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之妖-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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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青桐眸光一动,旋即木然道:“真相就是她离开了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说她离开了你,可是她出事的那一天,没有在家?”纱帽男紧紧地追问着,“你说你想要知道施展幻术的人是谁,却对出事的当晚只字不提,何以服众?莫非,少夫人的死包藏着见不得人的秘密?”
谢青桐闻言,容色灰白,惊恐地震颤。数十双不明就里的眼睛不明就里地看着他。谢府的家丁见情况不妙,急忙走到堂前把滞留不走的外人遣散,纱帽男僵持在原地,我一步三回头地被轰到院子外面,隐约听到男人的声音在说,“谢少爷,不瞒你说,我不是普通的天师,而是京城来的捕快,奉命来追查苏湄猝死一案,圣上亲赐玉字神龙令在此,你若是执意不肯配合,便是藐视天威,论罪当斩!”
“玉字神龙令!”京城六扇门?
白夜赶紧捂住了我的嘴:“娘子,我们走。”
少顷,谢府,屋顶上。
我问白夜:“玉字神龙令一共有四块,你觉得这个男人会是四大名捕中的谁?”
“吹血剑朱雀。”
“为什么?”
“青龙和白虎总是在一起,从不单独行动,玄武是个女人……和我很熟。”
“……”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朱雀是四个人中唯一一个精通幻术的。”凭着所向披靡的八卦能力,白夜说得很笃定。
我小心翼翼地扒开一片瓦,密闭的室内,朱雀还在向谢青桐陈述事态的严重性。
“因为凶手的身份可能极为特殊,这个案子移交给了京都术士会,他们验尸、定案、缉凶,前后不过一个月……但是,此案疑点甚多,且和其他几起命案关联密切,卷宗上的结果并不尽实,显然是有人故布迷阵……”
谢青桐一脸凝重,显然是被忽悠住了。这不怪他,只有深深地了解京城那帮大老爷们的德性,才能如我一般从一堆废话中抓住亮点。亮点就是,朱雀这次来是没有报备刑部的,所谓奉命,奉的是自己的命,纯属业余兴趣爱好,和我们一样。
白夜点评道:“这个朱雀脾气不怎么样,脑子却很好使。连玄武都说,天底下没有朱雀查不了的案子,他如果打定主意要插手,对你来说是好事。”
“是吗?”我不以为然地嘀咕,“我怎么听说他权势不如青龙,武功不如白虎,手段不如玄武?”
“这和江湖上传说我用脸骗姑娘是一个道理,大家对我有很深的误解。”
“……”
有些误解,是注定要持续一辈子的。
朱雀很快就证明了他是一个非凡的名捕。他和谢青桐说,他怀疑杀死苏湄的凶手依然逍遥法外,证据就是他企图去开棺验尸,岂料有人抢先一步,挖开了苏湄的墓穴,并把她的尸体用火药炸碎,以便毁尸灭迹。
我忍不住转头看了看白夜的反应。
他揉了揉眉心道:“小梨,我们还是逃命吧。我一定会被朱雀当成凶手告到国师那里去的……”
始作俑者埋头忏悔,我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没关系,我会向国师证明,其实你只是不小心。”
白夜抱头,“我挖坟,你把风,我毁尸灭迹,你带我潜逃,奸夫Yin妇的话谁会相信?”
“去死,我和你才不是一伙的!”
我忘了自己身处何地,劈手就去揍人,哗啦一下,瓦片一动,伴随着一声“什么人”,凛冽的剑气便冲破屋顶,朝我们逼来。白夜无法用灵力护体,我急忙抓着他翻身落地,避开这凌厉的一击。
谁知朱雀这一招旨在试探,我刚刚站稳,剑光如飞星激射而出,直指眉心。我下意识地一挥手,用腕上贯虹锁锁住那柄红光熠熠的宝剑。
朱雀落在一块庭前的假山石上,他手掌一收,吹血剑以一种旋转的姿态,挣脱贯虹锁,回到了他手中。我以为我有时间可以解释,可是,朱雀断喝一声,足尖轻点,借力向我弹来,他的剑招和他融为了一体,如同飘渺的风,在空中分为三道残影。
“虚空三式。”
白夜在我身后报出了这一招的名字,在他说第一个字的时候,第一道残影以“有凤来仪”的姿态展开,第二道残影用“试拂血衣”拂向白夜,第三道残影则是“气吞日月”,将我二人围在暴涨的剑气之中。
也许这不是最高明的幻术,也不是最快的剑。但是,简单的幻术配合行云流水的剑法,迸发出了不可思议的力量,我竟然想不出,到底先破除幻术,还是以一打三,先拆掉剑招。踟蹰之下,只能用最笨拙的办法,化气为屏,在我和白夜之间筑起一圈数丈的气墙,以蛮力抵挡一切攻击。
几股力相互碰撞,将要刺到身上的剑停滞不前,弯成了不可思议的弧度。
突然,三道残影合而为一,三把剑拼成一把巨剑,“轰”得一下穿透气墙,携千钧之力,扑面而来。
“你躲开!”
嘴里这么说着,我还是刻意绕开白夜所在的方位,以贯虹锁缠住巨剑,念动紧缚咒,让锁链上的碧落珠颗颗嵌入剑中,我脱力横拉,剑势骤变,原本向前的力沿着我平拉的方向缓缓移动,每移动一分,剑气就卸去一分。
剑气消弭之时,朱雀松开剑柄,冷冷地吐出一个字:“分。”
我瞪大双眼,看着吹血剑融化成液体,如血一般流散开去,再次轻而易举地摆脱了贯虹锁的束缚,而那漂浮在空中的血剑,在朱雀的命令下凝固成颗颗血滴,乱无章法地朝我打来。
原来,这才叫吹血剑!
