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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金瓯无缺-第27部分

小说: 金瓯无缺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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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珑咳了一阵,勉强说道:“回房。”
言菲见他咳得厉害,自悔如此莽撞。此地不比京城,医药不济,他若一旦有个好歹,即便有谢玉在,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唐瑾不知何时上前,将自己身上织金的斜领褙子脱了给文珑披上,“快些回去吧。”
尉迟晓让如是去请谢玉,因冰壶去办事,她又让我闻跟上文珑照顾。唐瑾在她身边笑道:“你把人都派了去,谁来服侍你?”那表情架势简直就像是在说“给小人一个机会吧”。
尉迟晓莞尔,“不是有你?”
唐瑾作势拱手笑道:“小生荣幸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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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珑受了风,到底是病了。赐婚史卧病,一行人耽误在敝邑不得前行。唐瑾倒是不急,还笑言:“敝邑我还没来过,在这儿多留几日兜兜转转,不是正好?”
尉迟晓依旧每日和唐瑾来探望文珑,不过有言菲守在他旁边,她对尉迟晓二人又多没有好感,且从不掩饰。如此,尉迟晓来了也不多留,往往看过文珑便和唐瑾告辞。
文珑常见言菲这样,与她说道:“你从前厌烦子瑜是因为他是巽国王爷,而今我朝与巽结盟,怎么还这个样子?”
“那可要什么样子?”言菲坐在他床边的圆凳上很是不乐。
“应有礼遇。”文珑和颜劝道,他身上披了一件青色毛织料的大袍,有些许不胜之态。
言菲道:“我就是看不过她那样子!尉迟晓有事没事便来你这儿,那唐瑾已经和她定亲,竟连管都不管,任由自己未过门的妻室这么浪着,想来也是奸淫浪子!”
“胡说!”文珑少有的严词斥责,“这样的话小家女儿都不好说出口,没有顾忌也就罢了,怎么还说起长公主和泉亭王!”
“你凶什么?我说的不对?她日日都来你这儿!”言菲“腾”得起身,醋意大发。
文珑一叹,和缓说道:“我与辰君素来也没有什么,只是交好罢了。如今我做赐婚史,一行人在此落脚,她不来看我,让别人怎么说?只会让旁人说她被敕封了‘长公主’就目中无人。”
“不会使婢女来看吗?”言菲仍是不乐。
“菲菲,我与她相交数载,她来看看我只是素日的情谊。”文珑拉过她的手安抚道,“她便要出嫁了,自此到边城也没几日,你若实在不乐,这几日好歹也做个样子。不光我与她有所交情,不群、日冉与她的情谊都不薄。方才那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言菲一甩手,想甩开他,又甩不开。
文珑握着她的手,说道:“我回去不几日,我们也该成亲了,你便是一家主母。你从小跟着不群在军中,说话没有顾忌也是有的。以后做了主母,在人前如此,我也只好陪着你失礼了。”
“好嘛、好嘛,”言菲坐下,“以后都改了,不就几日嘛,等明儿个他们来了,我好好和他们说话就是了。那这样让我和你一路走,好不好?”她趁机提出来。
文珑刚要劝她“回金陵好好等我”,话还没说出来,言菲就截住他的话,扭着腰肢使性儿说道:“我这一路过来多不容易,不说别的,哥哥看得那么严,我从府里跑出来就够不容易了!好不容易到了这儿你还要把我赶回去,一旦路上那些人护卫不周怎么办?再说你也说了这儿到边城也没几日了,就让我一起去嘛。”她人长得美,使起性子来也仪态万千。
说了这一车的话,文珑被她说笑了。他微笑宠溺,“好,你说得是有理,是就几日,你自己回去我也不放心。”
“那你是同意了?”言菲喜得抓住他的手。
“不过可要约法三章。”
言菲见他松口,忙说:“你说要怎样?”
“一不可莽撞,二不可无礼,”文珑拍拍她的手背,“三要好好跟在我身边。你一个人跑这么远的路,实在太危险了。”
“行!我都应了!”言菲爽快的说,笑容灿若桃花。
“那便一道走吧。”文珑笑着应了。
言菲正喜,握着他的手说话。忽而注意到他手上细长的伤口,看形状显然是刀剑之伤。言菲惊诧问道:“你这手是怎么了?”
文珑浅笑,“前些时候在驿站看到枪架要倒,伸手去扶时伤到了。”
言菲道了句“傻死了”,又细看他伤口,就被文珑敷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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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尉迟晓再来时,言菲虽然面色仍旧不悦,倒是肯留他们说一会儿话。
尉迟晓对言菲的转变有所察觉,却不说破,仅仅是与她说些得宜的话,而后便和唐瑾告辞。
出了文珑的房间,离午膳的时间还早,唐瑾与她到屋内手谈。唐瑾自然有意让她,且让得不多不少,多一分便没有下棋的趣味,少一分便容易赢她。若换了旁人这棋还下得有些意思,偏偏尉迟晓能看出他让得每一步棋,如此下了两局也就没趣儿了。唐瑾便提议,“不若我弹琴与你听。”
向来都是女子弹琴给郎君听,到唐瑾这里便反过来。尉迟晓习以为常,向他笑问:“知道你十八般乐器样样都会,只是这琴是从哪来的?”
