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着飞机许愿-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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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户座
米珊在等一个人。
她在等一个人。
那个人……
“米珊——这是你的名字?好,我记住了。”
“米珊,呵呵,你也在这里?”
“米珊,明天晚上有空吗?”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纯澈得可以映照出蓝天白云。
他的笑容灿烂而耀眼,透着真挚的坚持与温暖。
……
“米珊,你又在发什么呆?”室友小欧突然在米珊背后出声,她走到米珊身边也抬头仰望天空,“没什么特别的呀。”也就是几颗星星而已,谁没见过。
大冷天的,只有米珊会吃饱了撑着跑到阳台上东张西望。
“你看,猎户座。”米珊仍旧仰头望着。
“哪里?”小欧眯起眼睛。
“那三颗排成一条线的星星就是猎户腰带。”米珊抬手指着,突然碰到什么似地僵硬放下手。
“哦,貌似在小学科学课上学过。”小欧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冷颤,“你继续发呆吧,我回去了。”
寒意渐浓的秋夜中,米珊穿着宽厚的羊毛衣,继续站在宿舍阳台上吹冷风。看星星,看月亮,看进那深不见底的黑暗里。
一个人的时候,她总是特别安静,安静得没有人会感觉到她的存在……不,除了一个人。
米珊深深地呼吸一下,直到凉意在四肢都蔓延开来才对着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星无声地笑起来,好像总是不知不觉傻笑——在想起他的时候。话说,要保持这样笑得毫无声息而且身姿正常是很困难的一件事啊。
那么,他是如何轻松容易地做到的?
米珊抬眼再次望向猎户座。那标志性的三颗星在黑暗中十分亮眼。
她与他的第一次相遇,便在这猎户座的光芒之下。
或许她可以借用一下童话故事里最常见的开头,说:在很有很久以前,有一个名叫米珊的女孩子……
~ ∞ ~ ∞ ~ ∞ ~ ∞ ~ ∞ ~ ∞ ~
米珊在一个叫北宁的城市上大学。那里的冬季,漫长而寒冷。
那是十二月的一个夜晚。
米珊裹着厚厚的外套站在操场草坪上冷得直打哆嗦。
操场上人不多。绕成一圈的路灯明亮地连成一串,如同夜明珠。操场边站着一排高大的法国梧桐树。树下虽已铺上一层落叶,但那高高的树枝上仍有不少黄色的树叶在夜风中静默,稀稀疏疏遮住了半边天。远远望去,天地相接的一线颜色暗淡,隐隐约约映出山峦起伏的轮廓。
新闻上说有猎户座流星雨的,可是米珊数了好几遍,天上也就那么十几颗星星,零零落落。哪里有什么流星雨?
一阵冷风吹来,米珊退到足球网边,只可惜那渔网似的东西根本挡不了寒风。
她本没有浪漫到独自跑出来看流星雨,只是实在招架不住宿舍里那几位大姐的八卦。四天了,这四天每个晚上她都不得不逃出宿舍到操场上晃荡,恰巧正值猎户座流星雨活跃期,她美名其曰“独自去看流星雨”。
没办法,哪里会有人突然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说“米珊,我觉得有一个人很适合你,你俩性格很互补”,然后另外两个就开始“谁呀?”,“我们认不认识?”最后变成乱点鸳鸯谱。还一点就点了四天。
挑起话头的许静倒是很坦白。“我不认识那个人,只是在朋友聚会上见过一面而已。”她认真地想想,然后玩笑般眨眨眼睛,“感觉和米珊挺搭对的。”许静的男友在外地上学,整天除了煲电话粥,唯一的兴趣就是为别人牵线了。
而还单身的小欧和尹婷婷对此很感兴趣,竖起雷达,进入状态。话匣子就此打开。
“米珊一看就没谈过恋爱的样子——米珊,高中有没有人追你?”
