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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部分

如若不曾遇见你-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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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
“清凉中带着一点点酸,轻轻咽下又泛起一丝丝涩,是我从来没感受过的味道。”钟离荷迷蒙着回味道。
我笑意弥漫全身,低头也举杯品了一口,复又平和暗含深意道:“这味道来得是有些陌生和突兀,原也是我调制这酒时的顿悟,美好背后,未必是美好。就如同本是一首悲情诗,如果甘甜,就荒谬了。”
聂霜握了那酒杯,嗤笑道:“如此悲情的滋味,这酒不喝也罢。莫要因一己之悲扫了大家的兴致。”
我抚掌笑道:“聂霜妹妹这嘴就是会说话,看把我糊涂的,前些日子多有不顺,现下里都云淡风轻,过眼烟云了。今日里实是我打着王爷的幌子,将诸位姐妹邀约至此,就想着大家同在屋檐下,和和乐乐的岂不很好?旧日里有嫌隙的,有误会的,今日里便都一笑泯恩仇吧。”
“我们众人之间有嫌隙有误会么?”聂霜不屑一顾道:“姐姐又说错话了,该罚酒的。”
我假作无可奈何饮尽一杯酒,“是该罚,原是我活该了。”
梅归冷淡瞧了我一眼,道:“有酒无菜,娘娘莫不是忘了么?”
我故意恍然大悟道:“瞧我这记性。大约今夜实是为众姐妹难得团聚乐昏了头!”我对阿珊娜点头道:“上菜吧。”
听我的吩咐,门外鱼贯而入上菜桌面。菜品在精不在多,所以也不过五样罢了。“灵消炙、红虬脯、金玉满堂、御膳豆黄。”青莲一一报来。
“不是五道么?”梅归睨了一眼青莲,漫不经心道:“这最后一道菜不知是什么?”
青莲有些难为道:“这最后一道,是阿珊娜姐姐亲自烹制,奴婢也不知道是什么。”
我接口笑道:“不过是我家乡的一道汤,我先不说名字,卖个关子。大家尝过以后,再请告诉我是什么吧。”





第三十九章 菩提本无树(四)

一低头的森寒,一抬头的笑颜。轻捏勺柄,我缓缓地搅动着桌子中央的那道汤。那里面的肉片薄而精,配以清爽的青豆仁与芦笋,无论色泽还是香味,都能让人垂涎三尺。
“汤要趁热喝才有功效。”我放下竹勺,吩咐阿珊娜与青莲为在座各位舀上一碗“开胃汤”。也不等他们有何反应,我自是先尝了一口。“这汤清润而不肥腻,滋补而不燥热,诸位姐妹大可放心饮用。”
既然我开了头,他们也就分别轻尝。我环视着众人的表情,大概这汤的味道委实不差,就连聂霜似乎也甚为满意。
“此汤味美,但不知是如何制成?”钟离荷率先开了口,一脸期待地望着我。
“未到秋冬时节,汤宜滚不宜煲,不过就是选出上等的芦笋洗净、切断,青豆仁用沸水滚至刚熟,即用清水漂洗至冷,至于这肉嘛——”我淡笑着扫了周围一眼,倒也真听入了神。“不过是将肉切成片状,用姜汁与陈年黄酒腌制片刻,等水武火滚沸后,将这些食材全书放进,滚至熟,加入调料便成了。”
“这么简单?”梅归似乎有些不相信,道:“不知这肉是什么肉?”
“你尝尝不就知道了。”我意味深长地对她笑道。
梅归果然依言尝了一口,似是意犹未尽道:“很好。”她复又再尝,然后对钟离荷与聂霜道:“夫人与钟离妹妹不尝尝么?”
我不着痕迹地看着所有人都尝遍,才悠然问聂霜:“妹妹可知道这是什么肉么?”
聂霜淡然道:“鸡肉吧。”
“像鸡肉又像鱼肉,不过又似乎比鱼肉紧致有弹性,比鸡肉细腻滑爽”钟离荷对我道。
梅归以绢拭唇角,漫不经心道:“这样的肉质,是蛇肉吧。”
所谓一石能激起千层浪,一刹那之间,满室安静,似能听见针落地下的声音。所有人的眼睛都直勾勾或疑惑或探询般地望向我。桌上有浓烈的香气令闻者欲倒,不过那股子吸引大概只存在于不被人得知是何食材的前提下。有风吹进来,淡淡的,很快将那味道吹散。
我似有些无辜地回视面前之人,当然,这些人中,只除了梅归是我现下里不准备挂心的。
“这肉——”我顿了顿嗓子,含笑道:“这肉可不就是蛇肉么!”
话普一出口,便有人忍不住俯身呕吐,是钟离荷!我微皱眉看着这预料的结果,心下生出一丝烦躁。敏感于人的确是很微妙的东西,可遇不可求。看着钟离荷吐得苍白无血色的模样,我只能感叹自己怜悯而无慈悲。生发与毁灭,都存在于我的意念之中,可是我已是不能回头,如果可以,谁人又不希望挥手之间便是莞尔一笑,真正的一笑泯恩仇。
我将目光最终锁定在聂霜的脸上,面色纯皙,朱红美艳,娇媚似桃花瓣瓣轻绽。她的脸上一如继往般挂着嘲讽我的神色,仿若觉得这场晚宴本是一出最荒谬的戏码,而我恰是那戏台上的主角。
“《山海经》中注,南方人吃蛇肉,可免除‘心腹之患’。可见这蛇肉实在是很好的东西。”我依旧面不改色,当方才的事不存在一般。
聂霜伸出筷子,往汤中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细细咀嚼。“的确是难得的美味,但愿在座之人,凡是尝过的,都能去掉‘心腹之患’。”她站起身准备离开,突然又像是想起什么,对我道:“北溟人不喜蛇肉,即便是这蛇字也不常提及,听着怪恶心的,姐姐慈悲,还是将这碗好东西倒掉吧。”





