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子没法过了-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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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殊瞪他:“你叫谁夫人呢?”
卫屹之转了转头:“此处没有旁人了啊。”
“……”谢殊扶额,不要脸这方面,假男人永远比不过真男人。
卫屹之让谢殊跟自己回去其实是为她好,朝堂如今看起来一片平静,实际上却暗潮汹涌。她位极人臣,树大招风,必然有人会暗下毒手。现在谁都知道她居住于静舒台,山中又容易藏身,守卫再严密,还是怕有疏漏。
谢殊也觉得狡兔三窟是至理名言,第二日就随他悄悄回了卫家旧宅。
不出三日,果然有刺客潜入了静舒台。
这之后谢殊只是偶尔回静舒台,几乎已不在那里过夜。
沐白越来越紧张,根据他的计算,如今谢殊短短一月内遇到的刺杀次数已经超过了当初谢铭光一年的总和,并且是方式多重,花样奇特,他觉得压力好大……
“唉,丞相越来越难做了。”谢殊摇着扇子感慨。
沐白飙泪:“公子,我觉得丞相的下属更难做啊!”
谢殊摸摸他的头:“别这么激动,最多我给你加钱嘛。”
这么一来,原本打算隐居幕后好好养病的计划泡汤了。
谢子元等人依旧不屈不挠地继续怂恿谢殊对付卫屹之,朝堂上也依旧有大臣不断骚扰她去管司马霖纳妃的事儿,她还得追查那些刺客的来源,倒比以往更累了。
卫屹之比她还累,每日公务堆积如山,回来还得盯着她喝药。
“你这身子要养到何时才能好?”他在药里加了一匙蜂蜜,顺便抢下她手中奏折。
谢殊刚好看到一半,悬着难受,又抢过来看完,眉心紧蹙:“陛下真是不省心。”
“怎么了?”
“不少大臣都上疏请他广纳后宫,他却始终不肯。可他膝下只有一女,少不得被人诟病,看来我只能寄希望于王络秀赶紧生个儿子下来了。”
“人各有志,陛下既然不愿,你又何必强求。”卫屹之说得漫不经心的。
谢殊听了这话觉得有些不对味,刚要分辩,他已将药递到她唇边:“你要继续这样下去,我就真要想法子让你做不了丞相了。”
谢殊叹口气,端过药碗灌下那苦死人的汤药。
大约是被刺客的事给刺激了一下,谢殊连着几天都睡不安稳,晚上总是做梦。
这晚她梦见了谢铭光。老爷子怒气冲冲,骂她不长进,居然被人发现了女子身份。她正要反驳,却听见宦官尖着嗓子传圣旨的声音:皇帝发现了她是女子,要将谢家满门抄斩。
她眼睁睁地看着谢家人一个个被带出朱红的大门,似乎门外就有侩子手等着,每出去一个就传来震天哀嚎,甚至还夹杂着孩童的哭声……
她猛地坐起身来,卫屹之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你怎么了?说半天梦话了。”
谢殊摸了摸脸上的汗水:“没什么,做了个噩梦罢了。”
权力已经到达顶峰,却反而惴惴不安,她自己也解释不清是为什么。
回头又补了一觉,起身时卫屹之已经去上朝。他这几日似乎格外忙碌,谢殊偶尔问他在忙什么,他也没有细说。
洗漱完毕,沐白端药过来,顺带提了一句:“王太傅这几日去了好几次静舒台,他不知道公子不在那里,昨天从早到晚等了一天呢,似乎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有这事?”谢殊考虑了一下,实在不好在卫屹之的地盘上见他,便吩咐沐白将他请去相府。
“公子终于决定回相府去了?”沐白紧张了一下,楚连你千万别再黏过来啊!
谢冉听说谢殊回来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光福又说了一遍他才相信是真的。
“听闻静舒台里并不太平,丞相最近行踪不定,大约是觉得最安全的还是相府吧。”
谢冉已经打算去见她,走出门去,又走了回来,对光福道:“你吩咐下去,不要将丞相回来的事传播出去,另外加派人手护卫相府。”
光福应下,转头要走,见他坐着不动,疑惑道:“公子不去见丞相吗?”
“不去了,他肯定不想见到我。”
王敬之走进书房,抬头看见谢殊穿了件湛蓝的大袖袍子,颜色叫人联想起外面那朗朗秋日蓝天,比起那次宫宴相见,气色好了许多,只是如画眉眼间又添了几分内敛,看起来愈发有些深沉。
“太傅急着见本相有事?”
“看来丞相还一无所知。”王敬之不等她开口邀请便坐下,向来洒脱不羁的神情有些抑郁:“前些日子皇后滑了胎。”
谢殊一怔,连忙问:“现在没事了吧?”
