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与反贼-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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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大哥,家常菜能做得好吃,那才是更正的了不起。」他果然如店小二所想的,一句话,就让那巨人又落回了坐。
「那你挑几个菜送上来吧,如果你这菜做得没有我们伙头军好,我就拆了你的店上
「是,小的这就去安排。」店小二忙不迭地答道,急忙退了出去。
一会儿工夫,酒和小菜都先上桌了。
这几个人一见到酒,立刻就喝开了,就连那个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人也不例外。
大概是因为酒精的关系,这几个人的话也越来越多,从兄弟情谊扯到造船技术,再拉到今夜的秦淮河之游。
原来是帮三宝太监造船的工头啊,难怪身子那么壮,口气那么大。店小二暗忖之后咦了一声。那么那个斯文的人又是做什么的呢?
「郑爷又要出海了,这次造的船,就是给今年年底的出航备着的。」
「现在看来,郑爷下西洋一事,怕是件长远之事了。」
「不好吗?郑爷要出海,年年都有造不完的船,我们大家都有饭吃。」
此起彼落的谈论声一直未曾停歇。
从永乐三年开始,明成祖就多次派遣郑和下西洋,其目的也许是为了仿效汉唐两代,「帝王居中,抚驭万国」;也许是为了攘北必先要安南,所以施德于海边各国;也许是为了牵制当时的帖木儿汗国这个一直对明朝虎视耽耽的国家。
又或许,就如民间传言,是为了找寻可能流落海外的惠市朱允炆。
总之不管怎么样,当时的造船业得到了空前的重视与发展。
因此这些造船的工头们可得罪不起啊。店小二上菜的时候,脸上的笑脸不知道有多灿烂,对于这些人的问话,也到了有问必答的地步。
正把店中的招牌菜之一「八宝鱼头」端上桌,他就听到有人这样问道。
「小二啊,这应天城怎么这么热闹?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店小二将白毛巾由下往肩上一搭,满脸笑容地答道:「几位爷可问到点子上来了,我们当朝最最漂亮的芙蓉公主快要大婚了,据说皇上要举国同庆,在应天燃烟火开庙会,你们看外面那么多人,全都是来瞧热闹的。」
忽闻啪的一声脆响。
几片碎瓷片乱溅,差点割伤店小二。店小二一个低身,就看到桌下那只白茶杯的残骸。
「这位爷,您别激动啊,我们用的可是谢家窑的瓷器,一两银一个啊。」他一看就叫了出来。
「小二,你放心,我是不小心打碎的,待会儿你算在饭钱里吧。」那个一直沉默少言的男子,此时终于抬起头来看着他说话。
「就是嘛,没听过碎碎平安,不就是一个杯子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而且还一两银一个,你抢钱啊!」
店小二看到巨汉正一脸凶相地瞪着自己,手掌还把桌子拍得震天价响,他吓得说话都结巴了起来,「你……你不能不讲理啊……谢家窑的东西本来就这么贵。」
「牛大哥,失手打破杯子是我不好,您就少说两句吧。」那个人随即又转过身来对着店小二说道:「你先下去吧,我不会让你难做的。」
店小二抹抹额上渗出的冷汗。幸亏还有个讲理的人,否则要是这几个巨汉发起疯来,不将这间酒楼拆了才怪。
「你呀,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只有短短一个月,你只是一个来顶班的画师,但我牛百岁忍不住要说说你,人要是脾气太好,就是要受欺负的呀。一两银一个茶杯?我呸!」
「对啊,安画师。」旁人接话道。
「谢谢大家的好意,安某受教了。」他长得极为普通,是那种扔到人群中就很难被注意的的长相。
只是那双浅色的眼眸沉郁如海,仿佛有着无数的秘密藏在其中。
「公主殿下,奴婢送晚膳来了。」
「公主殿下,太子来了,说想要见您。」
「公主殿下,皇上派御医来了。」
「公主殿下……」
原本是大明皇宫中最华丽的公主殿,此刻却死气沉沉,无论内侍与宫女们如何敲门,待在里面的公主就是一声不吭。
宫人们传言,芙蓉公主自庙中清修归来,脾气就一日怪过一日,尤其在皇上亲自物色了护国公的二公子,那有当朝四才俊之称的曾静宜为其驸马之后,更是到了闭门不出,概不见人的地步。
宫中谣言一日盛过一日,都说芙蓉公主在外撞了邪,所以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要是皇上怪罪下来,我们要如何是好啊?」宫女看着手中已经凉了的饭菜,个个皆是焦急不已,「公主殿下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总管大人。」
「今晨太子殿下前来,公主殿下也不肯开门。唉,看样子,老身还是去禀报皇上,请皇上定夺好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开道的内侍扯着嗓子叫着,「皇上驾到。」
浩浩荡荡一行人正往这边走来,那明黄色的软轿之上,不正是当今天子明成祖朱棣吗?
