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外传-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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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雪莲静静退出,佟贵妃忽然道:“雪莲,你进宫也有十一年了吧?”
雪莲微微诧异,待到回味到佟贵妃话里的深意,内心隐隐透着欣喜,面上却也未过多表露,仍是恭敬地回道:“是。”
佟贵妃略一点头,不再多说什么,合上眼睛睡了。
隔天的请安,佟贵妃传了话,让众妃嫔都到正殿候着。和嫔心里便有些明白,然而,废掉储君这般朝野震动的大事,于她来说,却是不大相干的,膝下无子,便也少了许多的算计和筹划。若说她已心如止水,却也不是。她可以冷眼旁观,却不可能漠不关心。再立储君,关乎着多少的命运前途,既然身在这深宫里,谁又能真个宠辱不惊呢?她入宫七八年,圣眷不衰,可除了幼殇的十八格格之外,便再无动静,对于子嗣,她渐渐地也就认命了。除却子嗣,她总还有着别的盼头。眼下日子过得还好,自然期望着往后的日子不会坏过今时今日。宫里纷乱的局势,她也看在眼里,她素来与别人交好,他日哪个妃子荣封太后,必也不至于与她为难。到了她这个年岁,一辈子早已是定了的,她已然封嫔,也许过些时日终会封妃,但总越不过佟贵妃去,日后成了太嫔、太妃,日子也还是安逸的。这样的人生轨迹似乎是极好的——没有大起大落,平安顺遂,但不知怎地,和嫔心里有些怅然若失。储秀宫里的掌事宫女雪莲忽然走了过来,极是殷勤地换了杯热茶。
和嫔略抬了头,对于佟贵妃的心腹宫女,她很是客气,连称“有劳”。雪莲笑意盈盈道:“和主子折煞奴婢了。如意馆新进了几轴画,贵妃主子请和主子待会一起赏玩。”
佟贵妃并不精于琴棋书画,平时也很少赏玩,和嫔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绽开了笑容,道:“好。”雪莲微微一笑,便转身去了。不一会儿,佟贵妃扶着雪莲款款步入,众妃嫔忙站起来迎接。
佟贵妃只想早早将事情交待了,便让众人回去。她喝了一口茶,缓缓开口:“今天让姐妹们过来,不为别的,只为了几件小事。日前储秀宫里失了几件首饰,宫里里外都找了个遍,没找到。我想了想,合着该不会是宫里的太监宫女有谁不开眼,偷了首饰到宫外变卖。我命守护宫门的侍卫多加留意,果不其然,有几个小太监身上发现了宫中的物件。虽不是我宫里的失窃的那几件,却是别的宫房的。想来是各位妹妹们雅量,息事宁人,纵有遗失,也不曾到我这边说。若非我宫里也失窃了,我也留意不到这个地方。我主理了后宫这些年,由于才疏学浅,也时常出一纰漏,但今日此事不同,宫中物品,每一件都来历非凡,如今出了盗窃之事,断不容姑息。”
宫中失窃事件偶有发生,佟贵妃此番却郑重其事地提了出来。在座的妃嫔终于从最初的震惊中理出了头绪,几个明敏的妃子立时明白了事情的缘由。良嫔嘴边噙着一丝极淡的浅笑,暗道:“好个蹩脚的借口。终于要有动作了。”
却见佟贵妃正了正神色,以无比坚定的语气道:“所以,我决定,从今时今日起,宫内人等严禁出宫,若有违令者,自当以宫规论处。若有些形迹可疑的太监宫女,你们尽可以绑到储秀宫来。”
佟贵妃的目光向着众人望过来,众人俱皆神色一震,垂首道:“谨遵娘娘懿旨。”
佟贵妃忽然叹了一口气,眼底有些湿润的水气,姐姐、父兄的笑脸交叠在一处,拢在袖子里的手交缠着握紧,道:“我入宫也近二十年了。不能够在双亲身边服侍,也是憾事一件。但是,既然住在了宫里,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早就成了我们的家。既然如此,别的地方,也不该成为我们的挂念才是。想些有的没的,总是不好,安嫔和敬嫔就是很好的例子。”
其他的妃嫔骤然觉得周身发凉。安嫔和敬嫔的事实是宫里的一大禁忌。这两个人不知何故被夺了封号,死后也不归葬陵寝。关于她们失宠的传闻,也是极多的。有说是心怀嫉妒,算计妃嫔,甚至连孝诚皇后的过世,也有人疑心到她们头上;又有人说是因妄议朝政,扰乱后宫之故……宫里的老人对此讳莫如深,日子久了,传闻越发的耸动。
一向温和的佟贵妃以悲悯的口吻谈起了这桩旧案,其中的深意不言而喻,凛冽的寒意让所有的妃子俱都一颤。
佟贵妃遥望着殿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才道:“大家都散了吧。”
和嫔随着佟贵妃进了内殿,佟贵妃赐了座,两人便紧挨着坐下了。雪莲亲奉了茶过来,便带着一众宫女退下了。
佟贵妃并不擅长兜兜转转,她想了片刻,决定陈述实情,“妹妹,近来正值多事之秋,我将里外都戒严了,也是不得已的一件事情。”
和嫔吃了一惊,佟贵妃方才话里的意思,她心下是明白的。如今她这般将话挑明了,自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和嫔微低了头,恭敬地说道:“贵妃娘娘一片苦心,大家心里俱都明白,自当唯贵妃娘娘马首是瞻。”
佟贵妃苦笑了一下,道:“只怕有人不这么想。我既担着这个担子,好歹要尽到自己的本分,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也说不得了。只是宫里事多,我只有一双眼睛一对耳朵,哪里能面面俱到呢?”
