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之毫厘,失之千里-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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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朱昭红扑扑的面颊失了血色,几日没有安眠,漆黑的眼中布满了血丝,不依不饶看着她,“你给个说法!”
赫连瑾垂着头,“四小姐误会了。”
“我让你解释!”尔朱昭情绪十分不稳,指着她的鼻尖,“我亲眼看到的,亲耳听到的,要我怎么相信你?换了是个不相干的人,我根本就不在乎!可我那么相信你,九叔跟我要你,我二话不说让你跟着他做事。到头来就这么回报我,你明明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他!你简直混账!”
柯伦心惊之下,手颤抖着扣住岩石。尔朱昭抽出鞭子,一击甩过去,赫连瑾不闪不避,白皙脸上划出条血丝,尔朱昭大喝,“你让九叔给你做主去,我要问他为什么!我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连个奴才也比不上吗?”
这样的惊天见闻,柯伦手脚冰冷,一团火灼烧了心,微微痛着,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三十一。夜谈
三十一。夜谈
夜阑风凉,帐内还闪着明寐的灯火,赫连瑾在帘外确定尔朱浔入眠后踏进去。他在冰凉的桌案上睡了,只着了单衣,赫连瑾失笑,取过一旁的狐裘斗篷轻轻给他披上。熄了烛火,到了外面,抓一瓶酒纵身跃上了树。
冰冷的酒液顺着咽喉迅速滑下,火烧火燎的,顿时驱散了周身的寒气。头顶一弯冷月,仿佛近在咫尺,寒意侵入四肢,她仰头又不断灌进几口酒。
“晚上一个人喝酒,也不告诉我一声。”尔朱浔跳上了她旁边的树杈,她还在失神,就夺了酒瓶,一头饮下。
“好酒!”他的眼睛半阖着对她微微地笑,不知是醉了还是没睡醒。
“那就给九爷了。”
尔朱浔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喝酒自然也是一起喝。”他把酒瓶塞给她。
本想看她窘迫的表情,赫连瑾却笑了笑,就着他喝过的地方一饮而尽,猛地抛了酒瓶。地上“哐当”一声脆响,碎成了很多片。
尔朱浔不由刮目相看,拍掌大笑,“好,是大丈夫。”
“喝个酒就是大丈夫?”赫连瑾哼笑一声,“那市井间夜夜买醉的无赖也是大丈夫不假了。九爷金口玉言,传出去指不定让他们乐的。”
“说的也是。”
他突然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让她只好侧过头,对着月光舒展了四肢,流转的眼波却仿佛如影随形,侧脸被他瞧地也有些不好意思。
“今天没见着荥阳郑氏的人,尔朱凌的逃席,看来是白费功夫了。”
尔朱浔道,“不日他就会到。”
赫连瑾把眼光转回来,笑了笑,“九爷在他身边有眼线?”
“尔朱家——塞北第一豪强,契胡第一部族,别人听来都是羡慕地很。很小的时候我就一个人,直到老七、老八从代北回来,才算有个伴。”他笑一笑,“只有他们是我一母同胞的真兄弟,出生在这样的家里,没有点手段怎么活到现在?”
尔朱浔靠着树干,有微风拂过,几绺发丝轻轻擦过他的面颊,仿佛有冰冷的夜露缠绕在漆黑的眼底,蒙上一层寂寞的雾气,只是心不在焉地微笑着。
仿佛深有同感,赫连瑾也叹了口气,“有兄弟就是好事,早早划清敌人,也好过被最亲近的人背叛,落得个一无所有。”
“听你说的很有感触,看来我们还是很有缘的。”一有机会,他还是要借杆上棍,“有你陪着,以后的路想必也不会很难过。”
“指望我还不如多去烧烧高香,菩萨在天上看着,九爷天纵奇才,一定保佑您雄霸四方。”
尔朱浔失笑一声,“你在取笑我?我有自知之明,论智谋绝不是你的对手。”
赫连瑾道,“自古成大事者,有谁天生是谋略上的高手,不过仗着礼贤下士,识人善用罢了。统御好手下人,自然能得到他们真心相对。”
这就是在敲打他了,尔朱浔笑着不置可否。
赫连瑾下了树,他也忙跟上,遇到树荫外亮一点的月光,才看到她脸上的伤,惊讶道,“这是怎么回事?”
赫连瑾提起来心里还是无奈的愁思,有点迁怒他,便道,“四小姐以为九爷喜欢奴才,生气就打了。”
“四丫头越来越过分了。”尔朱浔勃然大怒,不顾她的挣扎拉入了账,翻箱倒柜找了很久,猛地砸了一个翠瓷罐,“人呢,全死了?”
