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珑阙上,浮华三梦-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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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第二日。
一早晨起,周奉自然是神清气爽,万愿俱遂。望那叶家小娘,丫环服侍时那般娇懒无力,虽对他还无甚好颜色,但他自心宽,不去计较了。
想一想,问道,“妹妹整日价在家,无病也要闷出一二分不适来,不如我月尾忙过,咱二人出去耍子可好?”
灵眉懒懒惭惭,不愿作答。
周奉又劝,“眼下□大好,又是妹妹近乡,唔,不如这样吧,后几日贺小公子要回京,却定好我来做东;贺小公子为人爽朗,颇可一见,妹妹便一同去罢。”
灵眉闻言一愣,抬起头,“怎么他要走么?”
周奉道是。灵眉于心大惑,一会子深悔起来,恐惑的是,那人既是要走,为何还使那么多蹊跷手段,不知究竟是何意图?悔的是,早知他即刻要走,我便再忍耐几日,何苦急慌慌为骇怕挪到这边。
她一边思思量量,周奉哪知这许多关节,只以为她迟疑,又恐她不自在,正要说不去便罢,不想那小娘低头道,“去便去吧。”
周奉大喜,暗道小娇娘想通了,顺服自己,便又说了些许关怀体贴话语,吩咐剪云剪月二人好生服侍,这才放心出门料理生意去也。
既是要去,那叶灵眉心想须得好生探探鹤来之真意。你道她一向懦弱畏缩,又深以与周奉韵事为丑,为何现下突然改了性儿,答应见面——须知这灵眉小姐也不是一味愚蠢的,否则若只凭几分颜色,调花弄草如周奉,哪里要费这许多功夫与她周旋?且此事蹊跷,那鹤来行事鬼魅怪异,或者可说真是攸关她性命根本的事体,遂灵眉思前想后,终于决定不如趁此一机,正大光明与他见上一见,望他到底有何目的!
于是便要求做一身新的衣衫。那周奉最不短银钱,素日里只怕她不要,此际莫不说做一身衣衫,便是金珠玉瑙堆出N多件,他也毫无二意即刻捧来,忙请来金陵城最好的裁缝,只凭灵眉要求,勿疼费度。
谁知又过一晚,周奉兴冲冲仍往屋里去了,那灵眉却劝,“哥哥如今不是只我一人,也往螺儿姑娘屋里坐坐。”因是一向里哥哥二字叫得惯了,那周奉又爱听,是以不曾改过,仍以此呼之。
小娘儿说这话时已经换过睡裙,外面松松披一件罩袍,蜷坐着灯下阅读,那周奉笑吟吟过来,“我恐妹妹心疼。”
灵眉道,“今日不曾疼。”
周奉一顿,仍腻过来,“妹妹读的什么书?”翻来一看,原是一本《说文解字》,笑道,“这有何看头,不若我寻些有趣的画本子来,我二人共读。”
灵眉稀奇他也读书,便问,“什么话本子?”
周奉涎笑,手往她胸口处滑去,灵眉明白了,胀红了脸儿啐道,“无耻!”一面扭着身子不依。
周奉握住了一团圆儿,哪容她逃,嘴巴也凑上来,“娇娇,我的心却疼哩。”
灵眉知是逗她,糖一样胡乱扭躲,只那浪哥儿一身壮硕,此刻八个爪儿缠上来,哪里得脱,正磨蹭时,剪云在外道,“二爷,汤水备好了,可要抬进来?”
灵眉红着脸瞪他,“你去别屋歇去。”
周奉嗤的一笑,“就这么不待见我?”灵眉略得些空儿便挣着要起,刚半直起腰儿“哎呦”一声被他重压下去,这一回却是脸儿贴在榻上,将一回头,被捉住小嘴,那厮大手探进去乱摸一气,灵眉堪堪儿又要哭,那厮喘着粗气道,“再说,再撵我真办了你!”
剪云在外候着,半天不得回话,正犹豫着是否要再唤,帘子一掀,周奉掸着袍子淡道,“抬进来吧。”那小娇娘伏在榻上也不起身,也不言语,剪云忖他二人又吵嘴,忙命婆子把汤桶抬进,匆匆退去。
一时收拾停当,周奉步入内室,灵眉尚未察觉他进来,抱膝床上团团坐着,周奉一望,橘色灯火下,她发全披散下来,眸色朦胧,姿态楚楚,竟是越看越美,忽望见他,咬咬嘴唇儿道,“你不走也罢,只不准行那事。”
周奉凤眼上挑,“不准行哪事?”
灵眉咬住嘴,“你明知道!”
