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结-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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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口,就被茯苓冰的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打断。“我不想听到他的任何事。”
白蔹还待开口,茯苓漠然的眼神看过来,又咽下了要说的话。
“早在天耀皇宫,我们就断绝师徒关系,现在只是两个陌生人。以前是我太任性,妄想霸占他,经历了这么多,我已经想通了,也该回头了。我对他无恨,亦无爱,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他的任何事也与我无关。”
白蔹叹口气离开,若真无爱亦无恨,为什么要避着他。
看着窗前依然静立的洛子辰,连姿势都没变一个。她的话他一定听到了吧。无奈的摇摇头回去。
次日一早,白蔹就起床,想要去看看茯苓。打开门,却愣住了。整个世界变了模样。
银装素裹的世界,地上厚厚的积雪,天空犹在盛开的雪花,都在昭示着昨夜天女是多么辛勤的播种,才开出了这万树梨花。
今年的第一场雪么,或者说这几年的第一场雪。这里地处偏南,气候湿润,就算冬天,也很少飘雪,更何况这么大的雪。
踩着雪白的地毯,听着脚下“咯吱咯吱”的声音,白蔹朝着茯苓的房间走去。
窗前一尊雪人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又在这站了一夜么,这么大的雪也不知道避一避。这样下去,茯苓还没好,他就先倒下了。
“师叔,下雪了,你先回去吧。”洛子辰没有反应,白蔹不由气恼他的固执。难怪茯苓那么固执,不听任何人的劝,都是跟他学的。
“洛子辰,再这样下去,你就先倒下了。那铃铛的解药怎么办,你就是想死也等配出解药后再死,到时我绝对不拦你。”
站了一天一夜姿势都没变过的洛子辰这次终于有了反应,转过身来。瞧他这一身,除了眼珠,都是白的。若不是嘴边还有呼出的白气,谁能看出是个活人。
替他拍去衣服上的白雪,看着头上的,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拍。虽然只比他大几岁,但毕竟是他师叔呢,直呼他的名姓就已经逾越了,再拍他的头,师傅非气死不可。
屋里静悄悄的,铃铛还没醒,看着离开的洛子辰,白蔹还是跟上去。他站了一天一夜,还是过去看看吧。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师徒的,都快成老妈子了。
劝着洛子辰吃了点热饭,算算时间,茯苓也该醒了,白蔹准备离开。
怎么感觉什么地方不对劲,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白蔹疑惑着离开。刚跨出房门,忽然想起来,师叔进屋好一会了,怎么雪还没化,屋里挺暖和的啊。还是提醒他一下吧,把头上的雪拍掉,别感冒了。
“师叔,把头上的雪拍一下吧,等会该感冒了。”
洛子辰看他回来,疑惑蹙眉,听见他的话,点头开始清理头发上的积雪。
散下来的头发垂到眼前,洛子辰愣在那里。白蔹疑惑,以为他没听进去,怒火又上来了。也不管是否逾越了,拍上他的头。
指尖的头发冰凉,却不湿润。又使劲捻了捻,是头发,不是雪花,但是怎么会是这个颜色。使劲揉了揉眼,是白发,不是雪花。脚下不自禁的后退一步,目光大骇的看向洛子辰。怎么会这样,昨天明明还是满头青丝,怎么会一夜白头?
洛子辰只是愣了一下,然后放开手里的那缕白发,脸色没有变化,依然淡然而清傲,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摆摆手让白蔹出去。
白蔹犹自陷在巨大的震惊中没有回神,脚步僵硬的往外走。“别告诉她。”白蔹回头,洛子辰还是刚才的样子,连姿势都没变过,给人一种那句话是凭空产生的错觉。
茯苓已经醒了,看见他进来,微笑打招呼。她的记忆会一点一点的消失,也许一觉醒来她就不再记得他了。佛陀,我虔诚的祈祷,请求你保佑师兄白蔹幸福,我愿意用我剩下的所有来换。我这辈子从没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如今只有这一个愿望,请求你保佑。
白蔹从刚才的震惊中回神,跟茯苓说笑。
“你怎么啦,干嘛一直看着我?”
“白蔹,才发现,你长得还挺帅的。”
“那是”,白蔹得意的扬眉,“我就说你眼拙吧,居然到现在才发现。”
“得,给你点颜色你还开染坊啊。”
“去去去,嘴里没一句好话,知不知道什么叫尊重师兄啊。”
听到师兄二字,茯苓本来亮着的眸子暗了一下,白蔹暗骂自己嘴贱,哪壶不开提哪壶。
看见白蔹的神色,茯苓赶紧扬起笑容。“让我尊重你,你也得有点师兄的样子啊。你看你现在,嬉皮笑脸,玩世不恭,我都不好意思承认你是我师兄。”
“我这叫风流倜傥,你个小丫头片子不懂别乱说。”
“风流倜傥,难道是鼻涕淌一地?”
