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闺中秀-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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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宦娘是个不喜被强迫的人。自小至大,虽说境况艰难,可她却穷且益坚,很少被挫折所迫。人说她身为女子,不得入学,她便赶早去学堂,站在外头跟着听课学字;人说她这般学也学不出出息来,是,她确实对诗词歌赋并不精通,可却硬是练出了一手如前朝柳逸夫人那般俊秀的小字来,还常常用这字来代写书信,谋些银钱度日。
当真是命运作弄。这般好强且颇有资质的女子,若是生在公侯之家,必成名门闺秀;然则她却生在家世这般曲折的蓬门小户之中,见不得生父且不说,衣不丰,食不足,大半的精力都用来为生计忙碌。灾变之后,她有了异能,安安分分地待在宫城里过日子便好,可却还惹上了徐平,被湖草寄宿体内……
徐平比那随时会侵占她的身体的湖草还要可怕。她知道徐平对她有兴趣,现在还在不断地逗弄着她,看她反应,可是她害怕。
既害怕徐平对她没了兴趣,夜半同床时一招了结了她,亦害怕他对她兴趣愈发浓厚,趁她不备,强占了她。
照她看来,死,或被强辱,似乎都是不远的事。
若是能继讨得他的欢心,又能让他对自己有嫌恶之情,该有多好。
低头望着自己与徐平十指紧扣的双手,宦娘静默不语,暗自沉思。
徐平忽地掐了下她的耳垂,随即别过头去,并不看她,但说道:“我看过了,这似乎是个独立于其他宫域的地方,并无门路通往别处。便是有,恐怕也是机关之类的,一时半会也难以发觉。不过,眼前还有别的法子。”
宦娘的耳垂狠狠发痛,不禁出手轻轻揉着,同时蹙着眉,抬眼看向眼前的水银流渠。
时人的规矩与前朝相异,一般是男子到二十岁时穿单耳洞,且以男子带耳饰为美。至于女子,一旦穿上耳洞,便相当于昭示自己进了适婚之龄,有意求娶的儿郎及有意做媒的冰人均可上前询问。宦娘的耳洞穿了才不过一月,徐平这一掐,直令宦娘连靠耳边的牙龈都丝丝作痛。
她一看,便明了了徐平的意思。若想走出此地,非要以华美棺木为舟,以水银流渠为河不可。遥遥望去,这流渠的方向曲曲折折,却从不间断,当是流去了别的地下宫域才对。
二人打定了主意,便站在渠边。稍等片刻之后,又是成排的华美棺木顺着流水流了过来。徐平挑了其中一樽,以异能去了棺盖,而眼前所见之景却令宦娘神色大变,口中发出惊呼之声,别开了头,连退数步。
这棺木中所躺着的,竟是具被分尸的通体乌黑的干尸!
“啊……原来并非空棺,个个都是有主人的。”徐平神色却一如往常,平静不已,手则紧紧牵着宦娘。他拉着宦娘在岸边席地而坐,自怀中稍稍摸索了下,随即掏出些用布包好的点心来,自己拿了一块,又递给宦娘一块,口中道:“咱们方才弃掉的棺木必还会顺着水银飘回。你若是腹内饥饿,可以先食些点心。”
徐平这般好心,宦娘却不由得背上生出一阵寒意。她小心地接过徐平手里的老婆饼,咬了一口,并未察觉到什么异样,不由得稍稍放心。又咬了一口,仍是没有异状。宦娘放下心来,复又张口咬了一口,这次却眉头倏然蹙起,面色大变,难受得眼睛都挤在一起,满脸是泪。
这点心果然是徐平的“特意关照”——他在老婆饼的下边填了些许山葵泥,那辛辣刺激的味道直令从未吃过这物的宦娘口鼻间发出一阵沁骨凉意,眼睛一酸,落下两行难过的泪水来。
她沉着脸,努力缓过来后,并未说些什么,继续咀嚼着口内的点心,面上的泪水仍然如串珠般涟涟下坠,端是可怜。
徐平正襟危坐,乍一看宛若淑人君子,似榴花照人眼明,似日轮光华灿灿。然而细细一看,便会发觉,这人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宦娘哭泣的模样,眸中现出些许奇异的痴色来,简直诡绝。
“宦妹还是哭泣的时候更好看些。”他顿了顿,竟又自我纠正,“不,俨然是世间最美。”
