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火舞-双生花-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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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没有意识到什么,快步走过去,轻快的拍了他一下:“Hi,你怎么在这里!”
他脸色微微憔悴,但是看到了,仍然微笑,淡淡的说:“你安全,我就放心了。以后出去记得告诉我一下,否则,我会担心。”
“没什么的,我只是出去露营了。”
他点了点头:“是我多心了,我们本来每个周末都会联系的,这次突然联系不到你,害怕你出事,所以……”
看着他关心的神色,我动容,握了握他的手。
他却像是怕我不高兴似的,说:“我爱你,但我不会约束你。”眼睛闪亮,充满包容的神色。
那一刹那,我心跳了一下。知道自己不是好相处的性格,甚至有时会有些没心没肺,却有人为自己暗自担心的同时,还告诉自己,不要把他的关心当成一种束缚。我爱自由,他完全明白。他的爱并不会让我窒息,甚至也不浓烈,却是甚合我脾胃。好吧,就是他了。
于是,在相处不到一个月的时候,我们终于在一起。
我们都是安静的人,且已经过了十七八岁在街边闲逛拍拖的年纪,所以,我与他相处的时候,多半是在我家或者他家。偶尔忙的时候,两个人也只得用电话联系。而在这貌似平静的相处中,我们还是逐渐了解并且学着包容对方。
我终于知道,他原来是并不会吃辣的,因为后来发现,他每次吃辣,胃都会不舒服了好几天。他也终于知道,我平日工作之余,完全无气质可言,往往一包面,一杯水便可以在屋里缩一天。
可是,又有什么呢?人总有些不同,我说他像一汪湖水,内敛宁静却又波光粼粼,他说我像一团火,热清跳跃却又有理有度。人人都说水火不相容,可是,却不知,没有白,就无所谓黑,没有热烈就无所谓宁静的概念。
我并不曾打听他的家庭背景、年薪几何,甚至过往的女友,反正他想说的话,自会告诉我。而他也极合我心的尊重我的个人空间,比如我的工作及我的好友。嘿,连我也觉得,我郑冰清过往的百般不幸也可以置之不理了,因为,我遇到了这样一个男子。
(二十)
夏日将尽未尽,玉洁的订婚日也慢慢逼近。许是那次申亦谨的事情留下的影响还未消除,玉洁近一个月来并未联系我,完全没有那时拉着我一起去选礼服的热情。妈妈对发生的事情虽不甚了解,但总是略有耳闻,是以也并未再有什么事情让我跑去郑家大宅找玉洁。想要关心玉洁的订婚礼的情况,也会亲自挂电话过去询问。
若依了我的性子,自然不会因为所谓的避嫌而故意躲着玉洁,说不得还会主动去郑家与玉洁谈心,将所有的话都说个明明白白。而这阵子,我因着Larren,没有多余的时间与精力管别个事情,况且,我的工作还在继续,不知是因为本城经济持续增长还是因为工作压力渐大,来我小诊所问诊的人又有增加。
我一直投入很大心力的耿家明,也未令我失望。
越是敏感自闭的孩子越是明白,谁是真心对他,连真心到底有几分都模得一清二楚。而我对他花费心思,一是因为指责所在,心理医生自然要关爱病患的心理,二是因着这个孩子与我投缘,透过他的眼睛,我似能看到童年时的自己,自尊而又自卑,只不过,我选择了将一切不满都直截了当表达出来,而他,选择将所有意见都放在心里。
这天,又是耿家明来诊所的日子。同时,我也从送他来的程警官口中得知,明日便是耿宣最后开庭审理的日子,而他也向警方坦白容洛华确实是他所杀,所以案子的审理并未有过多麻烦。这也意味着,家明在我这里治疗的日子,不会太长久了。
所以,今日的一个小时,我格外的用心,千方百计想让他开口说话。可是他却似心不在焉,连反应也很少。却在临走前,破天荒的开口,而说的第一句话是:“我想回家。”
推掉了与Larren晚上的约会,在得到了程警官的同意后,下班之后绕到孤儿院,载耿家明去他的家。耿家明清楚明白的说出了他家的地址,那是一处著名的贫民区。
待到入得屋内,才发现这里实在是贫寒之极,很小的一室一厅,家俱也极少,又因为久久无人居住,空气中有一种潮湿的霉味。而,在客厅的正中,一处大约两平方米的地方,用白色粉笔圈着,大概就是他母亲当日被杀后倒下的地方。旁边的一个小小破沙发被移动了位置,倾斜的倒着。本就是黄昏,屋内没有照明,更显得阴森。人在这屋里顿时觉得恍如隔世。
旁边的家明手拉着我的衣角,定定的看着那处白色粉笔圈着的地方,眼睛里慢慢的蓄满了泪水,我蹲下来,给他一张面巾纸。这个孩子到底是亲眼目睹了他父母之间的惨剧,如今有勇气回来,已经属于难得的面对现实。
我轻轻问:“家明,你回这里,是拿什么东西吗?”
