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我为妖-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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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云脸上晃过一丝不可觉察的苦笑,目光却依旧温柔得能滴出水:“我送女王回去时,他已恢复正常,并且全然不记得曾伤害你。”
想起九幽对巫云真出手的情形,麒云至今心有余悸。
在空云山被雷丘禁锢时,麒云遇到受雷丘保护的鬼力神人。彼时,他就已经从鬼力神人口中得知九幽得到如意混沌珠后的真相。抱着誓死保住手中混沌珠的决心,他告知巫云真九幽可能恢复不了法力。可当时他已被鬼力神人逼得献出真身,生怕万一自己死了,无主的珠子就会回去九幽身边。于是拼着最后一丝气力,劝巫云真离开九幽。
他以为,即便真的有朝一日被九幽恢复法力,也不过是忘了巫云真而已。可谁想到,他竟是要杀了巫云真!
一边是万年的至交好友,一边是一直悉心呵护着的小师妹,麒云的心境,不可谓不复杂。而他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要让巫云真与九幽离得远远的。只有这样,九幽才不会杀了师妹。
可是,师妹会甘心吗?九幽能善罢甘休吗?到底是命运弄人,居然造就了这一个两败俱伤的死局!
麒云陷入沉思,望着遥远的天际,半晌不语。
过了不知多久,巫云真拉了拉麒云衣角,微笑着举起琉木纸。
上头写着:“师兄,带我回麒麟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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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之外,位于昆山的麒麟岩自然是一个绝佳去处。那里常年下着洁白的雪,很容易让人心情宁静下来。
一天之后,巫云真已经能够说话,恢复如常。几年之后,她似乎忘记了过往的一切,只安心过她的日子。她的性子已然沉静了许多,不再蹦蹦跳跳,一天中有半天坐在岩石上,静静望着白雪发呆,时时微笑,笑容却不似从前那般没心没肺,总觉得有心事一般。
麒云一如既往地呵护她。对于巫云真,他永远只会温柔。舍不得让她受委屈,舍不得她哭,舍不得见她不开心。他曾向巫云真提议去人间走一走,说都是九重天之外,没有关系。可是巫云真笑着摇头,静静地看着雪发呆,似乎又进入了她的世界。
每每此时,麒云只是静静陪在师妹身侧,一句话不说,偶尔给她添件披风,任由她遐思。至于他,就只是那样温温润润地呆在他身边,宠溺她,呵护她,包容她。他从未向巫云真索取过什么。
想必是早已看清这一场变故无可挽回,巫云真开始学会关心身边之人。她逼着麒云讲述了他所遭遇的一切,在责备他隐忍的同时,积极练习法术,想要自己有朝一日强大起来,保护师兄。
他们也听闻过天庭那场变乱的后果。
就如史家载入史册中所言,天元纪一亿两千年,新天帝推翻腐朽旧政,创立新政。登基之初,妖族、地府联合攻打玉皇宝殿,被新天帝巧妙化解,一干妖魔悉数被歼。雷家为护新帝不遗余
力,特封赏雷丘护天神将一职,雷家家眷皆论功行赏。
新天帝骁勇无比,计谋无双,在他当政期间,大量任用新人,革除军政弊端。将天界治理得井
井有条。唯两件事情为后人诟病。一是放任邪魔鬼力神人下界,不予根除。显然为日后邪魔崛起留下隐患。二是终身未娶,后宫之中只尊着一具衣冠冢,时时洒扫祭拜。天界自此无帝母之名,设女官,处理一干仙女事宜。
有人说,那衣冠冢中供的人,便是天帝此生挚爱。天帝此生能为一女子如此专情,实在令人敬仰。
而更多目睹过当日情形的仙家闭口不言。他们永远无法忘记,当天帝看到掉入天缝中那具血染的尸体时,脸色多么苍白,那一声声嘶力竭的“丫头”又是多么震慑六界。在那之后,天帝下令杀光了妖族之人,尤其是妖王的妻子花西墨,据说受尽一万种酷刑而死,至今阴魂不散,游荡在六界。阎王大公子被网开一面放回地府,却被严加看守,终身不得再出地府。
麒云曾回过西界一次,去看乌灵灵和九幽。到那里时,飞蓬树下两个仙人一般的身影正在对弈。一派喜气的飞妄和愁眉苦脸的九幽面对面坐着,形成了鲜明对比。九幽一见他,立刻丢了棋子朝他诉苦:“琉木!你来得正好!你来陪这糟老头子下棋!我受不了了!”
