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三江商女-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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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文谦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是让岳小舟心头泛起怃然,她低头浅笑却并不多言,等待她的将是什么自己再清楚不过,岳文谦当年为了让自己心烦意乱设下的圈套如今却休想再套住眼前的岳小舟。
岳小舟随着岳文谦在危月楼掌柜的穿引下来到了七层的揽月阁,早有侍卫佩刀守在门前,两个穿着甚为考究的下人打开雕花木门,岳小舟看着纵深的阁间尽头,齐睿白一身月白色站在窗前转过头来,眉目如初。
钊王齐睿白第一次来到三川城的时候正是云河平原叛旗高举之时,他奉旨平乱剿逆,金戈铁马中他骑马走在最前,岳小舟还记得,那日他也是这样一身纤尘不染的月白色,惹得三川城的女子纷纷瞩目低语,以至半年后他一战成名彻底平定云河之乱归来之时,马蹄所踏之处尽是女子丢下的鲜花。
可是他要她死。
那一天,正齐睿白邀约要与自己商讨粮饷的漕运,他们二人虽然早已道不同不相为谋,可生意上的往来却牵牵绊绊,岳小舟想最后说服齐睿白收回成命,不要冒险,可就是在这危月楼,在这揽月阁,等待她的只有重重杀机。
如果不是岳鸢拼死相救,自己根本逃不出那时的危月楼。
往事历历在目,曾经的温柔缱绻不知是在何时消失不见,而此刻同样不知道答案的岳小舟走到桌前,与岳文谦一同行了大礼,起身之后脸上却挂着生疏的淡漠。
目光交汇后,岳小舟看见齐睿白的笑意里深埋了阴鸷,这才是她最熟悉他的模样。
她能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却无法改变齐睿白在此时此刻的想法,但心中有了计较的岳小舟并不急切,她只是安静地看着齐睿白,看着他眉目如画气宇逸然地伸手,示意二人落座。
“岳老板别来无恙。”斟了一杯酒,齐睿白笑意殷殷地抬手饮下,空杯微垂地示意,莹白骨瓷的酒盅里流下一滴残酒。
岳文谦有些尴尬地打量了两人,轻咳了一声,笑着附和:“钊王雅量。”
“二叔,侄女有些话想告知钊王殿下,不知能否请您……”
“无妨,无妨。”
刚刚落座的岳文谦慌忙起身,有礼地退了出去,岳小舟还记得自己当年也是这样鲁莽,但是这次她已然不是从前的真情流露。假作真时,岳小舟忽然就感到了报复的酣畅淋漓。
但这只是个开始。
“回京半年,再归来时你已嫁做人妇,”齐睿白再次为自己斟酒,一饮而尽,“这酒就当贺你新婚之喜。”
“你回京大婚,王妃殿下是三朝元老之后,想必定是名门闺秀贤良淑德,小舟也贺王爷举案齐眉鸾凤和鸣。”岳小舟拿过酒壶自斟,手腕却被劈空夺住。
“你明知我是被逼无奈!”
“你是被逼无奈,难道我就是与他情投意合?别忘了,如果不是他,我恐怕只能嫁给我二叔的儿子。”
“晏家十代世家早已没落,后人流落各地恐怕已不知姓甚名谁,你从街上捡来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子假扮晏家后代就以为后顾无忧?有朝一日岳文谦谋夺家业,你只会死无葬身之地!为何不答应与我回京?”
死无葬身之地?
她看着齐睿白少有的疾言厉色,剑眉紧蹙,一时竟哑然失笑。
“我离开了三川岳家该当如何?”岳小舟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再说一次,她轻声在心中重复,再说一次,“更何况我岳小舟此生绝不屈居人下。我爹此生从未续弦,小舟不求别的,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白首偕老,试问王爷以为如何?为了一个身边莺燕成群的男子抛家舍业,值得么?”
“你的骄傲迟早会害了你。”
“没了骄傲,岳小舟也不再是岳小舟。”
手腕传来压迫的痛楚,岳小舟直视着齐睿白带了愠怒的瞳仁,被他硬是从椅子上拽起身来迫近。
“你可还记得云谷城?”
齐睿白的语调中带了一丝阴森,岳小舟一凛,挑眉不语。
“记得就好,我就要你记得。”
齐睿白的面孔骤然放大,轻薄的酒气喷在了岳小舟脸上,她下意识去躲却因双手被制无法闪避,肆虐的吻迫着她仰起了头,与记忆中一样,齐睿白不留余地,而自己疲于招架。
“色厉内荏,你还是与从前一样。”齐睿白抬起头,有些凄怆地笑了笑。
与我希望你看到的一样。
岳小舟挣脱开齐睿白的怀抱,反手就是一个耳光,可手腕再次被握住,刚刚被捏痛的地方又激起了火辣辣的疼。
“云谷城之事是我一时糊涂,齐睿白,可你就不怕报应么?”