“你……”
“你一个大男生欺负我一个小女孩,还是个病人,你还真好意思,还有没有点风度了。你还敲我,你再敲我一下试试,我等会就去跟师伯告状。”
“我还就敲了,你怎么的。你都多大了,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小女孩,真不害臊。”
“你还真敲啊。你不是自命风流么,懂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啊?”
“就你,充其量也就一狗尾巴草……”
“白蔹,我跟你没完。”
晚上回去,很意外的发现洛子辰正在里面。“师叔,你怎么来了。”
“我要离开一趟,这段时间茯苓就拜托你照顾了。”
“离开,去哪?她身上的毒怎么办?”
“我会赶在她毒发前回来的。”
半个月无声无息走过,一天,白蔹收到临月国来的信,皇上病重。简单的四个字却让白蔹心如火燎。虽然他小时候是跟着师傅在宫外长大的,但是平心而论,父皇对他很是宠爱,身为人子,他怎么都要赶回去的。但是茯苓怎么办,把她留在这肯定不行。那就带她一起走吧。
打定主意,白蔹先去见了龙修,毕竟要带茯苓走,得先说服他。
说明来意,龙修很是爽快。“只要她同意,我没意见。现在和宁已灭,我跟她之间的交易也结束了。圣旨已下,天耀皇后云氏因勾结敌国,已经伏诛。你要带苓儿走当然可以。”
白蔹郑重看向龙修:“多谢。”
两人都知道对方的意思。白蔹这次回去,很可能就是临月的皇帝,天耀刚结束几年的战争,实在不宜跟临月对上。这也是龙修交好白蔹的用意。至于白蔹,他本来也没侵略之心。
来到茯苓的房间,屋里却空无一人,白蔹以为她出去了。问了下人,却没一人见到她,白蔹这才慌了。
“是不是你把铃铛藏起来了,说,你把她藏哪去了?”
“你冷静点,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白蔹也知自己无理取闹了,藏起茯苓,对龙修的确没什么用。他只是一时心急。龙修没理会他,径自走进房间。
“这有封信,给你的。”
白蔹夺过来打开,茯苓娟秀的字体映入眼帘。“师兄,我的记忆已经开始模糊,我很怕某天睁开眼会忘了你,不想让你见到那样的我。我走了,万望珍重。”
他早该想到的,昨天茯苓就一直盯着他看,神情很奇怪,是他太大意了。
“我帮你找吧。”
白蔹诧异抬头,却没推辞。父皇病重,他需要立刻赶回去,洛子辰昨晚就离开了,只能拜托龙修了。看龙修对她的态度,他应该不会伤害她。
双手抱拳,“拜托。”
龙修听得出其中的郑重和期盼,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离家
茯苓出了城,漫无目的的走在官道上。偌大的世界,她却连一个容身之地都没有。那就随意走吧,走到哪算哪,反正她就只剩两个多月的时间了。
这天,走到一个山脚,茯苓停下了脚步。这里看上去很熟悉,什么时候来过么?蹙眉沉思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里不就是净莲山么,她还抽过一支签。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只是当时的她太过固执,固执的听不进任何人的意见,所以才会发生后面的一系列事情,还因此失去了自己的孩子。若是她当时能放手,一切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她的孩子,还没出世就夭折的孩子,是娘亲对不起你,是娘亲没有保护好你,娘亲马上就去陪你。
茯苓抱膝坐在地上,背靠着山壁,眼泪不自禁的落下来,打湿整个面颊。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投来奇怪的目光,茯苓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能自拔。
从朝阳升起到日暮西山,茯苓一直坐在地上。寒气侵入骨髓,她却仿佛没有知觉。
唤醒她的是一句久违的“娘娘”。几个月前圣旨下来后,天耀的皇后就死了。这个称呼也很久没听过了。茯苓抬头,把脑子里的记忆过了一遍,认出这就是净莲寺的净莲大师,上次因为平荆城的事情结识的。
“净莲大师,我已经不是娘娘了。”茯苓疑惑,“大师怎么会在这。”
“我听香客说山脚下有个人长得很像施主,我就下来看看。”
