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侍郎妻-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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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一杯,似乎永远不会喝尽。
沈落辞来了三次了,每次想叫楚阑回去,他都说,“你先回吧,我再陪他会儿。”
这一陪,就是一整天。
沈落辞走到楚阑身边坐下,晚风吹得她身子有些冷,她缩了缩肩膀,楚阑将衣服披在了她身上,又说了那句重复了千百遍的话,“你先回吧。”
沈落辞摇了摇头,“你陪我一起回。”
楚阑看着眼前的石碑沉默了许久,将手中的空杯斟满,仰头饮尽,终于摇晃着起身,轻声对沈落辞道:“走吧。”
他的脚步有些不稳,沈落辞将他扶上了马车,楚阑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握着她的手,眉目低垂,带着浓浓的疲倦。
沈落辞有些心疼,将他披在她身上的衣服重新披回了他的身上,楚阑微微一颤,忽地将她紧紧拥在怀中,低声呢喃,“是我害死了他,是我……”
沈落辞伸出手臂将他抱紧,柔声道:“不要自责了,要是灼华见到你这个样子,也不会安心的。”
楚阑语声轻颤,“你早就知道,徐怀瑾是灼华的哥哥么?”
沈落辞点点头,“嗯。”
“看来只有我不知道啊……”楚阑凄然一笑,“为什么,都不告诉我呢?若是我早点知道,我就不会那样逼他……”
沈落辞不懂楚阑说的‘逼他’是什么,可看楚阑的样子她也没有再问,只是轻声安慰他,“一切都过去了,不要想了,灼华这样做也是希望你好好的,你又何苦再这样折磨自己呢?”
楚阑微垂下眼,涩声道:“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走……而且,走的这样彻底,一点余地都不留给我,一点都没有……你说,我带出来的人,为什么会和我一样心狠呢?”
沈落辞咬了咬唇,正准备开口,马车却一个颠簸停下,车夫在车外低声道:“大人、夫人,到府上了。”
沈落辞扶着楚阑下车,一直守在门外的孙管家看到他们也过来搀着楚阑,楚阑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独自一人向院内走去。
晚风阵阵吹过,偌大的院落显得格外空荡,身边沉寂的犹如死气般再触摸不到一丝的波澜,而记忆里却又清晰如昨,明艳而又鲜活。
细微的响动惊扰了夜的宁静,一袭青衣自丛中跃出,寒光凌厉,随着皎洁的月光直直地刺向楚阑的要害,楚阑顿时清醒了几分,侧身躲过,反手将一枚枯枝掷出,动作却在看清来人时顿了顿,耳边恍惚地响起灼华的话,‘徐怀瑾他是我哥哥,同父异母的哥哥。’
不过是片刻的迟疑,剑锋已经顺着他的脖颈险险划过,楚阑目光一沉,右手抽出腰间短剑,想化解徐怀瑾的攻势,他与徐怀瑾交过手,知道徐怀瑾的武功路数,本是可以想办法化解的,可如今的徐怀瑾与当初判若两人,一招一式尽藏杀机,破绽却极大,似有鱼死网破之势,楚阑不愿伤他,却也不好招架,渐渐处于劣势。
‘嘶——’的一声,楚阑的袖袍被划破,凌厉的剑光犹如秋日的雨,绵绵不绝,丝毫没有给楚阑喘息的余地。楚阑知道徐怀瑾知晓了灼华的死讯,如今这般,恐怕是想杀了他给灼华报仇,这其中种种,楚阑没办法解释,也不会去解释。
楚阑向后急退几步,徐怀瑾紧追而上,剑锋向着楚阑心脏刺去,楚阑一个转身,躲过了他的招式,短剑自下而上,快要刺到徐怀瑾脖颈时却将剑锋转一下,刺向他的肩膀,他本以为徐怀瑾会躲这招,这样以来他便可以顺势化解掉他剩下的招式,可谁知徐怀瑾丝毫没有躲去的意思,反而将身子往剑锋上一迎,锋利的短剑瞬间便刺破了徐怀瑾的青衫,融进血肉中去,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剑锋一转,顺着楚阑的招式,将长剑直直地像楚阑刺去,眼看剑锋就要割断楚阑的喉咙,却在这时忽然响起了一声惊呼。
“怀瑾——住手!”
