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间的第一次-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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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小循规蹈矩长大,但并不表明我就会对他们的任何要求妥协,我的人生我要自己掌握,即便他们无法认同。
出生以来第一次,我坚决地要与家人唱反调,并且义无反顾。
「今天如果换了我躺在那里,相沢也会救我。」
我站起了身,表情一定很严肃很冷漠,因为我在母亲的脸上看到一脸的不可思议。
大概从来没见过这样不听话的我,爷爷和父亲甚至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朝他们深深鞠了一躬,再开口:「如果配型成功,请让我试著救他,他对我来说很重要。」
我想事到如今,我再也不需要隐瞒什麽,只有让他们知道相沢对我的重要性,才能说服他们在日後可能会出现的同意书上签字。
而我也确实肯定,如果情况交换,他也会为我这麽做。
第二天一早,我刚到医院,叔叔就告诉了我配型成功的消息。
但是同时他也告诉我,因为我们的血型只是相容却不相同,所以手术的成功率还不足20%,不到万不得以的话,他不会选择走这条险路。
我点了点头,至少我现在已经握有了20%的希望,即使它微不足道,仍然是这条路上硕果仅存的一点希望。
我去了相沢的病房,今天里面只有相沢的姐姐在。
这才知道他的母亲昨晚因为受不了刺激晕了过去,现在已经被他的父亲带回去休息了。
俊二回了学校,不管相沢怎麽样,俊二现在是高三考生这一点并不会被改变。
如果相沢无法活下去,那麽俊二就必须代替他的哥哥,把相沢家撑起来。
这样沉重的担子突然之间有落到自己身上的可能,我不知道俊二心里会怎麽想。
我把检查的结果和决定告诉了相沢的姐姐,她听後瞪大了眼睛,张了几次口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看著她美丽的眼睛里很快蓄满泪水,她紧紧抓著我的手,想说谢谢,却只能哽咽。
我们一起坐在相沢的床边,她哭了好久才冷静下来,她说相沢除了昨晚醒过一次始终在昏睡,她甚至害怕他再也不会醒过来。
我说不会的,他一定会醒过来的。
我坚信他对我的想念不会让他不再看我一眼地就离开,我也坚信他的毅力会帮助他度过这次难关。
但是那天之後,相沢秀一却再也没有醒。
他的家人开始变得越来越焦躁,每次叔叔来检查他们都会焦急地问相沢什麽时候会醒过来。
叔叔的脸色也日益沉重,几次看向我的目光里都带著迟疑。
从他的眼神里,我知道相沢的身体已经不能再拖下去,器官库依然没有任何回应,我们却不能再一味地等下去。
因为我们等走的是相沢的生命。
一周後,我终於忍无可忍地冲进了叔叔的办公室,我不要再继续等下去了,我生怕等到有肾脏时他已经永远不能做手术了。
「拓也,这件事相沢君的父母同意了麽?这不是你一个人光急就有用的,20%不到在医学上几乎是可以忽略的成功率,他的父母愿意现在就尝试吗?」
叔叔一看到我进去,根本不用问就知道我要干什麽。
「现在去问他们。」我一把拉起叔叔的手就往外走。
我不敢说他们同意,如果等下去,能有和相沢完全合适的肾脏,那麽手术的成功率会大很多。
相沢的父母愿不愿意现在就去动那个成功率不到20%的手术,我真的不知道。
但是无论如何我都要问一下,任何可以抓住生命的可能性我都不想放走。
人一辈子能执著多少人多少事,每一次放过,都将是一种终生遗憾。
你我间的第一次 34
我们走进相沢的病房,他的父母今天都在。
他母亲的身体状况其实也不好,但是仍然不愿意回去多休息,叔叔深吸了口气,终究是把问题问了出来。
其实我和相沢配型成功,之前相沢的姐姐已经告诉过他们了,但是那毕竟只有不到20%的希望,他们除了感谢我,却也仍然是一脸沉重。
一时之间,病房里沉静极了,没有人说话,每个人都各怀心事。