“向杨府借的,是把少见的纯阳琴 。”唐瑾说。
尉迟晓道:“确实少见,这倒是要听听。”
唐瑾让甘松拿琴进来。房内没有合适的琴案,他使人拿了个蒲团,盘膝坐在地上,琴置膝上弹拨起来。
尉迟晓倚在他身前的贵妃榻上听琴,她现在还穿着兑国的服饰,因天气寒冷而在襦裙外加了一件柳黄团花的褙子。
唐瑾弹得不是平常的闲逸之音,而是胸怀天下的《神人畅》 。纯阳琴往往声音轻浮,不能达远,这一首《神人畅》却被弹琴之人奏得尤为旷远。
唐瑾大袖翩然,双手挑勾吟揉,音韵古朴粗犷,节奏铿锵。其苍古雄健,如江河行地;清莹透亮,似日月经天。
“巍巍乎有其成功者也。 ”尉迟晓不由赞叹。
唐瑾左眼一眨,没一点正经,“卿卿如此欣赏小生吗?”
尉迟晓没有理他,眉目间有所思忖,“子瑜,你很可怕。”
唐瑾道:“此语何来?”
“看你这闲闲散散的样子,谁能想到会怀有这样的胸襟呢?如此城府,怕是少有人能逃脱你的股掌。”
唐瑾笑对她,“‘君子知其音以逆其志 ’,卿卿得之焉。”他放了琴,过来往她贵妃榻上坐,长衣翩然,这样简单的动作却也透出无上风姿。
“过来干什么,”尉迟晓一指,“那边有椅子,自己好好坐。”
唐瑾退而求其次,端正坐到榻尾,“莫说寻常女子,便是男人看到你这一层,都必要怕我。”
“你希望我怕你?”
“我担心你怕我。”唐瑾对她微笑,尉迟晓从他的面容中读出了近乎虔诚的恳求。
尉迟晓道:“我总记得那年春天,我在莫愁湖边遇见你,你站在乌篷船上吹笛,吹的是一曲《姑苏行》,空灵辽远,却不失婉转,尽现江南流水悠远,青山绿柳。那时我倏尔想起一句‘见尔樽前吹一曲,令人重忆许云封’,以后不论再知道你是何种样的人,心里那吹笛的风逸公子的样子再没变过。”
唐瑾执手笑说:“那时候船上恰好就有酒。”
如此闲情逸致之时想起往事,尉迟晓也笑了,“那时船上的酒我倒没看到,就见你足尖一点就弃了船到了堤上。凑近一看,我倒是吃惊,差点没叫出一声‘姐姐’。”
唐瑾恍然抚掌,“原来你那时只见礼不出声,是不知该如何称呼!”
尉迟晓佯嗔着推了他一下,“让人不知道是该叫‘公子’,还是叫‘姑娘’,有什么可骄傲的。”
唐瑾握住她推过来的手,故意挑眉说道:“当时是不是觉得掷果潘郎也就不过如此了?”
“好没正经。”尉迟晓要推开他,唐瑾只握着她的手不放。直到尉迟晓说了一句“再这样我要恼了”,唐瑾才放开她。
唐瑾方要说话,却忽然眸光一凛,一脚踏在琴上,他脚背上踢,那张纯阳琴直朝着房顶而去!“轰隆”一声!碎裂的瓦片中竟跳下三个黑衣人!
“三个?”唐瑾冷笑,“恨少。”
刺客没有废话,阵型布开,挽剑刺来!
唐瑾身边没有兵器,他一手握住尉迟晓护在身后,另一只手转过一旁的棋盘,稍一旋便成了兵器,在挡了两剑之后,旋手一转打在一个刺客腹部软处,力道之大竟将那人打飞在地!
