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迷离-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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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笑的一发不可收拾，得意的晃着尾巴朝厨房走去。
“喂喂！你好歹把裤子穿上啊。”我无力的喊道……

乘狐狸煮饭的空当，两只猫咪很听话的赶来慰问，不过小白似乎精神有些不佳，听黑皮翻译是因为吃了路边过期的火腿肠。
“我饿着你了么！”我伸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小白惨叫一声，从床上蹦了下去，后肢立起，伸出左前肢对我作出了一个很惊悚的姿势——他居然对我比中指！
“黑皮！干了他！”我怒，于是两只猫就抱在了一团……
看着那两只猫闹了一会，觉得眼皮又渐渐的重了起来。狐狸煮东西怎么这么慢，不如，再让我眯一会吧……
我如是想着，终于再一次沉沉睡去。
我琢磨着睡觉是去见周公的，自从遇见狐狸这档子的事以后我对睡觉能够见到周公这件事是越来越深信不疑了，可是当我真的见到的时候，还是被周公的样子吓到了。
一直以为周公是个发须皆白的老头子，不料站在眼前的却是一个俊美的青年。他穿着一袭黑色的长衫，上面画着繁复的花纹，华丽却不花哨，长长的头发垂下，只用一根碧绿的绸带挽着，一双丹凤眼居然略显妖孽，我似乎有些理解为何人们都这么喜欢见周公了……
他见着我，丹凤眼微微一挑。
“等你多时了。”说着，眼底居然带出盈盈的笑意，看的我小心肝一抖一抖的。
“周公？”
他一愣，嘴角抽了抽，扬了扬右手，“你见过周公拿笔的么？”
我这才看见他手里拿着一支硕大的毛笔，印象里……似乎有这么一号人物，手里常拿着一支笔，这个人，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是……地府的……判官……
“陆判？”
“不错。”他脸上笑意愈深，“走吧。”说着就要来拉我的手。
“等等，”我朝后退了几步，“可是我还没死啊！”
“是没死，没死，就不能去冥界么？”他的手冰凉凉的，“一般情况，我们叫这个，离魂。”
“离魂？”我错愕，“那我还能回去么？”
“一般说来，是可以的，更何况，你来都来了。”
我这才发现我已不在我的房里，四周是连绵起伏的山，一片昏沉沉的黑，那些山峦就这样潜伏着，如同巨大的兽，在夜里静静张开着自己的嘴巴，但是脚下的路却是闪烁着悠悠的光，它蜿蜒着，伸向遥不可及的远方。
“这是幽冥之路，通往冥界的道路，指引迷失的魂魄到达轮回的起点与终点。”他说着，伸手指向远方，“冥界，就在路的那边。”
他挽着我，缓缓朝路的尽头走去，那路虽然看着一眼望不到边，但是不一会就走到了头，那是一条大河，河岸上开满了红色的花，绚烂和血一样，似乎连这里的天空也被他这殷红的光所照耀。书上说，这是曼珠沙华，彼岸之花。
这河，大抵就是忘川吧。
美判官忽然停住了，他扭头看着我，笑的不明就里，“当年，我拉着你，从幽冥之路走到忘川河畔，可不知道走了有多久，两条老腿都给你走断了。”
“可是我们？”当年？！难道前几世我死了就是这个家伙接引我的？那黑白无常死哪里去了，旷工是要被扣工资的吧……更何况，我估摸着从幽冥之路走到这里也不过花了十多分钟，哪有他说的那么夸张，难道这路自己会变长变短么？
他似乎看出我的想法，“这路，执念越深的人，走得便是越久。”这话说的我有几分不自在，难道前世我死的……很有怨念，不料他却语气一转，“你现在这状态，赶去投胎，是最好不过了。”
汗……我白了他一眼，他却摸了摸鼻子，岔开话题：“至于为什么不是黑白无常来接引你，这个问题，或许还轮不到我来告诉你，不过今天么，那两家伙旷工了，就这么简单。”
“旷工？”我微微一抖，还真有旷工这回事。