周奉一叹,“只你想便可,我想便不行,你竟拿我当药使的。”说的灵眉大窘,翻身躺下,不再理他。
终候到送行这天。
宴请并不在家,周奉定的金陵一家会馆,包下最好一个场子,又能吃酒,又能赏园,又能看戏,因着灵眉也去,那鹤来又是头一等的尊贵人,便并不叫别人,只单叫上曾与叶灵眉看病的李先生作陪。
鹤来无事,最先到了。
只见这场子厅堂不大,依水而修,吃酒在内,过了个屏风儿,观戏听曲却在水阁子上,虽布置装饰的俗气些,却也是个请客消磨的好所在了。
正无事观看墙上挂的字幅,听到门外唱喏,“周大官人到——”
鹤来整整衣冠,将一转身,却是一愣,再一顿,最后站定。
周奉将罩在灵眉身上的斗篷除下,递与剪云,剪云福个身,自下首站了,周奉扶灵眉站好,这才与鹤来打上照面,但见其一愣一呆,定定看向自己身后,不禁大为自得,想今日早先在家看到灵眉装扮,自己亦是被照的眼前一花,当下笑道,“这是你家嫂嫂,我那叶氏娘子是也。”
叶灵眉浅浅上前,微微一福,身上的嫩黄色仿制宫裙百褶千垂,她略挽挽手臂上淡绿流苏,轻声道,“见过贺公子。”
鹤来略收过心神,眼前女子身着一袭嫩黄宫裙,手挽淡绿流苏,如蝶翼般抚在身侧,发髻也梳成宫中流行的望月式,上佩明珠,一支步摇垂在额前,又是华贵,又是妩媚。这哪里是几日前濡湿青涩的青梅团子,分明是自己案前那画中人,栩栩地步下案来。
原来灵眉忆起那日在他卧室看到的图画,又思及病发时他的隐约言语,忖度自己或是像了那画里的美人,便裁了画中人一般的衣裳,学了她穿戴,其实也不是十分像,但鹤来早先并不知灵眉会来,又猛见她这样打扮,又有她二人相貌本来就又八九成相似,是以一下牵出多少心事,怔站于是。
这边叶灵眉也自细细观察鹤来,一双妙目看定了他,一时间两两相望,竟然无话。
他二人这样,却有一人大不痛快,就是周奉。周奉想,这小娘皮好没见识,还没这样看过我呢,怎么见到生男子就这样失礼,难道我生得比他差么!又见鹤来也是呆望,更是恼怒,回想起以往在灵眉面前屡赞其貌美人好,不禁大悔。
鹤来觉察到了,但见那位爷黑了面,忙拱拱手还礼,“贺某见过嫂嫂。”
灵眉却兀自未察,还紧盯着鹤来,心道这人好生厚颜,此刻装的如此这般礼貌,全无以往鬼祟,难道竟是双面人么?一时又想到周奉,对自己也是先君子后小人,厚颜无耻的索欢无度,不禁暗叹,难道世间男子便都是这般么?!
忽觉手腕上一痛,那周二捏紧了她,黑脸黑气,“娘子,你我过去坐罢!”
27。龃龉 话说周奉几人分主客坐定,鹤来已回复镇定,极淡雅向灵眉道,“贺某未想嫂嫂今日也来,失礼之处,还请见谅些个。”
灵眉却哪有他老道,仍有些迟慢,眼儿大大的,一紧盯着他,她眸子本就纯媚,这样瞪着大大的认真看过去,更显得盈盈动人 ,周奉心里头猫抓一样,忍不住轻嗽一声。
其实也只是应的稍迟了些,灵眉忙道,“常听哥哥……”慌忙中开口,却是一错,那小娘面微一红,转头看了眼周奉,改口道,“常听相公提及公子,确是闻名不如一见。”
闻名不如一见!小娇娘声气腼腆,又有那嗓音娇甜,其实都是她自来常态,但此刻落入周奉眼中,却是故意扭捏,大有深意。鹤来如何不察,当下笑笑,对周奉道,“周兄得此佳人为妇,真福气也!”
周奉亦觉自己失态,忙正正颜色,与他回话。气氛方才缓和下来。
谁知那叶灵眉,因自度只有今一晚机会探寻鹤来,因此便一面细看,一面搭话,因此这头一遍三巡酒过,倒有一多半是她在与鹤来说话,一会儿问他缘何南下,一会儿问京里风土人情,确是话比素日里多出许多,不怪某位相公猜疑。
只听她接着方才话头又道,“上一回……”那周奉却不乐意了,皱眉拦她,“怎么一个劲的叨烦贺兄,”转向鹤来,“她久居深闺,见识浅了,听何物都是稀奇,贺兄莫怪。”
鹤来笑道,“无妨,嫂嫂想问什么,但说。”
灵眉好容易问到关节处,正恼周奉拦阻,见他这样说,重鼓鼓勇气道,“上一回公子说我像一个什么人,没大听清,不知是谁人?” 忍到这时终于问出,她本性极羞怯的,却是脸红心慌,忙掩袖遮掩。
周奉见她藏在纱袖里的小手微微发抖,皱紧眉头,脸色却淡漠了些。
鹤来倒一派大方,从容道,“哦,原是这话。嫂嫂确似贺某认识的一人,”微微一停,“那位是极尊贵的,乃当今圣上的妃子徵央宫莲妃娘娘。”说罢定定看向灵眉,“是以刚才看嫂嫂这样妆扮,只疑是见到了她呢。”
此话一出,众人大愣。天佑一代,谁不知弘德帝燕赜与莲妃初初之间的香艳事迹,确是百折千回,荡气回肠。那灵眉听说自己肖她,只圆张了小嘴,还是周奉先奇道,“怎么竟有这事!我们蓬门小户的,怎敢跟娘娘那样的贵人相比,贺兄以后莫再言了。”
鹤来这才直言唐突。此时外间又唱喏,“列为官人,是否要请个曲儿来听?”
