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大清1-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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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对太后不敬!” 富察欲推开我,却被苏麻喇姑制止。
我赶紧小声解释:“此时天色昏暗,我换上太后的衣服去马厩,设法把那群恶贼引开……”
苏麻喇姑沉吟片刻道:“此时我们慌乱,对方也慌乱……也许能行,但他们不会相信太后只一个人的,这样吧,我和你一块出去……至于你们两个,要好好保护太后,随机应变,知道了吗?”
“不行!”那叫不上名来的女孩正色道:“您年岁已高,手脚不便……还是我去吧!”
……
我和那女孩摸黑潜入马厩,本来群马已经被外来的噪乱所惊扰,变的躁动不安,如今有人进来,便集体爆发出抗议的撕鸣……我听见嘈杂的脚步迅速往这边涌来,外面已出现零星的火把和刀剑反射的寒光……迅速将头发揉乱散开遮住脸,好在太后的头发保养的极好,否则这戏肯定穿帮,只见那女孩将马栅栏拉开,对着一匹马的屁股就是狠狠一脚,马群受惊,纷纷向外涌去,我们一人一骑,混在其中,闯出去!
为了逼真,我没有穿自己的鞋,脚上只套了一只太后的鞋……顾不上去关注群狼的狰狞面孔,也顾不上去想象利刃砍进骨血里的凄疮,我力图模拟出一名养尊处优的老妇人骑马时萎颤颤的慌乱和笨拙……在逃亡中顺势将剩下的一只鞋抖落于地……
“他们追上来了!” 那女孩与我并驾齐驱。
“是个伶俐的女子!”我暗自称赞,后面已经传来了急促的马蹄音和叫喊声,前方出现了岔路,可惜没时间问她的名字了,我道:“咱们分开跑!各自珍重吧。”
“好,但愿还有再见的机会!”
……
也许是人的本能,在危急的时候会向自己熟悉的地方跑……一路瞎跑竟跑到了‘养牲处’的地盘……这里显然经历了一番撕杀和屠戮,地上,横七竖八的倒着刚失去生命不久的躯体,似乎有包衣护军也有蓝翎侍卫,有郎卫也有兵卫,还有因躲闪的不及时而不幸殒命的太监宫女……他们生前,分不清楚哪个是哪边的人,但现在已经没必要分了,都是血肉模糊的冷冰冰的死尸!
强力压制着腹中翻涌的呕意……坐骑却突然像疯了似的将我甩了下来……狼狈的跌坐于地,隐约看到它绝尘而去的屁股上插着一支箭……后面追兵将至,旁边是一个被人踹破了门的独立小院,顾不上疼了,惊慌失措的我竟连滚带爬的窜了进去……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前方有个堆砌了半人多高的,似鱼池又比鱼池大了不少的环形坛,往里面一看,没有反光也就是说没有水,对了,‘养牲处’里的野鸡山稚好象就是放在这里面养着供那些贵主们欣赏的……可是,好象又有点不同……
他们闯了进来,没时间了!我爬了上去,从背在身上的急救袋里取出了匕首……“不是太后!”火把辉映下有人惊呼。“杀了她!”为首一人森然下令……
不待手持利刃的人欺近身来,我绝望的一声厉号,拔出匕首对着自己的心窝狠狠刺去!匕首没入胸膛,殷红的‘鲜血’顿时汩汩冒出,众人都是一愣……“你们……你……”无限凄惨的咽下了最后一句话,我向后直挺挺的栽了下去……
一阵剧痛传来,骨头肯定摔散架了,脚踝处不知嗑着了什么,肯定伤着了……我强忍着痛一动不动的装死尸,须臾,满意的听见上面有人道:“是个烈性女子!可惜死在了蛇冢……糟糕,太后一定藏在那里,快回去!”