和嫔微抬了头,隐约猜到了她的意思,佟贵妃便笑道:“妹妹兰心蕙质,真是一点就通。妹妹的才能,我是知道的,不知道肯不肯帮我一把呢?权且也当替皇上分忧吧。”
佟贵妃在众妃子当中选了和嫔,于她来说,也算是一种抬举了。这种抬举,是拒绝不得的。和嫔位份在佟贵妃之下,佟贵妃原可直接下令的,并不需费任何的口舌,然则她肯如此俯就,足见其诚意。接了这份差事,虽然不免开罪一些人,然则低等的妃嫔却是不足忧虑的。总的来说,却是利大于弊。她在宫中日子尚浅,自然难望其他五名妃子项背,如今有了佟贵妃的支持,她便不必再仰人鼻息。更何况,她在宫里的日子,实在是清闲得不像话,找点事情做也是好的。和嫔自然是不会倚势凌人的,但这种地位给人一种美妙的感觉,让人乐陶陶的。
人,总是要往高处走。
和嫔知道这事不能急着应承,沉默了很久,方缓缓跪了下去,道:“得蒙贵妃娘娘青睐,臣妾固不敢辞,自当尽力而为。”
佟贵妃这才由衷地有了一丝欢喜,亲自搀起了她,道:“如此甚好。撷芳殿那儿,就有劳妹妹去走一趟了。”
新进宫的秀女是不足虑的,但这毕竟是佟贵妃交办的第一件差事,无论如何都要办得漂漂亮亮的。傍晚和嫔便去了撷芳殿,只随身带了两名宫女,也不让撷芳殿里的宫女入内通报。现在这个时候,热气渐散,二十来个秀女都出了房门,在正殿里纳凉。秀女们说着各自家乡的见闻轶事,里面笑声阵阵,和嫔凝神听了一会儿,微微一笑,这才跨进正殿。
第49章 心有旁骛
新进宫的秀女是不足虑的,但这毕竟是佟贵妃交办的第一件差事,无论如何都要办得漂漂亮亮的。傍晚和嫔便去了撷芳殿,只随身带了两名宫女,也不让撷芳殿里的宫女入内通报。现在这个时候,热气渐散,二十来个秀女都出了房门,在正殿里纳凉。秀女们说着各自家乡的见闻轶事,里面笑声阵阵,和嫔凝神听了一会儿,微微一笑,这才跨进正殿。
一旁侍立的碧荷忙赶了过来,上前行礼,秀女们呼拉呼拉地跪了一地。和嫔虚抬了手,道:“都起来吧。”目光四转,瞧见了立在角落处的两名秀女,却是当日佟贵妃格外提起的那两个。那般不起眼的地方,想是方才不曾加入她们的话题。但两人的原因却又似不同,一个是因着怯懦,另一个却是平静如水,倒有些超脱的意思了。
和嫔在上首坐了,又招呼着众人落座。她们两人又坐在了最末端的位置,和嫔多看了她们几眼,陈玉兰红着脸垂着头,一脸不知所措,年璟瑶微迟疑着,瞟了碧荷一眼,目光中已经流露出些微的惊诧之色。
和嫔笑笑,“大家近来好吗?吃住可还习惯?”
