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闺中秀-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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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平微微挑眉,“这是自然。总不能一直困在这里。”
宦娘却柔声道:“出了外面,又离不了争斗。缺衣少食的,糟糕得很,总比不得这里,虽是虚假幻境,可是村人质朴,村子里风景秀美,安宁平静。你是个不知节制的人,身子如今又这样,我……我说不定哪日……有了身孕该怎么办?”她素来想得多,是喜欢未雨绸缪的人,徐平则是心怀目的的时候才细心谋算,平时便悠然度日,“我们可以找出路,找着了也不急着走。待在这里,你多多休养,身体还能好些。”
听到她说身孕二字,徐平有种极其陌生的感觉,那感觉令他兴奋,可这兴奋与平常那种兴奋又很是不同。侧头看着她倚在自己怀中,如若一只猫儿似的乖巧模样,徐平勾了勾她的翘鼻,心中化成了一滩水似的,温声道:“便听你的,先不急着走。若你有孕,便把孩子生下。外头不适合养育子女,这画里的桃源倒很是合适。”
宦娘听他同意也很是高兴,正欲沉沉睡去之时,却忽地听得徐平沉声开口,讲起了他童年之事。
却原来他那生父一直住在长公主的府邸里,也不知是他自愿还是长公主逼迫,总之他一直以家仆的身份待在徐平身边。徐平佩在腰间的那般分外质朴的长剑,正是他的生父赠予他的。他那生父会些剑法,尤其会舞剑,对剑道很是有些天分,可却被生平拖累。他那些剑舞,都是做小倌的时候学的,花里胡哨的,根本无法用来与人争斗。
后来他的生父死了,死在公主府里,具体为何死的却成了个谜。随着长公主和韦后去世,更是无从知晓。他后来方知自己身世,想起幼年时候,常为徐世韦的冷淡而痛苦,却不曾想到关爱自己的生父就在自己身边,当真可笑可悲。
宦娘闭着眼,凝声说道:“这徐世韦当真是个小人,长公主竟和他过得下去。”
徐平抚着她的长发,沉默半晌,说道:“确实是个小人,沽名钓誉,汲汲营营。不过他这人,一来特别能忍,娘怎样为难他,他都浅浅笑着,一副淑人君子的模样,看上去温润如玉,当真令人佩服。二来,他虽对你们母女颇为冷淡,可对我那一个妹妹两个弟弟却是百依百顺,有求必应。”
宦娘听到这里,抿了抿唇,并不作声。
徐平却忽地笑了,道:“也是报应。正因为他对那三人甚是娇惯,使得这三个人都往歪里长了。徐兰露你也见过,看上去还是个正常贵女,其实那性子比我还邪性。我那两个弟弟,一个任性蛮横,喜好男风,竟甘心给人家做兔儿爷,另一个和我娘一样,爱食五石散,成日里疯疯癫癫的,灾变之后没多久便因为没有五石散可食而自杀了。”
宦娘惊道:“那长公主都不管的吗?吸食五石散还罢了,许多贵人都如此。可是身为二品大官和长公主的嫡子,却给人家做兔儿爷,这传出去了,岂不是失了皇家的脸面?”
徐平却蓦地沉默了,随即笑笑,回头吻她一下,搂住她的腰,随即怅然道:“她也是个疯子。自我生父去后,她便什么也不在乎了似的,对徐兰露及我那两个弟弟,她都态度淡漠。她只拿我当亲生子,可惜我却没能保她平安。”
宦娘鼻间微涩,伏在他的怀里,细细听着他右胸处传来的心跳声。此刻她深深地觉得,这世间怕是再也找不到这样一个人了,爱她,怜她,知她,懂她。那她此后也会毫无保留地待他,全心全意地珍惜他,毕竟以如今的世道,能多活一日都是幸事。
徐平。徐平。她在心间默念着这个名字,竟觉得身处幻境也无妨,双目失明也无碍,没有异能也无所畏惧。她这夜睡得无比安稳,心中一点杂念也无,今生头一次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截至此章已经完完全全洗白了!徐平的身世也已经说完了~
第63章 仙人
第六十三章
这桃源里的天色一成不变;并无黑白之分。宦娘睡了个自然醒,一醒来后,便张手摸着身边;却摸了个空,心中油然生出少许慌张来。
很快;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