之前入洞之时,宦娘也因感怀而落过泪水,只是当时周遭晦暗,带给徐平的震慑远不如此时强悍。此时此刻,二人身侧,水银光华凛凛,棺木缀珠饰玉,成排流过,可谓奇景;另一边,宫殿辉煌,鲸油灯长明不衰,灼灼明光映照着她的清丽容颜,将她的泪珠照的澈亮,将她面上的不甘、隐忍、被迫而为的顺从照了个一清二楚。
“为兄想让宦妹哭的更厉害些。”
说着,他竟缓缓解开了腰间绦带。黑袍应声而落,露出他精壮结实的肌骨来。宦娘移开双眼,呼吸加促,心上如擂鼓一般。
她能感觉到,这一次,徐平是认真的。他是当真动了春思了。他不是在戏弄她,而是就要在这里要了她。
蓦然之间,她拿着手中的老婆饼向着徐平狠狠掷去,趁着徐平稍稍错身之际,她手脚利落地爬上了经由身边的流过的棺木,死死地伏在上边。棺木里躺着百年干尸,棺木上的珠玉硌得她生疼不已,可她均已无暇顾及。
徐平敞着袍子,一跃而上,立在了棺木之上。他轻笑着低望着她,缓缓向她走了过来,脚下踩着的分明是凹凸不平的棺木,可他却如履平地一般。
宦娘心中正惊惶之时,却忽地感觉周遭一暗,却原来棺木已顺着流动的水银流入了暗道之中。虽然不知道前方将去向何处,可能与徐平拉开些距离总是好的。
这般想着,宦娘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人道伴君如伴虎。到了灾变之时,如徐平这般的人可比手握虚权的君王还要强大,伴他,才是当真如伴虎一般。
第33章 七曜
第三十三章
四下寂静,但闻水滴声声。
宦娘忐忑地伏在棺木之上,粗粗算来已然趴了有不到一个时辰,大半身子都不由得酸痛僵硬起来。
一个时辰,便是徐平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此时也应消泯了吧?这般想着,宦娘将头贴在棺木上,身子微微放松了许多。
倏然之间,有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踝!
宦娘小声惊呼起来,死死地扒着棺木,偏过头向下看去。却原来徐平已经爬到了她下边的那樽棺椁之上,微微仰着头笑望着她,一双饱含兴味的眸子在黑暗中显得异常明亮。
他噙着清浅笑意,抬手褪了她的布履,放在掌中不住把玩着。宦娘羞恼万分,连忙将双腿微微蜷缩,口中骂道:“畜生!”
只可惜骂也无用,徐平玩的起兴,怎样也不肯将鞋履还她。宦娘只能单脚着鞋,伏在棺盖之上,小心翼翼地防着徐平再度做些什么,姿势甚为扭曲。
终于,前方隐隐现出了光亮来。
“将鞋还我!”她小声恨道,咬牙切齿。
徐平玩的腻了,冲她微微一笑,却是丝毫归还的意思也无,抬手便将布履扔弃在了水银流渠之中。水银有毒,鞋沾了水银,连捡也捡不得。宦娘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笑意和动作,虽则气愤,却也无奈。
一到光亮之地,她都不偏头稍稍观察一番,心中甚为急躁,立时朝着岸上扑了过去。地面很硬,和方才所经的十二美宫域很是相似,乃是宫中惯有的暗灰色砖地。宦娘扑的时候态势过猛,只得在地面上不断地翻滚着,简单梳成的发髻早已散了开来,一头乌发流泻开来,衬得她肌肤细腻,丰润白皙如若滑脂一般,令原本俊秀儿郎打扮的她生出了许多女人味来。
她正头脑发晕之时,忽地好似撞上了什么似的,被迫停了下来。
揉着太阳穴的位置,宦娘稍稍睁开眼睛,不由得大为震惊!她所撞上的,正是一具尸体!而在这尸体旁侧,还有一具同样死状凄惨的死尸,两人长相一模一样,几无差别。
这两个人,宦娘却是有印象的。
李峰,李栋,乃是一对双胞胎,均在石赦的队伍之中。兄弟二人双双觉醒了异能,一个能平地生“风”,一个能聚水为冰,冰“冻”敌人。二人自幼一同长成,默契十足,只要他二人联手,几乎没有不能攻克的敌人,在宫城里待了这么许久,只在平时输给过贾念学,在夺宝之比时输给过石碧队中以“焚”为异能的白子芬女郎。
宦娘强定心神,抬起头来,观察着四周。
此地处在一座偏殿之后,眼前数步之外,偏殿宫门大开,似乎隐隐透着不祥之意。
身后遽然传来了脚步之声。
