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后余生-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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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何小军深深地低着头,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林开颜又在他旁边站了一会儿,始终也没等到他的回应,便扭头去洗澡了。
从相识到如今,已经五年多了,这是何小军第一次向林开颜低头,虽然他低头的态度有些别扭,但廖胜于无,总算是有进步了。林开颜一边冲澡,一边苦笑,看来谈恋爱和结婚真的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
有的人适合谈情说爱,却不适合婚姻,但愿何小军不是那种人。
chapter 4
何小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何小军从前以为,这世界上无非就有两种人,一种是有钱人,另一种就是穷人。有钱人就是像苏曼的先生一样;穷人呢,就像现在的自己。
然而现在,他又有了新的划分标准——随波逐流的人和怀才不遇的人。前者里也有有钱的人,用金钱满足欲望,花天酒地,挥霍无度;亦有满足于现状的穷人,赚少少的钱,过小小的清苦日子,不想太远,不求太多。后者呢,则多半是不甘于现状的人,不论是富有还是贫穷,不论用多少的金钱、爱情、温暖,内心那欲望的洞,始终不能被填满。
林开颜就是那种随波逐流的人,而他自己,就是那个永远也无法被满足的人。
从开始到如今,他始终认为,林开颜和自己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她开朗,热情,朋友无数,天塌下来当被盖,再难受的事情,找朋友哭一场,一觉醒来就忘光光;而他厌倦那种虚伪逢迎,憎恨那些冠冕堂皇的社交场合,遇到挫折的时候,他只想一个人静静地躲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并很久很久也不能释怀。可是因为有了林开颜,他却不得不去面对那些他不喜欢的人事物。
她总是帮他介绍新的朋友,带他去参加各种聚会,甚至连他的父母,也似乎喜欢她多过于自己。或许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何小军他应该觉得知足和庆幸,因为有一个深爱他的人,愿意帮他去摆平他摆不平的人,帮他去沟通他沟通不了的事,帮他去消除他消除不了的误会。
甚至连他第一次面试工作的衣服,连他加薪后请同事吃饭的安排,都由林开颜一手操办。
可有得必有失,更多的时候,何小军觉得无奈。那些人,不接触又能如何?那些事,不去做又能怎样呢?为何人活着一定要取悦别人,为什么总是要去勉强自己去做不擅长的事呢?
何小军从小成绩优异、相貌出众,哪怕家境清苦了点儿,但好歹也是堂堂的大上海本地人,从来没有感受过阻碍和不平,早已习惯了被人冠上“天之骄子、前途无量”这样的字眼。然而自打苏曼不辞而别,自从他认识了林开颜,自从他步入社会,他的骄傲,他的一切,却一点点地被打破磨碎了。
他只是觉得累,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身心疲惫。他讨厌整天在他耳边唠叨“多赚钱,早生孩子”这种话的父母,讨厌习惯大包大揽凡事替他安排周详的林开颜,讨厌那些虚荣浮华的同学,讨厌现在这份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工作,讨厌那些勾心斗角笑里藏刀的同事。
一切都很讨厌,内心充满了愤恨不平,却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每个月赚的钱,各项开支一勾,几乎分文不剩,还谈什么房子?谈什么孩子?谈什么未来?可笑。连何小军自己都不明白,他的生活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一团糟,没有一丝快乐,没有一丝希望,有的只是满满的怨恨和绝望。
周五,下班,何小军站在电梯边等电梯,一个平时连话都没说过几句的同事,突然嬉皮笑脸地凑过来,没话找话地跟他闲聊。
何小军烦不胜烦,爱搭不理地应和着,果然没说了几句,那同事就说道:“我老婆生了个大胖小子,周末请客,地点在……”临了还不放心地叮咛道:“一定要来啊!”仿佛那酒席没了何小军,就不成席了似的。
何小军下班离开公司的时候,脸都是绿的。他自己结婚,也只请了寥寥几个真正熟悉的朋友吃了顿饭,不敢叨扰太多人,想着不太熟的人因为要给自己包红包而背后说出的那些抱怨的恶毒的话,何小军都会觉得内心难安。怎奈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难安,他不扰人,并不代表别人不会来扰他。
电梯门打开,何小军和着办公楼里下班的人群一起,推推搡搡地走入大厅,整个人像泄气的皮球。
林开颜放学到家,就看见何小军躺在床上,盖着棉被,看起来好像睡着了。她将手里买的菜放到厨房,走进卧室,担心地按了按他的额头:“怎么,不舒服?”
