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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部分

士为知己-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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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匈奴降将协同汉军一起作战,在双方磨合上本就要花些功夫,这点霍去病早有准备。当初为了让高不识融入汉军,他就曾颇费了些心思。
听着校场那头又传来一阵喧哗,霍去病饶有兴致地行过去,想瞧瞧他们究竟在折腾什么。
还未至校场,便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赶上来……
“将军!将军!”是方期的声音,他还拉着子青,往这边赶着。
霍去病回首,目光落在方期对子青连拉带推的手上,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
不消片刻,两人已到了他的面前。
“卑职参见将军!”方期精神奕奕朝他施礼。
子青也依样施礼。
“赶着去凑热闹?”霍去病问得自然是方期。
方期忿忿道:“将军,您不知道,新来的那两名匈奴小王忒嚣张了,接连撂倒了咱们四、五个人,就没把咱们汉将放眼里。”
霍去病笑着点头,面上神色居然甚是满意:“复陆支与伊即靬原本就是匈奴中出名的悍将,自然身手不凡,否则我就不会特地将他们挑过来。”
方期不服道:“咱们军中不是已经有高不识了么,何必还要这些匈奴降将。”
“说话留神啊!”霍去病重重看了他一眼,“他们既然已降就是汉廷子民,在军中就是汉家将士,以后再让我听到这种话,军法处置!”
“不是卑职见外,将军您没瞧见,见外的是他们,压根就没把我们放眼里。”
“亏得他们还能撂倒几个。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若没点本事,还能让你们放眼里。”霍去病顺手就把一直在旁垂首聆听的子青拎过来,好笑道,“就像她当初似的,可没少受你们的气。”
方期干瞪眼,没敢再吭声。
“我不曾受什么气……”
子青话未说完,随即被霍去病盯了回去,她只好也闭上嘴。
“行了!一块儿过去看看吧。”
霍去病推了把子青,自己也往校场喧哗处行去。

见骠骑将军到,围观的士卒自动让出一条通道,露出被他们围在圈中的人——伯颜与伊即靬正拳风呼呼,你来我往。伯颜右眼角处崩裂,带着血,看状况他居于下风,但一直都在硬挺着。
“将军!”高不识高声唤道。
伯颜一愣,正欲罢手停战,腹部随即挨了重重一拳,踉跄着连连后退几步。
霍去病轻咳一声,看着堪堪停住手的伊即靬,然后转头望向伯颜,也不急着开口说话,只拿目光反反复复打量他们俩……
若只是彼此切磋,是军中常事;只是两人现下情况,倒更像是私斗,那可就得军法论处。
直过了半晌,霍去病才微微一笑,道:“在军中,相互切磋是好事,既能取长补短,还能鼓舞士气。不过咱们素日作战,皆用兵刃,赤手空拳的时候少。既然是切磋,我以为,还是用上兵刃更好些。”
赵破奴有点忐忑不安,生怕用上兵刃会搞出更大的事来。
伊即靬身量高大,厚背宽肩,因早年鼻子受过伤,说话便有些瓮声瓮气的。听说比划兵刃,他丝毫不惧,却摇头道:“用兵刃就算了吧,若是把人伤着了,躺十天半月的耽误事儿。”
霍去病笑道:“莫非你怕被伤着。”
伊即靬嘿嘿地笑,并不为霍去病的激将法所动,反而朝他道:“将军,要不您下来耍耍?”旧日在匈奴,唯骁勇者才能得到敬重,伊即靬与复陆支之所以与汉军摩擦不断,便是因为他想寻机立威,好让汉将不敢小觑了他们这些匈奴降将。
“想要我跟你比?”
霍去病微挑起眉毛,伊即靬的那点心思他岂能猜不着。



