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续红楼画眉蹙-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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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夫人今日做小伏低,已弯下了她高傲的腰,哪里知道黛玉如此淡漠,不觉面色忿然。
缓缓站起身,放下茶碗,黛玉轻柔一笑,披上雪雁递上来的斗篷,才款款道:“当日一别,便是决绝,今日相见,也不过是因在忠顺王府之故罢了。日后独木桥阳关道,各走各人的,再没相干!我一个妇道人家,不过靠着夫君有些造化,再不得自寻烦恼!”
王夫人唇角含笑,面色竟是恢复淡然和煦,软声道:“大姑娘当真如此决绝?”
黛玉已走到了门边,回眸一笑,眼里却是一抹冷光闪过,“王恭人也莫忘记了,我夫君是如何受伤的,他虽不在意这些小事情,可是我做娘子,却得一清二楚,早晚也要向王恭人讨回这个公道!最好,也跟忠顺王府里商议商议,瞧瞧如何对付我罢!”
忠顺王府丢珠宝之事,贾府能得知,探春能吐出,谁瞧不出来,贾府也与忠顺王府勾结!
总算明白,为何暮霭封徐若凡为王,一步步,都是棋,足可定江山,他是早知道如此!
徐若凡有兵权,为郡王,虽不及亲王尊贵,可是足以压制住忠顺王府。
自己弱质女流,与贾府亦已决绝,向来都是秉奉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之人生信条,贾府如此,焉能不让她心中澎湃?
唇边冷笑,心里怒极,徐若凡之事,她再不得处于挨打局面,她有一双素手,足可翻天!
男人可以金戈铁马,纵横沙场,女人虽然风花雪月,可也足撑半天朗朗青天!
说完青丝一摆,身形跨出了门槛,竟是没在回头。
王夫人方才还是沉稳之极,此时却不由得面色惊惶,竟有颤抖之意!
心里有一种深深掩埋的秘密,竟似在黛玉这一句话的时候,突然爆裂开来,热血涌上头颅!
那件事情,她怎么会知道?是谁露出了马脚?探春么?看来,不能留她了啊!
第091回 风雷起
忠顺王府寿宴,看似笑语喧哗,可是唯独处于事件中心的人,都心中忐忑。
宴未毕,诸位太妃王妃皆以身子竟是受不住半夜的寒气的缘故,一个接着一个告辞。
黛玉眉心似蹙,含着一丝幽冷之意,静婉地看着王夫人与宝钗依然逗留王府,款款告辞。
只那一道清冷如雪的目光,亦让王夫人背心发冷,心底发颤,竟是一句话不敢说出。
待得黛玉风姿婀娜的背影,扶着丫鬟的手缓缓离开了目光之中,王夫人方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凑到了忠顺王妃跟前低声道:“王妃,那丫头竟是知道了,可怎么是好?若是再叫老太太知道了,我岂不是没了葬身之地?”
黛玉虽去,余香犹在,忠顺王妃瞅了王夫人一眼,眼里的幽光闪烁,惊得王夫人后退半步。
过了半晌,忠顺王妃才浅浅地道:“王恭人这是怎么说的?一介当家主母,还说这些话不成?后堂有茶,王恭人去尝尝罢!”
她又不是不知道黛玉已经知道了,不然,她亦不会在寿宴上那样说!
这个黛玉,不就是那么简单么?恩怨分明,可也沉不住气,正是她所愿意看到的!
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之色,对这个贾府的愚妇,实在是没什么亲热之意,若不是瞧在她把持着贾府大小事故,连贾政都不理会,自己才不会对她有什么好脸色!
贾府,哼,不过就是忠顺王府的一条狗,一只出头鸟罢了,若没了用处,随时可牺牲!
听了忠顺王妃的话,王夫人心中一喜,亦顾不得贾母了,便往后堂去吃茶歇息。
忠顺王府极度奢华,花草依然繁复,绫绢扎出了极多鲜花,红灯笼处处挂着,很是热闹。
白雪红灯,鲜艳分明,可谁知其中阴霾?
且说黛玉刚上了轿子,雪雁亦将鹅黄缎子裹着的小手炉放在黛玉怀里,方将轿帘儿放下。
春纤细细地将轿帘儿塞好,对那忠顺王府中几个极干净机灵的小厮道:“起轿罢!”
七八个小厮刚要抬起轿子,就听到后面一声清脆的声音道:“王妃止步!”
唬得小厮立刻停手,雪雁与春纤回头一看,却是探春贴身的大丫鬟侍书匆忙而至。
见到侍书跑得脸颊红通通的,衬着灯光下的白雪显得格外好看,雪雁冷笑了一声,如今不在贾府,自是不用掩去素日伶俐,只是半含笑半讥讽地道:“如今侍书姑娘是箁晓郡主的贴身大丫鬟,怎么却做起跑腿儿的事情来了?”