这熟悉的呼声让徐怀瑾心头一颤,招式也缓了下来,楚阑借机躲过了这一招,将短剑从徐怀瑾的肩膀上抽出,徐怀瑾吃痛似得一僵,楚阑顺势打落了他的长剑,徐怀瑾目光一寒,回过神来,也没有去捡地上的剑,掌心凝力以极快的速度向楚阑击去……
沈落辞是在远处听到打斗的声音才赶了过来,眼前的一幕让她心惊胆战,当剑从徐怀瑾肩膀上抽出来的时候,沈落辞的心像是硬生生地被撕裂了,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沈落辞更为胆寒,徐怀瑾反手一掌打向楚阑的左胸,楚阑来不及躲避,被他击中,鲜红的血瞬间便扬了漫天,纷纷如雨而落,沈落辞头脑一片空白,眼见徐怀瑾又要一掌击下,她来不及细想,一个箭步冲到了楚阑身边,用身子将他挡住,楚阑心中一惊,呼道:“落儿!危险!”
那个模糊却又熟悉的身影闯进了徐怀瑾的眼睛里,他急收回手,巨大的冲力反噬到了自己身上,他向后急退几步,面色瞬间变得苍白,可他的眼睛却丝毫未曾离开那抹挡在楚阑身前的绿影,心似乎被巨石碾过,随之而来的便是彻骨的疼。
沈落辞扶住楚阑快要倒下的身子,急声问他:“你怎么样了?”
楚阑摇摇头,目光落在沈落辞紧皱的眉上,伸出手轻轻地将它抚平,还她一个微笑:“我没事。”
沈落辞不敢大意,将楚阑护住,转头看向徐怀瑾,身子却在触到他眸子的一瞬,僵住了。
他就那样站在那里,看着她,又或是他们,殷红的血将他半边身子染红,顺着指尖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晚风扬起他的长发,秋水般的眸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那一刻碎了,只剩下无边的空洞和悲凉。
他的目光让沈落辞忘记了说话,三个人都沉默着,唯有晚风呜咽而过,奏起一曲唱不尽的哀歌。
零散的片段在脑海中悄然回放,她的一颦一笑,她的柔情辗转,她的默默低语,全都清晰如昨,只是他却再也无法将它们连起了。眼前的一切让他觉得冷,冷到指尖都微微颤动着,他看着挡在楚阑身前的她,忽地觉得像是做了场梦,任他如何挣扎也醒不来的梦。
眼前的绿影越来越模糊,阵阵黑暗仿佛随时要将他淹没,徐怀瑾往前走了几步,想要看清她,沈落辞却猛地一颤,回过神来,急声道:“你不可以伤他!”
徐怀瑾眸子黯了黯,心底的钝痛让他觉得有些恍惚,他没有说话,只是向她的方向缓步走去,沈落辞急忙将楚阑抱在怀里护住,语声无比的坚定。“你若是要杀他,就先杀了我吧。”
徐怀瑾看着她决绝的眼,缓缓勾起的唇角,血顺着他的指尖在地上流出了一道蜿蜒的红线,眼前的一切愈发的模糊了,他的脚步却没有因此而停下,继续向前走着。
楚阑的手已经握上了剑柄,目光变得幽寒,他虽受了徐怀瑾一掌,可徐怀瑾最后硬生生地将那一招收回的反噬之力却更为厉害,若是徐怀瑾真要对沈落辞做什么不测之举,他也有把握对付他。
沈落辞不知这反噬厉害,以为徐怀瑾只是肩膀上那一剑比较重,出自本能的护着楚阑,她无法看着他们相杀,只能先将徐怀瑾逼走,心‘扑通——扑通——’的跳着,看着越来越近的徐怀瑾,心中那割舍不开的情感几乎将她淹没。
终于,徐怀瑾在她面前停下了,他缓缓俯下身去,看着她,以为近一点就能看清她,可眼前的那层薄雾将他隔着,如何也看不清了,他转眼触到她紧握住楚阑的手,忽地一笑,声音轻若呢喃“你……当我是什么……?”
他的眼神空洞的令人心寒,面色苍白若晶莹的雪花,却一直在笑着,有血从他的嘴角滴落,越来越多,沈落辞的身子僵住了,头脑空白一片,只是怔怔地看着他唇角的殷红,忘记了思考。
徐怀瑾缓缓伸手,触摸那抹令他心碎的眷恋,一切回忆都在掌纹里辗转成梦,万般情愫随着指缝流淌而去,他静静地开口,“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你……”
香残蕙炷(上)
一点银芒自夜空而落,瞬间散做千万雨丝,密密的落下,兀自惊扰着夜的宁静。
沈落辞从流萤手里接过药,转身走进里屋,楚阑正倚在床上,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瞳中明灭不定,不知在想什么。
沈落辞在他床边坐下,轻声道:“喝药了。”
楚阑回过神来,从她手中接过药,缓缓喝下,转眼看到沈落辞正低着头,睫毛上染着细小的水珠,也不知是雨还是泪,楚阑叹了口气,轻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在担心他么?”