耳畔传来了徐平低沉的声音;“别怕。我在呢。”
稍稍梳洗整理之后;徐平拉着宦娘一同出了门。转了一圈后,他二人发现,这村子里的人当真是天然淳朴;一无所知,每天就是玩乐和供奉仙人,从不做耕种、做饭、洗漱沐浴等事。不过村子里有水,徐平尝了,该是可以喝,村子里也有土,宦娘用手摸了摸,似乎也是可以开拓耕种的样子。
转了一圈后,他二人回了自己家中。徐平微微一怔,竟发现桌子上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米粥和两三盘菜肴。
此后每日都是如此,时辰一到,桌子上饭菜摆好,水缸里满满的都盛好了清水。徐平与宦娘虽每日靠那“仙人”供养着,可心里都有些异样,感觉很不踏实。谁知道哪一天那仙人便会弃他们于不顾?只可惜他们始终未曾找到过离开此地的途径,耕种之事因为没有种子也不得不作罢,只能靠着仙人的“赏赐”度日。
仙人倒是待她们极好,大约半个月后,村子里出现了一男一女,即是大夫。他们医术相当之高明,什么病都能看,且不知从哪儿得来的草药,几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什么珍稀草药都有。在这两人的治疗下,徐平身上的伤已然全好,体内的狼血也暂时得到了压制,然而宦娘的眼睛却是始终没什么大起色。
徐沈二人在村子里住得久了,渐渐和村人们熟络了起来,也渐渐接受了这离奇的事实——村人们有时忽然就会消失,忽然就会变成另一个人,甚至另一个动物。除此之外,村中的一切都令他们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个好地方,风景秀美,民风质朴,衣食无忧。
宦娘始终没有任何从徐平处继承来异能的征兆,不过,大约在半年之后,那名唤做木兰的女大夫笑着告诉她:“你相公可算是如愿了。可喜可贺,妹子,你有身孕了。”
徐平果然大喜,拿她当宝贝似的呵护在手中,护在她左右,寸步也不离。只可惜那名男郎中无故消失了,留下的女大夫木兰似乎不会压制他体内血液的法子,所以徐平近来愈发躁动不安起来。知道宦娘有孕,不得行房,他便常常强迫宦娘用手口为他解决。
当他死死按着宦娘的后脑,喷发在她小小檀口间时,他眼睛几乎是赤红色的。宦娘被他堵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时不时犯恶心,可看在发疯了的徐平眼中,这副双颊通红,手抚心口,眉头微蹙的模样更是令他*炽热。
太喜欢了,太喜欢这样的她了。蹙着眉,吮着自己的粗硕,腹中则孕育着自己的亲生子女。
“宦妹可不能离开我。不然我一定会杀了宦妹。”他手轻轻抚着她的头顶,心中爱欲涌动,以至于生出害怕之心来。害怕她离开,害怕被她抛弃。之后又庆幸起来,她现在这般弱小,如若新生的雏鸟一般,只能蜷缩在他的怀里寻求庇佑,为他诞下子嗣,如何还能离开呢?
宦娘害怕这样的徐平。她怀孕之后,妊娠反应虽还算轻,但身子还是不大舒坦。徐平又性情有异,举止古怪,有时一言不发地对着她,默视良久,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她的肚子,动作煞是温柔,却令她没来由得背脊发寒。
她是喜欢徐平的,眼下这情况,她能依赖的人也只有徐平。若是他出了什么岔子,她可万万承受不起。
夜里,宦娘倚在徐平臂弯处,蹙眉说道:“你最近愈发不对劲了。我知你有你的为难,可我求你,求你努力克制,不单是为了我,也为了我肚子的孩子。”顿了顿,见徐平默然良久,只是手摸着她的肚子,并不言语,她咬咬牙,又道:“你我二人,均是没能被父亲好生教养的可怜人。咱们的孩子出生后,若是耳目濡染都是你这般模样,他长大后又会如何行事?”说到这里,她话里已经带了颤音,似乎是快要哭出来了一般。
宦娘从前思虑虽多,却性情通达开明,对未来之事也十分乐观。然而如今,她有孕在身,双目失明,所倚靠的异能完全消失,唯一可依靠的人又阴晴不定,从前的种种顾虑纷纷在她脑中炸了开来,尽管她竭力克制,却也痛苦万分。
徐平知她的苦处,心疼不已,可他却自顾不暇。体内的冲动无法抑制,野兽的血液沸腾汹涌,他每天都已十分克制了,然而情况却还在恶化,他真担心自己哪日完全失去了为人的意识。
