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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部分

儿子与情人 作者:戴维·赫伯特·劳伦斯-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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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可是车上还有别人。她的耳朵会留着让他去吻的。尤其是,他仿佛不是他自己,
而是她的什么附属品,就好象照耀在她身上的阳光。
    他赶紧移开了眼光。外面一直在下着雨,城堡下巨大的峭岩高耸在小镇的平地
上,雨水从上面直泻下来,留下一道水迹。电车穿过中部火车站那片宽广的黑沉沉
的广场,经过了白色的牛场,然后沿着肮脏的威福路开去。
    她的身子随着电车的行驶轻轻晃动着,由于她紧靠着他,他的身体也随之晃动。
他是一个精力充沛、身材修长的男人,浑身好象有着使不完的精力。他的脸长得粗
糙,五官粗犷,貌不出众,但浓眉下的那对眼睛却生气勃勃,不由得叫她着了迷。
这双眼睛似乎在闪烁,然而实际却十分平静,目光与笑声保持着一定的协调。他的
嘴巴也是如此,正要绽出得意的笑容却又戛然而止。他身上有一种显而易见的疑虑。
她沉思般地咬着自己的嘴唇,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他们在旋转式栅门前付了两枚半便士,然后走上了桥。特伦特河水已经涨得很
高,河水在桥下悄悄急速地流过。不久前的这场雨可不小,河面上是一大片粼光闪
闪的洪水。天空也是灰蒙蒙的,到处闪耀着银光。威福教堂里的大丽菊由于浸透了
雨水,成了一团湿漉漉的黑红色花球。河边草地和榆树廊边上的小道上看不到一个
人影。
    黑黑的河面上泛着银光,一股淡淡的薄雾弥漫在绿荫覆盖的堤岸和斑斑点点的
榆树上空。河水浑然成一体,象怪物似的互相缠绕着,悄悄地以极快的速度飞奔而
去。克莱拉一声不响地在他身边走着。
    “为什么,”她慢慢地用一种相当刺耳的语调问他:“为什么你与米丽亚姆分
手?”
    他皱了皱眉。
    “因为我想离开她。”他说。
    “为什么?”
    “因为我不愿意再和她继续下去,而且我也不想结婚。”
    她沉默了片刻。他们沿着泥泞小道小心翼翼地走着,雨滴不停地从榆树上往下
掉。
    “你是不想跟米丽亚姆结婚呢还是你根本不愿结婚?”
    “两者兼而有之。”他答道:“兼而有之。”
    因为路上积了一滩滩的水,他们只好跨上了阶梯。
    “那么她怎么说呢?”克莱拉问。
    “米丽亚姆吗?她说我只是一个四岁的小孩子,说我老是挣扎着想把她推开。”
    克莱拉听后沉思了一会儿。“不过你和她交朋友的时间不算短了吧?”
    “是的。”
    “你现在不想再要她了?”
    “是的,我知道这样下去没什么好处。”
    她又陷入了深思。
    “你不觉得你这样对她有点太狠心了吗?”她问。
    “是有点。我应该早几年就和她分手,但再继续下去是一点好处也没有的,错
上加错并不能得出正确的结论。”
    “你多大了?”克莱拉问。
    “二十五了。”
    “我已经三十了。”她说道。
    “我知道你三十了。”
    “我就要三十一了,——也许我已经三十一了吧?”
    “我不知道,也不在乎这个。这有什么关系!”