“人是没事,但陛下因为此事愈发厌恶宫廷争斗,又生出了不该有的念头了。”
谢殊按按额角:“陛下做太子时就总想放弃,如今做了皇帝还是一样,看来你我都看错人了。”
王敬之道:“以陛下对舍妹的情意,在下倒是没看错人,但以丞相对陛下的期许,那的确是看错人了。不过在下急着见丞相,并不是只为了说这个的。”
“哦?还有何事?”
王敬之左右看了看,凑近道:“会稽王已经在来都城的路上了。”
谢殊大惊:“你说什么?”
“丞相放心,会稽是我王家根基所在,在下收到的消息千真万确。”
谢殊心中百转千回,怔忪着坐了许久才道:“我知道了。”
卫屹之当晚找来相府,身上朝服都没来得及换。谢殊坐在案后写着什么,他走过去,故意板着脸道:“你竟不告而别,可知我有多担心?”
谢殊头都没抬一下:“担心我离开你的地方后得知你的目的吗?”
卫屹之一愣:“你说什么?”
谢殊抬起头:“我问你,司马霆暗中返回都城你是否知道?”
卫屹之皱眉,抿唇不语。
“那就是知道了。”谢殊冷笑一声:“怪不得你说什么人各有志,让我不要勉强陛下,原来是早就有所准备了。难怪司马霆如此平静地就接受了爵位去了封地,因为你这个好哥哥给了他保证,迟早会支持他重回建康是吗?”
卫屹之叹了口气:“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他们让我夺了你的兵权,我还刻意没听,原来终究是我犯了错,竟然被感情蒙蔽了双眼,忘了你我终究存在着政见分歧。”谢殊拿起相印在写好的文书上盖下,起身递到他眼前:“这是本相的诏令,武陵王明日去边疆驻守吧。”
卫屹之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要让我走?”
谢殊直视着他的双眼:“或者你愿意交出兵权?”
“若我说这一切都是陛下的主意呢?他根本就不想做皇帝,自己提出要拱手让贤,若非因为忌惮你,也不至于刻意隐瞒着你。”
“那我就更要这么做了。”
卫屹之倏然沉默,站了许久,伸手接过文书,转身出门:“谨遵丞相之命。”
、八七章
元宁二年秋;武陵王奉丞相诏命;前往刚拿下不久的边疆豫州驻守。
都城百姓恨不能十里相送;拥趸们捶胸顿足,当初谢老丞相就是这么对付武陵王的,现在又来了!
襄夫人自登上车就一直死死盯着卫屹之;他装模作样地拿起书卷;被她一把抢走:“我不明白!口口声声说非她不可的是你;可临了她却将你逐出了都城;你就这么接受了?”
卫屹之叹息道:“母亲若是把她当女子看待,自然觉得她做的不妥;可要是将她看得和我一样;也许就能理解了;毕竟谢家责任在她身上;她这么做本也无可厚非。”
襄夫人反驳不了,忍不住嘀咕:“谢铭光到底怎么想的?弄出这么桩事儿来,如今她要一直这样下去,我岂不是一辈子都看不到你成家了?”
“不会的。”卫屹之随口说了一句,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安慰谁。
沐白端着药走进书房,就见谢殊孤孤单单站在窗边。
“公子既然舍不得,何必一定要让武陵王离开都城嘛。”
谢殊转身接过药碗,撇撇嘴:“他走了,会稽王会势单力薄,卫家势力无法趁机涨高,我才有机会做好部署。”她说着伸手指了一下桌案,“将我写好的信函都送下去。”
沐白走过去一看,信函上都是谢家人的名字,不禁有些好奇:“公子这是对整个谢家都下了命令吗?”
“嗯。”谢殊仰脖灌下汤药,苦得皱了皱眉。
若是卫屹之还在,应该会记得给她加蜂蜜的。
没过几日到了中秋佳节,宫中设宴,君臣同庆。谢殊一直深居简出,到这时候也不得不露个脸。
大殿里灯火通明,百官早已到列。王络秀因为滑胎还在休养,司马霖孤身到场,他脾气好,臣子们行礼之后便各自交头接耳去了,一片欢声笑语,毫不拘束。
殿外太监高声唱名,谢殊走入,殿中倏然鸦雀无声,众人赶紧起身行礼,不敢有半分怠慢,比对皇帝还要恭敬。
谢殊朝司马霖行了礼,就座下来,明明神色温和,大家却放不开,一时气氛冷凝,先前的热闹全没了。
对此谢殊只能叹息,常言道高处不胜寒就是这般滋味。在场对她不满的人多得是,对她畏惧的人更多,但都同样不敢再多与她接触。
好在还有个王敬之,他一喝酒那洒脱性子就上来了,走到谢殊跟前,大咧咧在她身旁坐下:“丞相孤坐一处实在无趣,不如让在下来作陪吧。”
谢殊笑道:“太傅真是体贴人。”
“哈哈……”王敬之大笑着,借着醉态扯着她的衣袖与她低声笑谈,二人笑声不断,不时惹来其他大臣侧目。
武陵王被丞相踢了,王太傅这是要趁机主动贴上去?有一些大臣已经在动心思要不要也效仿一下了。
坐在斜对面的桓廷最心焦,冲谢殊使了好几回眼色,表哥你可不能对不起仲卿啊!