他点点头,径直走向里面一间小小的卧室。里面房间干脆完全没有窗户,空气密闭让人极其不舒服。家明却轻车熟路的走到床边,拉开一个抽屉,掏出什么东西,然后慢慢走了出来。我跟着他,他也不说话,回到客厅,坐下,翻看那小小的册子。
我找了个尚算干净的椅子,坐在他身边。但是在这样的时分,这样的气氛下,我却是实在不愿意多留。所以打算劝家明离开。
可是他却极其认真而严肃的坐着,拿衣袖仔细的擦那册子,小小的嘴唇抿着,专注而爱恋。我近看,才发现,是一本相册,明显没有多少照片,是以非常薄。我叹息,这小小的男孩子看来是想念父母的厉害,才愿意重新回到这个让他梦魇的地方拿些稍微慰藉自己的东西。
家明擦干净后,便慢慢翻开,一页一页的看。我不明白他何以愿意坐在这灰暗的地方看,但,他今天刚刚进步到愿意开口说话,我不愿意强迫他再退缩到自闭的状况,而且,这本相册也实在没有多厚,看完也不花多少时间。所以,我也耐心的在旁边,看他翻看,没有出声。
我虽然近视,但是还是可以看到家明膝头摆放的相册里的照片,家明似乎也没有排斥我靠近看,所以,呈现在我眼前的一幅幅照片,让我看到了,这个家,原本也是可以看起来很幸福的。
清秀羞涩的少妇,整洁敦厚的男人,中间一个有着清澈眼睛的婴儿;摇摇晃晃走着的小小孩童,似乎随时会得摔倒,但是,不远处站着的少妇的手,是随时准备好了搀扶那幼儿的。家明的眉眼中依稀看得出那女子的影子,可是,那男人,却与家明完全不同,家明虽然小,也可看出长大后是俊俏伟岸的,而,那男人,只堪堪称得上中人之姿。
快要翻完了,虽然照片中男女眼里都隐藏着淡淡的愁苦,但还是在笑着的,谁又能料到,最后会有这样惨烈的结局?“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大抵是不错的。
家明继续翻看,突然,一张小小照片吸引了我的眼睛,因为照片上的三个人,无意不例外的有着至灿烂的微笑,与前面一些笑容模糊疏远的照片不同,令观者在还未看清人的面孔时,已经感受到了那笑容的青春与热烈。
我凑近仔细看,眼睛再也移动不得,直到直直盯着那张小照。因为,那照片上,除了更年轻些的家明的父母之外,还有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分明是非常熟悉的他——申亦谨。心中突然有一种模糊的不安。他们怎么会认识?
“家明,这个叔叔你认识吗?”
家明看了看,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
我抓住他的肩膀,努力让自己耐心且平静的说:“是什么意思?家明,来,告诉郑医生。”
家明凝视了我一阵,开口:“我不认识他,但是,妈妈经常会对着照片哭,所以,我经常见,就认识了。
疑云密布,对未知的事物内心本能的恐惧,虽然,那星星点点的线索在我脑中已经慢慢汇集组合,真相却如潘多拉的魔盒,令我不敢去打开。
我对着家明说:“家明,我们现在走好吗?现在已经是晚饭时间,郑医生请你吃晚饭,然后再送你回去好吗?”家明点点头,抱着那本相册,随我出去。
我在心里不断的问自己:查还是不查?如果查询真相会不会牵扯出一断恩怨,真相会不会是现在大家都不愿接受的?
