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嫡妻-第1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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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女子,约莫十八岁,跟先前的宛玥郡主截然不同,是个长相艳丽的闺秀,眉目细长,笑着的时候,也没有谢宛玥的娇憨单纯,但身形很是高挑丰满,白玉凝脂,属于女人中的尤物那一类。
“这才是哀家的儿子。”
张太后得意而笑,毕竟骨肉情深,哪怕流离在宫外二十多年,她也是慕容烨唯一的生母,是怀胎十月将他生下来的人,难道还会抵不过一个来历不明的平民女子?!
当年因为一个跟她相克的命理,她可以忍心丢下还不曾哺奶的亲生骨肉,把他丢在宫外生活,她就是这样为了大业可以不惜一切的女人,如何容忍一个贫贱的女人成为自己的儿媳?!
虽然是一母所生,但当今天子的习性,却像极了先帝,她却没想过这个养在宫外的儿子,骨子里却跟自己一模一样。越是狠心的人,才越容易成就大业。
“这下你可以走的甘心了吧。”张太后短暂停下脚步,冷眼看韶灵。
“当然,民女会走得很远的。”她不怒反笑,朝着天子,张太后欠了个身,随即转身退下。
至少慕容烨愿意给她一个全身而退的机会。
也不枉费……他们一起这么多年。
虽然九岁那年也是他救了自己一命,但那时的感激,却也没有如今的深刻。
张太后,跟父亲的死脱不了干系。
而慕容烨,哪怕没有在宫中生活,却也是张太后的亲生儿子,不管生母是何等厉害狠毒的人物,她也觉得认祖归宗是慕容烨人生必将完成的使命。
她除了韶光,就没有任何亲人了,她走的干净,也不会再在他们母子之中再生事端。
出于自己的感情,她不愿去讨好张太后,出于自己的心,她不愿去为难慕容烨。
千算万算,她唯有离开这一条路。
父亲说的是,她这辈子……就不该再回京城。
是她不听父亲的话,是她固执,是她……活该。
如今抽身,兴许还来得及。
“不知好歹!没人教养的,果然就是这么上不了台面——”张太后冷哼一声,丝毫不曾察觉慕容烨的面色,已然变得冷沉。
“烨儿,你要去哪里?”看着慕容烨匆匆离去,张太后蹙眉,这一位是胡家的长女胡瑛,她想给慕容烨撮合,虽然身份不及谢宛玥显贵,但至少也是二品大臣的女儿。她可无法容忍,慕容烨再度坏事,不理会她的心血。
慕容烨大步追上了韶灵,一把扼住她的皓腕,把她拉到自己的面前,俊美的面孔阴沉而肃杀,显得十分严酷,难以亲近。“这一回,我放你走,一旦事情水落石出,我找到你,你就休想再走。”他总觉得,他们之间少了点什么。但看到伤痕累累的韶灵之后,他无法再让她在京城多留一天,因为每一天,都会有危险在等待她。
过阵子,他若还想找她,自然是能找到的。
只是到了揭开真相的时候,他们还能这么站着,这么说话吗?
她抿唇一笑,要慕容烨做出这等让步,已然万分难得,这样看来,他是及其在意她的感受,知晓要她哪怕多一瞬面对张太后,也是咬牙切齿,全身冰冷,他并不曾完完全全地站在张太后那一边,生下他的生母,对他而言也不过是有数面之缘的陌生女人,没有抚养照顾,又何来骨肉亲情?他让张太后得逞,不过是为了保护韶灵周全,免得韶灵再被张太后的耳目盯住下手。
她对京城之地没有半点留恋,她的眼底笑容满是疲倦,他岂会看不出?她或许很早之前就想走了,若不是因为他的缘故,也不必忍耐张太后的奚落指责这么多回。
她不说话,就像是个哑巴,让慕容烨很是不快,他自作主张地宣布自己的决定,霸道而专制。“我可以容忍你走开一阵子,但他日再回到我的身边,任何原因都不能再离开。”
或许慕容烨跟别的男人是不同的,他虽然霸道,却又知晓给她一定的自由,一时的退,是为了往后的进。
她觉得他太固执,明明说了好聚好散,他又突然悔改,让她不知所措。她轻笑出声,不以为然。“四年前明知道我去了大漠,还是让我待了三年,那时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是。”慕容烨下颚一点。“可是这回不会太久,我忍不了第二个三年了,最多三个月,我会接你回来。”
韶灵并不回应,微微挑了挑眉梢。
