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乱吟-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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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姑娘懂得四书五经不少，习医者实在难找。”
“你说怎么办。”
“传闻云澜皇子四书五经医术药理均为一等。”
“那便请他来。”陈空云毫不犹豫，转身离去。
朝阳的曦光点入楼阁缝隙，映在地面上暖绒绒的锦绣毛毯上，缓缓划过桌面上月明楼上好的丝绸桌布，划过琉璃杯，划过糕点酒水，划过红烛灯影，照射在薄纱帷幔之上。
当那点晨光划过红粉唇畔，划过琼鼻，点在那已是睁开那双澄澈透亮的眼眸上之时，那抹身影终是缓缓起身。
望着身畔被穿透的细软银恺，上放着一柄折扇，再瞧瞧身上仅一件披散的白丝睡袍，那玲珑妙曼身影若隐若现，那人唇畔划过角度，突然感觉背后凉凉的，似是被涂了药物之类的吧！定是清落，那人想着。
再放眼，身畔案几上是一焚香一柄古琴，角落有一盆清水，似是换了好多次，那人拂了拂额前秀发，素手遮住一只眼，瞧着窗外，朝阳透在白皙的脸庞，亮了整个华丽楼阁！
轻抬莲足，那白皙无暇的腿踏在软毯之上，白衣一散，整件便若蚕丝般剥落下来，踏着阳光，缓缓走着。
待出了这日光照耀，那人已是一身素雪白衣，一曲玲珑腰带，一顶白玉冠，梳洗好，缓缓的出了这门。
紫觞楼依旧莺声燕语，红粉摇曳穿梭百花丛中，熏风缭绕。放眼皆是一片盛景！
陆惜言放眼朝下细细望去，一眼便瞧见那一抹紫衣，穿梭柳浪群莺，手中青瓷琉璃一壶桂花酿，醉眼朦胧，右手一只油腻腻的香酥鸡腿，实在不符这一身华贵衣着。
陆惜言颦颦眉，放欲抬步走下，身后一道欢愉之音响起：“公子！你醒啦！”
陆惜言方一回头，一清雅的不似凡间人的仙子活生生的展现在陆惜言眼前，秀发披散，一乌墨发宛若琼瑶瀑布，散落银河，左耳鬓角扎下一支秀雅的小辫子，一汪春水碧波夏日酥软的眼眸兴奋的望着陆惜言。
犹是那青莲出尘，不染纤毫的容颜，细细看虽依旧红痕遍布，然而却恰是那褪不尽的疤痕，令这番仙子容颜更有一分胰靡妖孽之感！
“清，清落……”陆惜言双目怔怔，手中折扇捏的紧紧，目光中竟有晶莹闪烁，“好，好。”陆惜言不由自主散开真诚笑意，落在墨清落眼中却是那么的心酸。
十几年的歉疚……终在这一刻有些许的解了么？
另一扇房门打开，“朱红颜！”陆惜言掩饰不住的笑意，看着正从另一房间走出的朱红颜，陆惜言放声一呼。
朱红颜正满面愁色的阖上门扉，冷不丁被陆惜言一声吓得一个激灵，抬起迷茫的眯眯眼，满脸怨气竟似被熏风吹得无影无踪！
“陆惜言，你醒了！”朱红颜哈哈大笑：“你再不醒，估计再过几天我也别想醒了！不仅清落不会放过我，为了我这神医名号，我自杀算了！”
陆惜言抿了抿唇，出声道：“我睡了多久？”
“十三天。”朱红颜耸肩，“若非有那件软甲保护，剑十三那一剑足以取了你的性命，那可不止十三天那么简单了。”
“哦。”陆惜言眼神闪烁，皱了皱眉，睡了这么久？朝下呶呶嘴，“他怎么了？”
“鬼知道。”朱红颜闪过脸去，不置可否的说道：“自从那天留了几管鼻血，见你没醒，没几天他便这样了。”
“鼻血？”陆惜言疑惑的朝楼下看去，在她印象中陈空云唯一一次流鼻血是看到他小师妹洗澡，而现在他小师妹又不在，他莫名其妙流什么鼻血？难道是这几天太补了把他弄成这幅模样？
而楼下，陈空云紫袖飘飘，穿梭红粉之中，冷不防抓住一只袖手，邪笑道：“来，给大爷笑一个一锭金子的！”
那女子咯咯一笑，躲了开去：“一锭金子，紫觞楼的姑娘一笑可值千金呢！”
陈空云哈哈大笑。饮下一口酒，顺手又抓住一只手，笑道：“喂，你说陆惜言她死了怎么办！”
“陆惜言呀，我听过，那个碧塘公子嘛！”香风一飘，女子素手便滑了开去：“人家活得好好的，干嘛咒人家死嘛！”