内侍总管一见到这阵仗,立刻与其他人一道跪下,恭迎圣驾。
「芙蓉公主还是不肯吃饭?」
充满威严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让内侍总管不禁打了个寒颤。
「回皇上,公主殿下今天一整天都不肯用膳,奴婢们已经送了六次饭了。」他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答道。
「反了……」朱棣嘴里轻轻低喃。在殿门外踱了两步,他还是伸手取过那盛着膳食的盘子说道:「一群废物,通通给朕滚!!」
内侍、宫女、侍卫顷刻间走得干干净净,只留下朱棣一人端着盘子站在公主殿的门口。
他举起手在门板上轻扣三下,声音也柔和下来,不像是个皇帝,此刻的他只是一个父亲。「芙蓉,开门吧,我是爹爹。」
他不再自称「朕」,也不称自己是「父皇」。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就连朱高炽都没能敲开的房门,现已悄然打开。
第九章
屋内一片漆黑,腊烛、宫灯全部熄灭,藉着门外透进来的一点天光,隐隐约约可以见到朱芙蓉端坐在屋中,单薄的身影有说不出的孤寂。
「芙蓉,你为何不点灯?冯总管说他一天之内送了六次膳食,但是你都没有开门。」朱棣走进去放下盘子,返回屋外取过方才宫人们留下的烛火,再度进屋点燃了桌上的腊烛,摇摇晃晃的光芒瞬时照亮四周。
「父皇,您居然有时间过来看我,我还以为您正忙着筹备我的婚事,暂时没空关心我这个辱没皇家、不知羞耻的女儿呢。」她在微弱光线舞动的阴影中,说出了这样冰冷的话语。
「这种事情别说是皇家,就算是民间随便哪个家里,做父亲的盛怒之下骂了两句也是人之常情,你又何苦这样折磨自己呢?」此时此刻,朱棣只是一个慈祥的父亲在劝着自己的女儿,他的语气中甚至可以听出一个内心煎熬的父亲的软弱。
「其实,女儿也不想这样,只要您取消这个荒唐的婚事……」
「不可能,婚礼已经昭告天下,应天现在挤满了想看热闹的百姓,我堂堂一朝天子,怎么可以失信于人。」
「爹,那您将怀有身孕的女儿嫁给毫不知情的曾府,你这就不算失信于人吗?」
「哼,天下间多少男子想要娶你,曾家的儿子能做驸马那是他们家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父亲!我不会嫁的。您知道的,我若是……」
「一定要嫁!」朱棣一声暴喝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你武艺高强,大内之中,鲜少有人是你的对手。但是你也不要忘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巨。你是我的女儿,你母亲是我的妃子,但你们俩也都是我的臣民。芙蓉,你是我最聪明的孩子,要不是担心你母亲,恐怕你连皇宫都不会回来了吧。现在,你既然回来了,就应该知道我绝不会允许堂堂公主生出的小孩没有父亲!」
「你把我母亲怎么了?我要见她!」朱芙蓉一想到她已经有十多天没有见到母妃了,心中不禁冒起一阵阵的寒气。
「她现在很好,朕送她离宫休养,你出阁那日,自然会见到她。」他威严地说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养好身子,给我风风光光地嫁进曾家。」
朱棣说完,见女儿面色迷茫又带着一丝柔弱,舔犊之情不禁在心中泛起,语气顿时又软了下来,「芙蓉,你要体谅爹,爹也是逼不得已,你堂堂一国公主,总不能生下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吧。你放心,曾家绝对不会给你一点委屈受的,你要是在外面住不习惯,成了亲之后再搬回宫里来住也可以,我谅他曾家也不敢多说什么……」
「为什么?」她语气一凝,「父皇,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公主未嫁先孕,这是天大的丑闻,不要说是皇宫,就算是平常人家也不能容忍。为何父皇您从未间过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只是急急忙忙地将我嫁出,而且……」
