诈欺郡马-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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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简单,因为我见过郡主!”雅眠故作凶狠地睨她一眼。
“啊!”少女顿时吓得魂不守舍,“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只要你带我去见郡主,我就不杀你。”雅眠心中暗笑。
少女瞬间神色黯然,摇了摇头。
“怎么,你不答应?”雅眠颇感诧异。
“我不是不想答应,而是……不可能。”小小声道。
“什么不可能?你给我老实点!”防止对方有诈,雅眠手中的短剑再逼近几分。
“你真要见雪菁郡主吗?”少女不由得抽泣起来,“她……她就在那帘子后面,你自己进去吧。”
帘后有人吗?雅眠愕然抬眸。
凭她灵敏的听力,居然察觉不到帘后有一丝人气。一种恐怖的感觉忽然爬上她的心头,使得她全身一阵发毛,一个箭步冲至帘边,薄纱一掀——霎时,杏眼圆瞪,仿佛一桶冰水从头淋到她的脚跟,让她冻僵在原地。
帘后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块祭奠死人的灵牌,在烛火的衬映下,她赫然看到“雪菁”两个字。
脑海一片混乱,盯着这两个并不难懂的字眼呆愣半晌,似乎不能明白它的含义。
“她已经去世很久了。”一个声音自她耳边响起,惊得她蓦然回首。
闻人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进这方空间,轻挥衣袖,打发那冒充雪菁的少女默默退下,迳自踱到雅眠身侧,以指尖轻拭灵牌上的灰尘。
“她死了?”雅眠难以置信地呢喃,“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我从来没听说过?”
“其实在我跟她成亲以前,她就去了。”闻人龙涩涩一笑。
“什么?”这话更让她错愕,“你是说……你们根本没有成亲?”
“不,”轻声纠正她,“应该说,我跟一个灵牌成了亲。”
雅眠此刻像是失了声,再也问不出话来。
“那一年我来到京城,本想有一番做为,可惜京城不比他处,在这儿凡事都要讲究与达官权贵的关系,所以任凭我有万贯金钱,也施展不开。”闻人龙用一种非常平静的语调向她述说往事。
这些谜一般的往事,她千方百计想打听的,没想到,却是在这样诡异的情景之下真相六白。
“我在荣兴街买了一座小小的宅院,悉心等侯机会,期间也用了不少手段结识一些达官权贵,可惜他们只在吃喝玩乐的时候应酬我一下,谈到正事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助我一臂之力。我给自己三年的时间,我对自己说,如果三年后,事情仍旧没有进展,我将返回辰山。”
原来,他也曾想过与她长相厮守,可惜这是在他无所做为的前提之下的想法。
她,只是一个替补而已。
“就在我快要心灰意冷的时候,义山王府忽然派人来请我,说是义山亲主与我有要事相谈。我感到十分诧异,因为我与义山亲王素无瓜葛,他会有什么事情跟我商量?
怀着疑问,我来到王府,一进门,整个人都愣住了。白绸,府里上上下下都挂满了白绸,还有纸扎的白色灯笼,仿佛有谁去世了一般。义山亲王面容憔悴,引我至一处僻静的水阁,摒退所有人,这才对我开口。
他说,雪菁郡主那年从扬州回京后,一直在他和王妃面前提起我,所以他很早就知道有我这个人存在。我入京之后,四处疏通关系,笼络权贵,一举一动,皆被他看在眼里。他说,他可以帮我达成步入仕途的心愿,甚至可以把我举荐到太后的身边,但我必须帮他一个忙。”
“他……要你娶雪菁?”思绪一片混乱,但雅眠仍旧可以猜出这个谜底。
“对,”闻人龙微点颌首,“他一开口,我也猜到了。”
“当时雪菁已经去世了?”否则王府里扎那么多白灯笼做什么?
“对。”
“那他要你这个假女婿,有什么用呢?”
“用来安慰他的妻子。”闻人龙的嘴角泛起一丝苦涩,“因为雪菁重病死去,义山王妃的疯病又犯了,义山亲王一方面找了个与雪菁容貌相似的女子来顶替,天天到王妃床前隔着纱帘请安。
另一方面,为了证明女儿仍然还活着,打算为她举办一场隆重浩大的婚礼,他甚至没有把女儿死亡之事禀告宫中,他要让世人都以为雪菁仍然健在,而且,很快就要跟一个如意郎君共结连理,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
“你……答应了?”雅眠听见自己的声音像风中的残叶一般打颤。
“为了我心中的大计,我不得不答应。”闻人龙淡淡地答。
“你心中的大计?到底什么是你心中的大计?你得到的东西还不够多吗?你还要什么?”她终于忍不住这问。
“天下。”这一次,他简洁有力地道出他的心思,“我要得到的,是天下!”