沈落辞没有回话,只是那恍惚的神色已经将万般思绪暴露在了楚阑眼中,楚阑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湿润,轻声道:“我已经派人去看他了,你不要太担心了。”
沈落辞轻轻地“嗯。”了一声,随后便是许久的沉默。
烛光晃了晃,雨滴碎在窗户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屋内生了炉子,本不该觉得冷,只是心却像僵了一般,麻木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徐怀瑾嘴角的鲜红犹在眼前,她不知道他伤的怎样,他转身的时候她以为她会追上他,只是那一瞬脚底却仿佛生了根一般,挪不动一步,只能麻木的站着,看着他一点一点的走远,在夜色下渐渐化为一个点,再也见不到了。
药碗淡淡的余温顺着掌心的脉络蔓延,楚阑抬眼看着她紧锁的眉,眸子随着烛光颤了颤,“既然这般放不下,刚才为什么不追出去呢?”
沈落辞的眼神恍惚,声音轻的仿佛随时会被雨声淹没,“我若是追出去了,那你怎么办?”
楚阑勾了勾唇角,笑容有些寂寞,“你迟早都会走的,等你走的时候,还会对我说这句话么?”
沈落辞的声音涩住,楚阑微垂下眼,轻声道:“你没有欠我什么,不要觉得对不起我,下次若是再发生这种事,无论你怎么做,我都不怪你……”
“不是。”沈落辞打断了楚阑的话,“我不想看着你出事。”
“那他呢?”
“他……”沈落辞低声呢喃,“是舍不得……”
楚阑缓缓闭上眼睛,“你挡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还以为,你放下了……原来不过是我自欺欺人……”
沈落辞看着窗外漠漠细雨,缓缓道:“我们在一起,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啊,我的心结也许再过十年、二十年才会打开,又或者一辈子都打不开,那时候你又要怎么办?”
楚阑的身子僵了僵,随即睁开眼睛,看着她隆起的小腹,微微一笑道:“不说这个了,这几天胎动明显么?”
沈落辞的手轻抚上自己的小腹,眼神在那一瞬间变得柔和起来,她点了点头,道:“嗯,总是用脚踢我,调皮的很。”
楚阑轻轻抱住她,暖着她微凉的指尖,柔声道:“看这调皮的样子,应该是个男孩儿。”
沈落辞笑了笑,“可我喜欢女孩儿啊。”
楚阑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道:“男孩儿好一些,都说男孩儿长得像娘。”
沈落辞没有细想楚阑这句话的意思,抬头看着楚阑问道:“你也长得像你娘么?”
“我不知道。”
“不知道?”
“嗯。”楚阑语气平淡,“我没见过他们。”
“对不起。”沈落辞微垂下眼,“我不该问的。”
楚阑笑了笑,“你是觉得我会难过么?”
沈落辞低声道:“怎么会不难过呢。”
“我为什么要因为两位从没见过的人而难过呢?”
楚阑毫不在意的笑着,沈落辞却觉得有些难过,他从未有过亲人,如今灼华走了,等自己走的时候,他会是一种怎样的孤独呢?
她反握住楚阑的手,柔声道:“就算我以后走了,也不会忘记你的,或许,还会常常来看你。”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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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黑暗中,一切都像是死了一般,只剩下无边的虚无与寂静,胸口有针在扎着,疼的厉害,徐怀瑾猛地咳嗽几声,悠悠醒来。
只是这次醒来却不似以往那般,又细微的光亮或是模糊的影子传进眼睛里,刺进瞳孔中,触目所及的只是一片浓烈的黑,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黑,黑的彻底,黑的让人心悸。
他身子僵了一瞬,忽地笑了起来。
终于看不见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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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过去一月有余,离沈落辞的预产日只剩下了一个月,她的肚子大的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楚阑愈发的小心翼翼,就连她出去走动时都陪着,不敢让她有丝毫意外。
立冬时,王娴语又回了娘家一趟,楚阑也没有多余的心思过问,王娴语也可以偶尔出来走动了,只是从不会往东边的小院靠近半步,总是保持的距离。
这天天气正好,沈落辞没等楚阑回来,就被流萤扶着出去走动走动,牡丹园的花重新换过,如今已到冬日却依然盛开着花,她对楚阑说过不必如此耗费心力,楚阑却说,‘孕妇多看看鲜花,心情会好一些。’
一路上花影绰约,若不是两旁的树已经失了枝叶,会让人误以为还在春天。流萤扶着她走走停停,沈落辞与她微笑着说话,却在抬眸时,看到远处两个模糊的人影儿,坐在亭子中不知在说些什么,流萤也看到了,本想继续扶着沈落辞往前走的她顿住了脚步,没好气的说道:“她怎么会在这里?!”
沈落辞定了定神,看到了十丈之外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