“许静,哪天带我们看看那个男生呀。我们帮米珊拿拿主意。”
最后是旁边还拿着笔在书上写写画画的米珊落荒而逃。她不喜欢那样的话题,总感觉……很别扭。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米珊吸吸鼻子,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接电话。
“米珊,看到流星没有?”小欧在大笑。
“没有,一颗都没有。”米珊感觉自己真被新闻预报欺骗了,“我都快冻死了。”四天,她都坚持四天了。
“对啊,就说你不该出门的。早知道这样,倒不如留在宿舍和我们一起聊天。”
“或许还是有流星的,”米珊急急说道,她只是有点钻牛角尖地不肯承认自己出门是个错误,“不过我没看到而已……嗯,猎户座流星雨,我不知道猎户座在哪里。”
“哈哈,这下可好咯!”听得许静夺过手机幸灾乐祸。
米珊顿时有些泄气。
操场上一时间极度安静。路灯下,一个带着大号耳机的人慢慢走过,棕色上衣,卡其色休闲裤,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显得很突兀。
米珊见到这个人也有四天了。每晚这个时候,他都会路过操场。
“好啦,我这就回宿舍了。”她说完,挂断电话。
将手机塞进衣兜里,米珊的手都冷得快僵掉。
仰头望去,天边有个红色的亮点一闪一闪地缓慢移动。
“或许我可以朝着飞机许愿。”她有点小郁闷。没有流星,拿飞机充数吧。
米珊踢踢脚边的石子,转身准备朝操场的出口走去。
“不是说要向飞机许愿吗?”
静静的夜风中,有一个声音传过来。
米珊下意识地转过身子。
足球网旁边,一个高高个子的人正往单肩背包里装着什么。他背对着灯光,黑色的轮廓十分显眼,貌似刚刚见过。
米珊的脑袋有点反应不过来。刚刚是这个人在对她说话?
高个子背好包。他手里拎着大号耳机。
米珊顿时原地石化。这,这就是刚刚那个在路灯下走过去的人嘛。等等,他怎么会知道她说要……许愿?
“你……你……”米珊指着他手里的耳机,说不出话来。
“哦,坏掉了——戴着勉强当护耳。”
也就是说,他什么都听到咯。
“你讲电话的声音在风里传得挺远的。”似乎还不够,那个男生堂堂正正补上一句。
米珊呆掉。
“我是校天文协会的。”那个男生耐心地解释,“同学,你独自在这里晃荡好几天了吧?”
“这里看不到流星的。”作为一个天文爱好者,他每天都会去天文台,每晚回宿舍,都会在操场上看到一个冷得直跳脚却顽强坚守阵地,不时苦着脸瞪天空的女生——大有没人提醒她,她就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地将革命坚持到底的架势。他看不下去了,只能委婉地提示,说完突然古怪地添一句,“不过看得到飞机。”
“哦……谢谢。”米珊总算缓过来。
“呵。”那人顿了半晌,“你想看流星吧?这里是看不到流星的,即使要看也要带上天文望远镜才看得清楚——瞧瞧这里光污染有多严重?所以最好得驱车离开北宁十公里之外。”
“嗯嗯。”米珊含糊地点头,迟钝地意识到那人话中的意思,“这里完全看不到?”这样说来,她还真是白白冻了四个晚上。每晚北风那个吹,就差雪花那个飘了。
“对。”高个子很是有耐心,看米珊一脸丧气的样子,他好笑地再次解释一遍,“我刚刚说过,城市里光污染很严重。半边天都是亮的,怎么看流星?并且,同学你好像连猎户座在哪里都不知道。”
米珊愣住。他到底是听去了她电话里多少内容?又记得多少内容?
“要找猎户座,就看那三颗星。”那人掏出了小手电筒一样的东西。下一秒,一道明绿的光芒从那里发出,直指天空角落里三颗排成行的星星。
“这里是猎人的肩膀,这里是腿,旁边是大犬座和小犬座。”
米珊诧异地望着天空,然后目光转回那道清晰的射线上。
“这个是指星笔。”他笑了笑,收回那道光芒。
米珊低下头想想,脚步开始朝旁边移去。这么晚,她应该回宿舍了。而且,目前这个状况……不是一般的尴尬。一个天文白痴苦守操场四晚,让人家专业人士都看不下去了。
她回身刚刚迈开脚步,就一个趔趄差点倒栽葱摔到地上,幸好情急之下伸手拉住了手边的足球门柱才没有倒下去。
站好后朝下一看,脚竟然缠绕进那“渔网”里去了。米珊狼狈得要死,匆忙地抬头看一眼,那人果真站在那里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天上还有飞机。”高个子一本正经地回到最初的话题,貌似劝米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他本也是想离开,可看到米珊这慌慌张张的样子,倒突然来了兴致,不想走了。
米珊仿佛看到一个邪恶的小人在面前笑:许愿吧,许愿吧,我等着看好戏。
“哦……我不干了……要走了……”她红了脸,低低地说道,弯腰去扯脚下缠绕的网绳。哪里会有人对着飞机许愿?她又不是拍台湾偶像剧。
说完,她朝旁边移动。
“出口在这边。”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突然伸手指着相反的方向,忍俊不禁地提醒。
呃……
米珊僵硬着背脊转过身,朝出口走去。她紧张——紧张不知该如何应付这场景。而那个人依旧站在足球门边没动,也没说话。
“哎,同学请等一下。”他突然喊了一声,心中冒出一个想法。
“嗯?”米珊紧张地转过身。逆光里,她仍然看不清他的面容。
“我刚刚磕到手机,”他晃晃手里的手机,“结果现在电话好像打不出去了。能麻烦你打个电话过来试一下吗?”