她慢慢地站起来,宽松繁复的裙缦穿在她身上,遮掩了她微微隆起的小腹。「而且还把婚事弄得天下皆知,父皇,您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朱棣沉吟片刻,幽幽叹了一口气,「当年,我求你师父收我其中一个孩子为徒,他一眼就看中了你。我本不想答应,因为你二哥三哥才是我心中的人选。我当时想,女子容易感情用事,从而产生判断上的偏差。结果你师父却说你骨骼清奇,冰雪聪明,将来定成大器。事实证明,你师父说对了,从朱允炆登基到我继位,这么多年来,我自己都记不得你为我做过多少事情。有时候我常想,你如果是男孩,太子的位置根本就不用我来操心。」
朱芙蓉吃惊地看着父亲,这么多年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他谈论这件事。
「可惜,你是个女孩。所以,我的担忧有一日终于也成真了。你腹中的胎儿,他的父亲怕是来头不小吧?」
「父皇,您记不记得当日您答应过我什么?」她看着朱棣那张露出什么事都已知道的脸。
太可怕了,天威难测,果然不是一句虚言。不过,不到最后一刻,她绝对不能放弃。「您答应过我,要让我自己选驸马,所以请您取消婚事,女儿、女儿可以保证,一辈子都留在宫中。」
「有时候,为了天下,父皇讲话也要不算数的。」他眼中的阴影越来越重,他知道自己正在伤最心爱女儿的心,但是,他是一国之主,明知不可为还是得为之,「女儿,你可以把这场婚事看成一场赌博,如果那个人不来,那样不爱你的人,你等他也没有意义,还不如嫁了,给腹中孩子一个名分;如果那个人来了……」
「他不会来,他一定知道,您正张着一张大网在等他……」她打断父亲的话。
「其实我希望他来。」朱棣突然幽幽地说了这一句。他为什么会这么希望呢?天下间的事就是这样奇怪,越是对手就越渴望一见。
「您就这么想要杀了那个人吗?!」朱芙蓉叫道。她的心都快要被撕裂了,一边是自己的父皇,另一边则是不愿意承认、但也无法否认的心爱之人。
「不,我不想杀他。」他急切地站了起来,在昏暗的大堂内踱着步子,语气也变得激烈,「我希望他来,也是为了你!」
「我?!」朱芙蓉看着他,心中的疑问像潮水一般涌出,「为什么?」
「女儿,你不想让他留在你身边吗?你不想和他共度朝朝与暮暮吗?」朱棣走向她,急切地说:「只要他出现,就说明你在他心里有多么重要,父亲便会为你做主,亲自招了这个驸马。」
「这……怎么可能……」她从没想过自己的父皇会大方地接受一个异教教主做驸马,她该感到高兴的,可是,她的心中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谁知道这话是真是假,又或者在这话的背后又有着什么样的阴谋。
「那曾家呢,曾家怎么办?虽说他们是您的臣子,惟您的命令是从,但是,公主退婚是何等大事,护国公府又是何等身分,您叫他们情何以堪、颜面何存?!我若带孕下嫁会让他们暗中恼怒,但是,我要是悔婚不嫁,那便是明着给他们难堪!父皇,您是一代英主、雄才伟略,怎么会做出这样令臣子难堪的事情呢?」她说完这长长的一段话,叹口气后才发现,父亲正用一种无比复杂的眼神注视她。
「芙蓉,你为什么不是个男孩子呢?天意弄人啊……」长长地一叹,朱棣似乎在忧心中又苍老了些许,「这一点你就放心吧,我早有打算,如果那一日他真的来了,也愿意归顺朕,朕会让他名正言顺地做你的驸马。至于曾家,你不用操心,我会安排你妹妹代你下嫁,只要是公主,曾家还会多言吗?」
「让我妹妹?!父皇,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啊!」
「何时变得这么心软?」朱棣苦笑,「还是为自己多想想吧!至于你妹妹,她反正是要嫁的,迟嫁早嫁、嫁给谁还不都是嫁,难道嫁给曾家会辱没她吗?」
「可……可是……」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辩无可辩,原来她父皇讲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
可是,如果他来了,也爱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