第三十九章 菩提本无树(五)

见着聂霜施然离去,钟离荷也是一手抚着胸口,一边心有余悸般向我告辞。
我并不拦她,只是嘱咐道:“回去好生休息。”
再遣走室中所有人等,便只余了我与梅归静坐着。久久地,我把玩着自己的手,嗤笑道:“不欢而散呵!”
梅归也不瞧我,只是淡漠道:“你这鸿门宴也没打算让人‘欢乐’啊!”她伸手将那汤端到自己面前,很不文雅的直接用竹勺舀了送进嘴里,末了,还啧啧赞道:“这汤实在很好,不喝委实浪费。”
我睨了她一眼,阴恻道:“那可是蛇肉,你不怕么?”
她回敬我一眼,冷笑道:“比这更可怕的事我都经历过,何况你这又不是真的蛇肉。”
“你那么肯定?”我好整以暇道。
“你最怕的就是这东西,又怎会将之放在餐桌上。”梅归不冷不热,突然问:“你可看出是谁了?”
我微点头道:“看出来了,只是担心怕看走眼。”
梅归推开那汤,沉吟片刻,道:“原本想的就是她,可真肯定了,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很多事,若是在风口浪尖之时欲与汹涌浪潮一较高下,未必不会输得一蹋糊涂。蝮蛇之事,事隔数月,我都没有大的动作,大抵让肇事人放了心,平了气。我偏要在她以为风平浪静之时骤然出手,杀她个措手不及,于突然之中静观其变,我便能轻易找出蛛丝马迹。
“也许吧,可是聂霜向来就不待见我,她出身聂氏家族,本可以坐在我这位子,加之我又怀了孩子,新仇旧恨,她总是最有理由对我不利的。”我有些恨意道。闻蛇色变,乃人之常情,所以钟离荷变了脸色实属正常,再者以她现在这王府的身份地位,她根本没有任何能力与我作对。梅归从来就冷酷,她淡然处之早是意料之中,何况她与我本是同一路人,断不会害我。剩下的便只有聂霜,她骄纵霸道,从不掩饰对我的厌恶,我最初一直以为像她这样的女人不足为惧,可是当日薄纱塔夫绸衣裳之事,突然让我觉得自己犯了一个大错,大智若愚的道理对于聂家二小姐来说并不陌生。
“这些道理,即便没有今夜这蛇肉,你也是心中有数的。”
“是。”我凝重道:“如此顺利成章,所以你才会觉得不对劲。”太浅显的答案实在让人不得不产生怀疑。“可是——”
“可是她先变色,再故作平静,就更加让你确定了答案。”梅归叹口气,起身道:“这答案太简单,可是我又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答案。”
“不论如何,我死去的孩子总是需要一个公道的。”我有些凄凉道:“她实在冒犯了我许多次,纵然我猜错了,她也是活该的。况且,我已经发现我身边有人与她互通声气了。”
“那么,背叛你的人可能没有什么好下场了。”
我不语,因为我也没有想好如何处置一个背叛者。事实上,我不得不说,背叛的确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但同时也是看清一个人的最好方式。“一个人对于自己的选择总要付出代价的。”





第四十章 冷月无声(一)