帐外奔进几个下人,不知犯了什么错,颤抖着跪了一排。
尔朱浔更气,“都是怎么做事的,西域的那盒治外伤的药膏放哪了?”
主子发这么大火是为了找一盒药膏?不管心里多疑惑,几人马上出去叫人找,过了会儿由赵长宁亲自呈上来,陪着笑,“九爷平时受个伤也不用这些的,奴才们一时大意疏忽了。”
尔朱浔知道自己的火发的没道理,烦闷地挥退了下人。
赵长宁的目光在赫连瑾身上飘过,笑着退了出去。
“这个药膏是西域党项进贡魏庭的,迁都洛阳时上面无聊赏下来的,听说祛疤还不错。”他低头在白玉盒子里捞出一点,就要抹到她脸上,赫连瑾忙从他手中接过盒子,“奴才自己来。”
尔朱浔也不勉强,看她胡乱抹着,道,“四丫头是个不讲道理的,你平时就别去惹她,见到就绕道。”
赫连瑾手中一顿,抬头看他,“九爷就是这么看四小姐的?”
尔朱浔在她清冷的目光里茫然了一瞬,“怎么了?”
赫连瑾道,“不管四小姐本来脾性如何,却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对九爷也是一片真心。她还是个小孩子,应该引导而不是忽视。九爷这样的话,可见对四小姐真是半点情谊也无了。不会太无情无义?”
“到底是亲侄女。”尔朱浔苦笑,“如果她不是尔朱枭的女儿,我一定保她无忧无虑过完下半辈子。”
赫连瑾也了解他的难处,便道,“九爷说的也对,如果不能给她幸福,就早早断了吧。”她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抹完了药便一躬身退出了帐篷。
次日清晨,赫连瑾起身时尔朱昭已经等候多时,绿芜在她耳边悄悄道,“来者不善,小姐小心了。”
赫连瑾上前道,“四小姐早。”
尔朱昭冷着张脸,“你知道我的来意,大家都不想大庭广众下丢丑,跟我来。”
绿芜心中担忧,劝阻正要追上去的赫连瑾,“小姐真要去?”
“又不是龙潭虎穴。”赫连瑾宽慰地拍拍她的肩,跟着到了一处僻静处,身边是平静流淌的溪流,尔朱昭在一棵胡杨下停下步子。
“阿瑾,我们都是干脆的人,今天就把事情了结吧。”
赫连瑾道,“四小姐对奴才有知遇之恩,无以为报,奴才听四小姐的。”
尔朱昭闻言冷笑,“夺我所爱,这是你对我的报答?你也不是个女人,九叔居然会看上你?若说你没用什么卑鄙的手段勾引他,我还不信。”
“我和九爷一点关系也无。”赫连瑾本就不善辩解,心里愧疚之余,也有烦闷,“四小姐不信就去问九爷,这件事,当事人一定更清楚。”
“你把我当傻子耍吗,巴巴去找九叔的骂?”
赫连瑾惊诧于她会这样说,抬头对上她怒气冲冲的面颊,沉吟一下,“四小姐是个快言快语的人,这样的话,一定有外人教唆。四小姐不要信了那些奸佞,奴才心里,四小姐不仅是旧主子,还是知心的朋友。”
尔朱昭愣在原地,心中又些动摇。
赫连瑾语重心长,“该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怎么夺都得不到。四小姐和九爷一起长大,应该知道九爷是个什么样的人。莫说你是他亲侄女,只有亲情而无爱意,纵然你们相合,大爷又作何感想?百善孝为先,父亲再怎么不好也是生养自己的人,做子女的难以尽孝道,唯有支持他罢了。到时两方交恶,四小姐夹在中间不是更难做?”
尔朱昭被她一通话说得无言以对,赫连瑾目的达到,转身离了河边。
“难道他这样一番花言巧语,你就动摇了?”柯伦在胡杨树屏息后听了很久,赫连瑾的背影消失后才走出来。
“我不知。”
柯伦冷冷道,“他不过为了自己罢了,但凡有一点为你着想,都不会让你放弃尔朱浔。难道不知道你喜欢他多少年?难道不知道他对你多重要?他的话,不过为了让你知难而退,你要想清楚,错过了这次机会,可没有人会像我一样帮你。”
尔朱昭怔怔道,“可他说的也不无道理,一山不容二虎,阿爹和九叔,总有一天会交恶。”
柯伦哼了声,“自己兄弟,怎么争也是家里事,难道还能闹出个天崩地裂,永不相见?总归是血脉相连,到时候吵够了顶多分个家,哪有他说的那样肆意夸大?不过欺负你年纪小,唬你的。”
尔朱昭仍是心乱如麻,“让我再想想。”
柯伦在她手上轻拍,“妹妹想得越久,幸福就离得越远。”
、三十二。柔然
三十二。柔然
柔然王留了几日,表足了诚意,就要北上返回碧勒湖一带,这日赫连瑾照例牵了马在河边散步,身后忽然有人大叫一声,按了剑跳出来。
“你不是在躲我吧?”郁久该寻了她几天都不见踪影,眼看就要回去,这下误打误撞到给碰上了。
“王子开什么玩笑?奴才的活都干不过来,哪来更多的闲工夫。”说了就要勒马回去。
郁久该抢在她前面拉住马绳哼声道,“你就是个胆小鬼,赢了就不敢再试一次?你怕上一次是侥幸吗?”