“你疯了!”
她深爱过的男子,居然有如此野心,为什么从前她都没有察觉到?
她一直以为他是那个陪着她玩乐的小哥哥,会哄她开心的小哥哥,没想到,却是一只栖伏在身边的猛兽,有着狰狞的野心。
好像有一根棒子重槌她的心,忽然她蹲在地上,放声地哭。不是啜泣,不是哽咽,而是放声大哭。
好久没有这样的宣泄,一向克制的她,从不允许自己有这样激动的情绪,但此时此刻,她再也忍不住了。
她痛哭,她难过,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
那个曾经在她心中完美无缺的男子,居然沦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为了虚无缥缈的权势,放弃了寻常人该有的幸福,日夜陪着一尊恐怖的灵牌,把亡魂当成自己的爱妻……这太可怜!
仿佛一件本来美好的东西,在她面前瞬间幻化为微尘,灰飞烟灭,那种心痛,难以言喻。
而此刻,她除了哭泣,无能为力。
离开王府,天地苍茫,雅眠忽然发现自己无处可去,现在她真的变成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可怜人,本来还有师父,还有他……后来失去了他,支撑她的还有怨恨。可现在,还有什么?
就连那一点点恨,也随着真相大白而烟消云散。
现在在她心中,他只是一个可怜之徒,无法再恨。
或许真的到了她该离开京城的时候了。不过在离开以前,她想先去从前居住的小院看看。
为了吓唬义山王妃,她曾经收养过一群流浪猫。入住王府前,她把猫都送走了,不知那些猫儿会不会惦记着食物,回小院找她?
因为对人太过失望,这瞬间,她倒觉得畜生容易相处得多。
不想对谁告别,只想再去瞧瞧那些猫儿。
推开那扇残破的院门,太阳像一枚红色的樱桃,正挂在爬满绿藤的东墙之上。
风清气爽的早晨,本是美好一天的开始,她却没有心情品味这良辰美景。
她的世界,从来都是一片灰暗。
倚在门边,闭上双眼,暂且享受晨风拂面,但那种让心底发毛的感觉又来了,虫子一般,在血液里缓缓地……屋里有人!
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睁眼之际,早有无数把钢刀架在她脖上。
吱呀!
陈旧的门儿嘎吱,一双绣花鞋跨出屋子,带着华丽罗裙,从容地步到她面前。
“雅眠姑娘,咱们又见面了。”罗裙的主人得意地道。
太后?她怎么出现在此?
“见到哀家很吃惊吧?”美人迟暮的脸绽放冰冻笑容,“你一定奇怪,哀家是怎么找到这儿的,对吧?”
“不奇怪。天底下应该没有太后您打听不到的事。”先前狂跳的心,这会儿平静下来,雅眠嘲笑自己明明已经走到绝望的边缘,居然还会被吓到。
对啊,还有什么可怕的?此时此刻,就算是死,她也不怕了。
“不知太后屈驾光临,有何贵干?”她镇定异常地问。
“呵呵,小姑娘,哀家也懒得跟你兜圈子,义山亲王被绑架主事,想必你已经听说了吧?”
“听说了,那天是太后您亲口说的。”
“可闻人龙违背了哀家的意思,居然拿义山亲王来威胁哀家,你可知道?”凤面露出蹑人威仪。
“太后不是下令要绑架义山亲王吗?既然如此待他,又何必在乎他的安危?”
雅眠装傻。
“哀家绑架义山亲王,可不是为了对他不利!”太后激动不已,“哀家只是为了让义山王妃那贱人尝一尝失夫之痛而已。”
“先失女,再失夫,义山王妃就算是好端端的一个人,也会被折磨崩溃的,何况她早有心病。”雅眠顿时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哼,那贱人早该死了!哀家允许她活到今天,不过是看在义山亲王的份上!”
“太后既然已经忍了她那么久,为什么现在却等不及了?”雅眠瞥了一眼迟薯美人的脸,突然浅笑道:“难道是因为太后昨夜又添了一丝白发?”