薄薄的面纱一点一点笼罩下来,水墨染湿一线冷月,夜不觉又凉了一层。风吹起,那缕月色幽蓝的芬芳只剩了淡淡的忧伤。
进门左右侧靠墙各自平放着小小的填漆雕花木床,床上还悬着大红绡金撒花帐子。一色两扇镂空雕新鲜花样的窗户,窗旁是一道格子架。架上之物很简单,不过是梳妆洗漱之物。
我缓缓地坐在右侧的床上,沉默着凝视窗外,一任冷冷的思绪摇曳在这浅浅寂寞的深夜。许久,只是叹息:“过些日子,你陪我去看看绿珠。”我不想让她的坟孤零零的立于空旷之野,无处话凄凉。
“她若泉下有知,也算瞑目了。”阿珊娜静默在我身前,浅笑道。
我有些自嘲,世间又有几人得我如此眷顾与怀念,不过一时的善念,于他人是天大的恩惠,于我,也许只是兴之所至罢了。“我如今也是看不透自己所走的道路,虚虚实实,让人总觉得不踏实。每一日仿佛过着重复的日子,可分明又不同。得到失去,怨恨痛苦,竟不知何去何从。”
“平常心,平常事。”阿珊娜反问我一句:“公主不是一直都明白么?”
“明白?”我喃喃道:“如何平常,心早已乱了。”为心所迫,为情所累,从不会遗忘的记忆中走来,走向记忆的不会遗忘,一路上留下的都是飞舞的碎片,不曾完整。
阿珊娜望了望门外,道:“她怎么还不回来?”
我敛了遗失的心神,冷了脸,许多见不得人的事只能发生在夜已深沉之时。“她才刚出去,我们耐心地等吧。”
烛台上的白烛,满身的泪痕跳跃着火光,我静静地凝视着烛光辉映下,阿珊娜静好的容颜,恬静、平和而安然,我与她对视一下,便觉得心中满足而沉淀。
“阿珊娜,将那烛火灭了吧。”
阿珊娜走过去,轻轻一吹,那火光应声而灭,顿时,黑暗如波,围绕在我们四周的就只剩了静谧与苍茫。那一刻,我慢慢地闭了眼,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去问,只是感受着心脏跳动的韵律以及呼吸的流畅。
很久之后,门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门轻轻地被推开。进来的人走向了放置烛台的窗下,火折响动,熄灭的火光又重新被点燃。青莲转身,惊吓与恐慌让她如树桩一般定定地立在那里,她手中的火折子啪往下落,砸在她脚上,她也仿若没有感觉。
“娘娘,你怎么——”许久,青莲像是积聚了涣散的神气,嗫嚅而慌张地问我。
我歉疚地笑着问她:“我吓着你了?”
她低了头,道:“这么晚了,娘娘怎么突然到这里来了?”
我缓缓地站起身,柔声道:“这里来不得么?”我四下里张望,不等她回答,我接道:“绿珠过世已经快半年了,半年,”我感叹:“时间过得实在太快了。”
“公主今夜突然想起了绿珠,睡不着,便到这里来看看。”阿珊娜在我旁边补充道:“绿珠如今人不在了,可是这里的摆设还和以前一样,也真难为你费心了。”
我但笑着不语,只是静静地凝视着青莲。她似乎并不怎么习惯我这样看人的眼光,仿若能使人无所遁形。
“绿珠姐姐虽是疯癫之人,可她又与疯癫之人完全不同,奴婢与她共处一室甚久,早已是姐妹情深,她虽说是不在了,可奴婢总还觉得她就在身边,一切也未曾改变。”
我轻碰了下有些疲惫的眼角,淡笑道:“可不是么,我也觉得她就在我们身边。”看了一眼阿珊娜,道:“很晚了,我们都应该休息了。”
“奴婢送娘娘。”青莲似乎有些急不可耐。
我走向门口,忽又转身,别有幽情道:“绿珠到底是死于非命,青莲,你若是害怕一人住这屋,我会为你另作安排。”
大概是我那“死于非命”四个字语气重了些,青莲半晌怔忡,方道:“奴婢待绿珠姐姐如同自家亲姐妹,哪里有什么害怕与不害怕的,何况,奴婢已在这里住习惯了。”
我点头赞许道:“既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放心什么?一阵风闪过,那明亮的烛火摇曳虚晃,将熄未熄。





第四十章 冷月无声(二)

五月底,冥爰羲王突发急病。据说,他是在朝堂之上一下陷入的昏厥。常年劳苦忧郁,神溃气泄,并伴有心律不齐之症,这便是侍医会诊的结果。表面里,宫中对外宣布此病并无大碍,只须静心养气,配以针灸刺穴之术,不日便可痊愈。背地里,众人皆知此病已不可为,在肓之上,在膏之下,攻之不可,达之不及,药之不至。
看着这样的情形,朝中之人各怀心事,各谋其事,纷纷蠢蠢欲动,就连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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