周奉命四儿去请,一会子外间唱起来,依依呀呀的,座上几人个个暗有心思,坐着着实无趣,是以又用了几盏酒水,草草散罢。
回去路上,周奉灵眉两两无言。周奉等着灵眉开口与他解释,什么时候见过那鹤来,又什么时候搭过话,可恨那小娘一紧坐在那里沉思,好像多少心事似的,莫说解释,望都没望他一眼。
好容易挨到家,四儿、剪云莫不小心翼翼,唯灵眉不觉,待脱下斗篷让丫头挂好,听他身后淡淡道,“今儿我那边歇去,你早些睡罢。”
“哦,”灵眉坐到妆凳上,一一卸下钗环,回过头,见他还站在那儿,大眼儿望过来,似在说你怎么还没走,周奉一时也没说话,灵眉正待相问,却见他转身出去了。
第二天下午,灵眉枯坐无事,想那螺儿时常来她屋闲坐说话,自己总不过去不好,便起身去望望,权作个礼。
进屋,恰螺儿正在洗头,刚湿了发,发现短了东西,使丫头翠儿去拿。螺儿头埋在盆里,听到脚步,以为翠儿来了,叫道,“快些,一会子水凉了。”待觉脖子上小手细滑无比,将一抬头,却见是灵眉,忙一手挽了发道,“哎哟不知道是奶奶,快快放下,仔细脏了奶奶的手。”
灵眉尚有些别扭,“快别这么叫,姐姐的丫头呢,怎放你一人在这。”
螺儿说了去拿东西,灵眉道,“短什么,便去我那取,跑那么远做什么。”螺儿闻言笑笑。灵眉又道,“水真快凉了,不如先包起来吧。”说着拿起盆架子上毛巾,上来帮螺儿结上。
螺儿不好再让,忙拧干头发,那灵眉一边帮她包头,一边见她领子里一块红印,自然问道,“才多早,姐姐屋里已经有蚊子了?”
螺儿一愣,突然红了脸,灵眉这边包好,奇她无声,回眼见她埋着头儿脸红红的,一时想到什么,自己也大红了脸儿,两下里尴尬起来,当下左右胡扯了几句,灵眉道个恼,说屋子里还有事,先回去了。
翠儿进屋,问,“她来做什么,怎急慌慌的出去。”
螺儿尚有些不好意,摇摇头,“你也称呼些,仔细让人听见。”
“怕什么!”翠儿冷笑,“又不是甚正经奶奶。”转过话头,“是不是看二爷昨儿在这,赶来看探。”
“瞎胡扯,”螺儿忙止住她,“我看她是不像的,”那翠儿还待要说,被螺儿坚决打住,使她重将水烧过洗头不提。
却说自那日起,周奉便时常地宿在螺儿屋里,他外间事务本忙,不过晚间回来将息,甚或回得晚了,灵眉竟一连五六日未见他。灵眉早巴不得这般,只享清静,又有那鹤来走后,半多月了,怪病再没发过,遂想那病恐也无那么可怕,梦里夸张也不一定。只是偶尔想到宴上鹤来说她肖似莲妃,难免一刻好奇。就这般每日里弹弹琴、看看书,做做针线,日子过得倒也安稳。只有一桩烦务,那周奉虽说淡了,隔三差五的也还来扰,且也不多话,吹灯便行那事,总要折腾的一夜才消停。后首又听说他在外面捧了个甚么伶儿,渐渐的有时也宿在外,灵眉心中对之更加不耻烦厌。
这一日,周奉回来的早,刚谈定了一桩大买卖,心情甚好,笑朗朗的直在屋外都听到。
剪云进来,“奶奶,二爷回来了。”
灵眉秀眉一皱,“知道了。”说罢起身,正迎上他进屋,周奉淡瞥她一眼,连着她身后榻子上翻开的琴谱,半袋子松子儿糖,道,“挺快活么。”
灵眉一低头,算是应了,转身便要重坐原地儿看去,周奉转头对后头道,“就摆这上头。”
灵眉抬眼一瞧,是剪月雁歌两个,抬着一案子吃食,上有果蔬饭菜,还有一铜酒壶儿,皱眉道,“谁要吃酒?”
周奉却回身,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