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明亮-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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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希贝怒火中烧:“变态!”左手拿起边上的玻璃杯就往他身上泼去。
一片寂静。
柠檬水洒了张子彬一头一脸,那片薄薄的柠檬甚至粘在他的头顶。
冲动是魔鬼……童希贝心想,完了。
“臭娘们儿!给脸不要脸!找打!”张子彬“嚯”地站了起来,面目狰狞,扬起了右手。
童希贝瞪着眼睛看他手臂上鼓起的肌肉,心想这一巴掌下来,她会不会毁容?
可是,那只手并没有落下,“砰”一声巨响,童希贝傻呆呆地看着张子彬身子一晃,有个不明飞行物砸上了他的脑袋,液体飞溅,落到地上后玻璃碎裂,散了一地。
童希贝低头一看,才发现是一只酒瓶子。
她抬起头,张子彬也转过了身,两个人的视线都对上了后面那张沙发上的人。
不知什么时候,那个男人已经坐起了身,两手空空,手中的酒瓶已经不见。
张子彬摸摸后脑勺,他的脸都憋红了,两大步冲上去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眼见着一拳就要砸下。
那人懒懒散散地坐在沙发上,好像没有筋骨般,完全没有抵御的姿势,他的脑袋后仰,面无表情,蓬松的头发一颤一颤的,看得童希贝心惊肉跳。
她刚想冲上去拦住张子彬,唐飞已经从她身边奔过,他抓住张子彬的拳头,用力推开了他。
“你干吗?他拿酒瓶子丢我!”张子彬稳了稳身子,又要冲上去,唐飞挡在那男人面前,又架住了张子彬:“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别生气别生气,我代他向你道歉!”
“道歉有个毛用!你看看老子的衣服!” 张子彬暴跳如雷,掏出手机大吼,“赔钱!不赔钱老子就报警!投诉!”
“我赔我赔!”唐飞按住他的手,“有事好商量,先生,消消气消消气。”
张子彬推开他的手,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我这一身可要3000多块钱,我也不来讹你们,赔500块。”
唐飞一愣,扭头看了眼沙发上的男人,他竟然又躺了下去,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
唐飞叹口气,点头:“好吧,500块,我赔给你。”
经过这么一闹,店里的客人已经走了大半,留下的也都是些看热闹的。张子彬气呼呼地离开后,童希贝看着唐飞在扫地上的酒瓶碎片,低声说:“对不起啊。”
“和你没关系。”唐飞笑,“不过劝你一句,这样的男人,可不是好归宿。”
“我知道。”童希贝摸出钱包,“我买单,两杯咖啡,还有……那个你赔他的钱,我负担一半吧。”
“你250,我250?”唐飞睁大眼睛,严肃地问。
童希贝“噗”一声笑出来:“那我300,你200,怎么样?”
唐飞摇着头笑起来:“算啦,咖啡算我请你的,下次别再带这样的极品来我们这儿就行。”
“怎么好意思呀。”童希贝站起身,看到那个沙发上的男人又变成了亘古不变的姿势,她凑到唐飞身边,小声说,“那是谁呀?他……他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唐飞扭头往那人身上扫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伤:“他是我朋友,你不用管他。他喜欢待在这儿。”
“哦,那我先走了,今天真是太不好意思了。”童希贝摸摸脑袋,面带愧色,“我会再来的,其实,我很想吃一块你们这儿的小蛋糕,刚才闻着,觉得好香。”
“随时欢迎你光临。”唐飞冲她笑,童希贝觉得他看起来好小,似乎年纪还没有她大。
走到门口时,之前的短发女孩追了上来:“小姐!”