净莲大师没有问茯苓为什么会到这,为什么哭,这点让茯苓很是感激。得知她现在没有地方去,就收留了她。
再次来到净莲寺,茯苓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上次来时,她不肯认命,执迷不悟。若是当初的她预知到今天的结果,她是否会回头。考虑了半饷,最后的答案竟然是不会,就算当初就知道最后的结局,她还是不会回头。即使经历了这么多,她竟然是不悔的。
跪在佛祖座下,茯苓虔诚的祈祷。佛陀,祈求你保佑师傅。作为师傅,他从不曾做错过,亦不曾亏欠于我。以前是我太过贪婪,看不到已有的幸福,才会引发后面的事情。所有的错事都与他无关,是我一人做下。我知错,也受到惩罚。请你佑他幸福。
“施主,求支签吧。”
净莲大师把桌上的签筒递给她,茯苓迟疑了一下接过来,指尖描绘着签筒,抬头看了眼笑眯眯的佛陀,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嘴角也微微上翘,“好”。
茯苓摇晃手中的签筒,脑子里却什么都没想。她已经放下执念,无怨,无悔,亦无所求。不管什么样的结果,我都能坦然接受,不悲,不喜。
拾起地上的那支签,微笑递给净莲,“情到深处无怨尤,恭喜施主解开心结。”
情到深处无怨尤。茯苓品味着这句话,嘴角的弧度渐渐扩大。又看了眼笑眯眯的佛陀。那双眼睛像极了师傅,师傅虽然很少笑,但那双眼睛永远是温和的,慈爱,包容万物。至于长相,这满头疙瘩的佛陀比师傅差远了。茯苓皱了皱小鼻子。
坐在佛堂里,茯苓回忆起从前的生活,从第一次见到师傅,到奔赴云雾,再到见到白蔹,结识龙修,及至现在身中剧毒。原来她这短短几年经历的,比别人一辈子经历的都多。等以后老了,可要好好跟子孙们炫耀炫耀。愣了一下,才想起,她已经没几天时间了。没关系,等下辈子再炫耀。
等到茯苓终于走出回忆的时候,天已微亮,她竟然在佛堂呆了一夜。昨天一天都没吃东西,现在肚子抗议了。拍拍正在抗议的肚子安慰,委屈你了,别叫了,我现在就去给你找东西吃。
揉揉僵硬的膝盖,准备去吃东西。佛堂的门却被人推开了。茯苓疑惑抬头,寺里的和尚这么早就起来了?
进来的却不是和尚,是曾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女孩。多亏昨晚回忆了一夜,才能快速的搜索到她。
那个女孩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闭眼祈祷,然后磕头。若不是早知道她是个疯子,怎么看她也不像个疯子。摇摇头准备走开,突然一个念头蹦出来,并迅速的扩散至整个脑海。
“海月?”
没有缘由,没有依据,可是茯苓就是确定她就是海月,那个跟自己同病相怜的女孩。
仔细观察着那个女孩的神情。果然,听见“海月”二字,她神情大变,先是疑惑,然后转为不敢置信,绝望,眼泪瞬间布满了整个脸颊。然后跌跌撞撞的就跑了出去。
果然是她。茯苓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却后悔莽撞叫了她。她一定是把那段记忆封存了,连她自己的名字都忘了,所以刚开始听到时才会疑惑。等反应过来她就是海月时,又回到了她师傅喝下毒药,死在她面前的那一刻。
暗怪自己的莽撞,不经思考就触及了别人的禁地,现在她明白龙修为什么不再找她了。那段记忆一定折磨的她很痛苦,不如让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最起码是快乐的。
顾不上血液不畅的腿,赶紧追出去,她千万别出什么事,不然她的罪过就大了。
追到后山,茯苓终于拉住海月,见她情绪激动,只好敲晕了她。送她回房间,确定她只是一时受刺激,没什么大碍才放心。
一直守到她醒来,见她只是不说话,不理人,径自去跳舞唱歌,并没什么过激的举动,一切跟以前一样,茯苓终于彻底放心。幸亏没酿成大错,不然的话只能求助龙修了。
记忆越来越迷糊,茯苓平静的等着生命结束的那天。虽然知道她就是海月,虽然知道她很可能能解自己身上的毒,茯苓却不会去打扰她的世界,也不准其他人打扰她的世界。海月的世界里,她肯定是幸福的,所以才会有那样平静安心的面容。
每天看着山上的风景,赏日生日落,偶尔会看海月唱歌跳舞,闲时去佛堂一坐就是半天一天。脑中不时会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