(二十一)
这是一家很安静优雅的店,却并不似一般的稍具档次的餐厅般的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级。它令前来进餐的顾客能完全放松,觉得无比安宁。虽然觉得带小孩子吃饭,这样的店可能会稍微沉闷,但是,还是不自觉的开车来到了这里,可见我内心着实不宁静。
点好了菜后,家明安静的吃着,那本相册也静静的放在他的膝盖上,眼睛朝下,看着餐盘,右手稳稳的拿着筷子,而左手,一直盖在那本相册上,只有偶尔喝汤时,才伸出左手拿勺子,而那手腕上,挂着的一条链子,分明是我曾经送给他的那条。这个孩子,虽然看起来内敛自闭,内心却应该是极其重情的吧。
大约是看我一直没怎么吃东西,他抬起头,看着我,用眼睛表达着他的疑问,那样的眉眼,竟似足了一个人。难怪,前些天忽然闪现的熟悉感。而那天程警官的话,似又回响在我的耳边:“……我们确认,耿家明不是耿宣的亲生儿子,因为容洛华嫁给耿宣的时候,已经明显怀孕了。……”而刚才昏暗中看到的照片,竟然也清晰的印在我的脑子里,那照片上女子灿烂幸福的微笑以及那典型的略微带点玩世不恭的申亦谨的微笑,都让我困扰。
一句话带着大大的问号浮在我的脑海里:耿家明,是否与申亦谨有关系?
“郑医生?你有事情?”不确定而些微怯懦的声音,家明看到我发愣,问了出来。
看着这样一张小小的面孔,我忽然有点怜悯,这个孩子,也许从来也不怀疑自己的身世,他的世界,从前只有爸爸妈妈和那破旧的屋子,而今后,或许也只有孤儿院的那一方天空以及无限的孤寂,直到,他强到有足够的能力改变自己的现状。
“家明,我没有事情,只是不太饿,以后,你要是愿意,在诊所外面可以喊我郑阿姨。”我冲他笑笑。
家明点点头,继续吃饭。
待到吃完饭,已经是繁星满天时分了。可惜透过都市严重污染的空气,那星星,也变得闪闪烁烁,不甚清楚,正如那些闪烁在我心里的疑问。我开车载着小家明,准备送他回孤儿院,路过一家蛋糕店时,顺便买了一些小饼干,准备让家明带上,回去慢慢吃。
孤儿院在城市边沿一个不甚繁华的地段,院落并不大,简单的一座三曾的楼房,我注意到,家明在下车时,眼睛里的光黯淡了下来,这并不是个好地方,即使有政府拨款以及慈善人士捐款,这里仍然缺少了一样对儿童来说极重要的东西,关爱。
带着家明走进去,我向值班的工作人员解释今天家明外出的原因。值班人员是一个很严肃的中年太太,而且极瘦,所以显得分外刻薄,有别于我心中那些典型的胖胖的基督教嫫嫫型的孤儿院人员。她听了我的解释,点头表示了解,然后便令家明自己回去。家明乖乖的走出去了,手里还紧紧拿着那本相册。
与那位工作人员不咸不淡的聊了几句,问了一下孤儿院的运作方式,以及,家明住进来以后的情况,而她显然不太清楚,回答的模糊,我也就没有兴致再继续谈下去。临走前,发现买给家明的饼干他忘了拿,便又回去,经工作人员的指路,我自己一个人,向家明住宿的房间走去。
走廊的灯很昏暗,一侧的房间全是孩子们住宿的屋子,从窗户里可以略略看到里面的情况,简单的二层床铺,有一张桌子,墙上挂着一式一样的白色毛巾,除此之外别无他物。而这些孩子,年龄都不大,却无平常孩子的吵闹热情,异常安静。
走进了家明的房间,奇怪的是,刚走近门口,便听见了里面的喧闹。
“耿家明,你给不给,别以为平常有人带你出去就以为自己了不起,根本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一个蛮横的男孩子的声音。
“别跟他罗嗦,听旁边的人说,带他走的是警察,他爸把他妈杀了,哼,杀人犯的儿子。”又一个稍低却更加刻薄的声音。
我手攥紧。我一直是不喜欢孩子的,因为他们有着天生的邪恶。小小的孩童,若果摔倒且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