只有我脑海中一片空明,要做什麽,怎麽做都已经想得清清楚楚。
「捐献出肾脏之後,对赤阪君的身体有伤害吗?」许久之後,相沢的父亲看著叔叔问了一句,很认真的神色,我心里震了一下。
我知道叔叔如果现在说有,他们一定不会答应动手术。
不能因为相沢影响到我以後的生活,这句话在当初知道配型成功的时候他们就对我说过。
「没有大问题,休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顶多体质稍微变差一点。」斟酌了会,叔叔如实回答了。
相沢的父亲转头看向我,自相沢生病以来一直勉强维持著的坚强如今已经脆弱地不能碰触。
他朝我鞠了90度的躬,大声说:「赤阪君,秀一就拜托你了。」
我看到他置於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握得那麽紧,像是用了全身的力气。
我觉得鼻腔发酸,却终究把涌上来的泪水忍了下去,哭泣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所以我不愿意让我的眼泪增加这室内已经很深的绝望。
隔天,双方的家长签定同意书後,移植手术正式开始准备。
我的身体检查下来没有任何问题,随时可以手术,相沢的身体却过於虚弱,叔叔给他开了一周调理的药,手术就定在了一周後。
我向学校请了两周的病假,松田和小林得知我要给相沢捐肾後都惊呆了。
即便他们也急切地希望相沢能好起来,我的行为对他们来说,仍然过於疯狂了吧。
但是想到也许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为一个人疯狂,就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把我包围起来,挣不开也甩不掉,一直跟到梦里,醒著睡著都能感受到。
因为要动手术,两家的父母和叔叔都不让我太累,我被要求每天准时回家休息,还要吃一些进补的食物。
和相沢呆在一起的时间缩短了不少,即便那只是我一个人的感觉。
相沢依旧没有醒,但好在身体的各项指标在仪器上看来还是有所回升。
叔叔说可能一直到手术当天他都不会醒过来,病情恶化的程度居然比他想像得还要快。
他瘦了太多,双颊开始凹陷,灰败得没有血色,过去骨头隆起的迷人角度如今成了变相的讽刺,无比刺眼。
就好像是恶作剧一般,死神执著镰刀每日每日站在他的床前,用居高临下怜悯的目光看著他,几次伸出手,却终究手下留情。
叔叔说如果不是我当机立断下了决心,再拖个一周,就也许连那20%不到的希望也丧失了。
我只是冷笑,在心里,我没有别人那麽多杂念,我只是要救他,那麽重要的理由,足够我鼓起勇气和信念对抗死神。
然而令我们都没想到的是,手术前一天,他却突然醒了。
那天我已经提前住进了病房,因为只是为了术後休息,所以并不像相沢那样在单独的病房里。
相沢的姐姐冲进来叫我时,护士刚刚为我测量好体温。
「等一下,我换衣服。」
我叫住了转身准备带我过去的相沢的姐姐,我想我总不能穿著病服去见他,那会让他担心。
如果他知道我要在不到20%成功率的情况下给他捐肾,他一定不会答应。
我们可以为了对方付出一切,却不愿意对方为了自己付出牺牲。
相沢的姐姐也明白我的顾虑,点了头去门口等我。
我飞快地换了衣服,生怕动作慢一点,赶过去的时候他又开始昏睡。
走近病房,阳光泻了一室,相沢正靠坐在床上,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
他的手原本很好看,手指白皙修长,阳光下会泛出润玉一般的光芒,现在却因为消瘦的关系,每一段指节都变得很分明,也不再有那种好看的颜色了。
我站在门口,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直觉告诉我,这样冷静的他,心里其实是翻江倒海地难过著的。
「赤阪君,你来了,秀一醒过来就要见你。」相沢的母亲看到我,小声地说了一句,我点点头,朝病床走过去。
相沢抬头看我,脸上没什麽表情。
我不知道应该说什麽,应该没有人告诉他明天的手术到底是谁捐的器官,但是为什麽从他的表情上我觉得他已经知道了一切?
