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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部分

情续红楼画眉蹙-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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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一声水波响,一道人影分水而出,轻轻落在地上,让她笑了。
“娘子!”黛玉从来没有发觉,徐若凡的声音这样好听,凝固了她的香魂。
黛玉的眼泪,在看到徐若凡平稳的身影时,汹涌而出。
粉脸上湿意浓浓,徐若凡身上也是水渍淋漓,这样狼狈的他与她,都是他们所不曾见过的,可是脸上却都带着宛如明光的笑。
他的眼里只有她,她的眸中也只有他。
天地万物,在这一刹那,似凝固一般,只剩下她与他目光纠缠在夜色之中。
水溶看到二人平安,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总算是来得及,也减了些惭愧。
这一声吐气打破了寂静,徐若凡冷冷地道:“王爷怎么会来这里?”
太过精明的人,当然知道,堂堂郡王,怎能恰好至此?
水溶怔了怔,随即淡淡一笑,笑容中却蕴含丝丝苦涩,“我听说,有人想害师嫂,所以赶了过来,幸好来得及,师嫂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些惊吓。”
“啊!”黛玉想起徐若凡抱着自己挡敌的时候受了伤,急忙下了马车,抹着泪,看着他,找到了左臂上一道长长的血口,因为水浸过,伤口泛白。
取了药敷上,用纱布细细地包扎上,黛玉眼里的泪,如杏花下的飞雨。
推着他去车中换了衣裳,徐若凡单手抱着她,安慰道:“玉儿,我没事。”
黛玉神色间有一丝黯然与不解,低声道:“是谁想杀我?”
低声轻喃,似夜间落叶清飞,又若白昼蔷薇初坠,似问水溶,又似问徐若凡,声音虽轻,意却重若千斤,不容任何人忽视。
徐若凡心中大概已经有了猜测。
水溶面色踌躇,半日才道:“罢了,瞒得过一时,又怎么瞒得过一世?”
温润如玉的容颜,俊秀端正的五官,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惭愧。
黛玉闻言,便知几分端倪,冷笑道:“我与清和郡主无冤无仇,何以下此毒手?难不成我死了,若凡就会娶了她不成?”
她一生傲骨铮铮,追寻着纯净无暇的爱情,知道情之一字,两相爱悦,方能天长地久,却从不知道,一厢情愿的爱情,竟然会让人如同蛇蝎一般狠毒。
此时此地,经历此事,她竟有些迷惘了。
追寻着爱情,没有错,可是,有了爱情这个缘故,就能无所不为么?
水溶苦笑道:“本已将她禁足,让她就此改过,不用轻易为人算计。可是谁承想正逢太后大丧,家里无人,她竟然与外人勾结,雇了这么些杀手来刺杀师嫂,实实在在是我们之过,小看了清和本性。”
他知道水清大错了,可是,毕竟是骨肉情深,高堂尚在,他下不了手。
这一回,他得知消息之后,几乎吓得魂飞魄散,马不停蹄地立即出京,黛玉若有三长两短,他便是千刀万剐,也不足以平徐若凡之怒气。
徐若凡眸光阴沉,冷冷地道:“我已经饶了清和郡主几回,这一回,她下这样狠的毒手,想置玉儿于死地,不管是王爷,还是皇上,或者老太妃,都要给我一个交代!我没有那么心慈手软,王爷应该知道如何做。”
水溶脸上现出一丝羞愧的神色来,轻声叹道:“我知道了。”
本是情同手足的师兄弟,到底是什么,让他们之间宛如陌路呢?
水清,水清,一个无知女子,活在世间还有什么用?
徐若凡忽而又道:“王爷可别说到没有做到!我倒是想知道,清和郡主一介女流之辈,既然深居王府之中,如何与这些江湖人来往?又怎么出得起钱来雇佣他们刺杀玉儿?王爷可已经打探明白了?你说的外人又是谁?”
“这个人,却是师嫂认得的人。”水溶叹道:“我原本不喜理会俗务,倒也不知道多少事情。本想着,清和虽然骄纵,可是却是草包一个,只是常常被人算计,怎会知道收买杀手这些劳什子事情?却是那薛宝钗因妒忌师嫂,便从中撺掇,又亲自替清和出了钱,才雇了这些杀手出马。”
黛玉闻言面色微愕,失声道:“薛宝钗?”怎会是她?
听了水溶的话,徐若凡脸色阴沉,眸中精光四射。
见黛玉面色惊诧,水溶点头道:“正是这个女子,曾经也去王府做过客的。”
顿了顿,略有好奇地看着黛玉,“师嫂可曾得罪过她?”
原曾听宝玉提起过,同是大观园中长大的女子,为何钗黛如此迥异?
