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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千里雪雨万里风-第9部分

小说: 千里雪雨万里风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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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只是痛恨来来去去、光想着战争不考虑家人的人。
“……打完仗了,不论输赢,找个村子呆着。十几年后再来战争,就带了儿子离开,撇下不能打仗的妻女自生自灭……我的生父就是这样,他在我三岁时就带着哥哥走了,之后就没回来过,想来大概都死了,也或者现在又另外找了个地方安家。”
俞靖怔住,手就停在半空,直到里芳冲过来抢救茶叶时才清醒。
两人手忙脚乱的,终于没把一锅茶叶都毁了。但边炒制边从数百绿芽里挑拣出焦叶的活计也令人苦不堪言。
“这锅茶你吃!”里芳生气了,小孩子气地噘嘴叉腰跺脚。
俞靖却松懈下来,摇头笑着制止住她挑拣焦叶的动作。“这批茶自然是我吃的。对了,看下蒸锅的火候!”
里芳闻言跳将起来,赶紧去照看最宝贝的赚钱家伙。
幸好,俞靖心想,她不是真的生自己的气。
不大不小的石砌灶屋里没有点灯或燃起蜡烛,但有几个灶火在,很是亮堂。岛上的夜风较凉爽,但是有火在一边,这火苗再怎么由暗道排出屋外,仍然热得冒汗。看来天亮前再弄盆温水洗一把会比较舒服。
静谧中,俞靖突然问:“想去买个制上等香露的锅子吗?”
“啊?”里芳呆了呆,翻挑干绿叶的动作缓下来。怎么话题转到这里了?“啊……想啊。”
“想去南方看看吗?”
“……想……但现在南边是不是有些乱?”
“对。我是说等盗匪全灭之后。”撇下嘴。不得不承认,这些马背上的野蛮人挺会打仗。这有足足二十几年不太平的商路听说现在已是平静很多,甚至有传言五年内这些关卡不征税。但他仍然不太相信遥远的陆路,倒是觉得走海路兴许更好些,可据说这几年不少贼人跑到海上当起了海盗,那可比陆路更糟。心底在回忆之前去广州甚至更南、更荒的交趾等地是怎么走的、花了多少时间。
然后,有个念头,不、是两个念头在慢慢成形……
里芳正巧这时也歪着头看向他。又精神又明亮的眼在灶火下闪光。
“里芳,有没有想过,趁着年轻,到岛外去闯荡?”她是战士的后代啊,可不是缠了足的闺秀,也不是一点点波折就要死要活的弱女子,这蛮汉混杂的时代也许正适合她也说不定……
“俞康!茶叶要全焦了!”里芳尖叫。
茶叶当然不可能全焦,但口感委实不太好。
秉持独乐乐不如众乐的好做法,俞靖快活地将自己炒制的茶叶泡给其他男人们喝。听说俞贞一闻到味道就起了疑惑,但最后还是帮着将那半两焦茶一起喝掉,但不知怎么喝得飞快,三天就光了。
为了锻炼俞靖的手艺,他每天都被迫额头冒汗地坐在炒锅边炒三两茶,当然俞贞他们为了自己的嘴巴着想,特别卖力地帮着里芳监工。

第 7 章

新买的两群小鸡已经长大不少、同时跑得飞快,能下蛋的母鸡增至九只、以后可以贩卖了,今年初出生的两只小猪个头大、吃劲足,移种的五株小梅花树开始有了绿叶、看来不会死,竹林里的新栽茶树长相与田里的差不多、就不知是否能成某个中年人建议的“竹下茶”——如果成不了,以后男人们只准用这种失败了的茶叶泡来喝。
溽热的天气一直不见头,所幸风灾只那一回,掀翻掉屋顶的那间房被修缮好以后就给两个男劳力住。
俞贞他们的船派了大用场。他们的银子也大大有用。
里芳大概算了下这些人为了村子而不是他们自己而花的钱,再扣掉每日好胃口的吃喝、被褥杂物,其实她赚进二十好几两,抵得上她半年的努力所得。
算了,她们村不作兴占人便宜,所以她让邻居们包揽下男人们日常的洗衣、缝补,而自己……唉,吃饭时多四张嘴可不是多两碗米那么简单的!这些混蛋的嘴开始刁起来,兴许是原先的家境都较富裕,她闻名几十里的汤面料被大改特改,虽然不少佐料都是俞贞等人自己掏腰包买的,但用的时候真的挺心疼。
“俞姑娘,现在的这碗面可以去城里开面馆了。”俞贞话是和里芳讲的,却是对着里芳的娘。后者非常高兴,于是两人热烈地讨论起开面馆子需要多少本钱、如何挑选地点。而俞贞居然想在沿着运河的十几个城市开面馆、一直开到京师。
里芳没有说话。这个中年人非常精明,讲的话真假难辨却偏偏找不出大的差错。
俞靖将剩下的小菜浇头毫不客气地全部扫进自己的大竹碗里,然后坐到她旁边。
“里芳,你觉得呢?”母亲问着岛上的当家人。
“俞先生,要不就沿着漕运一路北上,行船开馆、运粮运货运兵甲的,方便。”里芳轻道。
“俞姑娘,我们不再打仗了,也没兴致光复大明。”俞靖淡淡插一句,然后继续埋头吃。
全部人都沉默。
里芳娘可不是蠢蛋,惊觉这里头事情不小,再也没就开馆子的事谈下去。
俞贞噎了片刻,苦笑,吃东西。吃饱喝足干活去。
俞贞几天以后才自己想开,然后先跟俞靖讲开。“女人们求的就是个安生,哪像我们,死也死过、活也活过。”
“先生大概也知晓些事……我不再为朱氏效命。”俞靖淡漠回应,“他们没一个好东西,不配为君。”
自以为高贵的猴子带上冠戴,于是就变成人了?!俞贞不认为自己喜欢朱氏,但他更憎恶蛮夷。“那……还开面馆吗?”