“住嘴!”暴跳如雷的怒喝。
没错,忍了这么久,终于按捺不住的原因,就是那张本来年轻美丽的容颜,渐渐花容消退,如果再不与心上人厮守,此生将迈入残阳,纵使有再多欢愉,也享受不了了。
所以她迫不及待地要除去心上人的妻子,才能名正言顺的与他在一起。
“太后来找我,又有何用?难道要我去劝说闻人龙,让他放了义山亲王吗?”
雅眠苦笑着摇头,“如今我与他再无瓜葛,他不会听我的。”
“不!”对方却道出令她吃惊的答案,“闻人龙绑走了义山亲王,我也要擒住他的心上人,做为交换人质。”
“心上人?人质?”雅眠忽然想纵声大笑,“太后您一世英明,却也糊涂一时?闻人龙怎么可能顾及我的安危?”
“我看末必,”太后眉一挑,“那日在破庙之中,他不也替你求情吗?”
“正是因为那日他替我求情,所以从此以后,他与我两不相欠。”
或者,当时他就决定将计就计,救她不过是一个顺水推舟的借口罢了。“但这一次,事情完全不同了。他……是不可能为了我,放弃他谋夺天下的野心的。”
“咱们就打个赌,”太后不甘罢手,“看看他到底舍不舍得。”
清咳一声,立刻有侍卫上前,将雅眠扎扎实实捆住,双眼蒙上一条黑布,送进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仿佛是一辆车,又像是一个巨大的箱子。总之,身下似有车轮辘辊,载着她来到一个可以听见山涧坠落的地方。
双眼被蒙住,全身不能动弹,不知身在何处,但她可以肯定,太后要带她来见一个人,就是那个抛弃她的人。
他会来救她吗?呵,她可以以身家性命打赌,他不会。
但说真的,在她心底,还怀着一丝妄想,希望真如太后的判断,他会顾及一点点她的安危……这大概是世上所有少女的妄想,妄想爱她的人会不顾一切来救她。
她蜷缩在角落里,等了好久好久,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他来了?他终于来了?
透过遮眼的黑布,阳光似乎愈来愈淡,他来的时候,似乎已近日暮。
终于,她听到了他的声音。
声音很平静,不知他是否看见了她。
“太后召臣来此,不知有何贵干?”只听他说。
“郡马,何必明知故问?你难道没看见这角落里坐着的人?”太后仍是那般镇定浅笑。
他看到她了?为何没有任何反应?如有牵挂,声音里应该会有一丝异样。然而却平静如湖水一般,连一丝涟漪也没有。
“太后到底有何懿旨?臣不明白。”
“郡马,你真不明白?看见昔日恋人被哀家攥在手里,你真的一点儿也不明白?”
“太后莫非是想以此女做为人质,交换我那岳丈大人?”
“呵,郡马,知道就好,别装糊涂。”
“可惜太后有些误会。”语气仍旧淡淡的。
“哀家哪里误会了?”
“此女子与我并无瓜葛,我怎会为她坏了大事?”
呵,他终于说了,答案如她断定的一样。可为什么真真切切听入耳里,却仍旧像心如刀割,一道一道,直划出血来……“你不会?”太后率先沉不住气,一把撕开雅眠的眼罩,将她推到闻人龙面前,“看着她的眼睛,再说一次,你会不会?”
她的双眼有些朦胧,在碎镜一般的视觉中,依稀看到他的身影。
冷酷的脸,深沉的眉,淡定自若的神色,他无动于衷的一切全落入她的眼帘,带来死亡一般的冰寒感觉。
他在摇头,声音中带着些许嘲弄。“太后,实话告诉你吧,她的真实身份不过是一个行骗江湖的小贼,我闻人龙何许人,会喜欢一个小贼?你拿她来当人质,实在是不明之举。”
“你……你真的不在乎她?”太后恼羞成怒,亲手抽起侍卫的长剑,抵住雅眠的喉,“给你最后的机会,说,到底在不在乎?”
“想杀就杀好了,”闻人龙无所谓的把肩一耸,“她不断纠缠于我,我正苦无方法摆脱她,如果太后就此把她杀了,倒是帮了臣一个大忙。”
雅眠全身打颤,这样狠绝的话,如果不是亲耳所闻,她绝对不会相信。
本以为看在儿时情份上,他多多少少会顾及她一点,可没料到,他竞巴不得她死!
可怜她,在他身上倾注了多少痴情,非但不能白首到老,反而化做乌有,伴随一江秋水东流……“你真的希望我死?”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