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续红楼画眉蹙-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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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又算是什么呢?一腔争荣夸耀之心,为何此时如此酸涩?
宝钗侧过脸,默不作声,暖暖的阳光照耀,却是清冷如月,像珍珠断线一样的泪,缓缓划过柔嫩的面颊,写满了对世事的别无选择。
榴花艳,榴花泪,美人凝泪似榴花,花如血,血似泪。
素手如玉,轻轻扯下每一片的榴花花瓣,像是鲜血一样,落在脚边。
宝钗仰起脸,骄傲地不让别人看到自己懦弱的眼泪,风吹泪干,才回过头来看着薛姨妈,轻轻地道:“妈,女儿不甘心,也不想让人笑话。那贾环母子,本就是与姨娘不和,先别说愿意与不愿意,便是愿意这门亲事了,日后相处,倘若有一星半点的不悦,岂不是将气都撒在了女儿头上?那赵姨娘万般猥琐,心又狠毒,能将贾府的财物转移到了她娘家里,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若是侵吞了咱们的嫁妆,可怎么好?”
依靠着王夫人,她怎能有上青云的云梯?
“钗儿!”薛姨妈闻言先是愕然,随即不悦,后又恍然,愁容满面地道:“话虽然如此说,可是,你到底已经不能蹉跎了啊!”
宝钗神色平静,容姿矜持,扔下没有花瓣的榴花枝,款步走到薛姨妈跟前跪坐在地上,将头轻轻地放在她膝上,柔声道:“妈,正四品的恭人再怎么体面,又怎么能比得上北静王府侧妃的尊贵?况且北静王妃多年无子,女儿身强体壮,倘若生了一儿半女,不就与正妃平头了?与此想必,一点年华蹉跎不算什么。”
丰美的脸,开得像榴花一般,浓翠的眉峰,带着坚定的刚强。
薛姨妈微微一怔,失声道:“你说你想做北静王府的侧妃?”
“庶出的三丫头都能做上郡主,女儿模样生得比她好,才气比她高,况且,”宝钗说话的时候,脸上泛着一抹淡淡红晕,“北静太妃当日里就是看中了我和三丫头,如今三丫头走了,岂不正是女儿时来运转的时候?”
薛姨妈满面愁容,道:“话虽然如此说,只怕不易。”
宝钗胸有成竹地道:“女儿心中有数,若没有十二分的把握,不会轻举妄动。妈,你就等着做北静王爷的丈母娘罢!”
一句话喜得薛姨妈心花怒放,登时便将与王夫人的约定抛到了九霄云外。
不过喜悦也是一闪而过,薛姨妈忙道:“钗儿你有什么打算?往日里因贾府之故,也能在权贵中周旋,如今咱们怎么与北静王府生些瓜葛?”
云鬟斜斜,翠眉青青,宝钗低声道:“那就从清和郡主那里下手罢!”
薛姨妈不解地道:“那清和郡主是个草包,让三丫头利用,又让别人利用,得罪了林丫头,不过仗着是太后的侄女,才免了罪过,荷香殿上又给林丫头磕头请罪,可见已经没什么体面了。你找她,能帮上什么忙?”
宝钗轻柔一笑:“妈,你说清和郡主最喜欢什么?”
一抹浅笑浮上了脸颊,薛姨妈心中明白。
清和郡主对徐若凡一往情深,谁不知晓?
不管是探春也好,别人也罢,利用水清,不都是利用这一点?
宝钗续道:“况且北静王妃与清和郡主不和,清和郡主心中必定忌讳。”
薛姨妈满意地点点头,道:“我儿说得极是,那北静王妃与林丫头极好,清和郡主心里早就恼得很了,想必我儿过去,也有清和郡主相助。”
如今薛家没有薛蟠,一应大小事故都是由宝钗帮衬着母亲料理,夏金桂又是指望不上的,眼瞅着生意渐渐消耗,薛姨妈只得与宝钗商议,卖了几家店铺子,将银钱收在身边,好为日后之计。
俗语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纵然北静王妃只喜爱黛玉一人,面对着膝下荒凉的北静太妃,北静王妃仍旧得张罗着替北静王爷纳妾蓄宠。
不过幸好此时太后薨逝,天下大孝,一时之间,不会有新人入府。
见到北静王妃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虽然淡妆素服,却不减昔日芳姿,正如薛姨妈母女所说,水清起心气愤,更恼北静王妃胳膊肘子往外拐,竟然与林黛玉极其交好,让别人看自己的笑话,眼珠子一转,顿时有了主意。
哼,别人不让她好过,她也不会让别人好过!