这厢成功糊弄了别人的王敬之借机凑近谢殊低声道:“会稽王已经在都城外了,想必陛下今日就会与丞相开诚布公了。”
谢殊朝上方的司马霖扫了一眼,嘴角笑意渐渐隐去,起身行礼道:“陛下恕罪,微臣身体不适,要先行告退了。”
诸位大人赶忙起身相送,司马霖放下手中酒盏挽留道:“丞相且慢,朕还有话要说。”
谢殊离开坐席,径自朝殿外走去。
“丞相!丞相!”司马霖站起身来,连唤好几声,她脚步仍旧不停。无奈之下,他提着衣摆下了玉阶,竟一路小跑来追她:“丞相且慢!”
大臣们都慌忙回避,不敢多看,皇帝做到这份上,实在是毫无地位了。
谢殊到底要给皇室面子,停步转身道:“陛下要与微臣说什么?”
司马霖走上前来,眉眼温和如旧,丝毫没有身为皇帝的架子,甚至还抬手做了个请:“丞相随朕走一走吧。”
这些话也的确要避开大臣,谢殊只好随他走出殿门。
天上月色正好,御花园里金菊和丹桂的香味混在了一起,浓烈的过分。司马霖踏上池上石桥,停了步子:“丞相将武陵王调出都城,必然是知道朕的用意了,事到如今朕也不再瞒你,朕的确悄悄下旨传会稽王回都,打算拱手让贤。”
谢殊负手站定,望着池中圆月倒影:“陛下为帝已经足够仁德贤明,何来让贤一说?”
司马霖苦笑一声:“丞相不必宽慰朕。朕贵为先帝嫡长子,自小接受的便是如何为君的教导,可是这么多年过去,终究是这副温吞性子。朕也知道责任为重,但有生之年还是想摆脱一回。丞相一定无法理解这种心情,其实朕更向往寻常百姓那般的自由和乐。”
“微臣理解,微臣还有个和陛下心境相似的父亲。”
司马霖有些诧异。
谢殊一手扶在栏上:“王公贵胄向往寻常百姓的自由和乐,寻常百姓却又向往王公贵胄的奢华富足。世人只看到好的一面,却不知无论哪种生活都是煎熬。这世上有几个人能活得自由自在?担负着责任的又岂只是陛下一人?”
司马霖无言以对。
谢殊转身面对着他:“微臣不得不提醒陛下,虽然是您让出了帝位,会稽王将来却未必不会斩草除根。所以微臣觉得陛下还是慎重些才好。”
司马霖垂眼叹息:“事到如今,朕就不瞒丞相了。皇后难产后身子亏损,保胎困难,朕不打算纳妃,也许今后膝下只这一女,此事会稽王也知晓,朕对他根本毫无威胁。朕也尝试过,但登基以来发觉自己真的不适合做帝王。皇子之中,有抱负的没有地位,有地位的没有抱负,难得有会稽王这样身份和心智都极为适合的人选,朕不能耽误了大*山。”
谢殊沉默地站着,一言不发,许久后行了一礼,转身离去,衣摆拂过层层花叶,簌簌轻响,越发衬得周围清幽安宁。
回到相府,疲倦至极。沐白先打来热水让她清洗手脸,休息片刻,又端来汤药,生怕她身子吃不消。
谢殊强打着精神,吩咐他去将谢家几个亲信官员都叫来。
书房里很快就挤满了人,谢子元和谢运都是刚从宴席上过来,对谢殊和司马霖交谈了什么很好奇,此时已有些迫不及待。
谢殊请几人就座,又吩咐沐白守好门,这才道:“诸位一定还不知道,会稽王已经秘密到达都城外,与掌管都城防护军的杨峤会合了。”
几人大惊,面面相觑。
“各位不必惊讶,此事是陛下有意为之,他有心将帝位让给会稽王。”
“那怎么行!”谢运按捺不住:“丞相一定要阻止陛下!会稽王与谢家结怨颇深,他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