……
群狼走了……可我却陷入了另一层炼狱中难以自拔,蛇冢?!我竟然主动跳进了蛇冢!‘养牲处’里的唯一一处人人敬而远之的‘禁地’!那里不是一直锁着的吗……对了,门好象被人踹破了,都怪那该死的康熙老儿!……
每年,各地都有约定俗成的地道药材上贡,如浙江的紫菀、江西的香蒲、湖广的贝母,四川的附子、山西的苍术、辽东的人参等…… 其中,蕲州的白花蛇制成的‘白花蛇丸’和‘大通圣白花蛇散’,也是指定供品……有一天,康熙读《本草纲目》时,看到里面说白花蛇“龙头虎口,黑质白花、胁有二十四个方胜文,腹有念珠斑,口有四长牙,尾上有一佛指甲”……便一时兴起,命地方进贡几条活蛇来让他瞧瞧是不是这么回事……他瞧过后,下面的人就请示了,怎么处理是好啊?他就顺口答了一句:建个蛇冢养着罢。于是,‘养牲处’不得不建了个蛇冢来收容这几条别名叫“五步蛇”的超猛毒蛇!因为在宫里,恐有人利用此毒物害人,于是还专门建了个独立院落锁起来不容外人进去。
我试着坐了起来,接着发现脚踝处骨折了,根本无法站起……难道要像埃及艳后克莱奥帕特拉那样,死于蛇吻吗?……蕲州花蛇制成的药被赞为‘风药之冠’,而国际市场上蕲蛇毒冻干品价值高于黄金……被这样特别的蛇‘吻’一下,也算不虚此生吧……凄星冷月寒风,可怜人在蛇冢!老九,你的‘匕首’救了我一次,可惜我自己一失足又酿成千古恨,莎哟啦拉,我的胤禟……
月沉日升,我还活着,抹去泪水扫射四周,却发现蛇冢里没有看见一条蛇……对了,现在似春暖花开而非春暖花开,正是冬眠的蛇蛇们‘似醒非醒’之时!书上说气温回升到十度以上,毒蛇们便要出窝了!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开始了无比虔诚的祷告……祷告着祷告着便迷糊了……迷糊着迷糊着便觉得好象有人跳了下来……睁开眼,一阵狂喜呼啸着占领了周身每一个细胞……蹑手蹑脚靠拢过来的不是那冤家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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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动!”他压低声音阻止我。
怎么了?我一头雾水,眼珠子骨碌了一转,只见蛇冢外围的人也是屏声静气!
“葶儿别动。”他的脸色变的惨白,嘴唇在情不自禁的颤抖:“也别吭声。”
我也感觉到了……一阵麻酥酥的凉意沿着颈边滑过,痒惧交加,毛骨悚然……慢慢的,我看到了蛇头,那三角形的扁平脑袋吞吐着分叉的火红蛇信,它似乎想与我做进一步的亲密接触,竟向我温暖的领口移去……我想晕过去算了,可强韧的神经偏偏力挺着不肯倒下,我想控制自己的呼吸以免胸口出现明显的起伏却发现一切只是徒劳……
胤禟狠狠的搓了自己的手几下,然后以极其缓慢的、不会惊扰到毒蛇的速度深过来按住了我的领口,白花蛇似乎感应到了一个更加温暖的热源,于是见异思迁,朝着胤禟的手爬了过去……不要!……腹中发出了嘶心裂肺的呐喊,可我不能发出任何声音,泪水烫的眼睛好痛,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的纠住,越扼越紧,越扼越紧,几乎要被挤爆般的难受!……那剧毒的爬虫在他的手臂上缓缓的蠕动着,胤禟轻轻挪开了两步,右手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住了毒蛇的七寸……那蛇被甩到了最远的角落……
我傻傻的被他抱起来递了上去……我傻傻的看着他爬了上来……我傻傻的听他不停的问我有没有受伤……我傻笑起来,神经倏的松懈……眼前一黑,我痛快的昏了过去……胤禟,你知道吗?……能死在你的怀里,我就没白活。
这次的宫闱政变,来如疾雷去若闪电,当夜便被迅速的镇压,紫禁城依旧还是那个紫禁城,里面完蛋了一批旧面孔,但很快又会添上一批新面孔,一切又归于平静,甚至不会有人再提及,就像树林里刮过一阵风,风过了无痕,纵然掉了些叶子,但很快还会再长起来的……
记得春秋时,郑庄公的弟弟共叔段密谋篡位,大臣们劝庄公及早铲除隐患,但庄公答:多行不义必自毙!纵容共叔段甚至给其制造谋反的机会……待其党羽完全暴露并真正谋反时才悍然出兵一网打尽……说实在的,总觉得康熙大叔使用了相同的计策,当然了,我也没胆子去问……倒是胤禟歪打正着,立了头功,其他阿哥将领们都直扑慈宁宫或东西六宫而去,欲争得护驾有功的头彩,他倒好,带着人直奔猴窖而来,却刚好解救了无上尊贵的太后和德高望重的苏麻喇姑,正应了‘有心栽花花不活,无心插柳柳成荫’这句话……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胤禟已经出发八天了,而我,也第一次体会到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滋味……由于这次表现突出,太后特地下旨安排我到惠妃娘娘的延禧宫养伤……
记得八天前,老九厚着脸皮跟八阿哥胤禩来延禧宫向惠妃请安,而惠妃娘娘也十分善解人意的问九阿哥是否要‘顺道’去看看我们家葶儿,于是这厮便‘顺水推舟’的来了。
“胤禟,倘若这次宜妃娘娘没有随驾南巡,那你那天晚上,是先去咸福宫救你额娘,还是先到猴窖救我?”绽放出无公害的小人笑脸。
“这个……应该……呃,先去……先去救额娘,”小心翼翼的瞄了我一眼:“生气了?”