这般贴心的话由着这么温柔的女子口中说出来,自是让众人感怀莫明。众人回说一切很好,和嫔的本意也不在此,转而道:“贵妃娘娘很是惦念你们,只是皇上回銮在即,娘娘诸事繁忙,不太得空,命我先来看看你们。眼下各宫各殿都在忙着准备,繁乱不堪,各位妹妹刚进宫,若有了闪失,便不好了。所以我想,便委屈大家一下,近阶段便都不要出去了。我一会差人带了些消遣的物件来。”
众人都是垂首听命,谁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年璟瑶却微抬了头,平静的脸庞却有了一丝动容。和嫔一直留意着众人的神色,不由暗赞她警觉,赞赏的同时却不免起了一些疑心。和嫔饶有兴趣地站起来,踱了过去,道:“我去看看你们的房间。便由你带路吧。”微抬了手,指了指年璟瑶。
年璟瑶略略低头,已然平静道:“是。”说着,便侧身领路。
就近进了一个房间。两床锦锻被褥,一个不大的梳妆台,一张矮几上搁着一对铜制薰炉,简洁干净,和嫔颇为满意。除了和嫔询问时简短地回答了几句,一路上年璟瑶有问必答,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和嫔却因此越发地有兴致,道:“你的房间在哪里?”
年璟瑶略吃一惊,躬身道:“便是在最末的一间。”
和嫔略转了头,示意她在前面领路。里面却与方才的不尽相同,房里只有一床被褥,显见是一人独居一室了。角落里对称着放着一对鎏金铜炉,炉内的檀香还未燃尽,室内余香袅绕。一张贵妃榻,旁边的几案上放着只汝窑的花瓶,瓷瓶里新采的牡丹娇艳欲滴,几上搁着文房四宝,和嫔略一低头,随手拿起最上面的纸。抄的是苏东坡的《水调歌头》,年璟瑶素临卫夫人,笔法中自有一种清婉灵动的韵味。和嫔并不是书法大家,她在皇帝身边久了,多年来也略有心得,也看得出她写得极好。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和嫔微蹙了眉头,似乎在揣摩这里面的意思,她盯着年璟瑶半晌,不时地用手指轻叩桌面。
和嫔身边的宫女露出了诧异之色,年璟瑶开始忐忑不安,面上也渐渐变了颜色。
和嫔静默了半晌,方淡淡道:“近段时间宫里正打算给皇上抄经祈福,明天我便差人来叫你。”
年璟瑶伏下身子,道:“奴婢遵旨。”
和嫔深深地瞧了她一眼,这才扶着宫女的手走了。
门外闪进一个淡青色的身影,先回身掩上了房门,年璟瑶忙问:“这位和嫔娘娘看起来城府极深,实在看不透她有什么用意。不知她平时在宫里的处事又是如何?”
碧荷道:“这位和主子,我从未服侍过,知道的并不多。不过,我却常听别人说,她很宽厚,待底下的人也很好。她平时是不大管事的,不知道佟主子何以忽然派了这么一个差事给她。我一会儿便去打听打听。”
年璟瑶勉强笑了一下,道:“这样我就放心了。”
碧荷转而问道:“方才和主子可说了什么?”
年璟瑶道:“只是让我明天去抄经。”
宫里的妃嫔闲时为了打发时间也常常抄抄经文,但此番特意叫上了年璟瑶,莫非是有什么深意?碧荷也吃了一惊,“抄经?”
年璟瑶微微颔首。
抄经也许只是幌子,宫里的各位主子娘娘向来深不可测,碧荷不免担心,叮嘱道:“和主子无论说什么,能应下来的就先应下来,若是真有为难的地方,我们再慢慢合计。千万不能鲁莽行事。”
年璟瑶轻声道:“我知道。”
碧荷拉着年璟瑶到贵妃榻坐下,发觉她肩颈僵硬,显然是紧张到了极点,因而一味宽慰道:“一会泡个澡,便好好歇了吧。别再多想了。”
一夜辗转反侧,难以成眠,这样一来不免困倦,却也只能强打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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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和嫔果然差了小宫女将年璟瑶唤了过去。那小宫女一路上疾行,话也不说多一句,年璟瑶紧跟在她身后,也不及留意两旁的事物。去的却也不是和嫔的寝宫,一路上尽往僻静处走,年璟瑶心下惴惴不安,终于忍不住,陪笑道:“这位姐姐,这是要往哪里走?”
那小宫女急着回去交差,并不回头,道:“到了你就知道了。哎,这就快到了。”
又走了片刻,那小宫女便闪进一僻静的殿宇内。这个地方极是幽静,浓密的树阴遮盖着,年璟瑶发现这附近并无宫女太监走动,越发觉得这里凉飕飕糁人。她入宫前也是听过不少传闻的,知道宫里有不少门门道道,一个无足轻重的人死了,在宫里绝对不会有一丝波澜。若是和嫔打算刑讯此事,此地倒是再好不过。她只是一介小小的秀女,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除了听天由命,半点法子也没有。她杵在门口,一些影子交叠着闪过,恍如隔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