飞妄嘿嘿一笑,容貌俊美得与九幽不相上下,乍一看不像父子,倒似兄弟:“怎么?陪你爹下棋就喊累,早些年不是很爱找琉木下棋么?”
“那怎么一样!”九幽皱眉,冷哼。
“有什么不一样。”飞妄笑得如风华正茂的少年,“没见你爹我如今越发青春,有什么比不上
琉木。琉木你来,快劝劝这个败家子!”
麒云微微一笑,只听九幽恨恨道:“你先给我撤了这个补天结界,我就陪你下棋!”
飞妄冷笑:“没有结界,还不放虎归山,我去哪里抓你这猴崽子。”
九幽堂堂一代大神,而今居然被亲爹说成猴崽子,岂不大怒。二话不说要对飞妄出手,飞妄嘿嘿一笑,只几招制止了儿子的攻击,乐呵呵望着儿子怒得脸都开始扭曲。
九幽愤愤然,但自知不是父亲对手,大怒着甩袖离去。
麒云这才在飞妄对面坐下来,道:“天神,用补天结界困住九幽,再消磨去混沌如意珠的灵气,果真可行?”
飞妄望着棋局,道:“这是如今唯一的办法。那混沌如意珠唯一的弱点,便是耐不住无用之寂寞。或许万年之后,那珠子遇到新的寄主,便会脱离小九。哦,丫头那边,仍是没有进展吗?”
“我探察过师妹混沌如意珠的虚实,怕是早已与师妹精魂合为一体,很难分开了。”麒云顿了顿,又道,“师妹经此一事,性子沉敛了许多,不过我会好好照顾她。请天神代为转告女王,请
她安心”
“恩。也罢。”飞妄叹息道,“小九被我强行封了万年记忆,一时也不会想起她来。虽然每次
都只能维持百年,但总是等到珠子沉寂下来比较好。只是苦了那丫头,要忍受欲见而不得见之苦。幸而神的生命很长,即便等待百年千年万年,也不过是白驹过隙,瞬间而已。”
麒云点头,神情不辨喜怒。
再叙了一会,便告别飞妄天神,飞向云端。
至西界的一座雪山,九幽正站在山顶,一身紫衣迎风飞舞,听见来人,便抱怨道:“琉木,你看这雪景,还不及我九幽谷的十之一二,真真难看得很!”
麒云走上前,与他并肩而立,微笑道:“你九幽谷多美,我如何得知,说了这些次,从来也没叫我亲眼见过。”
九幽笑:“那还不简单,等那老头子放了我,你跟我去九幽谷住上千年!咱们日日赏雪下棋,岂不自在!”
麒云微笑,忽而眸色一敛,想起什么来,温和道:“九幽,你可还记得我们万年前那场赌约?”
九幽听他问得奇怪,不由疑惑:“咱们赌得多了去了,谁记得哪一场?反正我没赢过就是了。”
麒云心中一叹,望着银白色的天地,心如天地般旷达。
“万年前那一局,我与你赌的是一个魂魄。记得吗?”
九幽一怔,讶然望着麒云。
麒云的声音几不可闻,恍惚间被风吹成散乱的雪。
他喃喃道:“万年前,我们在琉璃林中打赌,你说若你赢了,便叫我忘了我姓甚名谁,不再画符。而我赌的是,你要赐给琉花一个魂魄,并且,爱上她。”
“那一局,你赢了。”
薄暮的黄昏,天界万年如一日的平静。
郁郁葱葱的琉璃林深处,一个青袍男子端坐在案前,案上放着一张透明轻薄的琉木纸,发着萤光,一看就知是仙物。男子手中执笔,目光幽深,漆黑的眸子中似带着一丝茫然。洁白的琉木纸上空无一字。他顿了顿,想了想,又是一顿。
终究把手放开,不知如何落笔。
琉木扬起头,望向无垠的天际,口中念咒般喃喃着:“我叫……”
想了想,复想了想,琉木拧起眉,努力回忆着什么,然而那个答案就像被凭空抹去了一般,偏偏再寻不见一丝痕迹。
这时候,一朵晶莹的琉花从头顶上飘落下来,轻拂过他的唇。琉木拈起琉花,脑中飞快闪过一些东西,然稍纵即逝,来不及抓住。
“那么,你叫什么名字?”他盯着那朵琉花,刹那失神。
旋即,他陡然自嘲地笑起来。哈,他一定是傻了,区区一朵琉花,又怎么会有名字?