童希贝转身,女孩将一个打包的小盒子递到她手上:“送给你的,黑森林。还有我们的贵宾卡,可以打9折。”
“啊,谢谢。”童希贝接过蛋糕,女孩展颜一笑,就跑了回去。
走出店门,路过那排长长的落地玻璃窗,童希贝再一次看到那个沙发上的男人,他的手里居然又有了一瓶洋酒,正晃荡着腿仰着头把酒往嘴里灌,喝了一口后,他整个人一歪,像软面条般躺倒在沙发上,酒瓶子就如童希贝初见他时那样,搁在了他的肚子上。
童希贝目瞪口呆,发现从头到尾,那个人就没有离开过那张沙发,好像赖定在这儿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木有台词的阿岳表示很苦逼。。。。。。
、03、一个盆栽一棵树
几天以后,童希贝陪着领导去外地出差一星期,回来后她的工作忙碌了许多,渐渐地就把Shining Coffee的事淡忘了。
每天上班时路过,咖啡馆还没开门,晚上下班回来时,她会放慢脚步,看着玻璃窗里透出的灯光发呆。
店里的灯开得并不亮,幽幽暗暗,每张桌子上似乎还摆着一个烛台,三三两两的客人坐在摇曳的烛火边喝着咖啡聊着天,看起来都很舒服随意。
童希贝会下意识地看那张特定的沙发,大部分时间沙发是空着的,偶尔几次,她能看到那个头发乱蓬蓬的男人,他依旧抱着酒瓶子赖在沙发上,童希贝不敢走得太近,她看不清他的样子,可是心里的问号却冒了一个又一个。
一个周末,童希贝睡了个大懒觉,直到中午才起床。吃午饭时,卢静又开始唠叨,说到之前介绍的张先生,人家那是多么得一表人才,孝顺懂事,年龄般配,工作又稳定。
“死丫头,你究竟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让他那么生气?帮你介绍的傅阿姨说,那个张先生说你没有家教,毫无涵养,哎呦呦!真是要把我气死啦!”
童希贝埋头喝汤,没有搭话,听卢静还是吐槽不停,她实在忍不住了:“妈,那人是个变态,你也别去和傅阿姨说了,总之这段儿我不想相亲了,单位里事情太多我都忙不过来呢。”
“工作做得完吗?工作和结婚是两码事!”卢静生气了,看童希贝正在加快速度扒饭,她不满地问,“吃这么快干吗?”
“下午要去单位加班。”童希贝放下筷子抹抹嘴。
“你这是什么单位啊!双休日还要去加班!有没有加班工资的啦?”
童希贝向童大林使眼色,童大林赶紧往老婆碗里夹了一筷子菜:“哎呀,年轻人当然要以事业为重嘛,钱赚得多了以后成家了压力才不会大。”
“胡说八道!”卢静气得不行,“童大林!女儿就是被你教坏了!童希贝,我给你最后期限!再给你半年时间,过年前你必须给我找个男朋友!听到没有!”
童希贝已经在往房间溜:“听到了听到了,爸,妈,我去单位了。”
公司当然是不用加班的,可是童希贝实在不想待在家里。卢静已经退休,母女俩碰在一起,童希贝就要听她没完没了的唠叨,她收拾了包,带上一本新买的小说就出了门。
推开Shining Coffee的门,童希贝心中一阵轻松,她决定在这里泡一下午,喝咖啡,吃点心,看书,与在家里被母亲催命般的念经比,这里就是天堂。
唐飞在吧台里忙碌着,童希贝走过去向他打招呼:“嗨,Don。”
唐飞抬头看到她,立刻绽开了笑:“嗨,很久没来喽。”
“恩,最近工作比较忙。我还惦记着上次那块黑森林,非常好吃。”
“那是弯弯做的,就是那个女孩子。”唐飞指着不远处在擦桌子的短发女孩,童希贝才知道她叫弯弯。
“你们这儿怎么没有其他服务员呀?我好像就看到你们两个,忙得过来吗?”
“晚上生意比较好,会有放暑假的大学生来兼职,白天挺空的,两个人就够了,现在开张不久,人气还不旺,过一段儿肯定要再招人的。”
童希贝了然地点头,四下张望,她就看到了那个沙发上的男人,童希贝皱起眉,对唐飞说:“那个人又在哎。”
“恩,他喜欢待在这儿。你放心,他虽然在喝酒,但是不捣乱。”
看着童希贝不太相信的样子,唐飞递给她一张餐单,笑道:“你好像很怕他,没关系的啦,你把他当成一个盆栽或一棵树好了,他不会乱跑的。对了,要吃点什么?喝什么咖啡?”