侍书面色一红,叹了一口气,才软软地道:“奴婢有要紧事情,想告诉王妃。”
黛玉在轿子中听得分明,脸上掠过一丝极淡的讥讽,抚着手中暖暖的手炉,开口道:“什么事情?还劳烦你巴巴儿地赶过来?”
心中忖度,必定没有好事儿,想必又是有什么事情,想用她出手罢?
并不是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也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贾府对她的伤害,实在是太深太深。
刻进了骨子里痛,怎能磨灭?怎能原谅?
她不是凶悍霸道的女子,只会敲桌顿足,她只是个心中有经纬黑白的人,仍旧高贵淡丽。
真正有教养有身份的女子,岂会长篇大论,岂会那般没有规矩地只会敲桌生气?
侍书在轿外瞧不到黛玉的神色,只是面上略略闪过一丝喜色,敛衽一福,道:“奴婢听说,二姑奶奶在孙家里受苦极深,时常给孙姑爷朝打暮骂,前儿个回了一趟娘家里,浑身都是青肿,惨不忍睹,如今已经给撵到了下人房里去睡,衣食起居连下三等的婆子都不如。二姑奶奶一向待王妃情分极好,还求王妃瞧在过去的情分上,能对二姑奶奶伸出援手!”
说完这话,侍书“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重重地磕头,在厚厚的积雪上磕出一个深坑。
瞧着侍书神色凄楚,婉转可怜,雪雁与春纤思及迎春安分守己,不觉心中凄然。
黛玉坐在轿中,唇边漾起一抹冷笑,并不则声。
外头的侍书也是心中惴惴,良久才听黛玉缓缓地道:“雪雁,起轿罢!”
云淡风轻,仿佛无听。
侍书跪倒在雪地上,面色登时大变,颤声道:“王妃竟不顾昔日姐妹情分么?”
雪雁呵斥道:“你这话,倒是好笑!什么姐妹情分?我们姑娘病着的时候,谁来看过她一眼半眼?二姑娘原就是一根二木头,针也扎不出一声儿来,自顾不暇,什么时候对我们姑娘有什么情分?你也不过就是三姑娘的丫头,三姑娘那可是二姑娘的亲堂姐,同姓贾,比我们姑娘亲近得多,如今贵为郡主,要援手也不过一句话的事儿,来找我们姑娘做什么?”
言辞锋利,如刀似剑,竟是没有一丝摇动,真不愧是黛玉身边第一得力丫鬟!
顿了顿,雪雁不屑地道:“我们姑娘何等金贵,还跟你这个丫头子逞嘴皮子不成?跟你说这些,没的玷辱了我们姑娘的身份!荣国府锦上添花之荣华富贵,人人艳羡,区区一个大同孙家,不过就是待选官员,还能爬到了荣国府头上去不成?贾府人多势众,哪一个三言两语不能救了二姑娘的?自家人不做,如今倒是求起我们姑娘做什么?我们姑娘又怎能管贾府出阁姑娘的家事?亏得你张得开这个口来!”
两番子话,说得侍书面上一阵青一阵白,煞是精彩绝伦,不过到底也是探春熏陶出来的第一得力之人,定了定神,涌现无限的祈求之色,哀哀地对着轿子内的黛玉道:“王妃如今身份尊贵了,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竟真的不肯垂怜二姑奶奶的境遇么?”
过了良久良久,才听到黛玉一声叹息,如雪花坠地,轻声道:“人各有命!”
人命由己不由天,迎春性子懦弱木讷,倘若自己不改秉性,便是救了,她还是如此。
昔日情分么?可笑之极,她不认为,她在贾府中有什么姐妹情分!
李纨心若槁木死灰,守着贾兰过日子,不敢得罪王夫人等人,对自己不冷不淡,这些原也不是她之过,评论海棠诗众人评自己为上,她却说宝钗为首,一是顾及着王夫人之意,二则,只怕也只她自己心里明白罢了,不过也难为她一个寡妇家的,不敢得罪一方。
凤姐张扬,心机深细,虽与自己交好些,可是她盼着宝黛成缘,未尝不是为自己打算,并不是一味交好。宝钗进门,势必夺权,且宝钗名利心比她更重,她不得不防,而自己虽才干在宝钗之上,可惜却不爱理俗事,少不得依然重用她为贾府管家。
迎春懦弱,自顾不暇,岂敢说什么?探春飞扬,只与嫡母亲近,自然也与宝钗亲近,海棠诗一评可见分明。惜春孤僻清冷,少言少语,纵然看得透,可惜入画一个小丫鬟,说撵了就撵了,没有一丝素日主仆情分,可见性情之无情,又怎与自己姐妹情深?
湘云不用说了,辱自己为戏子,背后与袭人同声议论自己尖酸刻薄,岂是姐妹情分?