抑或,是太过寂寞了罢。
琉木将琉花丢在地上,那琉花便立刻飞回了树梢长好。这琉璃林中的琉木万年才结一朵花,也算是难得一见的金贵,加之琉木特有之功用,不同时遭遇风火雷电四物,是毁不了的。此番沾上琉木仙人的仙气,那琉花越发仙气逼人,倒像瞬间活起来似的。
琉木起了身,径自缓缓走入琉璃林中。琉璃林深处摆着几块几乎已被磨平的岩石,琉木日日坐在那里休憩,看云起云落。偶尔,也会抚摩着岩石说话,仿佛那也是他的一个朋友。
亿万年的时光实在难捱,然而,他并无办法摆脱这个身份。他的身份是神,一个失却名字的,难以死去的神。作为天地间无上的主宰,他只有到了命定的日子才能驾鹤西去,而他的魂灵依旧活在世间的某一个地方,永世不灭。
永世的存留,算不算一种惩罚呢?
琉木仙人常常想,这样的日子,究竟是为了什么?仅仅是为了不死?抑或是为了等死?
不,大概,他还应该追求另一种生活罢。
当夜,天界北端琉璃林突然大火,整片树林付之一炬,无一木残留。玉帝大怒,下旨贬掌林仙琉木仙人下界历劫,不经一百万年休得重回仙界。
琉木仙人绝然踏上行程时,是含着笑意的。这路,终归是他自己选的,即便将要遭遇几多烦心之事,但总比天庭这死了一般的日子好过一些,不是吗?
他亲手埋下的路基,需要他亲身去践踏,他不后悔。
他却不知道,即便是不经意点化了一朵琉花,便也成了这局中的一粒棋子,左右着全盘的结局。
风起时,那没有葬身火海的晶莹琉花飞入了天界最浩淼的云海之中。
下一场爱恨纠葛的故事,已然拉开序幕。
夏夜,巫云真从梦中惊醒,翻身去看天外,外面仍是铺天盖地的黑,一丝亮光也无。
她悄悄起身,不想惊动师兄,只披了单衣,便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天外半圆的明月。
来人间已经有三月。
三月前,巫云真在麒麟岩山脚的镇子里走,偶然遇到了当年那个除妖的黑衣道士。几年来巫云真修炼仙法,身上早已焕然一新,仙气想掩也掩不住。那道士一见巫云真,大惊失色,当下跪拜直呼大仙饶命,当年有眼不识泰山云云。巫云真虽记恨他杀了倚歆,但逝者已矣,终是放下成见,不再追究。小胡子道士连声感激,巫云真便问他人世间哪里有趣,道士将自己四处除妖的丰功伟绩歌颂一番,最后道:“要说有趣,姑苏城近日有好几桩乐事,大仙若是现在飞去住上三月,便能赶上姑苏城里头的蚕花庙会、端午赛龙舟、七夕节等等。那里头新奇玩意儿挺多,大仙虽未必看得上眼,凑个趣倒也无妨。”
巫云真想了想,这日子实在无趣得紧,于是决定前往姑苏城。
这一来,便已是三月过去。起初巫云真还有些感怀旧人旧事,后来慢慢想通了,便也开开心心地拉着麒云玩。还别说,这三个月确实是巫云真近年来最开心的时光。明晚便是留在姑苏城的最后一夜,也是人界的七夕节,牛郎织女一年一度相会之期。
当年,牛郎织女因王母阻挠而被分隔在银河两端,从此只能遥遥相望。此情感动喜鹊神,答应在每年七月初七为他们搭鹊桥,实现一年一度的相会。世人为此美丽传说所感动,于是设七夕节
纪念。
听闻这个故事时,巫云真正在街边买布做衣裳,不知怎么的就失了神,好半天才回魂,对上麒云关切的眼神,不由歉意地笑笑。转过头,眼底却掩不住一丝苦涩,并且一发不可收拾,一下子失去了兴致。
那牛郎织女尚且有相会之期,自己与九幽却是此生此世无法见面,比起他们来,上天是否太过残忍?然而,纵使命运真的这样戏弄他们,难道他们也就只能认命地天各一方,此生再无相会的念想?
不是不埋怨。多少次,她恨自己只空有一个灵魂,只能依附于混沌如意珠才显出神形。有时她恨不得求师兄将珠子从她身上抽离,叫她不要再受如此煎熬。㈤㈠中文网怎么都好,总有一个了断。像这样永远见不到面,还不如死了,或者忘了,从此无情无爱来得干脆。
此生唯一对不起的只有师兄。明知道那个温柔的男子始终一心一意回护她,却依旧伤他的心,惦记着要回九幽身边去。她何尝不知师兄便是全天下待她最好的人,但是爱了便是爱了,不爱便是不爱,她没办法强迫自己忘记九幽,重新开始一段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