“报应?这半年来你岳家在云河的买卖如虎添翼,这难道算是报应?”
对视中的沉默令气氛僵持,最后,齐睿白松开了手,忽地笑了,“小舟,你应当清楚,有的船一旦登上就再难逆流。”
“这话你要对自己讲。”
“是啊,你我二人已是覆水难收,”齐睿白眸光一闪,定睛在岳小舟的脸上,“不过生意上的事本就不讲情面,父皇将云河三城交托于我管辖,还望岳老板今后鼎力相助才是。”
不等回答,齐睿白已笑着扬长而去。
岳小舟走到阅景台前,缓缓推开门迈步而出,正午的骄阳晃得人眼发麻,目所能及之处已是湛蓝的天际,赫日当空下川江犹如玉带牵引过大地,江面上的船只川流不息,号子的喊声隐约入耳。
“小姐……”
岳鸢不知何时走到了身后,岳小舟并不回头,淡淡地开口:“二叔和钊王都离开了?”
“是。”
“阿鸢,刚刚的话你都听见了?”
“是……”
“你觉得我变了么?”
一阵沉默,岳鸢的声音有着迟疑和胆怯,“方才的小姐与往常没有分别,只是今早……今早的小姐与平日里……实在是……”
笑声打断了岳鸢的话,她愕然地看向背对着自己几乎笑弯了腰的岳小舟,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岳小舟还记得,五年前的此时此刻,她就在这观景台上迎着煦风与烈日哭了两个时辰,金时不同往日,她只想放肆地大笑一场。
“小姐!”岳鸢上前两步在岳小舟身侧单膝点地,急促地说道,“如若哭出来好受些,小姐千万不必委屈了自己!”
岳小舟笑着搀扶起岳鸢,拉着她的手说道:“哭?我为何要哭?骗得了齐睿白恐怕是我目前为止难得成功的事情,难道不该为之一笑?”
岳鸢不敢答话,双目中闪烁的迟疑显得格外急促,岳小舟轻拍着她的肩正欲开口,一声雄浑的高喝打断了二人。
“升篷!”
声音来自台下的江面,一艘堪比楼船大小的货船正向川江上游转舵,随着船员们整齐划一的号子,绞盘转动,主桅杆上一面巨大的帆摇摇升起,正在眼前。
帆山浓黑的“岳”字徐徐展开,号子声响惊飞了栖息在危月楼上的水鸟,岳小舟眯起了眼,看着正午骄阳为岳字帆镶嵌出黄金般的色泽,货船立帆后速度明显加快,帆向侧倾,风动舟行。
岳小舟的十指不知何时紧扣在围栏之上,她听见自己的心跳随着波涛澎湃,长风不但扬起了巨帆也拂动了她衣裙的宽袖与下摆,岳字横亘在眼前,这是她一生中见过最美的景象。
“阿鸢,我回到这里不止是为了仇恨,”岳小舟伸出手去,像是要捉住风一般握紧,岳鸢从未见过小姐的眼中有着这般耀眼的狂热,“我从未像此刻这样渴望真正地活着,这些错过的景致我绝不会再让它们白白流逝,爹爹留给我的是万贯家财与尊荣富贵,有朝一日,我要将它们化作一个时代。”
、暗香幽中来
一切都是从反思开始的。
回府的路上,心潮澎湃变成了脚踏实地的思虑,岳小舟看着车帘外人群熙攘,心中却是沉静无比。
从前的自己犯下的过错历历在目,岳小舟不觉咬紧了下唇,流露出讽刺的笑容。
她真是活该!