钗俗,黛雅,一红尘俗女,一世外仙姝。
黛玉摇头道:“从小儿一同长在贾府里,当日里虽然并不喜她,却也并没有得罪过。若有,也只是孩提时代我与宝玉兄妹情分多些,他们薄些罢了。”
思来想去,金玉良缘早已成势,况自己已嫁徐若凡为妻,如今无官一身轻,也没什么荣华富贵惹人眼红,更不曾阻碍了她的青云之路,什么缘由,让她挑拨水清,非要置自己于死地?
淡淡的长眉,在月色下纠结着一丝怅然与伤痛。
徐若凡伸手揽着她,安慰道:“这样恶毒的女子,我决不轻饶!”
“我不明白,我并没有得罪了她,为何,她竟是处处陷害于我?为何,我们离开了京城,她还要借清和郡主之手,要了我的性命?以前在大观园里是这样,如今与那里一刀两断了还是这样。”
低低地说着,带着愤怒与不解。
她是聪明玲珑,可是她的心,始终无暇,太多的心计,她并不晓得。
自诩看透了人心,可是却不明白,为什么薛宝钗,她就这样恨自己。
徐若凡替她将耳畔的碎发绾起,轻轻拢在耳后,淡淡地道:“那样的女子,总是有着天下唯我艳冠群芳的心思,既有她牡丹之俏,怎能容你芙蓉之清?既生瑜何生亮,天下岂有并肩王?存着这样的心思,自然也扭曲了起来。”
水溶闻言心中一动,他却也见过那薛宝钗,生得确有牡丹之姿,且端庄娴雅,只是眸中总是闪着精光,终究太过世俗了些,熏透了骨子里的利欲,不过一个寻常人,难怪妒忌黛玉出淤泥而不染的韵雅。
眼前的林黛玉,终不枉当日里宝玉一腔真心实意,娇弱中透着刚强之气,淡雅中透着清傲之骨,一如既往的清灵,便是恶斗,也未折损她的气度。
是什么样的钟灵毓秀,凝结了这样的女子?
别说那薛宝钗暗妒在心,便是他,也不禁艳羡师兄竟有如此艳福。
他自负文采风流,不为官俗国体所束缚,门下高人雅士无数,今日,却不得不惭愧起来,风流有余,魄力不足,一未能建功立业,二不能管教幼妹,生出祸事,自己实在是难辞其咎。
心中思绪沉淀,他理应回去惩治水清,连带绝不饶恕薛宝钗!
徐若凡眼中藏着一抹杀气,却瞬间即逝,单手扶着黛玉,坐上马车,轻声道:“我们走罢。”也没向水溶告辞,更没正眼瞧他一眼。
趁着月色明亮,而且,他也不知道与水溶还有何话说。
若是将水清的罪过推到薛宝钗身上的话,那么他也会看低了他。
若是他自己,他可以不管,可是事关黛玉,他绝不会轻饶。
如果查出果然是水清所做,那么,他必定动手杀了她,以绝后患。
那个薛宝钗,就等着罢,他会给她安排一个称心如意的荣华富贵。
他离了京,可是他的好友,还没有离京,亦正亦邪的好友,才不管什么郡主什么皇族,只要惹了他,格杀勿论!
沿着清河往南走,越走,越接近了秦岭,可是却也远离了血斗之处。
白日的无忧无虑风景如画,晚间的一场血斗惊心动魄,黛玉纵然心性刚强,可身子柔弱,受了惊吓,着了凉风,不禁咳嗽了起来,鼻音浓重。
马车停在远离清河与山坳的空旷处,黛玉窝在徐若凡怀里,眼眶红红的。
徐若凡大手搂着她身子,将温暖渗入她身中,“玉儿,没事了。”
这般娇弱的娘子,跟着他,真的是吃了这么多的苦头。
凉意浸透了骨子里,黛玉轻声道:“若是没有你,若是没有北静王爷赶来,也许,我早已不在人世。我从来没想到,她竟对我存着这么深的恨意。其实,我早就该察觉的,只是,我不想将人心想得那样肮脏。”
将心比心,她喜欢活得洒脱一些,也不想每个人都天生恶性。
徐若凡眉头一皱,唇边噙着一点冷意,道:“难道她往日亦曾害过你?”
心中情不自禁地涌上万分心疼,他知道她很多事,可是有些事情,也不知道,他觉得他能保护她周全,却往往有些出其不意的事情发生。
贾府高门,到底让她受到了多少委屈?让她流了多少清泪?