赫连瑾笑了笑,“一次可能是运气,两次可能是机遇,三次输了再来找茬,那不是争强好胜,而是脑子有问题。”
“三次?”郁久该掰着手指数了又数,百思不得其解,回头见她要走,急得顾不得贴上去,“明明只有两次,哪来那多的一次?”
“王子回去好好想想,自然就明白了。”
当天晌午郁久该召集了所有当日侍宴的下人,下了令“没有想到就别想着吃饭”。几十个下人叫苦不迭,围着帐篷,蹲着马步冥思苦想。郁久该不耐一个个问过去,举着马鞭鞭挞,时间折腾到傍晚,无一例外说的都是“两次”。
“王子,您不如再去问问那位小哥。”贴身侍从阿古打在旁边窃窃道。
“那我不是很没面子?”
“能屈能伸,方是大丈夫所为。”阿古打一言安抚住他,打发他高高兴兴出了去,早累了一下午的下人们一齐瘫软在地,“哎呦”一地,阿古打见之,没好气地几脚踢过去,“起来,起来,都什么出息?”
赫连瑾进到帐篷里,片刻就有有下人来禀告——郁久该又找上门来,头痛之余,心中也是无奈。
“小姐要是不乐意,我这就去打发了他。”绿芜护主心切,转身就要去骂人,赫连瑾忙拦住,
“不过是个小孩子,哄哄就好了。你去和他较真,反而叫我们落了下乘。”
赫连瑾的帐篷在尔朱浔所居的东南面不远,以便及时应召,外面一直是片空旷的野地,隆冬的季节,草叶枯黄,郁久该等久了,无聊扯着几根枯叶发呆,见到她也没好脸色,“你一个奴才,比别人主子的架子还大,巴巴让我等了半个时辰。你说这个事怎么办?”
赫连瑾环顾四周,疑惑地摊手,“这地方埋了金银?”
郁久该不明所以,懵懵懂懂摇了头。
赫连瑾又“咦”了一声,“那就是有珠宝?”
“怎么可能!”郁久该道,“就这鬼地方,有堆马粪就不错了,白痴都知道的事……”他恍然大悟,指着赫连瑾发抖,“你……你骂我白痴?”
赫连瑾道,“王子你自己承认的事,怎么诬赖别人啊?”
郁久该一口气憋着,上不来也下不去,咬着牙,双目就要喷出火来,“活了十几年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那是你以前孤陋寡闻,现在不是见到了。”
赫连瑾淡静的容色仿佛秋日里的落叶般静美,轻轻瞥他一眼都像带着无限嘲弄,郁久该顿时有无所遁形之感,怒不可言下把了刀,“那天的不算,再比过。”
赫连瑾恼他胡搅蛮缠,也不再留情面,抽了佩剑拉开距离,平地大喝一声,“放马过来吧!”
此刻满腔怒火都化为冲劲,郁久该欺身而上,眼前挥出刀刀光影,夕阳里有如丛林血狮,徒生一股势不可挡的锐气。
赫连瑾心下微诧,一剑擎出,利刃伴着“铿锵”碰撞上,气势居然一阻。一剑落空,她换了步伐身形急转,身形化为漩涡疾驰而出,剑尖即中郁久该二次微竭的刀背。
郁久该本就跟不上她的步伐,气急之下乱了阵脚,当即被震落了刀,滑到在地。
“就这点能耐?”赫连瑾俯身冷笑,一脚踩上他起伏不止胸膛,施施然收了剑。
“你不要小人得志!”
“输了就是输了,还要找什么借口来开脱?”赫连瑾道,“早就劝过你,一次两次是输,三次四次都白搭,这不就应了我刚才的话?但凡带着个脑子的,都不会再来找晦气!真不知道你额吉生你时,是吃多了稻草,还是啃过了泥?”
这话已经够毒了,郁久该震惊之余,伤处甚是隐痛。赫连瑾知道他难受,笑着又碾一脚,啧啧了几声。
“我不会放过你的!”郁久该宣誓。
赫连瑾闻言更是失笑,“你个要权没权、要武没武的王子,拿什么报复我?光着嘴巴喊喊就长毛的事,三岁小孩都做得顺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