160、第四章温泉(一) 。。。
其他诸将未料到他竟然敢直接挑战骠骑将军,方期抢上去道:“想要将军出手,你先跟我过过招。”
赵破奴拉着高不识低声嘀咕道:“这两位的脾性也太虎了点,真是没把自己当外人啊!你倒是去劝着点?”
“你以为我没劝过,差点把我自己都饶上。”高不识安慰他道,“他们也没别的意思,就是不愿你们小觑了他们,这心思跟我原来一样。”
“他们都撂倒四、五个人了,谁敢小觑他们啊。现下的问题是再这么下去,他们日后还不得在军中横着走路。”
这边说着,伯颜已经自旁边士卒手中接过一柄长戟,朝伊即靬道:“你我还未分出高下呢,你急什么!”
“你不是我的对手,我要与将军比试。”伊即靬干脆道。
虽然明知他所说的是实话,伯颜还是甚为恼怒。
高不识此时方才看见跟在霍去病身后的子青,眼睛一亮,上前朝伊即靬附耳说了几句,伊即靬遂朝子青望来。
“你莫诓我,他这样的,我用一只手都能捏死。”伊即靬眯起眼睛,看着子青直皱眉头。
“你还真捏不死。”高不识努努嘴,道,“你瞧,她就跟在将军旁边,没点真本事,能得将军这般赏识么?”
伊即靬还是不甚相信。
高不识只能实话实说了:“实不相瞒,上回连我都败在他手底下了。”
伊即靬惊诧地看着他:“你?!不能吧?”
他与高不识旧日在匈奴时也曾较量过,双方不分上下,但高不识在汉军之中厮混已久,比他要收敛得多,懂得处处给人留余地。
“那我倒要试试……看看到底是你现下不济,还是那少年当真有几分本事。”伊即靬立在圈中,手直指向子青。
“听说你上回胜了宜冠侯?是你么?”
子青闻言愣了下,答道:“军中切磋,时输时赢,上回是宜冠侯存心相让,做不得数。”
“如此说来,竟是真的了。”伊即靬回头看了眼高不识,后者连连点头,“既是如此,你与我来比试比试!”
霍去病却不甚情愿,微颦起眉道:“你不是要与我比试么?怎得又换了她?”
“将军,”子青身子一错,拦在他前头,“子青愿替将军出战,请将军首允。”眼前这位匈奴人她不知底细,自己输了倒不碍事,但将军若输了,汉军颜面何存。
“你……”
“谢将军!”他话音未落,子青已抢先道,同时伸手拿过旁边士卒的长铩,往圈中行去。
这丫头,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霍去病皱了皱眉头,喝道:“比试点到即止,不可伤人。青儿,把你的长铩刃卸下来。”
“诺。”子青丝毫没犹豫,三下两下就把铩刃卸了下来,丢到一旁。
伊即靬惯用缳首长刀,见状,也不含糊,刀不出鞘,仅用刀鞘应战。
“我可不占你便宜啊!”他道。

长铩,现下只能算是一柄长木棍。
子青握在手中,缓缓转了一下,原本该是铩刃的地方点在地上,作出防守之势,并不急着进攻。
伊即靬持刀在手,等了片刻,不见有攻势,心中只道子青畏惧,遂握刀攻上前去。
长棍在地上蜿蜒拖曳,棍尖始终未离开地面,子青只将木棍左支右挡,躲开伊即靬的刀,接连退了数步。
围观的士卒不得不连连后退,将圈子让得更大一些。
“子青,别藏着掖着啊,好好露一手!”见她一味退让,方期不由着急,朝她大声嚷嚷道。
赵破奴狠狠杵了他下,自己朝子青喊过去,声音还盖过方期:“好好打,赢了我给你刷马啊!“
不耐烦听他们的嚷嚷声,霍去病踢了赵破奴一脚,双手抱胸,聚精会神看着圈中。
子青却不急不躁,她一味招架本就是为了看清伊即靬的刀法路数,只可惜这匈奴人的刀法与中原不同,一味的强攻快狠,只求速胜,路数乱得很,也瞧不出个端倪来。
瞧她一味躲闪,伊即靬也有些恼了:“你若怯了,认输无妨,这样躲躲闪闪,有甚趣!”
素手握着棍端,往后一撤,直到这时候棍端方离了地,子青手持长棍,正欲攻上前去,骤然间左肩处传来一阵刺痛,犹如被千针所扎,这疼痛沿着左肩直传到左手指尖上,逼得她不禁松了手……
“青儿,怎么了?”霍去病一眼就瞧出不对劲,抢上前去,看她脸色发白。
“肩上的旧伤,可能又复发了。”子青咬着牙,疼得直冒冷汗。
霍去病一把将她抱起来,急急往邢医长那头赶过去,剩下一群人愣在当地。

“看来,将军对他,还真不是一般的器重啊。”伊即靬后知后觉道,“什么肩上的旧伤?为临阵脱逃找的借口吧?”
高不识看着他们的背影:“听说他肩上是有道旧伤,被折兰王马刀砍的。”
方期和赵破奴一块儿站着。赵破奴听着士卒们压低了嗓音的窃窃私语,暗叹口气,心里想着该如何寻个时机提醒提醒将军,对子青也该有个分寸才行。