“黑无常早在几百年前就离开冥界了，他的工作一直是由秦广王手下的言判顶着，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他还回不回来，言判要不是看在和他有几千年的交情，也不会加班加这么多年。还有白无常，前几天刚走的，啧啧，年轻人啊……”他说着，惋惜的摇了摇头，可是配上他那俊美的容貌，我忽然觉得很有喜感。
渡了忘川，穿过彼岸花海，便见着前面一个小小的院子，陆判拉着我远远地想绕过那院子。忽然听见院子里传来一个女子清亮的笑声。
“来了么？呵呵，这么多年了，还真是好奇。”从院子里走出来一个年轻的女子，黑衣白发，脸上的笑却和阳光一样明媚，看的我心里一阵暖和。
她瞥了一眼陆判，然后转身对着我，“啧啧，上回走幽冥之路走了整整十年，把阎王都给等的不耐烦了，叫黑无常指引，小黑没把你带回来，倒是把自己给转晕了，最后还是陆判指引的你，不过，你这家伙真是本事，拖着陆判又走了十年，这次倒是蛮快的。看来还是什么都——”
她忽然停住不说了。看着我神色变化，好久，才笑道：“这么多年再见到，你是早就忘了我们罢，轮回之后如非修得大罗金仙，洞悉前世，是想不起前世之事的。或者，呵呵，这冥界也有些法子，不过，我倒是记得你，你是离体的生魂，怕是受不了地府的阴气，这是我院子里的曼珠沙华，与外面的不同，你带在身上，可以补些阳气。”她说着，从怀里取出一朵曼珠沙华递给我。我接过花狠狠的看了几眼，愣是没见着有什么不同的。
“陆判，上次让你给我带的青珑草呢，我等了好些年了，你不是又忘了吧。”
“该走了，阎王要等急了。”我分明感觉到陆判拉着我的手一紧。
“那谢谢啦！”我匆忙扭头道谢，那女子在后面笑道，“谢什么，改天来，请你喝汤，我亲手熬的。陆判，别忘了那草！”
熬汤？
难道……她是孟婆……
“那花，你收好了。”一边的陆判忽然开口说道。
“哦，”我低低应了一声，忽然想起一件事，小心翼翼地问道，“陆判，我是不是……很有名？”
陆判脚底下一个趔趄，我瞥了他一眼，虽然我没刻意看你的脚，但是我也知道你是浮着的好不？你装什么趔趄啊。
他也不看我，只是说道：“刚才你也听孟婆说了，幽冥之路走了二十多年，还把我两条老腿转断，你要不出名，难！”
他似乎对我转断他老腿的事情格外记恨，我琢磨着难道他原本真的是有腿的，被我转断了以后才浮在空中的？这么一想，倒有几分愧疚……
又走了一会，就看见一座巨大的宫殿悬浮在虚空之中，有闪烁着微光的石阶从宫殿上铺下。
陆判伸手在我肩上拍了一下，我便觉得身子轻飘飘的。
“给你过点气，”他说着把手里的判官笔也递给我，“这台阶自冥界生成便有，执念越深，走的越远，每上一级，执念就会减弱一分，所以，若是有大爱大恨，凡人见着阎王也未必是不可能的。”
他说着，身子稍稍下沉了一些，我发现，就算他脚踏着地，也比我高出半个头。
“你可以走的啊？那干嘛一直飘着。”我把手里的判官笔转了几下，没见着墨汁溢出来。
“飘着舒服，”他淡淡道，“何况，这台阶，不论是大罗金仙还是地府鬼差，都只能一步一步走上去，不过，像天帝佛陀那样的人，一来便是出现在台阶最顶层的。”
我还想多问几句，不料他横了我一眼，“走吧，路上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
我只能老老实实地跟着他，朝着森罗宝殿走去。
走了没几步，我忽然意识到一点，我来这里做什么，我就这么被一美判官牵着走到森罗宝殿来了？他似乎一开始就说，等我多时？
何况，我魂魄离开了身体，那肉身不是就断气了？了不起和植物人一样，我才不要等回去了发现自己变成一堆灰白的粉末放在小盒子里，就算是还活着那高昂的医药费我也付不起啊，我要是断气了，狐狸该怎么办！他应该……会急死吧……
“那个？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我魂魄离开了，身体会怎么样？”我急道。
陆判脚步一滞，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我没有告诉你么？”
我顿时有些头大，难道，他有健忘症……
“没有。”
“哦，那阎王会告诉你的。”他顿了顿，“不过，魂魄离体这件事，放心吧，你家几个都不是吃素的。”
我家那几个？看来他们对狐狸黑皮一众还真是有信心……
……


23

23、离魂（2）　。。。　
　
　
进了森罗宝殿，迎面走来一个身着宫装的女子，袖口繁花似锦，青丝如水，挽作一个不知名的发髻，只留一缕垂下。