    他们走进了园林的入口处,潮湿的红土路上沾满了落叶,穿过草丛一直通向陡
峭的堤岸。两侧的榆树就像一条长廊两旁的柱子一般竖立在那儿,枝桠互相交叉,
形成了一个高高的拱顶,枯叶就是从那上面落下来。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空旷、寂
静和潮湿。她站在最上面一层的台阶上,他握着她的双手,她则笑着望着他的双眼,
然后跳了下来。她的胸脯紧贴在他的胸前。他搂住了她,在她脸上吻着。
    他们一路沿着这条滑溜溜的陡峭的红土路走着。此时,她松开了他的手,让他
搂住她的腰。
    “你搂的这么紧,我胳膊上的血脉都不通了。”她说。
    他们就这么走着。他的指尖可以感觉到她的乳房的晃动。四周静悄悄的,一个
人也没有。左边,透过榆树干和枝桠间的缝隙可以看到湿漉漉的红色耕地。右边,
往下看,可以看见远处下面的榆树树顶,还可以听见汩汩的流水声。间或还可以瞥
见下面涨满了河水的特伦特河在静静地流淌着,以及点缀在浅滩上的那几头小牛。
    “自从柯克·怀特小时候来这过儿以后,这儿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他说。
    虽然他说着话,但他却一直盯着她不满地撅着的嘴巴以及耳朵下的脖子,脸上
的红晕在脖子这儿与皮肤的蜜乳色交融在一起。她走路时,挨着他的身子微微晃动
着,而他则挺得象很绷紧的弦。
    走到榆树林的一半,就到了河边这片园林的最高处。他们踟蹰不前,停了下来。
他带她穿过路旁树下的草地。红色的悬崖陡峭地斜向河流。河水掩映在一片树木和
灌木丛下,闪着银光。下面远处的浅滩绿油油的绵延成一大片。他和她互相依偎着
站在那儿,默默无言,心中惶惶不安。他们的身体一直紧紧地依偎着。河水在下面
汩汩地流着。
    “你为什么恨巴克斯特·道伍斯?”他终于问道。
    她优雅地向他转过身来,向他仰起脖子,翘起嘴巴,双目微闭,她的胸向前倾
俯,她像在邀请他来吻。他轻声笑了,随即闭上了眼,同她长长地热吻着。她的嘴
和他的仿佛融为一体,两人紧紧地拥抱着,就这样过了许久才分开。他们一直站在
这条暴露在众人眼里的小路边上。
    “你想不想到下面河边上去?”他问。
    她看了看他,任凭他扶着。他走到斜坡边上,开始往下爬。
    “真滑。”他说。
    “没关系。”她应道。
    红土坡比较陡峭,他打着滑,从一簇野草丛滑到另外一簇,抓住灌木丛,向树
根下的一小块平地冲去。他在树下等着她,兴奋地笑着。她的鞋上沾满了红土,这
使她走起来非常困难。他皱起了眉头。最后他终于抓住了她的手,她就站在他身边
了。他们头顶悬崖,脚踏峭壁。她的脸颊鲜红,双眼熠熠闪光。他看了看脚下的那
一段陡坡。
    “这太冒险了,”他说,“而且不管怎么说,也太脏了些,我们往回走吧!”
    “可别是因为我的缘故啊。”她赶紧说。
    “好吧,你瞧,我帮不了你,只会碍事。把你的小包和手套给我。瞧你这双可
怜的鞋子!”
    他们站在树下,在斜坡面上休息了一会儿。
    “好了,我们又该出发了。”他说。
    他离开了,连摔带滚地滑到了下一棵树旁,他的身体猛然撞到树上,吓得他半
天喘不过气来。她在后面小心翼翼地跟着,紧紧拽着树枝和野草。就这样他们一步
步地走到了河边。倒霉的是河水已经将小道给淹没了,红土斜坡直接伸到了河里。
保罗脚跟深深隐入泥土,身子拼命往上爬。突然小包的绳子“啪”的一声断了,棕
色的小包掉了下来,滚进了河里,顺水漂走了。他紧紧地抓着一棵树。
    “哎呀,我真该死!”他怒气冲冲地大叫着。接着,又开始哈哈大笑起来,她
正冒险往下走。
    “小心!”他提醒着。他背靠着树站在那儿等着她。“来吧。”他张开双臂喊
道。
    她放心地往下跑,他抓住她,两人一起站在那儿看着黑黝黝的河水拍打着河岸,
那个包早已漂得不见影子了。
    “没关系。”她说。
    他紧紧地搂住她吻着。这块地方刚刚能容纳得下四只脚。
    “这是一个圈套!”他说:“不过那边有条野径,上面有人走过,所以如果咱
们顺着沟往下走的话,我想我们一定能重新找到这条路。”
    河水打着旋飞快地流着。河对岸,荒芜的浅滩上有牛在吃草。悬崖就矗立在保
罗和克莱拉的右边。他们背靠村干,站在死水一般的寂静中。
    “我们往前试着走走。”他说。于是他们在红土中沿着沟里某个人钉靴踩出来
的脚印,挣扎着往前走去。他们走得浑身发热,满脸通红。他们的鞋上粘着厚厚的
泥,沉重而艰难地走着。终于,他们找到了那条中断了的小道。路上布满了河边冲