“陆惜言她若死了……”陈空云低下头去，整个人仿佛安静了下来，朦胧的眼眸渐渐划开一层烟雾，露出星辰夜空，漆黑不见底，宛若深渊黑洞：“她若死了……”
“死了怎样？”一声冷冷传来。
陈空云周身悄悄一震，底下的头唇角点点翘起，“她若死了……那便无趣了。”
一点折扇，划过陈空云眼前，陈空云头也不抬，似是早知如此，稍稍后仰，却留下道道紫影，躲过那不紧不慢的一扇，折扇一开！陈空云眼前似是绽开笔墨渲染的大千江山！烟云流霞，花柳水瀑！
那一指横亘在扇骨之上，曲指一划，折扇被陈空云合拢，而在合拢之后，陈空云抬眸，眼前是一张三分笑意。七分促狭的绝世脸庞！
而陆惜言，眼中展现的是一张清秀潇洒，眸中藏着浩瀚寰宇的容颜，“这么想我死？”
“喜闻乐见。”陈空云屈指一弹手中酒壶，随意坐在地上，捡起掉落在地的鸡腿，大肆咀嚼起来。
“怎么，不做你的半个云澜了？”陆惜言一开折扇，一派悠闲。
“不做了，累。”陈空云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眯起眼睛，望着楼顶。
陆惜言也是坐在地上，随着陈空云的目光望去，轻声一叹：“陈空云……你还可以做几天的陈空云……”
“那你又可以做几天你的陆惜言呢？”陈空云眸中闪过些许凌乱寂寥，幽幽道：“十月十八，离梦园，那日将是云澜展颜天下的时候。”
陆惜言同是一语：“到时陆颜夕或也会同现。”
“那么，离梦灯会之前……”
“依旧江湖。”
“这话貌似之前说过。”
“可是你并未做到。”
、第三十六章 缘兮结兮奈若何
陈空云无奈一笑：“那是因为太久未过大杂院的生活，提前体验下罢了。”
“那么，现在开始。只是啊，你依旧没能摆脱陈空云。”
“到时或许就能摆脱了，现在啊，我还是做我的陈空云吧！”
陆惜言轻轻一笑：“陈空云，你想当皇帝么？”
“我不当，不过见了裴殃……”陈空云眸中星辰透亮，印出裴殃那桀骜不驯的脸庞来：“陈国自古以来便和裴国有解不开的世仇！陈庶寒，裴殃。那一世的孽缘，今生我要的只是让历史重写！云澜会杀了裴殃！先祖的雪恨、陈国百年的基业我的使命是让他维持下去，为了陈国百姓、为了日后我弟弟不被裴殃欺辱……”
“陈空洬？”陆惜言哈哈一笑：“空山清明第一将，会被裴殃欺辱？”
“我弟弟不是裴殃对手。”
“陈空洬、徐慕山、赵月清赵月明姐妹，可都是陈国的顶梁，这都不足与裴殃抗衡？”
“他们四人可当一方大将，均可一夫当关，然而，我要让陈空洬有称帝的觉悟！不仅仅是虎将！”
“你可曾想过你弟弟是否愿意做这皇帝？”
陈空云淡淡一笑：“不愿做便就罢了，我不强求，做哥哥的，帮他顶着天。”
陆惜言摇摇折扇，叹口气道：“这天下啊！一下子就出了这么多厉害人物呢！裴殃，他手下的鬼谷子、神机子，以及三十万鬼谷神机。可以说是争天下的第一敌手。你的十五万神出鬼没的空山清明，可以说某种程度上甚至比鬼谷神机还恶心，你那手下的四员大将更是令人头疼，还有那李采薇，二十万落雾芳华，林隐、李墨竹、明落雾、沈芳华……唉，若是四方开战，是有趣啊！”
“哼，你那十万沧澜骑、十万怒海军又岂弱了半分？”陈空云懒洋洋的一哼：“刘沧、顾月澜、韩怒、黄海，皆是一骑当千之人，若是真的打起来，首先你那十万海军还不翻了天？”
陆惜言挑唇一笑道：“日后的事，谁知到呢？谁会站到最后，只有时间能够见证。”
陈空云望向陆惜言，那清晰无垢的侧脸，闪烁着润玉光华，那双朦胧的眸子却看不真切：“听说陆倾琅凤体……”
“嗯。”陆惜言极快的应一声，淡淡道：“中了毒。”
“毒？”陈空云略显诧异，照陆倾琅聪慧又怎会被人下了毒？
“慢性毒。”陆惜言眯起眼睛，似是望穿千里，直直射进某人心里：“只有她啊，我那个日日夜夜想做女帝的妹妹啊，昔日让清落忍受摧残的那个人，才能够自然而然无声无息的做呢！今日菜肴里放一点，明日茶水点心里放一点，她可真有耐心呀！”
陈空云略微皱了皱眉：“我不信陆倾琅没有发现。”