除了门口的两个石狮子,贾家便是猫儿狗儿也不干净,却唯独她能出淤泥而不染,依然傲雪凌霜,更让他觉得难能可贵。
“也许罢!”黛玉拉了拉披风,裹着两个人,紧紧的,身子贴在一处,心儿也是暖暖的,驱散了凉意,粉颊上也生出两团红晕,越发显得灵秀妩媚。
清眸在月色下轻轻一闪,黛玉才道:“小时候住在贾府里,为了一个宝玉,自然心中生些不忿之意,只是,我从来都是喜则喜怒则怒,不懂得韬光养晦,也不懂得将心思掩饰,每每给人有了落井下石之机。
“也许,从一开始,她就对我存了敌意,只是我不知道罢了。她生在商贾之家,我生在清贵门第,从门第身份而言,她原就是与我差了一大截子。我才色不比她弱,虽没她那么圆滑世故,可是外祖母疼我宠我,我便是不用面面俱到,也没人敢小瞧了我去。而她,却活得艰辛,才博得美名。
“其实,隐隐约约,我就已经猜测到了,只是,想给彼此留个脸面。不知道多少次,她总是在二舅母跟前提起宝玉为了我,不知道生出了多少事,为了我将做娘的也抛到了脑子后头。滴翠亭,金蝉脱壳,她也曾陷害过我,只是,我装作不知道罢了。”
说到这里,黛玉长吁了一口气,有些痛,吐出来了,便会轻一些。
不相干的人,她不想再去费这些心思,也不用念着还有什么脸面情分。
该断绝的,早就断绝了,今日的事情,不过更让她对昔日心存冷意罢了。
徐若凡听得面色阴沉如墨,手背上青筋暴起,却道:“什么滴翠亭嫁祸?”
黛玉想了想,才道:“是一个唤作小红的丫鬟与一个小丫鬟坠儿在滴翠亭中说些梯己话儿,不妨让宝钗站着良久听去了,待得两个丫头推窗之时,她却告知两个丫头说我在河边弄水,她是追着我来的,言下之意便是我从头到尾听了她们的话去,惹得两个丫头信以为真,日后对我甚是忌讳。”
事情真的可以瞒天过海么?未必罢,这样的事情,不也让她知道了?
随即却又清然一笑,“也算是老天生眼的,偏生那小红与一个叫佳蕙的小丫头子情中极好,千万拜托了佳蕙打探我那日的行踪,才知我那日原是在山后,并没有去滴翠亭的,小红心里方还了我一个清白,又特特来请罪过,细说当日事,叫我小心宝钗,事后她虽送了冰糖燕窝,我也因此并没有吃的。”
那一回宝钗来求情的时候,她吩咐人还回去的燕窝,便是因此而留下未曾吃用的。不然,既然是好姐妹送的燕窝,她岂有不用之理。
想起昔日往事,黛玉说得也极轻巧,可是徐若凡却听得惊心动魄。
繁花似锦的大观园,底下竟暗藏着这样的事情,若是那小红没见识,岂不是将所有恨意都叠加在了黛玉身上?暗里使了绊子,也是神不知鬼不觉。
黛玉素手抚摸着徐若凡刚硬的脸,轻声道:“已经过去的事情了,你很不用担忧的。那时候,我只道她不过就是怕失了体统,用我遮掩过去罢了,却从没想到,她是真的暗藏祸心,陷我于不良之地。”
抬眸望着星空璀璨,今日夜晚一场恶斗便如一场梦境,黛玉叹道:“既生瑜何生亮,这句话说得何等贴切,她对我的恨,皆因此故罢!”
瑜亮不能并存,纵然自己与她无冤仇,她的心,也将自己视作仇敌。
不管宝钗如何奋力挣扎,自己永远比她幸福。
因为,她拥有世间最真挚的情,也有一颗最洁净的女儿心。
江南的风,如同若凡的手,温暖而多情,已经在向自己招呼着,抛却前尘过往,她一心一意,奔向属于他们的世外桃源。
依偎在他胸膛上,暖暖的,很结实,而她,永远很安心。
一辈子,就这么走下去罢,哪怕是粗茶淡饭,她也会甘之如饴。
徐若凡的手刚强有力,搂着她,紧紧的,“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有何其有幸,得此佳人?有谁知道,他与她,不求什么荣华富贵,也不求什么功名利禄,不怕生死,也不怕莫测风云,却只怕孤单二字。
保护娘子,是他的天职,走下去,不离不弃。
江南,已经遥遥在望,那里,一定是他们的世外桃源。


微雨落红逢故知
清晨的一点微雨,打湿了窗外芭蕉红蔷,蕉叶留痕,落红坠地,平添一丝儿寂寞,却不掩红绿相间,枝头热闹。
京城的夏日是干燥的,江南却是温润的,润到了心坎儿里。
一缕柔风透进窗纱,掠过蕉叶红蔷,声声低吟,送进清凉叹息。
扬起了万缕青丝,恰如江南的碧柳千行,丝丝缕缕,露出清丽娇颜,丽人儿凝望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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