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之毫厘,失之千里-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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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识破
三十七。识破
“世子亲临西北,可见对此次战事的重视,属下已经安排好所有事宜,一定不负世子所托。”项臻落后他几步,将最近西北和蒙古草原的情势,一并告诉。
元子攸细细听完,已是夜深清寂的时刻,镇西王的府邸后院九曲回廊,过了座花圃,眼前又是座白玉石桥,月光照射下,清冽冰冷之极。
他在桥前驻足,项臻一时猜不透他真正的想法,小心试探道,“吐谷浑虽然兵力分散,却仍是不可小觑的武装力量。是否飞鸽传书,勒令凤凰和清漪暂且按兵不动?”
“不必。”
本以为他亲自莅临是情况有变,这下项臻更加不明所以,却听他淡淡道,“先礼后兵。”
项臻茅塞顿开,“是,属下马上通知凤凰和清漪,将那批财宝一半进献吐谷浑北王,一半购置粮草。”
“不需要粮草。”
项臻斟酌道,“全部进献,北王便与我们为伍?”
元子攸冷冷道,“只需让他没有余力应付北方柔然的求救,这就是我们的目的。”
如果吐谷浑边疆告急,即便想要抽出人手北上,也是力不从心。但是仅凭三千精骑,又没有后备粮草,可以撑半个月、还是十几天?或者只是几天?
真是自信得狂妄!赫连瑾在心里冷笑不已,只等着看他笑话,冷不防项臻拉了她推到前面,“世子,这是我在商队中结实的一个朋友,出身虽然普通,却是个人才,属下一路上多多仰仗他的提点,方能化险为夷。”
元子攸冰冷平静的目光在赫连瑾平凡的脸上一掠而过,“叫什么名字?”
项臻热心接道,“复姓独孤,单名一个瑾字。独孤一人乃自信,美玉方为瑾,世子说,这是不是一个好名字?”
元子攸听到这里才正视她,目光流连在她脸上,半晌慢慢转了身,“确实好名。”
项臻喜不自禁,连连低声催促,“世子赏识,别人哪有这个荣幸,阿瑾,还不快谢恩。”
赫连瑾低头掩饰眼角不断的抽搐,沉声道,“多谢世子。”
项臻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她险些吐血,“凤凰和清漪提前到了吐谷浑,世子身边无人照应,今后一段日子,你就和我一起跟在世子身侧吧。”
对于元子攸来说,这不过是段小小插曲,镇西王给他安排了清净的别院。主子离去后,项臻谨慎的态度又雀跃起来,“阿瑾,我这样提携你,你要怎么感谢?”
“项兄想得到如何感谢?”赫连瑾与他面上恭维,心里早已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项臻尤未知晓,仍是自得,“都是兄弟,说这些也不嫌见外吗?”
“那小弟以后,还得仰仗大哥关照。”
“一定一定。”
两人又假惺惺说了几句,一齐到别院下榻,室内秉烛,灯火恍然,空寂的院落,满园红梅落英缤纷,只有落花拂地的声音。
项臻在门前饶饶头,“世子平日有孔雀使随侍,不喜别人近身,我是个大老粗,只会舞刀弄枪,以后这梳头更衣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赫连瑾大怒,“你早就预谋好了?我也是个爷们!”
项臻闻言仰头笑个不止,元子攸在室内静修,他也只敢压低着声音,“瞧你这小身板,只有给人压的份,还爷们?说出去不怕笑掉别人的大牙。”
“你也壮不到哪儿去!”