宝钗,越发不用说了,她是贾府这一场戏里最最厉害的人物!她的话,没有刀剑的锋芒,可是却软软的置人于死地。多少次,她在王夫人跟前,每每提醒着王夫人,宝玉吃饭忙,只忙着去看自己,告诉着王夫人,宝玉为了自己忘了娘,这是做母亲何等忌讳的事情!宝玉被魇,自己一声谢天谢地的阿弥陀佛,她却能扯出姻缘大事,哪一句不是置自己于死地?
罢了,罢了,昔日心酸,想来何用?唯独越发坚定自己与贾府的决绝之心罢了!
“人各有命”,四个字,字字凝重,重若千斤,压得侍书怔怔然地看着轿子远去。
她,竟是果然决绝至此!
隆冬寒雪,朝局万变,徐若凡封王,投入心湖一块巨石。
这么一来,朝堂又有了新的局面,一面有人向徐若凡靠拢,一面有人观望,到底是依附着忠顺王府好,还是依附着新王徐若凡好。
只是徐若凡独善其身,黛玉又深居简出,竟是让人无可插针之缝。
一国之君,全当不见,闲暇时候,便出宫玩玩,在后宫走走,倒也是让嫔妃欢喜。
暮霭下了旨意,命徐若凡安心养伤,兵权不收回,仍旧由他伤愈之后统领大军。
悠扬的琴声,飘扬在大将军王府中,轻柔婉转,缠绵不尽,似春风的手,抚融了冬雪。
徐若凡受伤太多,好得也快,静静地依靠着门,倾听着高雅柔声。
黛玉端坐梅树下,花枝嫣然,白雪莹然,长长的青丝,飘荡着梅花的清香。
她神态安详,睁眼如泉,闭眼似仙,纤长柔美的手,操纵着手下的琴弦,流淌着宁静的音。
徐若凡听得也安详,满身的伤与痛,在她琴声的安抚下,渐渐减轻,心神愉悦。
黛玉一曲弹罢,回眸便看到徐若凡闭着眼睛的模样,刚硬的脸,很是可爱,不觉吃吃一笑。好听的笑声,惊飞了梅枝上闭眼听曲儿的麻雀,震得积雪剥落,花瓣幽然,缓缓飘落在她身上,似有灵性儿一般,飞舞在她身前身后,缠绵不去。
徐若凡睁开眼,便看到了这样的美景,雪莹,梅红,巧笑倩兮,娇颜如花。
“怎么不弹了?很好听,我从来没听过这样好听的曲子。”徐若凡笑着,也没起身,受伤的身子,还靠着门,很是闲散。
黛玉收回手,眉目清然,道:“有人来了,我还卖什么才艺?”
知道黛玉虽满腹经纶,可是却不喜外人知,徐若凡笑叹道:“又是不平静了。”
他武功未失,早就听到了脚步声,只是院子里的琴声让外面的人知道内有女眷,不敢擅入。
他虽然是草莽出身,可是他的玉儿却是大家闺秀,岂能由徐府让人如入无人之境?
黛玉吩咐丫鬟抱着琴,自个儿身形飘然,施施然地进了卧室,只丢给徐若凡一句话道:“仔细着点伤口,天大的事情,也大不过你养伤的事情。倘若谁来烦恼你,我让李婆拿着扫帚撵了出去!”凶巴巴的口气,还是这样轻柔婉转,让人觉得可爱。
徐若凡叹口气,伸出两根手指放在耳边,笑道:“遵命,娘子!”
黛玉笑啐了他一口,轻斥道:“油嘴滑舌!”
袅娜的身影隐入了珠帘之内,一缕幽香却依然散发在满院梅香的空气中。
进来的却是暮霭带着暮云,那个年轻气盛的少年,有着白玉一样的脸庞,秋水一样的凤眼,素裳白衣,腰缠玉带,更显得风采焕发。
“大师兄,你可好些了?”暮云一见到徐若凡,赶紧扑了过来,张大眼睛打量着。
徐若凡也不动,只是抬手阻住了他的毛躁,淡淡地道:“怎么回事?”
然后轻轻弯腰给暮霭行礼,道:“皇上怎么亲自过来了?仔细路上有暗箭难防。”
暮霭面色润泽,潇洒自若,一派帝王风采,目光闪着精明,唇边带着了然。
暮云却是收了嬉皮笑脸之色,肃然道:“粤南有乱,是琉球岛的人,远渡重洋,竟然骚乱边境渔民,很是难搞,皇兄已经让南安郡王平乱。”琉球岛,四季如春的天堂,可惜岛小人多,他们无时无刻不想挺1进天朝。
寥寥几句话,却是点明了平静已久的天朝,终于又开始了涂炭生灵的战乱,而百姓,又将陷于水火之中。
徐若凡沉思了半日,轻声道:“是该动手的时候了。”
吩咐麾下先锋窦西陵取来地图,铺在梅树下的石桌上,点着已经画圈的粤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