何小军的眼皮动了动,没睁开眼睛,也没作声,林开颜知道他没睡,猜测他是在公司又受了什么气:“明天周末了,你要加班吗?”
“不加。”
“那我们去逛街吧。”林开颜拉开衣柜找居家的衣服换:“好长时间没出去逛逛了。”
“有什么可逛的。”
“咦?你不是要买鞋的吗。”
“不买了,明天一个同事老婆生孩子请客,我把我的鞋钱送给他儿子去。”
“哦,多和同事聚聚不是挺好的嘛。”林开颜换完衣服:“你怎么了,不太高兴的样子。”
“没怎么,你不用管我。”
林开颜皱皱眉,默不作声地去厨房准备晚饭。
一夜无话。
周日,何小军去参加那个同事的酒宴,吃到半夜才到家。
林开颜正在餐桌边看教案,见他回来,只神秘兮兮地对他笑,何小军闷闷地问:“什么事儿那么高兴?”
“喏。”林开颜的眼神往茶几上瞥了瞥,何小军看见茶几上放着一个购物袋子。
“买新衣服了?”
“你打开看看呗。”林开颜兴奋地看着他。
何小军只好拆开了袋子,打开了鞋盒子,里面放着一双男式皮鞋,原来趁着他出去应酬,她去给他买了鞋子。何小军知道,这是老婆的一片爱,他应该感觉温暖感动,可是不知怎的,第一时间涌上心头的,却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羞恼。所以他忍住复杂的情绪,什么都没说。
“我有个同学的妈妈在商城上班,给我打了个对折,原价要一千多块呢。”林开颜怂恿道:“质量很好的,你试试,看合适不合适,不合适我拿回去换,方便得很。”
“谢谢。”何小军知道试不试都一样,连他自己的母亲,对他的体型和脚码,都未必了解得多过林开颜,自打和她恋爱开始,他身上所有的行头和配备,就都由林开颜一手打理了,当然,她总是能打理得很妥当。
记得上周回父母那儿,老人又提起了渴望孙子的话题,言语间也不乏对何小军的抱怨,虽然没有明说,却让他感受到自己的不争气和没本事,父母还拿亲戚家的小孩做比较,说谁谁家的孩子,又是买房子又是填孙子,看着真是喜气。何小军冷冷地回了一句,房子还不是父母交的首付,孙子还不是父母出钱带,我又没有那么有钱的父母。
哪知何小军的话才落,母亲竟然哭了,父亲倒没说什么,只是一直到晚上他和林开颜离开,也没再和他说一句话。多亏了林开颜在旁边打圆场,把话题扯开,聊什么猪肉菜价子午卯酉的话题,气氛最终没僵硬到底。
可天知道,何小军那时候多么渴望大家能撕破脸皮吵一架,彼此都有那么多的抱怨,全然都没法自己吞下,不是大家委屈求全维持一个和乐氛围就能解决的。然而林开颜却一再给他使眼色,让他去做这做那,不给他扯破的机会。
最终,何小军的气只能依然吞进自己的肚子里,闷闷地把鞋子塞进鞋柜里。
恨归恨,林开颜的一片好心,何小军还是领情的。
周三的下午,何小军照例要出去拜访客户,因为客户临时有事,很快便结束了拜访,看了看表,时间有点尴尬,回公司也来不及处理什么,便索性打道回府。
路过购物中心,想起林开颜之前说起看中了个包包,后来就没了下文,何小军算了算口袋里的钱,下了车,走进了商场。
商城里不知在做什么活动,一些工作人员正在搭建舞台,有些衣着很时尚的人夹杂在里面,大声地指挥着什么,何小军目不斜视,穿过人群,向卖箱包的方向走去。偶尔和那些所谓时尚的人靠得太近,他只觉得浑身不舒服。
抬头看了看正要挂起来的巨大的明星海报,何小军匆匆地逃离了那一片热闹。
林开颜看中的不过是一款迪士尼的打折包包,打了不知道几折,最后标价才一百多块钱,何小军很快就结了帐,提着袋子在商场里绕了几圈,心头一阵尴尬,他实在是不擅长逛商场,没有林开颜带路,他竟然有点走晕头了。
左右两侧都是女性用品的店铺,何小军心里郁闷了几秒,便索性安静下来,一路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看着那些在他眼中毫无区别的所谓名牌商品,心里胡乱地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知不觉一抬头,倒还找到了来时的路。