听不见徐平的回答声,宦娘忍了又忍,却还是垂着头低泣起来。呜咽声声声入耳,徐平心上骤然传来一阵绞痛,猛然找回些许属于自己的意识来,手颤抖着捧住她的脸,柔声道:“你便是哭起来好看,也不能在有身孕时这样哭。我答应你,会好好……管住自己……等孩子生下来后,我一定会给孩子做个表率。”
生而为异类,但不能永远为异类。随心而活虽好,可他更愿意把自己的心剖出来给她,和她肚子里的小人儿。
宦娘呜咽声渐小,哭得累了之后,沉沉睡去。徐平咬着牙,待她睡得极沉后,小心将胳膊抽了出来,随即整好衣衫,系上佩剑,动作极轻地出门离去。
画中的世界一成不变,却也瞬息万变。身边人来了又去,今日还垂垂老矣,明日便返老还童,终归不过是数笔丹青,透着或浓或淡的墨味,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偶尔那作画之人来了兴致,会让村子里下场雨,还会在雾蒙蒙的远方画道虹彩,不过这样的时候极少。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半年,彼时宦娘已怀了六个多月的身孕,肚子已经显怀。然而她与徐平的关系,却愈加恶化。
一个因为怀孕,身子不适,心情抑郁,人又多疑;另一个体内逆血完全发作,竟将异能的等级也生生压了下去,可却不肯多说,每日不是出门去不知干些什么,便是面色阴沉地坐在屋子里,一句话也不多说。原本该算是新婚夫妻,正是情浓的时候,却反而处得这样尴尬。
刚开始时,村子里的人没见过人怀孕,对于宦娘十分好奇,常常来探望。然而他们天真至极,完全不懂探望的礼数,两手空空,什么也不带,就站在宦娘身边呆呆地看着。然而后来,宦娘隐隐察觉了这个世界的变化——这个疑似是笔墨勾成的画里世界,变得愈发鲜活了。这令她更是担忧。
这些人突然懂了很多,性格也有缺点了,平日与宦娘说话也开始说别人的坏话了。等到宦娘怀了七个月时,她又发现,村子里已经相当稳定,足足有近一个月,来来去去的都是那些人,再没有增减,也没有人无故消失或骤然出现。
作画之人的“异能”等级提升了。
“它”的异能提升得如此之快,以至于等到宦娘怀胎十月时,这个原本美好得近乎虚伪的村子,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真实的村子了。人们开始以物换物,甚至开始拿一种形状漂亮的石子充当固定的货币;人们有了□,学会了喜怒哀乐,开始懂得如何对人示好,也开始懂得如何与人争吵;最为可怕的是,这个村子里的时间不再是停滞不前的,而是有了昼夜之分,晴雨之别。
宦娘此时已经接近有一个月余不曾和徐平说话了。她想和他说话,可是他每日回来只知道粗暴地亲热,洗漱之后便侧身而眠,似是十分疲乏的模样。他到底是怎么了?
这日午后,天气分外炎热。徐平走前又将门窗锁了个严实,屋子里更加热了——他应该也是察觉到村子里的变化,自某一日后便开始上锁了。幸而村人虽有了性格,可到底还算是善良,村子内甚至连偷盗等事都不曾出现过。
宦娘不敢穿衣太过轻薄,生怕对腹内孩子不好,便只是稍稍扯开了些领口,露出红色的肚兜带子来。正靠在榻上,昏昏沉沉地睡着,她忽地感觉有人拿手不住地抚摸着她的肚子,开始动作还算轻柔,之后竟猛烈地挤压,甚至拍打起来。
宦娘大惊,可惜眼前却一片黑暗。那人应该是个男人,还是个孔武有力的男人,死死地制着她,令她无法动弹。肚子被人恶意玩弄着,那人忽地又欺身而上,自喉咙里发出低哑而不屑的笑声,先是亲吻,随即又狠狠咬着她的嘴唇,似是想要将那薄唇咬断似的,痛的宦娘甚至流出了眼泪。
那人忽地停下了动作。宦娘咬着唇,缩着身子护住肚子,仍能感受到那人就在床边,眼神冰冷,好似只是在看着一只再卑微不过的爬虫似的。
“他”忽地开口了,那声音变幻万千,有时是低沉的男声,有时又变作稚嫩的女童声,忽地成了娇媚的女郎,忽地又变成了年迈的老者。宦娘愕然听着,心知来者绝非一般人物。
“平而后清,清而后明。世间之道,贵在公正。”无论音质变成什么模样,“他”的语调总是分外平缓,“你总爱换人眼睛,如今也该让你尝尝目之所及,尽是黑暗的滋味。灾乱兴后,徐平行事恣肆,几无敌手,便也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