“老邢、老邢……老头、老头!”还未至邢医长帐前,霍去病就一迭声地唤着,差点和正准备出帐的邢医长撞在一块儿。
“快给她看看,她肩上的旧伤又复发了。”没等邢医长开口,他顺脚踢开堆在榻上的杂物,将子青轻柔地放在榻上。
“哎呀,哎呀,你轻点!轻点!这些东西我还用呢。”邢医长心疼地看着被他踢在地上的竹简。
“你快看看她呀!”霍去病急道。
邢医长也瞪着他:“你在这里戳着,我怎么给她看?!”
霍去病语塞,轻咳了下道:“我不出去,我得看看她肩上的伤到底怎么样了?”
“你跟我犯混是不是?快出去!”邢医长踹了他一脚,径直把他推了出去,然后才转向子青。
霍去病只得出来,就立在帐前,还能听见里头的对话。
“说老实话,这样子多久了?”邢医长没好气的声音。
“去年入冬之后发过几次。”
这丫头从来没听她提过,他皱起眉头。
“是不是在外头没留神冻着了?”老头猜度着,“在雪地里待久了?”
“只上山砍了几次柴火,可……我以为没事。”
“你这娃娃,那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伤到经络,日后须得小心保护,一不留心就会复发。疼还算轻的,严重的话,你这整条胳膊都会废掉!……”
听到此处,霍去病按捺不住,掀开帐帘闯进去。
“将军……”子青本能地快速掩上肩头衣袍。
“你……”霍去病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让我看看你肩上的伤。”
子青摇头。
“快点!不然我就亲自动手。”他恼怒地盯着她。
邢医长看着两个娃娃在面前吵,头大得很,忽想起旁边灶间还煎着药,忙赶了过去,没工夫理会他们。
“不要!”子青快手快脚地系好衣袍,站起身来,“再说,我现在也觉得好多了。”
她这种话,霍去病若是会信才怪,探右手去抓她的肩头,被她晃身躲过。
他再出左手,她身子微侧,避开他的手。
一进,一退。
一攻,一守。
两人动作皆不大,却是快捷无比,眨眼间在帐内过了十几招。
邢医长掀开帐帘进来,见两人正闹腾着,重重咳了几声,恼道:“不疼了是吧?又皮痒了是不是?胳膊都快废掉了,还有心思在这里打情骂俏……”
也是怕伤了子青,霍去病先停了手,狠盯了她一眼,才问邢医长道:“她这旧伤怎么办?有没有什么好法子?”
“她这事儿,喝药已经不顶什么用了。只能先针灸着,过阵子再看看状况吧。要紧的是,不能让她冻着。”
“不能冻着……”霍去病思量片刻,问道,“在温泉水里泡着可有益处?”
“嗯,温泉水对经络倒是有些好处的。”邢医长看着子青叹了口气,“你说你啊,年纪轻轻的……行了,现下时辰不对,明日午后你再过来,我替你针灸。”
子青点头,拖着霍去病退了出来。

“你拖着我做什么,我还有事要问老头呢。”霍去病还欲进去,被子青拦住。
“我也是医士,将军有事问我就是了。”子青仰着头看他。
“你……”他伸手毫不留情地敲了她一记,“你倒是说说,去年冬天就旧伤复发了,怎么从来不曾听你吭过一声?若非今日被我发觉,你还预备瞒着我到何时?”
“我不是存心想瞒着你,它极难得才会复发一次,有时候我自己都想不起来。”子青分外诚恳地看着他,“真的。”
“我真不该让你来这里,幸而现下还不迟,明天我就送你去个地方。”
“不行!”她忙道,“邢医长还要给我针灸呢,我不能走。再说,这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针灸几次之后便无碍了。”
有巡营的士卒自不远处经过,子青忙退开几步,距离霍去病远些。
“将军若无事的话,卑职告退。”子青所住的营帐就在邢医长不远处。
“我去看看你的被衾够不够。”听邢医长再三吩咐她不能受凉,霍去病长腿一迈,倒还比她走在前头。

进了子青的营帐,霍去病环顾一番,与他的寝帐比起来,这里自是要简陋得多。探手去摸了下床上的被衾褥子,他都觉得过于单薄。
“这怎么行,你还是睡我那里去吧。”他直摇头。
子青皱着眉头,看着将军,想不明白他怎么也会脑子犯糊涂。
他眉头皱得比她还厉害:“怎么了?你还不愿意?”
“将军……”子青叹口气道,“咱们现在是在军中,不是在你的府邸里。你是将军,我是中郎将,我怎能睡到你的寝帐去。再说,就算还在府里,我也……”毕竟是女儿家,说起这种事来,子青也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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