宦娘集中精力,全神戒备,回首一看,正是衣衫散乱,胸膛赤露,看上去极为潇洒不羁的徐平。他不过只是淡淡地瞄了眼死状极惨的李氏兄弟,随即漫不经心地说道:“从这刀刃割出的杂乱无章的伤口来看,定不是异能者所为。”
宦娘听闻,也忍着腹内恶心之感,低头去看。这兄弟二人身上伤处极多,鲜血淋漓,且伤口极深,皮肉外翻,看上去施害者的力道应当极大,心性也很是残忍。随行的异能者里,能够化出刀刃的唯有花和尚,可且不说他与李氏兄弟并无深仇大恨,此时更是身处同一队伍之中,便是他想杀李氏兄弟,以他的本事和个性,也不会割这么多刀,刀刀几可见骨。
徐平已然缓步上前,走向侧殿。宦娘单脚着鞋,与他隔了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
殿内极其昏暗,然而宦娘轻轻一嗅,便可闻见鲸油燃成的长明灯的独特味道。可见这殿内的晦暗乃是人为所致。
她立在殿中,集中精力于眼部,随即放眼环视四周。
殿内的景象也十分可怖。除了正中间有个已被打开的箱子外,旁的什么桌椅珠宝的装饰也无,触目所及,唯有死尸。
他们俱是军中将士的穿着。宦娘细细分辨后,发觉殿内死者所着的装束虽然乍一看来都是盔甲,可却大为不同。死者中约有一半穿的是约数百年前的古老盔甲,颜色近于暗红,余下的另一半中大多是凡人军的打扮,而剩余的人,则是当朝普通将士的打扮,盔甲颜色介于红黑之间——倒有些像驻守在皇陵的军队。
宦娘心中暗自寻思道:死者有凡人军并非异事,有数百年前的将士……莫不是这皇陵里出了什么古怪,可令死人复生?剩下的那些疑似驻守皇陵军队的将士才最为奇怪。按理说来,他们此时应在地上,而不该在地下。便是说这是之前已死的将士的尸体,却也说不通。他们作为戍守皇陵的军士,擅闯皇陵,岂不是监守自盗?
似是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似的,徐平微微抚摸着那空空如也的宝箱边缘,口中轻声道:“该是监守自盗才对。我方才探过了,这些死去的当朝将士身上的伤口大多乃是异能者所为,小部分则与那李氏兄弟一样,身上被砍得血肉模糊,且尸体早已现出尸斑来,当是死了许久。”
宦娘立刻明了,喃喃道:“戍守皇陵的军士监守自盗,擅闯皇陵,因此而搭上了不少兵士的性命。异能者下探皇陵,寻找异宝,实则却是异能者在明,皇陵军在暗。他们要么是想要利用异能者,要么是想要利用皇陵机关等杀了我们,独得宝物。”
“方才在那籍宫,我发觉有不少讲述奇门遁甲、修行求道的奇异书册,更有不少还提到了异能。只是这挤挤挨挨的书册却竟然空出了几乎二十余本的位置,当即便令我心有疑惑。”徐平缓声道,“如今看来,该是皇陵军拿走了书册才对。”
二人正低声交谈之时,余光忽见门外奇光乍现,伴着凄厉异常的嚎叫哭喊之声,甚为可疑。两人齐齐出了门,却均是发现此处宫域的布置与那十二美的宫殿大为不同,反倒与猴子在地面上所说过的七星阵十分相似——周遭六座宫殿相靠相围,而在正中央则伫立着一座最为华美辉煌的宫殿。
宦娘微微侧了侧头,但见她与徐平所步出的宫殿上挂着块写有“太白”二字的匾额,再看那正不住发出声音的宫殿,所写的则是“太阴”二字。她稍稍一想,对着徐平道:“若我没猜错的话,这七座宫殿对应的该分别是七曜才是。”
所谓七曜,乃是天文中的说法,即指太阳、太阴与太白、岁星、辰星、荧惑、镇星。简单说来,就是常人所知的日月及金木水火土五星。
她话音刚落,徐平若有所思地睨了她一眼,随即看也不看那正发出声响的太阴殿,手轻轻将剑拔出剑鞘,径自朝着那最中央的太阳殿走了过去。
七曜之中,尤属太阳光芒最盛。按常理来说,若是一个宫殿中有一项宝物的话,太阳殿里的宝物该是最厉害的。
宦娘立在原地,并未跟着上前。
在宦娘看来,徐平之举,着实太过狂妄。方才不过一个太白殿,便折损了这么多将士,太阳殿必定更为惊险可怖,宦娘并不觉得徐平一人即可轻取。
徐平却倏然凝住了身形,转过头来,眉峰秀挺,唇瓣微启:“跟我走。”
宦娘微微收着下巴,自下而上看着他,平声道:“统领一人即可轻取,带上宦娘,不过是多个累赘罢了。”
徐平蔑然,冷冷勾唇,“谁说我是要带你一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