“我这一身都是肌肉,精悍着呢。”说罢不顾赫连瑾一连串的嘘声,趁她不备,推她进门。赫连瑾在室内的珠帘纱幔后勉力稳住身形,回头早没了项臻的影子,一时暗骂不断,内室传出元子攸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沉静,就像冬日暖阳下碧绿无澜的湖水。
——“过来帮我研磨。”
赫连瑾近了前,在他身侧跪坐下来,长形案几,铺着张雪白宣纸,用未开封的墨条压住,旁边置一方砚台,赫连瑾心不在焉地碾了碾。
画的是幅塞上孤烟图,漫漫沙尘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万里寂静无声,只有远处一骑枣红宝马迅疾驰来,马上侠士面目模糊,却有一股凛然寒气,辉映着身后袅袅升起的寒烟,赫然直上,直冲云霄。这还是幅半成品,只等提了字。
赫连瑾低头望着他执笔的手,还是那样纤秀修长,白玉无瑕,何曾想起这双手沾满血腥,染上的都是她至亲之人的鲜血。愤恨和不平在她心里翻滚,几乎就要忍不住拔出兵刃。
“独孤,我这画如何?”元子攸搁笔在侧。
黑白的图,墨迹还未干涸。
赫连瑾掩住情绪,平静地沉声道,“大漠孤烟,风尘侠士,自有一股豪气凌云,是好画。”
“是吗?”他反手揉了画,丢在一侧。
赫连瑾低头不语。
这幅画画得潦草,自然不被他看在眼里,他珍视的东西,是不会轻易毁灭的。她漠然拾掇了废弃的画纸,见他抱了把琴在岸上,轻勾指尖,试了几个音,潺潺如水色流泻而出,顿时满室清音,只是韵律低沉,俄而似有鸟鸣之殇,徜徉山水间,缭绕不去。
弹的是首《凤求凰》,很久以前,他逼着赫连瑾学过,奈何她对音律一窍不通,到头来还是对牛弹琴。
他喜欢琴棋书画,附庸风雅,她喜欢舞刀弄枪,阴谋阳谋,同是执拗刚强的性子,谁也不服谁。她试着为他改变过,她努力去学他所引以为傲的一切,后来才发现两人之间的鸿沟是不可逾越的。
她弹琴、也不作诗,不是学不会,是真的不喜欢。
室内的烛火渐渐燃尽,滴滴红泪凝结在金色烛盘中,他按着尾音,结束了这一曲。琴音渐渐消散,赫连瑾复杂的心冰冷又炎热,目不斜视地拨弄着烛火,“世子高高在上,权势滔天,也有求而不得的事吗?”
元子攸淡淡道,“万物相生相克,没有人能独步天下,有舍才有得,纵然有经天纬地之能,也有求而不得。”
赫连瑾道,“儿女情长,必然英雄气短,想必世子所求,必是这天下大业的一统。”
元子攸不置可否。
“瞧我这张嘴,世子不日就要迎娶帝京娇娘,情感之事,更加不可能成为你的困扰。”
元子攸不由抬头凝视她,神色微微松动,赫连瑾被这目光看得心里凛然,方觉自己失言,一口气吹灭了烛火。窗外淡淡的月光洒进,赫连瑾转到他身后,解开他束发的发带,一头乌黑如缎的发丝垂到肩上,丝丝缕缕铺在雪白衣衫上。赫连瑾心不在焉地梳理着他的头发,指尖冰凉彻骨。
月光温柔地流淌在他的脸上,元子攸阴影里的面颊平静地仿佛就要消融,“你对我很不满?”
赫连瑾手中一顿,“奴才不敢。”
“项臻口中的人才,看来是只桀骜不驯的飞鹰。”他起身离座,柔然的发丝在她指尖缓缓滑过,稍纵即逝。
赫连瑾握紧袖中拳头,“奴才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谁能给我利益,我就为他做事,哪怕伤天害理,也在所不辞。”
元子攸轻轻一笑,满室都是清凉,“你不会。”
赫连瑾怔了一怔,元子攸慢慢在她身侧踱步,“一个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这世上想骗我的人,已经都去了地狱。”探手拂过她的脖子,眼中一闪即逝的微光,在她耳畔微微一笑道,“不要试图骗我。”
室内静寂无声,半晌元子攸挥挥手,“去吧。”
赫连瑾尚且沉浸在这一摸的震惊中,却听得他略带讥诮的声音说道,“赖着不走,难道还想看我脱衣?”
赫连瑾抿紧嘴唇,不发一言退出去。
元子攸默默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眸色转深,珠帘被大力的摔落,啪啪作响。
两人各有计较,谁也不点破。
次日点齐了三千精兵,镇西王在关外设宴,为元子攸践行,闻风而来的还有城中好奇心胜的女子,争相霸占城中角楼,为一睹琅琊世子的风采。
城外官道上也是漫漫黄沙,三千精骑整齐排成队列,受项臻指挥,元子攸一身戒装,佩剑骑马在前,接过元硕手中兵符,“王叔敬请放心,此去一别,他日再见,子攸定然完璧归赵。”
元硕苦笑,“这我就不指望了,只盼着你以后别忘了我这个王叔就行。”
“王叔严重了。”他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一勒马绳,沉重的精甲下,也是长身玉立,一身轻盈,漆黑的眉目,素白的面颊,笑起来冷淡地像一幅寂然优美的山水图卷,仿佛擎在空濛的雨雾里,下一刻便要化为淡淡的青烟消散。