他耸了耸肩,又路过一楼大厅的时候,舞台和布景已经基本布置完工,原来是周末要举办一场知名保养品的明星代言发布会,何小军看了看,又下意识地紧了紧自己手里的打折包包,低头加快了脚步,离开商场。
边走心里边寻思,公司里那些女同事,几乎每天都在交换化妆和时尚心得,各个的脸涂抹得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虽然确实很美,但实在是太有距离感。说来,何小军好像从来没看过林开颜化妆,从认识那天开始,她就一如既然忘地素面朝天,顶多用点爽肤水,有时候她自己说,那是天生丽质,其实她不过是懒,比起化妆保养,她宁愿每天多花点时间睡觉。
想到这里,何小军有点想笑,事实上嘴角也弯了起来。多亏自己娶了个不化妆不爱打扮的老婆,否则,看看那些商品的价格,他何小军,就真真要变成一个彻底的穷光蛋了。
阴霾了这么长时间,杂七杂八的大事小情,没一件不耗着人,此刻虽然带点自嘲,但何小军的心情确实终于轻松了些。回家路过菜市场,还破天荒地去买了点肉和青菜。
一边笨手笨脚地对着菜谱量调味料的剂量,何小军一边难得地感受着最平常的婚姻生活,他甚至自我安慰似的想道,过日子还不就是如此,比上不足,比下总是会绰绰有余,好歹都是堂堂的大上海人,房子虽然不是买的,却也是独门独户。
比起那些挤在廉租隔板房里,工作朝不保夕,为了一口饭而拼苦力的人来说,又何谈什么烦恼呢。
想着想着,竟然忍不住笑出了声儿来,应该是自嘲吧,笑自己的喜怒无常,笑这俗世的荒唐。
chapter 5
被各种行李箱和二手家具塞得满满当当的小客厅,局促得似乎快要爆裂。
何小军手足无措地端着一杯水,递给坐在沙发上的人,那人穿着考究、妆容精致,和这间客厅是如此的不协调,不协调得让他羞赧,想要找条地缝钻进去。
“你、你……你怎么……”何小军支支吾吾地看着已经好久没见过、以为永远都不会再见的人。一分钟之前,他还在厨房一边笨拙地准备晚餐,一边胡思乱想着自己的荒唐生活,一分钟之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几乎不愿意相信,眼前这个时尚光鲜的女子,就是那个昔日在自己怀里温存缠绵、剪不断理还乱的前女友。
苏曼接过水杯,视线漫无目的地在这狭小的一室一厅里逡巡,七八个平米见方的客厅,一张沙发一张餐桌,一摞没处摆放的箱子,拥挤得几乎走路都会撞到膝盖,卧室的门没关,可以看到一张木制的双人床,一面简易的布面衣柜,角落里堆满了教案和书本,整个家几乎没有任何装饰品。
只在床头的小柜子上,摆着些塑料的闹钟,灯架泛黄的台灯,还有一个丑丑的布制大头玩偶。
等等?
那个玩偶……
苏曼慢慢眯起了眼睛,从沙发上站起来,在何小军不解的目光中,走到了卧室门口。
两个小时前,苏曼在商场里帮忙准备周末的一场活动,因为她只是象征性地来确定一些基本的设计方案有没有落实到位,所以很快便清闲下来,一个人在商场的女装部漫无目的地逛起来。
然后,她看见了何小军。
何小军肩上背着硕大的电脑包,手里提着一个粉红色的购物袋,看LOGO,袋子里应该是女士用品,一个人大男人出现在女性用品部,他脸上却没有不自然,反而带着淡淡的笑意,还不时朝两边的橱窗里看着,似乎很有兴趣。
苏曼便不受控制地跟在他的身后。
他在看什么呢?是在帮他的太太买礼物吗?他手里提的东西,就是买给那个女人的吗?呵呵,何小军会给女人买礼物……要知道,当年他们在一起恋爱那么久,他连送她一枚二十块钱的戒指,还要她明里暗里提示好多次,甚至直到她翻脸,他才不情愿地送给她。
可如今……他竟然会自己来商场,脸上还带着那种幸福的傻笑!
苏曼跟在何小军身后,心里慢慢涌上一股酸溜溜的醋意。
她一路跟踪何小军到他家楼下,七拐八拐的,是一座看起来就分外低廉的居民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