陆惜言微微一笑，望着陈空云：“我那个母后啊，自小便最疼我这个妹妹，对她可是无微不至、百依百顺，依照我母后那个偏执的个性即便是直接光明正大给她下毒，只要是妹妹，她都会不顾一切的喝下去吧！更何况是这样做呢！她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昔日是因为她，你和清落……”
陆惜言哈哈一笑，“是啊，若是没有清落我或许都已经被她杀了吧！当她□完清落，看着清落身后的我，那怜悯的目光……那时的我啊，真是没用的很，后来清落被丢去了紫觞楼，我一个人呆在大杂院，偷偷的、偷偷的，奋发图强。三年里，终被我创出了沧澜怒海，那时的我，不过十四岁吧，正因为沧澜怒海，她对我的杀意啊，简直能用滔天巨浪来形容了！也正是因为沧澜怒海，我逃出大杂院她才不敢光明正大的追杀我，否则沧澜怒海暴乱起来，可不是她那镇国十三执金吾卫可以抵挡的。”
陈空云无所谓的说道：“所以她才不断地暗杀陷害你么？”
“是啊，不过正因为这一路杀来，才有现在的陆惜言，不是么？”
陈空云噗哧一笑，起身道：“反正你自己的事你自己会解决，不关我事，不过……你可真够惨的。”
“好久没尝尝我的‘墨染江山’你又皮痒了是吧！”陆惜言眸子弯成一轮墨月，笑的很是开心。
“陆惜言，你笑的时候……我能看见，背后你哭……”陈空云转过身，缓缓走上楼去：“不过，我还是要说，你可真够惨的……”
望着陈空云一脸假惺惺的悲天悯人，陆惜言恨不得一把撕了他的脸！然而细细回味陈空云先前的话语，陆惜言沉声自语道：“我又何尝看不透你？这江湖中……你我是唯一能相伴的人了……”
江水清浅若天空之境，映着天上白云，也分不清哪个是天哪个是水。分缘江乃是陈国镜内最大的江之一了，自古以来也是陈国最出名的一条江，无数文人骚客在此留下墨宝。
如王焕的“三千苍茫不换卿，九曲分缘独鉴心。一朝离梦共采撷，碧天扶摇下连襟。”又如楚开轮的“天上一轮月，水中一月仙，两两相一换，不知天水月。”
说的便是分缘江水澄澈的可以映出天地万物，是以又称之为‘镜江’。
镜江之处有两处最为出名的山，一座‘有缘山’一座‘无份山’，两座山长的可谓是一模一样，恰似男女拥抱，情意绵绵，然而不同的是无份山却是被一道惊雷从天到地被劈了一道大口子！将两厢情人活生生的相隔，相望而不可及。
传说只要是有缘之人每当船只经过两座山之间，便会被河神分配缘分……
楼船缓缓划开涟漪，似是切开云锦天蓝，两岸古猿攀猱，吱吱有声。高山巍峨挂起苍茂密树，绿意盎然，桀然天半，全然不似深秋，反而一种春日昂然之感。
楼船甲板之巅，立着一人，白衣宛若风淡，似画中走出的谪仙一般，一乌墨发飘散，绝世无华的容颜勾勒出倾城之意，似是漫天之景全然是为了衬托这人一般，而那人的一举一动便是掩盖了这江水风华，天与地似是为的这人生的一般。
“喂，你病还没好，嫌冷风吹不死你啊！”一人懒洋洋的从船舱里走出，一身雍觑懒散之意，眉眼间尽是不以为意的神色，一副没睡饱的神态。
“你看……”陆惜言不大的声音却是顺着风刮入陈空云耳朵：“已入深秋，这里依旧暖洋洋的，风轻云淡……丝毫不似北方十月呢。”
“南方入冬的晚些罢了，有什么好惊奇的。”陈空云靠着船舷软绵绵的坐下，枕着头望着天上的云朵，缓缓眯起眼睛。
陆惜言头也不回，依旧望着前方：“更重要的是……这里很静……”
“嗯。”陈空云淡淡的应一声，似是全然没有在意。
陆惜言淡淡一笑，“前面便是有缘无分山了么？”陆惜言折扇点着掌心，出声问道。
“不知道。”陈空云依旧望着天空，似是快睡着了……
楼船缓缓的游曳着，几名水手爬上甲板开始调帆稳舵，随口的聊天。
有缘山、无份山宛若两尊门神，占据一方。船缓缓的开着……
入了两山之间，水浪一急，“碰！”一声，船似是撞到了什么东西，船身剧烈摇晃！陈空云猛地一下被惊醒！睁开圆圆的眸子望向甲板前方，竟是空无一人！
那娘娘腔不是被撞下去了吧！
陈空云紫影一飘，奔至船头。望着底下江水，竟是不见丝毫痕迹。
猛地！船底下似是动荡着什么，“哗！”一声，浪花若碎玉！散开千珠点点，一抹白衣旋转着水滴，乌发飘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