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非君-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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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给你就是给你,你该感恩不尽跪下道谢。”他有些怒意。
我扶额,这人不是傻子就是疯子。我站起身来懒懒伸了个腰,眼见远处的人往这边来。我决定还是到别处看看,于是自顾往一旁的小径走。
“你站住!”少年站起来,“你叫什么名字?我好让管事的把你调过来。”
我背对他暗暗磨牙,只怕你调遣不动。看他模样,身份大致也猜出七八分。想起夏无端平日里摇扇作态的轻佻样,那这少年分明也是一纨绔子弟。
我不理会他,两步并作一步逃之夭夭。
溜回房中的时候,一时刹不住脚,我直直跌进众目睽睽之下。满屋的人,夏无端面色苍白的坐着,一小厮正为他包扎手腕。老王爷面色冷凝盯着跪在地上的丫鬟。
难道我错过了一出好戏?见夏无端哀哀凄凄望过来,我禁不住打个冷颤。
“阿九,你回来了。”
我定定神轻咳了声,“你这是怎么了?”说罢我一脸贤妻样靠过去捧起他包成猪蹄的手。
“无事,阿九别慌。”情意绵绵。
老王爷或许对儿子这么温柔的样子不常见,连带看我的目光也慈爱无比。他再看向跪着的丫鬟时,目光凌厉如刀。
“说!千泽在哪儿。”
丫鬟唯唯诺诺,“小王爷不让说。”
“骨头硬了,这家到底谁做主!”老王爷震怒。
“爹,别与下人置气,赶明儿轰出府就是,只要千泽无碍就好。”夏无端道。
那丫鬟身子抖成寒风里的枯叶,不住叩头哀求,“求求王爷,奴婢知错了,小王爷在芙蕖院。落水的事,也是小王爷与奴婢等开的玩笑——”
“玩笑?”老王爷冷哼,“他可知端儿为了救他把手都伤了,从今日起小王爷禁足一月,没我允许谁也不准把他放出芙蕖院。他不是喜欢那儿么,那就对着那湖荷花养养性子也好。”
“爹,千泽他——”
“端儿,你莫为他求情,好好养伤。”老王爷领人离开,徒留我与夏无端面面相觑。
夏无端的手还被我小心翼翼捧着,我现在上蹿下跳都不足以表达我对夏无端的鄙视。
“夏无端啊夏无端,你这手伤的可真值。”
他眯了眯眼,不吝自得,“多谢娘子夸奖。”
我对夏无端的鄙视衍生出的叹服让他神气了很是一阵,他挥舞着猪蹄样的手道,“阿九,为夫渴了。”
“茶壶有水。”
他挥挥手,一副你懂得的表情。
“你长了一只手么。”我不理他,从书桌上摊开纸张。
“阿九——”夏无端用隐忍的目光盯着我,“我受伤了,为了你。”
鬼才信。研墨提笔,笔尖浓浓吸饱了墨汁。
“阿九——”
我嫌烦,气哼哼倒了杯水往他面前用力一放。溅出的水洒在手背上烫得我一哆嗦。
他满足的捧起茶盏,细细咂么着嘴,小口小口吹着热气。
我把手背往衣衫上蹭了蹭,复又提笔继续我未竟的事业。
到了后来他也忍不住,凑到我身边来。闲不住的趴在桌角指点江山。
“唔,这边墨太重了,那边色泽晕染的太过。”他煞有介事。
“夏无端,你闭嘴。”我扬起手腕往门外一指,“若你无聊得很,出门右转直走。”
“阿九,那是墙。”他好心提醒。
我怒目而视,“面壁思过才是你的正经事。”
夏无端扯扯我的衣袖,做了封口的动作,然后趴在桌上眨巴着眼继续看。他这么安静我反而不习惯,填了几抹颜色反而不知如何是好。
许久不见他动静,低头看却是趴在桌上睡着了。交叠着胳膊,脑袋趴在胳膊上,衣袖压住了宣纸一角。百无聊赖,索性也是画不下去,我干脆撂了笔也趴在桌上发起呆来。
发着发着目光就落到夏无端的脸上去,宣纸色衬得他脸部的线条分外明晰柔和,没了往日的冷冽寡淡。睡梦中似是不安,眼睫如栖落的灰色蝴蝶微动。
暗暗咽了口口水,仔细看来,夏无端也是一个可圈可点的英俊男子。怪不得惹许多闺阁女子的惦念,我忽然觉得原来我也是捡了极大便宜的。
如此想来,我将脸埋在臂弯里笑不可抑,笑到累了,竟也这样枕腕睡去。
第七章 西席
王府不比寻常人家,吃穿用度也不可比拟。院落很大,我常见洒扫庭院的小厮们凑到一块抱怨。
我整日里除了吃就是睡,顺便跟夏无端斗嘴掐架。一个月下来个儿没见长脸颊的肉倒是多了,早知道嫁人这么无聊,说什么也不嫁的。
西竺听我抱怨撇撇嘴,“小姐,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生活么。”
我靠在树上眯起眼哼哼,打算找点事做。
西竺一点就透,大嗓门嚷嚷起来,“小姐,关在芙蕖院的小王爷快放出来了吧。我听冬子说小王爷人长得比姑爷还好,不若咱们去瞧瞧。”
冬子是西竺来了王府后交的朋友,平日里一副老实巴交的样,没想到也是这么八卦,果然人以群分。
我摆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来,“既然你这么想看,本姑娘就满足你花痴的念想。”
西竺嘀咕道,“明明小姐你也很想看的。”
我一巴掌拍得她噤声,两人怀着鬼祟的心思往芙蕖院走。
满湖荷花已开了,娉婷袅娜。碧叶田田映着满湖摇曳的光影,细细碎碎落进眼里来。
我暗自揣度,怪不得小王爷在这住的踏踏实实,要是我也是不舍得走的,老王爷也不是不宠他。
隔了一墙白残花,隐约听到落子声,极浅,却分明。
西竺屏了呼吸睁大眼,明显做贼心虚的样子,见我往里走她急得拽住我。
“小姐,你就般光明正大的去?”