“怎么会,不过我倒是希望今后我儿子能跟你一样,不会……”赶紧闭了嘴。
“不会怎样?” 胤禟笑的嘴巴都合不拢了:“不会有了媳妇忘了娘,是不是?是不是?媳妇……嘿嘿……儿子……嘿嘿……董鄂,咱们今后有了儿子,叫什么名字好……嗯……有了女儿,又叫什么名字好?”
我忙不迭的嗔道:“你想的也太远了!八字还没一撇呢。”想了想又补充道:“而且裕亲王突然得了重病,皇上现在根本没有心思考虑那些有的没的。”
“快了快了……皇阿玛今天派我去巡视京城及周边各营的武器耗损和库存情况,这是皇阿玛第一次正式委派我差事,”胤禟的眸子熠熠生辉,随即又黯了一下:“不过细想起来也怪丢人的,人家八哥在我这个岁数时,都不知办了多少回差了……葶儿,我一定把差事办漂亮,等我回来就求老爷子赐婚……对了,从来没收到过你送我的荷包,要不,香囊之类的也成。”……
……荷包?俗!本姑娘要送,就送个天下无双的,不知托外祖母的事办的怎么样了……想曹操,曹操就到……觉罗老太君带着一大包袱的兔绒来了……不禁喜上眉梢……
“您就要回了吗?”我拉着觉罗老太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外祖母,替葶儿给外祖父带句话好吗?金以刚折,水以柔全;山以高陊,谷以卑安。在这个非常时期,凡事低调才好!”
帝王之术向来讲究制衡,就像康熙用明珠一党来牵制索额图,又用索额图一派势力来压制明珠一样……索额图猖獗的时候,明珠反倒安全;如今索额图垮了,明珠失去了其最主要的利用价值,更何况康熙依然对太子抱有极大的期望,是绝不会允许支持大阿哥的明珠得势的,所以,倘若再不收敛锋芒,恐怕……这话不能说的太透,只能点到为止。
觉罗老太君愣了愣,随即笑着拧了拧我的鼻头,小声道:“放心吧,那个糟老头清楚自己有几两重,他还想得个善终呢。”……
将洁白的兔绒洗涤数次曝干,用手撕成匀净绒毛。再用五寸长之圆木棒,中凿一孔,以一端有两钧之竹节插入,成十字形。以少许之毛系于有钩之一端,用力旋转圆木,徐徐纺之,即成毛线……又找来长约五寸细润竹笺数根当‘编织针’……一切就绪后,我终于进入到‘痛并快乐着’的编织程序……嗯……先织一对情侣围脖,再织一款优雅的、可以悬在腰间的针织袋,还要织一双毛袜……上辈子也不知怎么搞的,竟然没有学会织毛衣,倘若胤禟能穿上我亲手织的毛衣,该多美啊……叹气……
欲寄君衣君不还,不寄君衣君又寒,寄与不寄间,妾身千万难……织着织着,脑海里竟冒出这么首‘越调’来,是啊,倘若他穿暖和了,老待在外面不急着回家怎么办?可是,如果他穿不暖和,冻坏了怎么行……我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呀,叹气……这一针织入的是思念,这一针是悸动,这一针是畅想,这一针是迷惘……当他戴上它时,不知能否感受到我此时微妙的、患得患失的复杂心情?
扑哧——有人笑出声来:“一会儿笑一会儿摇头又一会子叹气的,可是在相思复相思,相思无极限?太后让我来看看你好些了没?你手里摆弄的是什么稀奇玩意儿?”
我抬头望去,说话的正是那天和我一起闯马厩的勇敢姑娘……赶紧让人摆座上茶,“你叫什么名字,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