“我看那个宛玥郡主也挺好的,温文尔雅,单纯柔和……只是方才那一位,还不如她。这算是我对你的忠告,还是找个单纯点的女人吧。”
她笑着说,明知自己说的多么残忍,却依旧不改笑意。
“要不你就收一个吧,你迟早要回到王室——”皇家男儿十六七岁成婚的大有人在,慕容烨二十有五,也早该妻妾成群,儿女众多,他过去在宫外如何放肆很快就会传到张太后的耳畔,既然如今张太后得势,儿子登基为王,定会干涉慕容烨的婚事。
宛月郡主娇憨俏丽,并无心机城府,虽然美貌不足,心中对于慕容烨的热忱却不少,这样的女人成为慕容烨的王妃的话……她也很欣慰。但自从慕容烨吓哭了谢宛玥之后,这位郡主跟新科状元走的亲近,慕容烨如今声誉又不是很好,好人家的闺秀,不一定愿意嫁给慕容烨,怕是很难再找到娇憨单纯的女人为妻了。
张太后如此强势的女人,哪怕慕容烨推掉一个宛玥郡主,后面的大家闺秀也是犹如过江之鲫,这么想,他娶宛玥郡主,对他也是好的。早知如此,她就不阻碍慕容烨了,如今却闹成这样……
韶灵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垂眸一笑,少了往日的亲密热络,多了一分客套疏远。“希望我下回再见你的时候,我还能叫你慕容烨。”
她当真是累了,倦了,说穿了,她也终究是个女子,最近在京城遭遇这么多事,她想将自己藏起来,带着韶光过一段没有仇恨的快活日子。
她突然很想带韶光会大漠,骑着骆驼懒散走在金色沙漠上,品尝当地甘甜新鲜的瓜果,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到了晚上,围着篝火躺着观望巨大的墨蓝色天幕,数一颗颗的璀璨星辰,勾勒弯月的轮廓,她想让韶光多几分男子汉的勇敢和魄力,韶光才刚满十一岁,正是成长的好时候,天生容貌无法更改,但体内的气质,是可以重新培养的。毕竟,没有父母,她这个长姐,必须教导胞弟养成男儿担当。
而她……也想念那么自由随性的生活很久了。
京城,虽然是生养她的地方,她却觉得冰冷陌生,慕容烨不在,她也不想再回云门,想去又能去的地方,也就只有大漠了。
慕容烨这个男人,曾经是她的主人,也曾经是喜欢她的男人,但若到了最后,他也要成为皇家人,她绝不愿意再跟他有半点纠葛。也许这辈子还能见到他,也许就不能了吧……若是还有偶遇的缘分,她见了他,会叫他一声“王爷”吗?!
杀父之仇,她不能忘。
能忘的,就只有救命之恩了。
她的心太小,太窄,根本容不下如此矛盾的两件事。
爱,本该是这世上最美好的,若他日两人势不两立,也希望还能念着旧情。
至少比起从未拥有过,从未品尝过情爱的人,她已经足够富有。
她并不觉得孤独。
慕容烨这个男人,不见得属于她。但终究是张太后的亲生儿子。
他也心动过,幸福过,这就足矣。
“你的伤……全都好了吗?”慕容烨因为她的笑容,心痛如绞,他依旧不曾松开手,拉住她的皓腕,仿佛一旦他放手,这辈子都无法抓住她了。
“都好了,你的金疮药很有用。”她又是一笑。
“别谢我!”慕容烨低喝一声,明明是因为他的身份,才让她多灾多难,身体和心全都饱受磨难,她却还要感谢他留下几瓶微不足道的金疮药!她是嫌这阵子他过的还不够煎熬吗?!还不够难受?!还不够度日如年?!
“我要走了,还等着回去品尝小二哥给我炖好的银耳粥呢。”她朝着他眨了眨眼,眼神灵动美丽,一如既往。
她方才已经交还了皇帝那块御龙玉玦。
她这辈子不愿再踏入皇宫一步了。
她似乎知道自己在担忧什么,听她还有胃口吃点东西,不再憔悴伤心,他已经万分欣慰。
慕容烨轻轻地松了手,不知还能说些什么,相反,是她眼眸含笑,对他稍稍一点头,平静地转身离去。
每一步,她走的很是艰难。
这是她欠风兰息的,身为宫琉璃这个身份,亏欠了他的,她一定要偿还。
但还清楚之后,她跟风兰息,也绝对无法继续相依相伴,携手一生。
之后呢……她或许愿意留在大漠,接来韶光他们一道生活,其他的,她还没有想。
慕容烨久久站在原地,目送着韶灵走向宣武门,她说她受不了,而他也无法坚持下去了。一开始,不管她多痛,他只要她一辈子把他记得铭心刻骨,不能轻描淡写把他从她的人生只中抹杀,但到最后,他看着她那么痛苦,竟然半途而废,无法继续漠视她的煎熬。她痛,虽然不说,一个字也不说,但何时起,她的疼痛纠结,全部侵入他的骨髓,让他更痛。
不过短短七八日,她就消瘦的不成人形。他亲眼所见,如何还能忍得下心?!
