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第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走到我跟前,淡淡的神情和语气:“回去吧。”
“我不。”
他微微叹气:“扶桑,不要任性。”
原来,他只是觉得我在任性?
我直盯盯的看着他,眼里都是如我骨子里一般的固执。
他依旧面如静湖:“快跟我回去,明天你还要炼……”
“我不炼了,不炼了……我要回汤谷,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我拎起灭蒙就往回跑。
灭蒙的绿豆眼一眨一眨,似乎有些惊讶,在它眼里,扶桑是无所不能的,是谁见了都退避三舍的,怎么会哭成这样,它看着我身后的冰夷,有些隐忧忡忡。
灭蒙仰头长鸣,化成坐骑,用翅膀拍拍我,我搂住灭蒙的脖子,它一拍翅窜入云层,“灭蒙……”我眼角的泪浸入它的脖间绒羽,它似乎感觉得到,轻轻咕鸣。
在汤谷,风伯提着鲛鱼油灯,索然的立在院里,我扑过去:“风伯……”
风伯却笑了:“怎么了,又和谁打架了,打不过就哭啊,这可不像扶桑。”
“冰夷不要我。”
风伯叹气道:“我就知道,你迟早要招惹了冰夷,幸好我从接引镜里看见,这才让灭蒙把你带回来。”
我哭的抽气:“风伯,你偏心眼儿,你偏心冰夷。”
他拍拍我的背:“扶桑,你长大了,可还有很多事不懂。”
风伯给我换了件外袍,带我到扶桑树下,才开口问道:“你真的喜欢冰夷么?为什么?你喜欢他什么?你对冰夷知道多少?”
我怔然,却依旧答道:“我就是喜欢他这个人,我不想别的。”
风伯摇摇头:“傻孩子……素巫当年也是这么对黄帝说的,可是,你看到结果了。”
我坚定道:“不会,如果是我,我不会和素巫一样,绝不会。”
风伯看了我许久,只道:“明天回从极渊去,好好的跟冰夷学法术,好么?”
“可是……”
“听话,不要再任性了,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先记得,你是妖,他是神,莫说我和天吴不答应,便是天帝也容不得你们。”
“可风伯也是水系的神,你不是一样把我养大。”
风伯一愣:“这不相关……”
我不懂,喜欢一个人,还要这么多磕绊,我只知道,我喜欢冰夷。
我喜欢看他笑眯眯的样子,他笑起来时,整片草药圃子都是草木的笑声。我也喜欢他蹲下身子缓缓抚摸灵兽的样子,手指纤白而温柔,像我腾空时扑面来的锦云。
我坐在扶桑树丫上,看着风伯渐渐走远的背影,心里难过的无以名状。连风伯都不帮我了。
第二天早时睁眼,我还在树丫子上,灭蒙张着一双大翅膀盖在我身上,像一张大毯子。
我伸手戳戳它的肚皮:“死鸟,赶快把你的鸟毛从我身上拿下去。压死我了。”
灭蒙斜了我一眼,意思是:忘恩负义的小人嘴脸。
我伸出袖绫,绑成秋千,坐在上面晃啊晃啊。灭蒙缩成一团蹲在我肩头,我也不知道是说给它听还是问自己,“冰夷会不会来汤谷找我,虽然我不会原谅他,但我还是想见他,我的法术还没有学会,他不会半途而废是不是?”
灭蒙突然声音拔高的叫了两声,我浑不在意,“别吵,我还没说完,你喜不喜欢冰夷,你看他长得那么好看,谁见了都喜欢是不是?难怪我第一次在从极渊就觉得他很不一样,他如果在凡界,一定被人叫做冰夷公子。然后很多姑娘都会想嫁他。是不是?”
“你如果再不回去,你那个炼了很久的玉髓露就要被玄夤偷喝完了。”
我想都没想跳起来叫道:“他敢,我把他熬成汤做成玉髓露。”那玉髓露是外用的疗伤圣品,止血祛疤,止痛生肌,原料还是我花了几个月偷跑上玉山从西王母眼皮底下偷来的。
我转身,冰夷就在我身后两仗远,依旧温雅如玉,和暖如春,在风雪里,眉眼也像一弯温润润的秋泓。
这么美的人……
我直盯着他,一点也不退缩。好似他再说一句惹我生气的话我就扑上去把他咬碎咽到肚子里。
他笑了一下,“我又以为,你是犬化的。第一次扑上来乱打乱咬之前,你也是这个样子。扶桑,你已经化了人形,行为举止要贤良淑德,你也看过凡界的姑娘,哪一个能像你一样,一不高兴就要扑上去打人的。”
我恶狠狠道:“你又不喜欢我,你管我打人不打人,我就是不贤惠,你去娶凡界那些贤惠的去吧。”
他沉默了半晌,叹道:“是我不好,我疏忽了你的感受。扶桑……”
他似乎伸了伸手,又收回去,缓步走到我跟前,把自己的狐裘给我穿上,又缓缓道:“你还不明白,我是天帝敕封的水神,是神族,而你是妖族,神族向来规矩甚多甚繁,妖族虽被三界视为低贱,却逍遥恣肆,你和我在一起,不会开心的。”
我不说话,原来他是担心我吗?