这一击手中没了遮挡之物,他一晃身,抬脚前踢面前刺来的黑衣人,顺手抓了一把棋子,两颗弹出,正打在那人的眼中,登时鲜血直流!就在此时此刻,唐瑾已经换了姿势将尉迟晓护在怀里,使她窝在自己胸前,不看那血腥渗人的一幕。
唐瑾在那人眼瞎吃痛的工夫已经反手夺了他的剑,剑花挽了一道,与另一名刺客过了两招,又接了那被棋盘打倒复又爬起来的刺客一招。空气中有剑锋扫过的破风声,随声而来的是刺客颈上微微的一道红色,被割断了喉管却连血都没有喷出,人便倒了下去。
最后那名刺客见势不好,虚晃了一招,转身要逃。这时候,外面的侍卫已经尽数冲了进来,将那名刺客堵了个正着儿。
甘松带头进来,唐瑾对他的吩咐只有四个字:“带下去,审。”
甘松指挥人将没死的那名刺客绑了带下去,又让人收拾屋舍。
唐瑾搂着尉迟晓,不让她看到屋内的血迹尸体。他另一只手轻抚她的后背,“别怕,没事了。”
尉迟晓依在他胸前,想起从离国大明城奔袭而归一路逃亡中所见过的尸横遍野。她轻声道:“我不怕,我不是第一次见到死人了。”
唐瑾手中一紧,心中愧疚难言,只有一句:“对不起,卿卿。”
作者有话要说:1。治所:自秦汉设郡,郡下领县,太守于治所治郡。治所相当于今省会。
2。纯阳琴:古琴大多以桐、杉为面材,配之以楸梓木为底材,取阴阳调和,刚柔相配。但也有一些琴面、底皆用桐,或皆用杉,称为“纯阳琴”。
3。《神人畅》:相传为大禹所作,传说此曲琴声感动上苍,使天神降临,与百姓欢歌舞蹈,共庆盛典。【宋】朱长文《琴史》中释,兼济天下之曲谓之“畅”。
4。“巍巍乎有其成功者也”:出自【宋】朱长文《琴史·帝尧》,意为:有其崇高伟大的功绩。
5。“君子知其音以逆其志”:出自【宋】朱长文《琴史·钟子期》,意为:君子从了解声音可以体会其心志。
6。风逸:谓洒脱奔放。【南朝?梁】刘勰 《文心雕龙·辨骚》:“赞曰:‘不有屈原,岂见《离骚》。惊才风逸,壮志烟高。’”
7。掷果潘郎:比喻为女子所爱慕的美男子。

、今日一别

派来刺客的仍旧是鹤庆,唐瑾道了句“这次的有进步”便命人将刺客收押。另一方面,因甘松护卫稍晚,被唐瑾罚了。也不是什么重罚,不过是罚那班亲卫两顿不许吃饭罢了。说起来那天来晚了,也不是他们的错。因唐瑾在长公主房里,甘松知自家王爷风流,便让人往稍远处守卫,这才耽误了时间。尉迟晓知道后笑了笑,悄悄让如是带了吃食慰问。对此,唐瑾未必不知,不过倒是很乐意让即将成为他王妃的佳人做这个人情。
此些事都可一言以蔽之,另一件却更为麻烦。
言菲不知道从哪里听闻了文珑手上的伤是遇刺客所致,且知道得极为详细,登时大为不快,醋意大发。
文珑知道她一方面是为自己担心,另一方面是为了尉迟晓吃醋。他细语劝解:“当时只有我一人,我不救她可怎么是好?”
“不救就不救!可管她怎么是好!”言菲气得跺脚。
文珑身子还未好,披了极厚的皮衣坐在铺了皮毛的大椅上,脚前还放着一个烧得正旺的火盆。他怕言菲一脚踏进火里,将她拉到一旁,继续劝道:“辰君不比你,不会什么武艺,我若不救她,她只有一死。这并非只关情谊,还关乎家国。”
“你便一味只会护着她!”言菲怒气冲冲。
“我哪里是……咳咳……”文珑还没说完话就咳了起来。
正巧谢玉进来要为文珑把脉,就见文珑牵着言菲的手想与她说话,又咳得说不出话,言菲站在旁边面上怒意未平。谢玉与这二人都是极早便在军中相识,见了这一幕就知道是言菲又在生气,文珑一向好性儿想必是在好生哄她又没哄好这位大小姐。这事并不奇怪,只是文珑现在正病着,哪里经得她这样吵闹?
谢玉医者仁心,急道:“子芳你就是不乐,也该等玙霖病愈再说。上次便是因为你,玙霖才病情反复,你这样他可什么时候能好。”子芳是言菲的表字,只是少有人会这样叫。
言菲平日都很顾念文珑身体,方才看他咳得厉害心里也很担忧,但听旁人教训便不乐意。
“反正都是我不好!”言菲甩手就走!
好巧不巧,言菲一出门正遇上来探望的尉迟晓和唐瑾。
“长宁。”尉迟晓微笑上前,“怎么这么气?和玙霖吵架了?”
言菲大力一推,推得尉迟晓一个趔趄,幸得唐瑾及时扶住。
言菲怒视尉迟晓,恨不得在她身上挖出洞来,却是一言不发转身而去!
尉迟晓拉过唐瑾,忙道:“快追上去看看,长宁不是平和的性子,别出了什么事才好。”
唐瑾去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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