太后薨逝,她不喜欢这些难看的淡妆素服,也不用去送丧,便往外跑,听说有一家衣肆开得极好,正好王府中不准做新鲜衣裳,她便带着人过去了。
衣肆里的裙衫繁复华丽,精致绝伦,颜色更是十分鲜艳,亦有与裙衫搭配的珠宝首饰,水清自是爱不释手,换了一件红艳艳的缠枝云纹牡丹镶边的薄纱对襟长衣,衣襟分开处配着一朵红宝石,下面系着大红软罗月华裙,云鬟如雾,插着红玛瑙滴珠凤钗,簪着两枝明珠长簪,丰腮似雪,皓腕如玉,各带着三四只金玉硬红镯子,打扮得华美瑰丽,粉润似夏日初荷。
衣肆中的人连连奉承,水清更是喜悦不已,对着雅间里的穿衣镜看个不停。
忽而一声清脆柔媚的声音道:“真真儿郡主穿了这衣裳,宝钗竟是认不出来了,恍然间,还当是雍容华贵的神妃娘娘驾临寒舍呢!”
水清听得心花怒放,赞道:“倒是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巧嘴丫头!”
生在王侯之家,什么样的东西没见过?如今唯独缺的就是别人的赞美。
宝钗掀了帘子进来,恭恭敬敬请了安,“宝钗再巧,也巧不过郡主一二分。”
水清听了更是喜欢,打量着宝钗道:“本郡主似乎见过你。”
宝钗嫣然一笑,今日她特地穿着淡雅朴素,一件淡黄色衫子,在水清的华丽下黯然无光,轻声道:“宝钗与郡主曾有数面之缘。”
水清也想不起来她是谁,便不以为意,只细细地打量着镜中人,“你怎么在这里?”她生性虽鲁莽,可也不是傻瓜。
“小店原是宝钗家中所开,今日郡主驾临,实是蓬荜生辉。区区几件衣裳首饰,也请郡主笑纳,别嫌粗糙才好。”宝钗的神态更加恭敬了。
水清歪了歪头,看着宝钗生得丰腴华美,笑眯眯地道:“也好!”
想起自己出门的来意,便是想给北静王找个美貌侧妃与北静王妃争宠,水清不觉细细打量着宝钗,越发觉得此女赛过北静王妃几倍。
若是她进了王府,北静王妃势必失宠罢?她就等着看笑话了!
宝钗小心翼翼地低头垂眉,十分恭敬。
“你这个丫头倒是生得伶俐,赶明儿到王府里来陪本郡主!”
“能陪郡主一时半刻,是宝钗求之不得的福分。”
宝钗恭敬之余,忽而又吞吞吐吐起来,悄悄靠近水清,低声道:“听说徐将军王告辞返乡,徐王妃也随之南下,不知道郡主有什么打算?”
水清莫名其妙地道:“什么打算?”眼里却随之冒着火气,忿恨不已。
她恨北静王妃,可是她更恨林黛玉,若不是她,嫁给若凡哥哥的便是自己。
“有些话,宝钗也不敢说。”宝钗容色为难,似说非说。
水清有些焦急地道:“到底是什么,快些说!”
顿了顿,皱眉道:“在这里当然不好说,本郡主会叫人来找你进府!”
事情便在水清的言谈中定了下来,宝钗咽下心中的喜悦,为进北静王府预备礼物与行装,知道自己已经讨到了水清的欢心。
当然,她不会操之过急,不然打草惊蛇,就太过蠢笨了。
不到半日,水清就命人来接宝钗进北静王府,毫不拖泥带水。
宝钗上了水清打发来的轿子,回眸处,看到荣国府依然恢弘炫丽,心中却起不了丝毫波澜,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姨娘,别怪我!
艳阳如画,榴花灿烂。
“好了,你可以说了,若凡哥哥到底怎么了?”宝钗刚进王府,水清就一阵风似的跑到了她跟前,眼神凌厉又骄纵地问道。
宝钗环顾四周,唇边当着一抹微笑,“这件事情,只能跟郡主一个人说。”
水清挥手遣退了丫鬟,不悦地道:“你可以说了!”
宝钗依然轻笑,有一抹洞悉世情的神采藏在眼里,“听说徐将军和林丫头回南,路途遥远不说,必定有仇家路上围剿,若是有一个不妨,只怕徐将军就再也回不到京城来了,郡主也见不到徐将军了。”
聪明如宝钗,当然不会称呼黛玉为徐将军王妃,更讨水清欢喜。
水清顿时焦急起来,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你说什么?会有仇家杀若凡哥哥?”她不许若凡哥哥掉一根头发!
宝钗叹道:“这些事情,早就是人尽皆知的了。”
话锋一转,又道:“不过郡主也不用焦急,徐将军武功盖世,当然不会有三长两短,说不得,也能让郡主称心如意呢!”
“能让本郡主称心如意?”水清听了这话,便将徐若凡的危机抛到了九霄云外,赶紧凑近宝钗身边,急切地道:“怎么能让本郡主称心如意?”