童希贝看着设计精美的餐单,说:“还是要焦糖玛奇朵吧,再来一块抹茶慕斯,谢谢。”
“好的,你去找个位置坐吧。”
童希贝没有坐到沙发男相邻的位置,而是与他间隔了一个卡座,她从包里拿出书,翻开看了两页,又忍不住抬头打量起那个男人来。
他依旧躺在靠窗的老位置上,窗子朝南,耀眼的光毫无阻碍地洒在他的肩上、脸上,他还是戴着一副大墨镜,手里握着一瓶酒,似乎完全不在意阳光的猛烈。
童希贝怔怔地看着他,直到弯弯走到身边才如梦初醒,弯弯将咖啡与点心放到桌上:“你好,你的咖啡和抹茶慕斯。”
“谢谢你,弯弯,你做的点心很好吃。”
听到童希贝叫了自己的名字,弯弯的脸红了一下,马上说:“不客气,我也学了没多久,做得不好。”说完低着头就溜走了。
真是个害羞的孩子,童希贝一笑,注意到这次的焦糖玛奇朵上绘制的是一颗饱满的爱心,她扭头朝吧台里的唐飞挥挥手,然后竖起了大拇指。
唐飞笑得灿烂,弯弯跑到他身边,双臂交叠趴在吧台上与他说起话来,童希贝收回视线,心想这店里的人真是很有趣,也包括那个——沙发上的男人。
童希贝离开的时候已是下午五点,唐飞说的没错,那个沙发男,果然是一个盆栽或一棵树,整整四个小时,他哪里都没有去,只是赖在沙发上,偶尔翻个身,偶尔喝口酒。唐飞和弯弯没有与他说过话,他就像活在自己的小世界中,完全不在意周边发生了什么。
可是童希贝还是能想起那天下午,他把酒瓶子扔向张子彬时的情景。
他帮了她,还差点被打。
童希贝很想对他说声谢谢,却实在没有勇气。
事实证明,中年妇女的交际圈要比童希贝想象的来得庞大许多。
没过多久,卢静手头又有了几个“优秀男青年”,她乐呵呵地把他们的情况说给童希贝听,逼着她一个个地去见面。
童希贝不敢反抗,排着队穿着各式各样的漂亮衣服去赴约,时间由对方定,地点都是由她选。不管是晚上还是周末,她都定在了Shining Coffee,这里方便呀!老板又算是认识,真的碰到变态还能有人帮忙。
整整一个夏天,童希贝见了八个男人,其中有六个看上了她,她则看上了两个,其中互相看对眼的是:0。
好吧好吧,童希贝承认,她看上的那两个男人着实是高富帅,都是开着豪车过来的,靠她这种小家碧玉的长相,人家根本就看不上。再说了,这样的大帅哥,真要丢给她她也驾驭不了呀。
于是,一直到国庆节前,童希贝依旧打着光棍。
望着日历上越来越近的光棍节,还有母亲下的最后通牒时间,童希贝唉声叹气。
不过,她与唐飞和弯弯倒是越来越熟,他们也已经知道了她的名字,唐飞比童希贝小一岁,就叫她希贝,弯弯只有22岁,会亲热地喊她希贝姐,至于那个永远醉醺醺地赖在沙发上的男人,童希贝只知道他姓岳。
唐飞说:“叫他阿岳就行。”
“他……不上班的吗?”童希贝觉得奇怪。
“他不上班。”唐飞低着头笑,笑容里却有一丝苦涩。
“那他平时都干些什么?”童希贝还是好奇。
“他……有时候也会做些自己的事,大部分时间就在这里。”
他们是在吧台处说的话,离阿岳很远,他不会听见。童希贝回头打量着那个人,脑子里做着各种设想,这是她从小到大见过的最奇怪的人了,看着年纪也不算小,却每天在这么一个咖啡馆里醉生梦死,多么匪夷所思?
“哎,Don,你叫他少喝一点酒,喝酒伤身,他每天这样喝,寿命都要短好几年。”
唐飞苦笑:“他要是肯听我的,早就听了。不过他现在喝得并不多,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睡觉发呆。”
童希贝点点头,若有所思。
唐飞笑:“希贝,你好像一直都很注意他,我不是和你说了么,不用去管他的。”
“哪有。”童希贝脸红了,“我一直记着他那天丢酒瓶子的事呢,我特怕他哪天把酒瓶子往我身上丢过来。”
“不会的。”唐飞递给她一碟小松饼,“阿岳不是这种人。”
国庆长假终于来临,整整七天待在家里和母亲面对面,对童希贝来说就是一场噩梦。
她天天找理由往外跑,要么去找苏晓娜逛街,要么和同事去喝茶打牌,要么去健身房跳操练瑜伽,实在没地方去,就躲去Shining Coffee。卢静抓不到她,在家里气得跳脚,等到一天晚上童希贝聚完餐回到家,卢静把一张纸条放到她面前:“我已经给你约好了!5号晚上8点,你喜欢的那个咖啡馆,给我去见面!”
纸条上是一个手机号,边上还写着一个姓氏:杜。
童希贝心里“咯噔”了一下,瞟了母亲一眼,心想应该不会那么巧。
可是,生活中真的会上演各种狗血剧,当童希贝与杜翔在咖啡馆面对面时,两个人面上都写满了尴尬。
气氛微妙,杜翔低头搅着咖啡杯里的银匙,沉默许久终于开口:“希贝,好久不见了,你最近好吗?”
“还不错,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童希贝语调平静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