返回岳府走下车来,岳小舟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的盘算。
书房已熏好了产自苍梧的上好白檀,幽微却沁人的淡香消弭了奔波的疲惫,岳小舟坐在黄花梨木的桌案前,随手翻开码放整齐的账簿。
她曾以为只要管理好生意便后顾无忧,于是便两耳不闻窗外事成天埋头在账簿与书信中,而周围的一切却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阖上账簿,岳小舟深吸了一口气,略微沉吟了片刻,她命人唤来了府中的管家陈自山。
“陈管家,以后每日晚膳之后你都要将这一日府中上下的大小事情知会于我,从前府内的正事还是照常在早膳后。”
听罢岳小舟的吩咐,陈自山一愣,显然是有些迷茫。
岳小舟打量着陈自山,从自己记事起陈自山就是府内的管家父亲的得力帮手,而今他头发已经花白了大半,精神却依旧矍铄。只是岳小舟想到事发当晚他照常安排车马送自己离府,并不知暗害自己之事他是否知情。
“小姐以前最不喜听人嚼舌根家长里短,这……”
看着犹豫不决地陈自山,岳小舟笑道:“以前是以前,你照做便是了。”
陈自山走前,岳小舟命他派人去将码头的管事徐俨传来。
岳家几乎垄断着东境的内河航运,是陆上东境最为富庶的世家之一,岳小舟手下的,正是这庞大且盘根错节的势力。船厂、库仓、码头、账房、总柜以及运局关联紧密却又权衡分散,各个负责之人均是当年与父亲立下家业或是由其一手提拔,可是他们忠于的是父亲,而不是自己。
已死之人又有什么可以忠诚的,岳小舟讽刺地想,从前的自己竟只觉得这份忠心是理所应当。
徐俨来时显得风尘仆仆,下颚上带了点胡渣,双眼泛青,面有菜色。
“码头出事了?”岳小舟打量他后不由得皱了皱眉,她并不记得此时码头有什么麻烦。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徐俨用袖口擦了擦汗,“前几日一批郁州的贡船比预计早到了三天,和还未离港的锦阳漕船挤到了一块儿去,官家的泊位停不下,孙大人让我帮忙周转一下,我临时安排那批送至新郑的铁矿提前出发,又加上官家的船怠慢不得,一是不能拒绝,再者说万一出了纰漏实在麻烦太大,索性我就在码头将就了几日。没料到大小姐会初一十五以外的日子传我,是徐俨失仪了。”
“半夏,上茶,”岳小舟转向徐俨,“你先歇歇喝口水。”
徐俨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岳小舟忙示意半夏再满上一杯。徐俨坐在椅子上几乎和站着的半夏一样高,他从前只是码头上闲散的脚夫,靠着体力吃辛苦饭,却被当时巡视码头的岳小舟之父岳文安慧眼识英提拔成小小的管事。五年的光景,徐俨便成为了三川码头上的岳家总管带,这平步青云的故事在三川城也早已妇孺皆知。
岳小舟从未这样仔细端详过徐俨,她的手指轻敲着手边的账簿,眉黛因为记忆而轻蹙在了一起。
“大小姐急着传我有何要事?”
“我想看看现下停泊码头的船只簿册。”
“那我差人马上送来。”
“不,”岳小舟停下敲击手指的动作,“我要的不是本家舟船的簿册,是将三川码头的全部船只记录在案的那本。”
徐俨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几乎是瞪着岳小舟看,“大小姐是说……川河转运使佟大人的码头簿册?”看到岳小舟笑着点头,徐俨原本憔悴的脸僵硬起来,“可是……这……这不合规矩啊……漕运衙门的册子,我们怎么能弄到?”
“别人弄不到但岳家可以,你心中迟疑的并不是自己无能为力,而是想知道我为何要求这样突然?”
被熟识的人用打量陌生人的眼光上下扫过,这一日中岳小舟已不是第一次经历,白檀弥漫在书房中,只是再没了从前的静谧,屋内的两人心如轮转,目光碰撞时带动思虑的涟漪。
“愿闻其详。”徐俨不知为何有些畏惧眼前这个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姑娘,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还不是时候。”
徐俨想要追问,他很少这样多话,可是刚刚开口便被岳小舟打断,“玉娘的身孕也有八个月了,不知何时临盆?”
突然转变的话题让原本焦灼的气氛缓和了下来,虽然心有不甘,但提及爱妻,思切之前悄悄浮在了徐俨饱经风霜的脸上。
“安胎药一直在吃,只是胎动得厉害,怕还是一个顽劣的小子。”
“阿徽不是一直吵着要个弟弟?”
“小孩子只知道玩,我和玉娘都想要个女儿来疼。”徐俨的语气柔软得仿佛素宣银纸,岳小舟忽然觉得是否当年爹娘恩爱如斯,也是这样盼着自己降临世间?
她没有见到娘一面便拖累了她的性命,可是岳小舟却清楚地记得玉娘难产而死之后徐俨憔悴撂倒形容枯槁的样子。
“徐俨,”她突然开口,连自己都吓了一跳,“这几日辛苦你了,明日我派人请个产婆住到你家中帮你照看玉娘,过段时间我会再请大夫每日去给玉娘把脉直到生产之前。”
岳小舟说罢便感到了局促,她从未这样关心过自己的手下,而今说出来竟也像是为了挽留徐俨在码头尽心操劳一样。她暗自捶胸顿足,为自己的笨拙感到难堪。
可徐俨的表情比她更不自然,但他还是诚挚地谢过,期间又不住地看向岳小舟,像是想从她脸上分辨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