他见我似有心动,又道:“你在从极渊许久,也看到了,我几百年如一日的侍弄着花草灵兽,可你一个月不到外面跑一趟就闷坏了似地。我和风伯都希望,你和所有的妖族一样,生于天地,畅游三界,永不被世俗所困。”
我突然觉得,原来,冰夷不是我想的那个样子,或许我以为的他的悲伤和孤默其实并不是真的,他本就性情凉薄,是真正的神了,无情无心,无爱无欲……
他说的这些,一定是风伯教给他的。而他,依然对我像长辈交给他的一个任务。
我看着眼前这个衣衫容颜都无一丝不妥的人。突然有种想把他剖开的冲动,看看他的心是不是鲜血淋淋活生生的。
我恨透了这些自以为是的神仙。
我突然笑了,“是啊,你是神仙,神佛不都讲究无欲无求么?”我一摆手,拍拍他的肩膀:“走吧,回去看看我的玉髓露,说不准我会宰了你的灵狐。”
他微微向后退了一下,似是承受不住我的一掌,我含笑捏了指诀腾云而去。
小灵狐名叫玄夤,是轩辕坟狐妖后裔,通灵聪慧,形貌甚美,才不足三百年,就已经能自化人形,是妖族中极为尊贵的一种。
自轩辕坟狐妖妲己祸害苍生,颠亡成汤社稷,轩辕坟狐族世代受天诛之劫,虽万年后有异人破解天诛,却几近灭族,但上天有好生之德,再加轩辕坟由上古青丘狐族一脉传承,上古神祗中的青丘狐族虽逐渐没落,却也曾有极重要的地位,于是狐族便得以保留,却是岌岌可危,族员极少。
但狐族素来聪敏狡黠,又生的极漂亮。神界往往以得一只灵狐坐骑或灵兽为荣。遂在妖族中地位逐渐特殊,甚至百年一次的西王母蟠桃宴,近百年也会邀请轩辕坟狐族。
自然,并非神界真想对妖族示好,也非轩辕坟狐族自命不凡顺藤而上,实在是因为狐族一滴心头精血对神界诸神来说,是度天劫的至上宝贝,狐族也因族类凋落,不得已附于神界,以求庇护。
也不知冰夷哪里得来的玄夤,想来又是他那个疯子爷爷偷得的。
我回从极渊时,正看着玄夤两只前爪取下结界内的竹筒,一双眼滴溜溜的转了转圈儿,伸着舌头去舔吃玉髓露,我一怒之下劈掌而去,幻出一条绿藤缠住竹筒夺了过来。
玄夤呆住,但这小狐狸奇慧无比,登时化成人形,迈着两条小短腿儿颠儿颠儿的跑过来:“扶桑姐姐,你回来了,我刚刚瞅了瞅你的玉髓露,还没好嘞,我还想,要是练成了,我先帮你收起来,免得被什么东西给吃了。嘿嘿……”
我揪住他脖领拎起来,眯着眼:“别以为我没看见,你个小狐狸精,骗骗洞门口那只兔儿精还好,还想来骗我,我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你就不知道扶桑是你的克星。”说完使出灵力把他打出原形,幻出一条藤蔓缠住他的九条狐狸尾巴倒悬在洞顶,拍拍手笑起来。
他大叫:“云姐姐快来救我,扶桑这恶女人又打了我。云姐姐……”
云苔是从极渊唯一的婢女,据说在从极渊呆了几千年,从极渊向来冷清,会动会叫的只是灵兽,那些灵兽大多又凶猛样丑,突然冰夷弄来了玄夤这只狐狸精,还会化人形,兽身乖巧漂亮,化人又恰如人界五六岁的孩童,头大肚子圆两只手背八个坑,怎么看怎么讨人喜欢,云苔往死里惯着,要吃桃绝不给杏。
偏生玄夤极懂得讨巧,把云苔唬得的死死的。吃的穿的竟是和冰夷一个待遇。
云苔听着玄夤撕心裂肺的叫,火急火燎的奔进来,看着倒吊在半空的玄夤哭的梨花带雨泪汪汪,不禁心疼,却看我板着脸,也不敢说什么,只劝道:“哎哟,姑娘回来了,怎么一回来就生气,玄夤还小,不懂事,姑娘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说着就冲玄夤使眼色。
玄夤哭的一抽一抽:“扶桑,我不敢了,你放了我吧,疼死了。呜呜……哎哟,我尾巴要断了。”狐狸就是懂得趋利避害,反正嘴上服个软又不会掉肉。
云苔急得直擦汗:“姑娘,让他下来吧,他知道错了。”