来的碎石头,不管怎样,在上面行走可比在泥泞中跋涉好多了。他们用树枝把靴子
上的泥剔干净。他的心急促地狂跳着。
    他们来到平地上。保罗突然看到水边静静地站着两个人影,他不禁心里一惊。
原来是两个人在钓鱼。他转过身去冲克莱拉举手示意,克莱拉犹豫了一下,把外套
扣子扣好,两人一起继续向前走去。
    钓鱼人好奇地看了看这两个扰乱了他们的清静的不速之客。他们生的那堆火,
现在已经快熄灭了。大家都寂默无声。两个钓鱼人又回过头去继续钓他们的鱼,就
像两尊雕像站在这闪光的铅色河边。克莱拉红着脸低头走着,保罗心里暗自好笑。
俩人向前继续走着,消失在杨柳树林里。
    “哼,他们真该被淹死。”保罗低声说。
    克莱拉没有回答,两人费劲地沿着河边这条泥泞小道走着。突然,小道消失了,
眼前是结实的红土形成的河堤,笔直地通向河面。他停住了,恶狠狠地低声诅咒着。
    “过不去了。”克莱拉说。
    他直直地站在那儿,环顾着四周。前方是河流中的两个小沙洲,上面长满了柳
树,但这只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悬崖高耸在他们的头顶,像一堵峭壁。后面不远处
就是那两个钓鱼人。午后,对面岸上冷冷清清的,有几头牛在远处默默地吃着草。
他又暗自低声咒骂起来,接着抬眼盯着巨大而又陡峭的河岸。难道除了回头就再没
有别的路可走了吗。
    “等一会儿。”说着他就努力在旁边陡峭的红土河堤上站稳,敏捷地往上爬去。
他看着每棵树的根部,终于找到了要找的地方。山上并排长着的两棵毛榉树下有一
小块空地。平地上铺满了湿湿的落叶,不过能踏过去。这地方也许正好在那两个钓
鱼人视线外,他扔下雨披,招手冲她示意,让她过来。
    克莱拉拖着脚走到他身边。到了平地上,她目光沉滞地看着他,把头枕在他肩
上。他四处看了看,然后紧紧地拥抱着她。除了对岸上那只小小的牛外,谁也看不
见,他们很放心。他深深地吻着她的脖子,感觉到她的脉搏在怦怦地跳动。此时万
籁俱寂。寂静的午后,除了他俩外,再无他人。
    当她抬起头来时,一直盯着地下的保罗,突然发现湿漉漉的山毛榉的黑根上撒
下不少鲜红的石竹花瓣,仿佛点点滴滴的血渍,这些细小的红色斑点从她胸前一直
流淌到她的脚下。
    “你的花都碎了。”他说。
    她一边捋着头发,一边神情郁郁地看着他。突然,他指尖抚摸着她的脸颊。
    “为什么你看起来心事重重的?”他责怪她。
    她忧郁地笑了笑,仿佛感到了内心深处的孤独。他抚摸着她的脸颊,深深地吻
着她。
    “别这样!”他说,“别烦恼了!”
    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指,笑得浑身直哆嗦。然后,她松开手。他把她的头发从
额前撩开,抚摸着她的额头,温柔地吻着她。
    “千万别发愁!”他柔声地恳求她说。
    “不,我没发愁!”她温柔地笑着,显出十分听话的样子。
    “哦,真的么,你可别发愁啊。”他一面抚摸着她,一面恳求道。
    “不发愁?”她吻吻他,安慰他说。
    他们又艰难地爬回了崖顶,用了一刻钟的时间。他一踏上平地,就扔掉了帽子,
擦去了额上的汗,吁着气。
    “我们可算回到平地上来了。”他说。
    她喘着粗气坐在草丛中,脸色涨得鲜红。他吻了她一下,她忍不住笑了。
    “来,现在我帮你把靴子擦干净,免得让体面人笑话你。”他说。
    他跪在她的脚边,用树枝和草擦着靴子上的泥巴。她把手指插进了他的头发,
扳过他的头亲吻着。
    “我现在应该干什么呢?”他说着,看着她笑了起来,“是擦靴子呢,还是谈
情说爱呢,回答我!”
    “我爱让你怎么样你就怎么样。”她答道。
    “我暂时先做你的擦鞋伙计,先不管别的。”哪知两人都直直地互相望着,不
停地笑着,接着他们又啧啧连声地吻了起来。
    “啧,啧,啧!”他像他母亲一样发出咂舌头的声音,“有个女人在身边,什
么也干不成。”
    他温柔地唱着歌,又开始擦着靴子。她摸着他那浓密的头发,他吻了吻她的手
指。他一直用劲地擦着她的靴子,好不容易才把它们弄得像个样了。
    “好了,你瞧!”他说,“我是不是一个妙手回春的巧匠?站起来!咳,你看
上去就象英国女王一样无懈可击!”
    他把自己的靴子稍微擦了两下,然后又在水里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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