“不然呢?”
“我们是来偷偷的看的。”说罢她扭捏道,“我,我还没换身衣裳。”
我叹口气,“既然要看不大大方方打量个够不符合本姑娘的作风,要不你先回去换衣裳,我先去看。”
“不用了,我跟小姐一起去。”西竺讨好的笑。
方拐过去,远远便见临湖的凉亭里对面坐着两人。湘帘半卷,恰恰遮住脸。只看的到一白一绿的衣裳。
近处小厮见了我,怔了片刻躬身行礼后往凉亭引路。我不自在的笑了笑,西竺往我身后缩。
靠近凉亭能真切感觉到自湖上掠水而来的风,带着潮意与花的苦香一并拂在脸上。
果真是个好地方,我嫉妒不已,想着赶紧把小王爷轰走我也住进来避避暑。
垂首思忖的功夫,小厮将湘帘卷起,我抬脚往凉亭里迈。
小厮道,“爷,静王妃来了。”
我露出和蔼可亲的笑来,背对着我的白衣人蓦地僵直了身子,一身翡翠色的少年脸色不郁的看我。
四目相对,惊呼出声。
出声的是他,因我在白衣人转过脸来时,硬生生将惊呼吞回了嗓子眼。
“是你?”夏千泽神色诡异,大概一时接受不了我是他大嫂的事实。
我干笑一声,白衣人站起身,腰间红莹莹的玉佩似要渗出血来。
“阿九。”他说。
我一哆嗦,夏千泽奇怪的看着我俩,“先生与她认识?”
“故友罢了。”柳暗眸子漆黑若潭。
我含混应了声。
夏千泽听罢不再甩脸色,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邀我落座。西竺不做声,一双眼从夏千泽与柳暗的脸上来回晃。
夏千泽垂脸继续打量棋盘,手里捏着白子不知该落在何处。
柳暗转首往湖里看,眼眨也不眨。
气氛冷的几乎结了冰渣,我讷讷开口,“你,怎的来这儿了?”
柳暗转过脸来,温然一笑,“王府请西席,我看给的束脩高,所以便来了。”
夏千泽道,“学生输了。”
柳暗点了点头,“小王爷这样已经很好了。”
“你无事可做么?”夏千泽挑眉看我。
*裸的逐客令。
我现下正愁找不到借口溜,顿时觉得夏千泽那张别扭的脸也顺眼得多。
“唔,我想起来我还有事,不如改日再叙。”我站起来暗暗扯扯神游天外的西竺。
“小王爷,今日先到这,告辞。”柳暗也站起身来,宽大衣袖蹭过我的手背,干燥柔软。
“先生慢走。”夏千泽恭敬行礼。
我走得飞快,出了院子却怎么也找不到来时的路。西竺也不知被我丢在哪儿了,我索性沿着湖慢慢走。捡了处干净地方坐下,我擦了擦额上的汗,看着清澈的湖水发呆。
终于忍不住,扯了荷叶遮在头顶,脱了鞋子挽起裤脚慢慢将腿浸在湖水里。
很凉却很舒服,我打了个激灵,沁凉湖水将热意驱散。不时有几尾锦鲤擦着脚踝游过,有些痒。左脚踝处淡红色锯齿样的伤疤在水中依然清晰。
我将左脚搭在右脚背上,正眯眼发困,却听到头顶一声轻叹。
我一惊几乎跌进水里,却被一双手稳稳圈在怀里。湖水里,青衣的我白衣的他,好似拥抱。
第八章 婵娟
他从不曾用香,我的鼻尖擦上他的衣袖,是晒得暖融融的日光的甜香。碧绿的荷色映在他衣裳染出清凉的翠色来,眼眶里浮起一层水膜,我眨眨眼,大抵是阳光刺眼。
他的怀抱太过温暖,我一时恋眷。
不过一刹,他松开手,证明那不过是个稀松平常的搀扶。
“你的脚伤,可是好了?”