总之是跟个孩子较劲儿有时身份,我一扬手切段藤条,云苔扑过去接着玄夤,玄夤这家伙还在装可怜,嘴里呜呜地叫,眼里蓄着泪,一眨一眨的扑扑簌簌直往下掉,两只爪子捂着脸,几条尾巴轻轻地在云苔脸上扫。
云苔立马就懵了,“哎哟,你看这哭的,乖玄夤别哭了,云姐姐给你做你最爱吃的水晶梅花糕。”
恰好冰夷进来,看着这幅摸样,不禁笑了笑,却道:“玄夤平时也太任性了些,是该教训教训他了。”
玄夤一听这话,哭的更凶了,玄夤本就极是惹人爱怜,高兴时叫起来声如玉磬,悲鸣时断人肝肠,只把云苔哭的心肺乱颤,连冰夷都敢顶撞:“玄夤是个孩子。就容着他点儿吧。”
冰夷听着玄夤哭的那个伤心劲儿,也不由得心软:“别哭了,去吃些东西吧,让云苔给你洗洗澡,看这一身脏的。”
我啧啧叹道:“这小狐狸可真不简单,长大了定是个祸害。”
冰夷笑了:“再祸害,也不过跟你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禺谷 若木(一)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竹筒,不再接冰夷的话,不是赌气,是不敢看他。那样一张脸一双眼神……
我拔脚就走:“我去练清风诀。”
拐进练功房时,微微瞄到冰夷还是那副姿势站在那里,我一头扎进去,眼眶却还是有点酸涩。我不要哭不要哭……终于,是没哭。泪生生吞进心里。
除了练功,我似乎突然什么也不会做。
我每每回了汤谷,硬是一磨许多日子不愿意走,只整天跟汤谷的妖精们厮打互咬。
我觉得我的灵力已经所向披靡了。没想到这次回去后,看到那红磷蛇精,拉着他蜕皮给我看,一言不合又打起来,一时大意,竟然让他和一只蝎子精联手划伤了尾指。
那蝎子精长的精准凌厉,一双眼珠子灰冷的铁刃也似,乱蓬蓬的头发微微泛红,扭成一股搭在左胸前。衣服破破衩衩。倒是个强悍的货色。
红磷蛇倒有恃无恐似地,一张嫩豆腐脸越发精透起来。
我嘻嘻一笑:“哟?你换相好了?都能修成人形了?还冬眠不?蜕皮不?喝了雄黄酒晚上躺床上烙饼不?啧啧,瘦的这样儿,可怜见儿的,以前那个小娘皮看不上你了吧。你还以为我打不过你呢。”
几句话说的麻溜利索,红磷蛇愣是半晌才琢磨透,张了张嘴竟是先哭起来了。
我啐了一口:“真不是个男人。”
我拿眼一瞟那蝎子精:“嘻嘻,功夫不错啊,跟谁学的?”说着指了指红磷蛇:“他刚蜕完皮摸着可好玩儿了,你可别玩儿过了蛰坏了他。”
那蝎子眼一冷,顺出手里的蝎尾镖冲我飞过来。
我唤出刚刚练得一小簇火灵,把那记蝎尾镖粉成火星子横扫向红磷蛇。掌中立马又唤出藤萝只等他蟑螂补蝉折身扑向红磷蛇就来个黄雀在后,捆紧实了,把他那修了几百年的蝎尾毒液抽个干净回去淬炼暗器。
蝎子精冷笑:“早听说汤谷扶桑任性刁蛮,我还以为是个什么傻丫头,原来不仅任性,还歹毒。”
他伸手一挥,将扑向红磷蛇的火星子扫向地上,却捏着一团深蓝色火焰朝我飞来,声音冷冷:“既然你跟我玩儿火系灵力,那就让你看看。”
我吃了一惊,火克木灵,忙收了藤萝,一边使水灵击挡一边问道:“雀焰?你怎么会?你不是蝎子么?怎么会凤凰的不传之秘雀焰?你到底是谁?”
眼见水灵已经挡不住雀焰,凤凰之火,谁敢轻撄其锋。
他并无意伤我,灵力便也稍减,“我不是凤凰之后,只不过会一点防身术。”我咬咬牙拼尽灵力寻机撤去。
却不想他微微一笑收回去:“我很懂了,妖族纵情恣睢,最是不忌讳临阵脱逃。”
我一时心气骤泄,脚下虚晃了两步,微抬起下颌,却也不输气势:“嘿嘿,那是自然,谁让我是妖呢,等哪天你打不过我的时候,我可不会记得你今天的手下留情,还是会惦记着你的蝎尾之毒。”
他眼神眯成一条线,似薄刃。“你就不怕我现在杀了你?”
我转了转手心里缩成一滴的水灵,笑起来:“妖族虽不齿,却也不屑于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