“哦。”米珊犹豫一下,掏出手机,摁下他报出的号码。就当是助人为乐吧。
不多时,一阵铃声响起。
“没坏。谢谢你了,同学。”他将手机举到面前。
米珊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手机屏幕明亮的光线里,映照出他满是笑意的轮廓。他在笑。是的,他在笑,坏笑,可是却完全没有声音。
“那么,你叫什么名字?”他清清嗓子。
米珊彻底傻眼。她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忘了这风是多么寒冷,忘了时间是多么晚了。
“我存下你的号码了。”他振振有词,注意到米珊的脸上风云变幻,最后留下一片尴尬的潮红。
“算了,以后会知道名字的。”他自说着,严肃地问,“同学,你有男朋友吗?”
“对,对不起,我没有。”她脑子里一团浆糊,话出口后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这种感觉,只有小时候犯错后在办公室被老师审问时才经历过。慌张,无措,只能是被牵着鼻子走,人家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他的笑意终于通过说话声在寒风中散开来。“没有就没有,你怎么还对不起我了?”
米珊头一次感觉到脸上火烧火燎是个什么温度。
然后,她逃之夭夭。
……
好像,那天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脸上还是烫烫的。
她瞪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大脑里是一片混沌,飞机在一架接一架地飞过……
后来的后来,不知道是经过了多少分钟,多少小时,多少天,总之就是在某一个冬日的午后,女生宿舍门口,他带着伤感的笑容疲惫地映在原本阳光的眼睛里。
他说:“米珊,遇见你只是意外……那个时候哪知道我们以后还会有机会再见?如果不再见,我不会记起那个偶然间得到的电话号码,以后就不会与你熟识,不会陷入我一人难堪的境地……事到如今,米珊,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你永远看不到。”
他说,米珊,你永远看不到。
其实她看到的,只是她不懂。
再然后,他累了,于是离开,消息全无。
再然后的然后,米珊一个人的世界还是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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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中,一个红点一闪一闪。
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晚。
数数日子,他离开快两年了。
两年了啊……
有什么潮湿的东西迷住她的眼睛。
米珊双手在胸前合十,对着飞机许愿。
“原书航,我在等你回来。”她轻轻念着。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啦。
、秋日
米珊抱着一摞书朝图书馆走去。
路两边高大的杉木身姿挺拔修长,地上铺满了落叶。阳光照耀,很是温暖。
她慢悠悠地瞧着地上,偶尔蹲下去捡起一片好看的树叶夹到自己的笔记本里。
两个背着画板的学生说笑着骑单车路过。米珊踏出去要过马路的脚又收了回来,她看着他们渐渐远去。
她终是明白为什么古人写出那么多伤秋叹秋的诗歌了。秋天,总会让人不自觉地去回忆什么,然后感叹什么。
她拍拍自己的脸,端出自然的微笑,想把那些多愁善感的思绪赶走,却还是忍不住回忆起来。
两年前有很多时候,她眯眼看着前方四五个骑单车背黑色画板的学生越来越近。然后小欧会自动感叹:“瞧人家广告专业的学生多文艺,搞得跟拍台湾青春文艺片一样。”
一辆单车稳稳地停在她们跟前。
原书航还未说话笑意便起:“米珊!”
“嗨。”她讪讪地打招呼。耳边是不住的口哨声和起哄声。
原书航的朋友——米珊见多也就都认识了——言以方,冯威还有其他几人都背着画板,笑闹着先一步骑车而去,远远的还传来喊声。“米同学,原书航上课的时候画你的素描了,满眼爱心啊!”
这声音,震飞了树上的群鸟,引得路过的学生纷纷朝米珊行注目礼。
米珊脸红,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