“唔,阴雨天的时候,总会有些难过。”我放下裤脚趿拉上鞋子。
他良久不答话,只是在我身边坐下来陪我看湖里的锦鲤。我重又折了荷叶递给他,他微微错愕。
我咧嘴笑,“打着这个可凉快,反正不收你钱的。”
他失笑接过,也学着我的样子像模像样顶在头上。我忽觉得这荷叶衬得他更为温雅,可戴在我头上就是暴殄天物了。
“阿九。”他说,“若那时捉到那只兔子,你会怎么办?”
我愣了愣,见他视线落在我脚踝才道,“当然是拿回庄里让花婶给你做顿好吃的打牙祭,你病着总该吃些好的,可谁知???”
抽开过往的线头,脉络分明,记忆依旧鲜活。
那时柳暗刚到庄不久就病倒了,我虽冷言冷语说他公子哥做派,但还是瞒着娘亲一个人偷偷去了后山。后山上小畜甚多,猛兽自然也多,我平日里都是跟着师父去的。
我临走之前跟林棠月打个招呼只说出去玩,她忙着鼓捣自己的辫子,自然不理。
进了后山不久就见了一只肥肥的兔子,我乐滋滋的提气去追,谁料它窜的飞快,我暗下决心以后要老老实实跟师父学功夫,以后便不至于连只兔子也跑不过。
兔子东奔西窜,我穷追不舍直入密林,心内祈祷着它撞树罢撞树罢,走神间眼前的兔子消失在前一刻,后一刻的我结结实实跌进了坑里。
坑不深,我摔得鼻青脸肿试图爬起来,此时才觉得左脚踝火辣辣的疼,兽铗子牢牢扣在脚踝上,鲜血隔着衣衫冒出来。我悲凉的察觉我掉进了附近猎户挖的坑。
埋怨着挖坑的人,我试图把兽铗子*,可只是让它锋利的锯齿越陷越深。慌乱退去,深深的恐惧很快胁迫住我。
我害怕的大喊大叫,鸟雀惊起又落下,反反复复乐此不疲。四周只有小畜穿行过草木的窸窣声响,天色渐渐黑透,远处的狼嗷声比平日更凄厉。我抖抖索索抱紧自己,巨大的恐惧感已使我忽略了伤疼。呼救声渐渐耗去大半体力,我又冷又饿又怕,到最后只小声呜咽。
恍惚中听到渐渐靠近的呼喊声,我想站起来,可是没了力气。只好凄惨的喊,声如女鬼。
泪眼汪汪里柳暗苍白的脸挤进视线,满脸倦色。
我扁扁嘴,哇的一声哭出来。
他把火把插在地上,把我拽上坑去。
“你来后山做什么!”柳暗绷着脸。
我哭着指责,“我想给你抓只兔子补身子,没人告诉我这里有坑啊。“
“我不喜欢兔子。”他使劲*兽铗子,“以后别再一人进后山。”
莫名的委屈,我吸了吸鼻子,“我病的时候花婶都给我做兔羹吃的,吃饱了睡一觉病就好了。”
柳暗简单为我包扎了伤口,蹲下身来把我背在肩上。
七岁的我压在他十一岁单薄的肩上,走起来还是有些吃力。归途中昏睡过去,再次睁开眼,我来不及表达内心的委屈就被师父揪住一顿胖揍。
多少沾点受伤脚的功劳,娘亲执着木板子一下下敲在我手心,边打边哭,她说,“阿九你个臭丫头,要是你让狼给叼走了怎么办?”娘打得并不疼,最后把我抱在怀里一阵安抚。
林棠月趁着没人的时候冷声道,“阿九你就知道胡闹,当心被狼叼去做媳妇。”
“狼也要娶媳妇么?”我受伤的腿搭在柔软的被褥上,老老实实靠在床上。
林棠月神经兮兮的道,“当然。”然后她在我再三追问下从怀里摸索出一本皱巴巴的书,我字已识得不少,翻来粗略一看,灵妖鬼怪甚有趣味。
受了伤不必再练功夫,我捧着那本书消磨了几日却有些心慌。看着林棠月在院子里不情不愿的扎马步莫名生出羡慕来,看着肿成馒头样的脚踝,我怅然的叹了叹。
乱闯后山确是我的错,但柳暗也忒没良心,我闷在屋里几日都不见他来。他不来我也不问,好几次林棠月试图提他我都捂着耳朵敷衍过去。
这般自顾纠缠房门晃了晃,柳暗悄无声息走了进来。我一怔,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阿九。”他轻轻柔柔的唤我。
这是他第一次唤我小名,往日里见了面也是板正规矩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