道过别,一行人当机立断,策马狂奔,只留下官道上飘扬的沙尘。
“好帅啊!”角楼上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句,沉静的氛围瞬间被打破,各家姑娘,叽叽喳喳扬长脖子探出窗。
元硕吃了满嘴的尘土,无奈颓丧地摇了摇头。
、三十八。刺杀
三十八。刺杀
瓜州位于西北边境,与吐谷浑接壤,是魏庭在西边的最后屏障。瓜州刺史素来秉承以和为贵的原则,和西域诸国多有往来,往年这个时候,一直是东道主一方,这厢也在阑江水畔摆下酒席,宴请各国使者一齐用膳。
微云淡月,夜色下的阑江碧波滉瀁,千里澄江,登楼眺望如同一匹白色绸缎,向远处延伸。沿途彩舟往来两三只,岸上竹楼林立,自东向西依次排开,纱幔飘摇,香风迭起,夜色下灯火迤逦。
向南一面最大的竹楼中,置了数十酒席,三楼宾客皆满。
言笑晏晏中,素衣歌姬弹拨着手中琵琶,扭身腰动间,身形妙曼,水袖生风,发鬓间的金步摇垂于白玉般的耳垂上,风情楚楚,妙不可言。
周身伴舞的是彩衣的美婢,红袖纷招,珠翠乱摇,衬得那中央的素衣女子恍若凌波之仙,四周围坐的男人纷纷叫好。
“素闻南子姑娘的琴技名动北魏,却不知这一手‘素手琵琶’,也是令人如闻仙乐。”厅中一个魁梧大汉,冠帽珠饰,站起身来鼓掌。
“南子姑娘确是我朝第一名伶,平常不愿见客。这次长途跋涉至次,都是仰仗着各位使者的英姿。”瓜州刺史起来笑和。
汉子哈哈大笑,“我定要请姑娘喝上一杯。”众人鄙夷目光中,推开一众彩衣婢子,扯了南子在怀,“美人,喝一杯吧。”
南子白玉般的美颜上,竟丝毫不见惊惶,樱唇贴着杯口一饮而尽。
“好!”美人在怀,又如此给面子,汉子不由心花怒放,“果真是难得一遇的美人!”
席间有人忍不住嗤笑,“确实美人,却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汉子大怒,“你若不服,就滚出来单挑!”
两人都是西域使者,是瓜州刺史座上宾,自视甚高,当下就打起来,其他使者自持身份,不愿插手,下人唯恐伤到他们,一时拉不开,不多时就滚做了一团。
瓜州刺史心急如焚,吆三喝五命人上前拉开他们,不多时,厅中就乱成了一锅粥。
二楼角落的包间里,项臻听了许久热闹,将窗扉半开一丝缝,望着下面的乱况兀自发笑,“看这场景,不刻就要抄家伙了。”
赫连瑾回头看了眼元子攸,见他神色淡漠,阅着卷竹经,转身对项臻道,“南子是你们的人,可见早就安排好了,上次在燕京挑起了高氏和郑氏的争端,这下又是要离间什么?”
“难不成不久前你在燕京当差,这件事是怎么知道的?”
“我听人说起过,你先别管那件事。”赫连瑾一语岔开,“告诉我南子的事情,我现在和你共事,你总不会想我给你拖后腿吧?”
“南子确实是我们的人。”项臻笑道,“不过这次可不是要挑拨什么,我们得到的确切情报,西域诸国意图建立商业联盟。这次在瓜州会晤,可不是让瓜州刺史做东,喝杯酒这么简单。”
赫连瑾一瞬间明白了,“只是商务间的事宜,又何须如此避人耳目。可见心思不纯,图谋不轨。”
项臻拍掌,“阿瑾就是聪明。”
“别夸我。”赫连瑾笑一笑,“正常人都想得到。”
项臻顿时垮下一张俊脸,“真是一点得意都不给别人。”
赫连瑾道,“如果我猜的没错,此间必定有不寻常之事。想必世子早就想到,安排好一切,所以项大哥你也什么都不告诉我吧。”
被她一激,项臻也不忘回头偷看元子攸的脸色,见他神色如常,方小心告知。
原来瓜州刺史和西域早有勾结,丝织品在西域各国吃香,牟利优渥,为了每年多产新丝,极尽压榨州内各地丝织坊市。除此之外,他们的交易还有涉及律法之外。
“他们这次会晤,商业上往来洽谈是表面,实际是为了倒卖军火。”项臻说到这里,也是恨得牙痒痒。
赫连瑾吃惊之余,也不由感慨这个瓜州刺史胆大包天。
“瓜州位处西北边境,虽是镇西王下辖,中间隔着重峦,通讯不甚便利,等闲事务向来依靠刺史自治。瓜州典签又是他的同窗,两人狼狈为奸,自然半点风声也传不到王爷耳中。就算有什么,只要不是太过,西王也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项臻道,“这颗毒瘤留在西北,将来西域各国若是居心或侧,怎么都是个隐患。”
赫连瑾点头应和,却听楼下一声惊呼,几个蒙面大汉持了兵刃自大开的楼窗间飞进,趁着众人混乱之际,几刀下去,血光飞溅,占了先机。
瓜州刺史尖声大叫,奈何楼外护卫早被迷药放倒,任他喊破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