁也不落下风。等了许久,右王的副位站出来,“王有事请见可汗。”
柔然王的侍女从幔后走出,高挑的身段在昏暗的烛火里迤逦而来,手中掌着灯,“可汗这些天还是昏迷不醒,嘱咐了奴婢不见客,两位王请回吧。”
左王心中疑惑,盯住她敷在脸上的面纱,“以前我没有见过你。”
侍女神色一闪,但是很快镇定下来,声音清越惑人,“奴婢是新来的,承蒙可汗不弃,得以随身照顾,奴婢万分感激。”
“谎话。”左王霍然起身,目光直直,“你既说可汗在休息,为何告知你不见客?”
侍女道,“那是可汗之前就说下的。”
右王冷笑道,“有一点你可能不知道,王兄生性多疑,从来不用新来的侍婢,更何况是让你随时。识相的赶紧说实话,我们也不想辣手摧花。”直勾勾的目光定在侍女妙曼的身上,这样婉约又清爽的风情,可不同与地万。不知这面纱下的脸如何,希望不会令人希望。
侍女的面色这才明显变了,长袖一舞,生出柄寒光熠熠的弯刀,一个招呼不打就砍上面来。
右王正处在刀口上,忙侧身躲避。身后副将“霍”地拔出大刀,红色璎珞在呼呼劲风中甩出条迷人的直线,滑过弯刀刀口,立时断成两截。
这刀之锋利,实在超出寻常,副将大惊之下,右王依然喊出声来,“王兄的比零刀,怎么会在这个侍女手中?”
这话一出口,左王也是一震。
向来不对盘的两人对视一眼,只觉蹊跷。这侍女武功虽高,气力却是不足,颤抖一会儿,被副将一把夺了兵刃。
副将反扭了她的手,“快说!”
两王已经迫不及待进了内室,揭了窗幔,空荡荡的床上,除了厚厚叠着的被子掩饰外,什么都没有。
“逃了?”右王一下子就想到这个,冷汗止不住涔涔淌下来。
左王咬牙,探手摸了被子,不由喜上眉梢,“还是温的。”转出来一脚把侍女踹翻在地,狞恶爬上脸颊,“快说,可汗被你掳到哪儿去了?”
那侍女冷笑连连,“都这个时候了,还要作戏?你们名义上说是保护可汗,实际上却是监视。可汗留在这儿,不知道被你们害成什么样子。”
右王浓眉一扬,“王兄果然是被你们带走的,快说他去哪儿了?”
左王直接拔刀砍过,侍女顿时萎靡在地,半边身子都被鲜血染红,紧紧捂住左臂,此刻已经气若游丝,“我说。”
当下把准备好的说辞告诉两人,期间吞吞吐吐,两人反而不疑,绑了她一起秘密奔出营地。
社仑虽然不喜欢她,事后却也忍不住赞同地讥笑,“有些人就是犯贱的,你要是直接告诉他,他肯定不信,越是吞吞吐吐把话说一半,他就越相信你有秘密。”
、四十一。怒火
四十一。怒火
“死猪!”社仑捂着淌血的臂膀,不断咒骂,地上两个麻袋套着两个人,正是柔然的左王和右王,嘴里塞了破布叫不出声,只能任他拳打脚踢。赫连瑾在旁边默默看着,嘴角一抽一抽,忽然有些后悔得罪了他。
过了有半个时辰,两王的□声渐渐弱了,赫连瑾唯恐出事,硬着头皮拦住他,“这两人还有用,打死就不好了。”
社仑收了脚,冷冷地在她身上扫视。
赫连瑾被他看得发毛,讪笑道,“这可是你自己愿意的,其实……你穿女装还挺不错的。”
眼看他的脸色越来越黑,赫连瑾忙上了马,“时候不早了,正事要紧。”
社仑扯□上外套,抬手在脸上使劲抹了抹,绯色的胭脂变得一块红一块白贴在脸上,成了个大花猫。赫连瑾想笑又不敢笑,憋得难受,只好一本正经回过头。社仑踩住马镫,翻到她身后,赫连瑾大惊,“你上我的马干什么?”
“你这人不老实,谁知道你又要耍什么花招。”社仑从她手里夺过缰绳,没等她应,倏然擎马,飞奔出去。
两人一番乔装,潜入王帐,到了中庭兵分两路。赫连瑾假称左王命令,调兵和右王火并。社仑拿着搜出的手令,谎称右王,又在东面放了把火,两方人马早就仇视已久,两王下面人也早有此意,当下就那样乱哄哄地打起来。
柔然王当夜疾病暴毙,被发现在王帐内,可周围没有一个侍婢,这样奇异的事情,众人对此又是众说纷纭。
回程的路上,赫连瑾放了郁久该,道,“你别想着要报复我,赔上一条命划不来。”
“我一定会报仇的!”
“弱肉强食,是草原定理,你父王早有隐疾,就算没有这件事也活不了多久,我算是成全了他,免得他痛苦至死。”
“你!”郁久该气得冒火,差点又要和她拼命。
社仑听了他们的对话,回来时一直笑,“简直就是小孩子吵架,你们两个一样幼稚。”
“为着一件小事斤斤计较的人就不幼稚?”赫连瑾反嘲。
社仑道,“人生在世,最不能吃的就是亏。不管大亏还是小亏,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