他用一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看著我,深黑色的眼睛里带著冷然和超脱一切的淡漠。
那目光让我无所遁形,似乎所有的遮掩和抵抗都是徒劳无功的。
我不知道,相沢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而物件居然是我。
他就这样看著我,一句话不说,房间里静得只听得到大家的呼吸声,兴许是因为这异样的安静,相沢的家人也终於察觉到了什麽。
「秀一,你怎麽了?」相沢的姐姐走到我身边,伸手去抚相沢秀一的额头,却被他一偏头避开了。
如此明显的忤逆动作彻底暴露了他现在心情不好的事实,相沢的姐姐微微瞪大了眼睛,悬在半空中的手一时之间不知是进是退。
「怎麽了?」
我淡淡开了口,他偏头避开了姐姐的手,却没有转开和我对视的视线,深黑色的眸子里晃动著矛盾和挣扎。
我知道他有话要说,却碍於现在尴尬的场面没法说出来。
「能不能去借一把轮椅来?我想带他下去晒晒太阳。」见他不回答,我转头对相沢的姐姐说了一句。
相沢的姐姐怔了怔後回过神,朝我感激地笑笑,转身出去了。
我回头朝相沢的父母微微欠身,他的母亲皱紧了眉担心地看著我,父亲则朝我点了点头。
你我间的第一次 35
轮椅很快被借了回来,相沢依旧不说话,我弯腰抱他,他没有反对。
他很轻,即便我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仍然被手中的分量吓了一跳,不过半个月的时间,他居然已经瘦到这种地步了。
即使从露在衣服外的部位就知道他已经瘦骨嶙峋,这样的重量,仍然让我禁不住手脚发颤,生怕一个不小心,他就像玻璃制品般碎了。
这是我第一次抱他,之前想都没有想过,居然这麽快就有能这样打横抱他的一天。
可是事实是,我宁愿慢慢延续时光,也不愿要这样残忍的惊喜。
我推著他去了庭院,一路上他都很安静,因为我在他背後,他不能再看著我,便低著头,又去看他的手。
我本以为我已经很懂他,但到了此时此刻,才意识到其实我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如果他不说,如果他不微笑,我便也没有能力去摸透他的心思。
那样一个八面玲珑的人,其实本来就应该是难以琢磨的,也许从一开始就是我自己把我们之间的距离拉得太近了。
我突然有点迷惑,相沢真的喜欢我麽?即便从他的种种行为我可以感觉到他的心意,但是这样太过自信的自以为是真的对麽?
庭院里有不少病人,大多都有家属陪同,我推著相沢到了草坪上。
今天的太阳明媚而温暖,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却不会太热,是很适合晒的太阳。
草坪上坐著不少人,三三两两地晒著太阳聊著天,我站在相沢秀一身边,低头看他。
阳光为他晕开了一圈光晕,却苍白得仿佛就要消失,我忍不住蹲下身伸手捧起他的脸,「到底怎麽了?」
我猜不透,就只能问,期望著他能把心里所有的想法都告诉我。
他神色疲惫地闭了闭眼又睁开,目光哀伤地看向我。
有风吹起他细碎的额发,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有一种心碎的感觉,很深很深的心痛,从那目光中传了过来。
我长久以来练就的坚强几乎在这样的注视下土崩瓦解。
「赤阪,20%都不到,你怎麽这麽傻?救不了我又伤了你自己的话怎麽办呢?」
他伸手抚我的脸颊,一点一点慢慢摩挲,全然的不舍,全然的哀伤,他冰凉的掌心贴在我的皮肤上,却深刻地仿佛是烙铁一般。
果然他知道了一切,我皱紧眉,知道所有的解释对他来说都是不该。
就像我舍不得他一般,他也舍不得我。
「其实我听得见,我的意识一直不清醒,但是隐约能听见你们说话,那天医生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拼命地想睁开眼睛阻止,却什麽都做不到。赤阪,我觉得心好痛,比做完透析的身体还要痛。我一点都不想你这样冒险救我,如果不成功我死了都不会安心的。」
他的眉轻拢著,努力睁大了眼睛却仍然因为酸涩的泪水而颤抖,咬著唇,就这麽苍白地看著我。
我看到他的眼泪一滴滴砸下来,有几滴砸在了我捧著他脸的手上。
那泪居然像熔岩般灼手,我觉得双眼乾涩,这时候居然希望能有眼泪来冲刷它。
我伸手抱住了他,很紧很紧的拥抱,我想把这个人揉进身体里,融进血肉里,我想把自己的生命分给他,毫不犹豫。
想了这麽久的拥抱,真正来临的时候,却沉重到让人不忍心。
我听到他的低泣声,压抑了太久,他已经被压得透不过气来,他伸手用力回抱我,抱得那麽紧,几乎是用了整个生命的力气。
「相沢,手术会成功的,我的命分给你,你要相信我们会在一起的。」
我俯在他耳边低声说著,这样抱著他,我还可以感受到他的心跳声,这样一个鲜活的生命,死神一定不忍心带他走。
他不再说话,只是一味地抱紧我。
许久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