“怎么走了这么久，还以为又和上回一样。”她笑道，“恩，果然和阎君想的不差。”
“这是阎君的秘书，青容。”陆判在我身边说道。
秘书……我怎么觉得这词听着有些邪恶……
“虽然不是初次见面，不过再次见面，还是很高兴。”她说着伸出手来——这是……要握手么？
我战战地伸出手去，和她握了握手，还好，是暖的。
她忽而诡异一笑，“怎么样，这层人皮质感不错吧，还是新鲜的，刚从十八层地狱送上来的。哦呵呵呵……”
我瞬间觉得好想有千万只虫子在我手背上蠕动，脑内就回荡着她那森然的笑声。
“好了，你别吓他了。”陆判似乎对此习以为常。
“哎，我还特地换了一身好的殉葬服呢。”青容对我的反应很是满意，原地转了个圈，要是忽略她的话，那场景真是美得不得了。后来我才知道，青容原本是古时候一个诸侯的姬妾，诸侯死后被迫殉葬，死后执念不散，幽冥之路居然拽不住她，她生生从幽冥之路闯到森罗宝殿，后来阎君说，你执念这么强，不如就来地府工作，于是就成了地府的阴神。
今天她穿的，是最好的一件殉葬服。
“我不觉得这件衣服和别的有什么区别。”陆判在一边扶额道。
“陆判，昨儿阎君说什么来着，枉死城里——”
“咳咳，我还有事，他就交给你了，你带他去见阎君，我这就走了，走了！”陆判说着，风似地从我身边飘过，消失在门外。
“他怎么了？”
“没事，大概，又忘了什么吧，好了，阎君就在里面，你跟我来。”青容说着作势就要来拉我，我朝前走了一步，她微微一愣，抿嘴笑道，“这是真皮……”
她果然很有吓人的天赋……

她领着我在殿里拐了几个圈，便见着了伏在案上的阎君。
阎君是个看着六七十岁的小老头，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看着精神矍铄，很是精神。
见着我来了，他放下手里的书，站起身，从上面俯瞰我，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笑道：“我还以为你又在幽冥之路走不过来了，正打算让青容去接你。”
我从下面看去，那本厚厚的书上字迹模糊，只依稀看见“子”“语”几个字，想来是什么大部头，看阎君看的这么认真。
“阎王大人，我是不是……阳寿到了？”我呆呆地看着他那万分和善的笑容了一会，最后蹦出一句。
“说什么胡话，”阎君把手一挥，“只不过是见着你离魂了，特地叫陆判接你过来，免得你生魂被异类见着有危险，再之，你我几百年前还算有那么点交情，特地关照一下老朋友。”
有关照老朋友去阴曹地府的么……
我无语，忽然想起一件事，“既然我阳寿未尽，为什么我会魂魄离体？以后这种事还会发生么？”
阎君听我这么一说，敛了笑容，重又坐了下来。“这也是我特地叫陆判接你来的原因之一。”
看他说的一本正经，我心里也有几分发毛。
“你的魂魄不稳。”阎君清了清嗓子，青容很识趣的退下了。
“九尾狐苍离，就是你家那位，虽说是修行得道的狐妖，也曾位列仙班，但现今终归是妖，是妖就不可避免的有妖气，虽然他为了不让妖气伤你时常用灵气替你调理，但日子久了，终归是有影响的。”
我的注意力却都集中在了前半段，狐狸居然还做过神仙，这事怎么没听他说过，既然修行得道了，怎么现在又做回妖怪了，难道妖怪要比神仙自在？脑内不自觉的出现狐狸围着围裙在厨房里脚不沾地忙活的情景……
阎君见我走神，重重地咳了几下，我于是又一脸诚恳地看着他，他这才面带欣慰地继续往下说，“只是若只是这样，你的魂魄也不至于离体，苍离做事素来有把握，只不过，他虽是修行得道的狐妖，却也有不知道的事，其一，就是你这双眼睛。”
阎君这话真真吊起了我的胃口，他还偏生一副说书先生卖关子的模样，兀自停顿了一会，见我满脸的急切，才拿起案上的茶抿了一口，继续说道，“你这眼睛，不是凡眼，是碧游之眼。”
我这眼睛原本是阴阳眼，天生能见阴阳，后来被桃夭取了去，狐狸心疼我，特地跑到昆仑雪潭里捉了一条碧游，取碧游的眼睛为我换上。
“你看。”阎君说着，从案上抛下一件东西，那东西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我怀里，是一面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