“……我打算先陪里芳把那个锅子买回来,顺便在外面开开眼界。”
俞贞前一瞬间有些不明白,后来立刻醒悟。“哦!不错,这姑娘精干得很,对人是面恶心善……她娘也不错。”
两名年纪不一的男子相互打量着,各想各的心思。
俞贞突然笑得非常开心,“康予,我现在发觉,里芳姑娘的娘长相不错、聪明能干、有房子有田地,还有现成的好女儿和好女婿,真是捡到宝了。”
俞靖眯起眼。很久以前,他们两个虽不至为敌、却也不怎么融洽,现在嘛……
“先生,您应该知道岛上的生计大半都是里芳担着的。所以,若她离开几个月,那十来口老少妇孺残疾、还有猪啊鸡啊鸭啊和每天吃的鱼虾、一锅一锅得卖掉换米粮用度的茶叶,就得靠先生来照看了。”
“……”
俞靖有分别试探过三名老邻居,她们难得有机会敞开聊天,几乎就藏不住话,可真假实在难辩,因为同一件事,三个人说出来的居然完全不同。但只有一件是一致的,就是全岛都盼望着里芳招个能干活的上门女婿。三名妇人中的两个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一直叨念要去陆上哪个几十年没走动过的娘家远亲那儿替里芳说门亲事,剩下那位本来也要这么说的,但看了会俞靖又缩回去,只不停地说里芳多好多辛苦、是该有个无高堂无恶习无恒产又很能干很孝顺很健壮的人来帮忙分担……
俞靖想了半晌,觉得自己其实很挺符合岛上人对里芳未来的上门女婿的要求,除了俞老伯,他认定里芳以外的女子就得去夫家干活,但里芳本人应该对母亲对长辈对什么什么的尽责所以最好一辈子不要离开岛上。
这段日子以前,他真没想过再婚,更是从不曾考虑过入赘……但是,都是姓俞,又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想通以后,事情就好办多了。
至于河边小楼里的殷实人家住着的那个人……若有来世,再相遇赔罪吧。
对了,现在真是想太多了。
某个姑娘还没成人呢!
人手和银子都不差的时候,风灾对岛上的毁坏彻底了无踪迹。
大家借着里芳奶奶生辰的机会,狠狠地吃了一顿长寿面——大厨自然是里芳,好料好汤还不用半夜忙碌到天亮。
里芳几个月来脸上紧绷着的表情慢慢松下来,笑容多了,说的话也多了。但她依然不许买酒,岛上女人们一不喜欢酒二不喜欢花钱三不喜欢男人借酒打人,而男人们因为过了几年动荡的日子、对酒也没有特别的喜好。所以整个寿宴其实也就是吃得丰盛些:湖里和湖边产的东西全送上桌,几乎每个人都必须忙乎吃食,连俞老伯都坐在按了轮子的椅上帮着剥鸡头米;完全不知道如何对付锅子的两个男人从天刚亮开始就被拎去练习收获鱼虾、蚌壳、螺蛳和张牙舞爪的螃蟹,泡在水里近两个时辰、难过得当场决定要学厨艺。
夏季似乎快结束了,清晨与夜晚开始没那样溽热难熬,但白日里依旧是盛夏的模样。里芳冲去一身汗,出来时碗筷都洗好了:俞靖洗的,另两个男人则苦着脸帮忙打下手:他们没有被吓跑,反倒是认真学习如何生活,似乎打定了主意找个深山老林隐居度日,所以举凡种植饲养做饭家务甚至缝纫,他们都一声不吭地承受下来,而俞靖正是“教导”他们的主要人物。
里芳见他们手边没书、指间无笔,又不能去动俞老伯的宝贝,索性塞了一堆佛经给他们。
他们在认真看佛经,居然还将佛经刻在灰砖上。里芳怔愣之余,立即带上这些砖刻和笔筒直杀庙会。这种买来才五文钱一块的薄砖……居然一套金刚经卖五两,而且两个买家差点为了抢到最后一套砖而大打出手。
好极,她买上等蒸锅的钱和路费就靠这些在她眼里就几个制钱的灰色砖头了!