一缕得意的浅笑浮上了唇边,宝钗故意挑挑眉,道:“宝钗不敢说!”
越来越发觉这个水清果然是个草包,利用她,一定会达到自己想要的。
水清不悦地沉下脸,道:“你说罢,本郡主恕你无罪。”
应是雪亮清澈的眼里,此时却是犀利的骄纵和霸道,若凡哥哥是她的,她绝不会放手,还有那个狐媚子,让自己丢了那么大的脸面,她也要讨回来!
宝钗闻言心中暗喜,却声若蚊吟:“宝钗年将双十,蹉跎年华,母亲为之担忧,郡主得了称心如意的郡马爷,宝钗却依旧是孑然一身,悲哉!”
水清大方地挥挥手,有些不耐烦地道:“等过了太后的孝期,北静王妃里便要大张旗鼓地为王兄娶侧妃,只要你能让本郡主称心如意,孝期中,本郡主必定助你一臂之力!”
“宝钗谢过郡主恩典!”上前了两步,宝钗悄声道:“徐将军这一去仇敌相见分外眼红,自是生死难料,倘若林丫头遇难了,自然是让人万分叹息的。”
话语不多,点到为止。
水清眼前登时一亮,荡漾着喜悦,赞道:“倒是瞧不出,你蛮聪明的!”
只要林黛玉死在了路上,自己又在王府没有出京,就没有人会将这件事放在自己头上,自己就可以等着做若凡哥哥的新娘了。
而且,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了,太后孝期,无人拦阻自己!
宝钗听了这话忙福了福身子,恭顺道:“郡主过奖了,宝钗蒲柳之姿榆木脑袋,岂能与郡主的仙姿玉质聪明才智相提并论?”
说得水清凤心大悦,越发将宝钗视作心腹,时时刻刻带在身边。
进了北静王府,陪伴清和郡主,不但能在权贵王妃郡主诰命中周旋,抑或能与风采如玉的北静王爷邂逅,衍生一段美丽情缘。
这是她的白玉堂,这是她的青云路,她会走得义无反顾!
清和郡主意在徐若凡,自己志在北静王,各取所需,你情我愿。
至于,会被牺牲的种种,她都可以不在乎,谁让他们,都要比自己过得好!
窗外的榴花,开得更艳了,方才的万里无云,此时却乌云层层,忽卷忽舒,隐隐带着暴风雨侵袭的阴霾,不多时,闷雷响起,大雨滂沱。
霹雳一般的雨点,打在榴花上,鲜红的花瓣七零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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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贾府这些琐事,更不说京城中似有烟雾弥漫,兵马似有躁动迹象,但言已经出京的徐若凡夫妻,真如神仙一般逍遥自在。
夫妻两个左右无事,一路上餐风宿露,走走停停,竟是十分平静。
况黛玉本是雅人,徐若凡也并不是莽夫,因黛玉从未出过京城,看过天地风水,故而徐若凡也宠溺之极,每到一处便停下来游玩二日,行程很慢。
这一日天高云淡,漫山遍野的花都开了,开得如锦似缎,连绵绣彩。夫妻两个已经将近南北分界的秦岭,跨过秦岭淮河,便是属于南方地界了。秦岭淮河山青水秀,二人处在近秦岭又非秦岭的旷野,四面一片空旷。
徐若凡一路上不敢有丝毫懈怠,况且此时身世又如云雾缠绵,故打算在这里歇息,且能瞧得远处山势,暂歇一日,再翻过秦岭,也是极好的事情。
北方的山水并没有天然形成,越往南方,越是觉得富庶繁华,山水地理也更见繁复诡秘,此时身处旷野,又不见人烟,徐若凡也不敢掉以轻心。
拉着马车的千里马,正在绿茵地上自由自在地吃着草,时而又俯首到小溪里喝一些清水,蝶儿绕花儿,蜂儿采蜜儿,热热闹闹,缠缠绵绵。
“若凡,一路上你也担忧得够呛了,我却没见到什么风吹草动呢!”
黛玉下了马车,不同于徐若凡堆灶拾柴,自个儿却是在河边戏水玩耍。
望着绿茵地上紫紫红红的野花,当素手探得清水,一股沁人心脾的清凉之意让黛玉忍不住叹息出声来:“真美啊!让人心清气爽!”
徐若凡已经快手快脚地堆了一个土灶,拾了不少干枝,回头看到黛玉顽皮,不答言却笑道:“可别皮得很,别瞧着它清澈见底,可深着呢!”
黛玉瞧着水色清透,底下碧草如丝,似舞女摆动,一点儿都不信,“别哄我,你看那些可爱的水草,一伸手就能抓到了!”
白玉粉团似的小手往水底伸,却也并没有如自己所言抓到水草。
“江南的河道看似狭小,可是水底暗流无数,千奇百怪的细流都是棋布江南,聚而成河,底下水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