再这么下去,她会死在他手里。
就像是那回他抱着她从仁寿宫出来,他几度听不到她的气息,心中莫名的恐惧和慌乱,那种滋味——他不要再品尝一次。
他要她活的快意。
他不要她流一滴眼泪,受一次质问,忍一回伤痛。
……
星光月色之下,他在水畔,合目吹奏,那箫声婉转,却又暗示看似清冷的主人,情到深处,无法抑制。
“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出声。”洛神突地转过身来,一曲终了,韶灵依旧沉溺在自己的过往之中,双目有泪,这跟他往日见着那个轻狂慧黠的女子,不太一样。
韶灵弯唇一笑,很快掩饰了脸上的惆怅:“何时教我吹箫吧……何时听不到这么悦耳的箫声,我怕辗转难眠。”
她说的依旧带着几分谐趣的味道,但洛神却胸口微震,似乎嗅闻到了一丝别离的味道……是他的错觉吗?
“你以为想学就能学会的?”洛神嘲笑着说,但很快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放肆。这些天来京城,已经够乱的了。
“刚见到你的那一次,你身上就带着这支玉箫,一直很想听你吹箫,这回总算如愿以偿了。下回你若是不要藏私,我就去卖票,给你搭建一个戏台子,你吹两首曲子,说不定比商号的进账还要多。”韶灵大言不惭,双目璀璨,宛若装着天际所有的星辰。说到了兴头上,她不禁击掌轻笑。
“滑头。”洛神斥责一声,却又当真没办法跟她生气。
“一开始,你是恨我的吧,洛神。”韶灵咬了咬唇,这些话,她不想再压在心里了。
洛神的脸色数变,但最终还是归于平静,只是握住玉箫的手,暗暗紧了紧。
“若是你现在还恨我的话,大可不必了。我若不在,你是他身边最可信的人了,麻烦你……别总让他一个人。”她甜甜地笑,有些固执,有些坚决。
周围的喧闹仿佛都是另一个世界,无力的绝望感再次击溃了她。她突然意识到,他们的人生早已交错开来,光是有爱,已经不够。
远远不够。
她好怕自己……怕自己在每一天的相处生活中,给予慕容烨的越多,她给自己留下的可以走的退路就越少。
她好怕,到最后,她会把自己弃之如敝屣。
“别来拜托我,商号的事让我无暇自顾,你要舍不得,只能自己做。”洛神冷着脸,不肯答应她,逼自己说的狠心冷血,刻薄无情。
她却只是微笑,沉默的像是另一个人。
上书房。
深敛如海的黑眸,略微掀抬,一眼就瞧见,安坐在红木椅子上的绝色男子。御塬澈勾了勾唇,放下手中的朱砂笔,合上让他头疼的奏章。
“你跟朕的交易,还作数吗?”御塬澈笑着问,不温不火。韶灵在一夜之间消失,而当初慕容烨跟他说好的条件,他为自己办事,要的就是天子的赐婚。而赐婚中的新娘子都不见了,这桩交易……好像没有继续的必要了。当然,更舍不得的人,是当今天子。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得力的助手,想培养成自己最可靠的左膀右臂,还是跟自己同时出生的弟弟,比起外人更能信赖。他可是真的好惋惜啊……
“我做事,没有半途而废的习惯。已经开始一个月了,如今放弃,是我吃亏,白给你干一个月的事。”慕容烨不动半点声色,心中早已料到,皇上会急急宣召,肯定与自己脱不了干系。
“那就等到三月,再看分晓。”御塬澈唇边的笑意更深,说实话,他很欣赏慕容烨的才能,只是这个弟弟的脾气和言辞……当真可恨。不过,他听了很多年的奉承话,能听到一些真话,反而窝心。
“你还没找到她吗?”天子命人奉茶,神态沉静,悠闲地问。
慕容烨冷着俊脸,一言不发,可见搜寻没有任何结果。
“不是给你留了书函吗?你手下的人要是没用,朕可以让你在侍卫里挑几个能干的。”御塬澈满脸都是笑,轻描淡写,却又更像是在看好戏。
慕容烨面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