***
无家可回的男人们与夫离子散的女人们一块儿吃过团圆饼。
桂花开了,全部细细摘了制香露。
家里住进新男主人的女人,让她的新男人出岛去买来桂花甜酒请大家喝。而里芳代表所有人送去腌肉腌鱼和一匹红缎,还有安胎的药。
岛上就要有新生命了,总是好事吧!即使那些男人们有一天都走了,好歹也能多个后代——孩子姓俞,这是孩子的父母一致认定的,所以里芳去贩卖时顺便为那个改名俞嘉的男人缴了丁税。在送上一包茶叶后、她镇定地对收税的差人说她们村在寂寞了十几年后终于新招了个女婿,然后指了指陪她一块出门但在附近看布料的母亲说,自己不久可能有个继父但得明年来上缴税了。她一直记得那个差人的震惊同情似严似笑的尴尬面孔,但没多少良田的小岛上全是女人、孩子和残疾老人的事已经在税吏那边私下传开,最后那个差人还是决定勉强笑着恭喜她们有了劳力。他大概觉得没有男人的妇孺们会过得辛苦,殊不知她把全部人养得好好的……
俞靖陪着她驾小船出来卖和买。茉莉与桂花的极致香气配上里芳不惜血本买来的玻璃瓶子,还是卖了个好价钱。岛上人口多了,采买的东西自然也多了。新米最后还是大量摆上街头大小铺子,价钱涨了两文,但对里芳而言还算可以忍受,毕竟同样分量的香料比米贵上几十倍——她居然可以奢侈地在大家的吃食里加上昂贵的香料,已经觉得非常走运了,而俞靖居然鼓动她自己去千里外的南方采买个两年份,即便算上路程税金也仍然比这里铺子里的便宜很多。
里芳发现自己很轻易就会被便宜的东西吸引开。便宜货啊便宜货……随手塞给跟班一块碎银,接着吃点东西,继续做别的。
俞靖瞪着银子苦笑,这算工钱?还是零花?“回头叫那一心向佛的哥俩每天刻一板,挣出修小庙的钱来。”
里芳轻轻给个白眼。“没人会来我们岛上进香的。”
“那个……俞贞打算去陆上买块小山头。”
里芳迷起眼,真的来了脾气。
“种花,制香露。山上修个小庙,山下卖一碗汤面。”
眉眼儿拉直、瞠大,愣住。
“岛上究竟贫乏,若哪位邻居病了,或是生产,请大夫产婆的都来不及。所以他人可以守着,有老人孩子和孕妇的还是到便利的地方好些。”
继续无言。
俞靖知道她听进去了,而一旦听进去就必然会认真考虑。尤其是孕妇的存在,俞靖看得出来她很惶恐,生怕来个短长的一尸两命。另外,俞老伯的情形也很不好,倒不见咳嗽发热,但精神胃口明显变差,人也在消瘦。俞贞稍微懂点诊脉,他的结论是老人家老了、疲了,气血整个垮下了,且不大能恢复,但他没敢同里芳直说。只提醒道,“明早要不要请个大夫去岛上看下俞老伯?”
里芳明显一惊,“对对!我怎么给忘了!可今天……是来不及了。”
归整了下这次收的大小铜钱和碎银,还清掉玻璃瓶子钱,剩下约莫十两,虽够全岛过一多个月的,但眼下请大夫最要紧。
“明早,我们再出来吧。”俞靖拉过船橹,以非常不熟练的姿态和慢速度往回摇。里芳则戴上小巧的铜指甲帽,低头剥着卖剩下的一些鸡头米。
回家了。
第二天,为昏睡中的俞老伯看过诊的大夫在离开老人屋子后直摇头,在问清里芳等人与老人其实没有任何血缘、却相互扶持十几年以后,叹息着写方子。
俞靖和俞贞都看了方子,然后与大夫谈了几句,最终还是面色凝重地由里芳送大夫回去。
都是续命的药,也都不贵,看来大夫是个有良心的。他们耐心地向里芳解释其中好几味药的药性,去掉天书一样的大夫说法,讲起来简单易懂,也彻底凉了里芳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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