可惜!
流氓有法器,谁也挡不住!经过这几年的修炼,我已经不再是那个被素妗反弹一脸碧落珠的菜鸟了!我撑开不久前花了五万两银子从酆都第一制器师那里买来的“夺情伞”,伞尖指向前方,快速地转动着伞柄,顿时,血珠吸附在了伞上,重新合成了一把剑。
我收起夺情伞,吹血剑瞬间出现在了我手里。
“我输了。”
朱雀接住我扔过去的剑,拱手道:“在下朱雀,六扇门捕快。”
“密宗纪梨。”
然后我发现我上当了。朱雀是什么人,能不认识我吗?这一场分明是打给谢家人看的,看闻声而来的谢青桐目瞪口呆的样子,就知道他敲山震虎的已经达到了。而这种情况下,我总不能说我和白夜是毁人尸体的凶手,只好承认自己也有着和朱雀一样的业余爱好。
“谢少爷,纪姑娘的本领你也看见了,若不是事态严重,她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朱雀继续利用我混淆视听,妄图以“事态严重”来掩盖“业余爱好”。
我知道争辩无意义,和颜悦色地对一声不吭的谢青桐道:“是朱雀大人言重了,我这个人见钱眼开,实是为了赏钱而来。不过呢,我看过府上的情形后,已经知道施展那些幻术的人是谁了。”
“是谁?”
我看着谢青桐道:“谢少爷不妨先说一说事发当晚的情形,大家一起推断推断,以免我的猜测是错误的,说出来贻笑大方。”
“……”
“你不说?”我推了推白夜,“我困了,回家睡觉。朱雀大人神通广大,这里交给他我放心。”
“纪姑娘……屋里说话。”
这一次,是上座,茶也是上好的信阳毛尖。更重要的是,谢青桐终于不吝开口,告诉了我们一个任何男人都不想对外宣扬的真相。
他说,苏湄虽为他的妻子,心里却装着另一个男人,出事的那一天晚上,她正是趁着他不在家,去和别人私会,回来的路上,让人割破了喉咙,血溅当场。奇怪的是,这个凶手不为财,不为色,杀完人后便完美的消失了,一点把柄都没有留下,他纵然报了案,仵作也只给他一句话:走多了夜路,总会遇到鬼。这桩案子,官府无力。
“杀人凶器是什么?”朱雀问。
“苏湄私会的男人是谁?”我们几乎是同时发问。
男人和女人的关注点一向不同,显然谢青桐觉得朱雀问得比较有见地,他答道:“凶器是一片枯叶,凶手随手拈来,一击毙命,叶子穿喉而过,压在了发间。”管家呈上来一个木制的盒子,盒子里装着一片鲜血染透的树叶,叶子的形状平凡无奇,如今已经发干发硬,只需轻轻一捏,就成粉末。
这真是信手拈来的枯叶,没有任何特征可言。
朱雀沉吟道:“与其说是树叶杀人,不如说是凶手弹指杀人。纵观当今日之江湖,能御气杀人者并不少,但是,树叶穿喉而不碎,又有几人能做到?纪梨姑娘,你能吗?”
我被问得一怔,心道我一向都是怎么方便怎么来,哪会去管树叶碎没碎呢。
“我大概不能。”
朱雀点头道:“这至少可以说明两点,第一,凶手绝不会是普通的高手;第二,他也有可能不是人。”
“那么,杀人动机就有了。”白夜悠悠道,“到了大限的千年梨花妖,为了维持生命,杀人夺魄,吸取生气……你的意思是,术士会没有错判?”
“肯定是错判了,不可能是苏引玉!”我不假思索地反驳。
“苏引玉?!”一提到这个名字,谢青桐的反应格外强烈,“你认识苏引玉,他……”话语梗在喉咙里,再说不出一个字,他的眼里有沸腾的怒气在翻滚,连两颊都激动得涨成了紫红色,没料到他会知道苏引玉的存在,我一头雾水地托着下巴,想到苏引玉在人间的身份,不由得恍然大悟——
“你说苏湄背着你私会男人,那个男人是她叔叔,苏引玉啊?!”
不用谢少爷回答,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难怪上面那么快就定了案,有了这么几层关系,苏引玉能洗脱嫌疑才怪。我头痛地“啧”了一声,替他辩解道:“不会是苏引玉。因为,在谢府下幻术的,不是别人,正是苏引玉。他这么做不是为了扰乱你们的安宁,而是要提醒你,苏湄死得很冤,她在九泉之下难以安息,请你查出真凶,替她报仇。”
“砰!”
谢青桐放下手中的茶杯,力道过大,杯盖撞得杯子直响。
他咬牙切齿地问:“你凭什么认定,下幻术的人和凶手不是同一个?”对于情敌,谢青桐是一点也不留情面,“你怎么知道苏引玉不是欲盖弥彰?你们说他不是人,你们说他是妖……那么,我想知道,还有谁,还有谁会比一个妖嗜杀更可疑!”
“有。”朱雀不假思索道,“魔。”
作者有话要说:我以为我放了存稿箱,我2了,今天更两章,把昨天的补上!
34第八章 别撩拨我
仿佛有一阵北风呼啸而过;掀起几片零落的树叶。片刻过后,我才意识到,这大约就是传说中的冷场。
“你在说笑?”谢青桐煞白的脸上闪过一丝凉意。
朱雀的语调缓慢;声音平和,仿若明净的玉,温润的水;可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钉子敲进铁板;不容置喙,“我从不和人说笑。如果你满意苏引玉就是凶手这个答案;苏引玉已死——但我相信,接下来的日子里;会死更多人。一如三年前;纪姑娘见识的那两场魔君觉醒。”
……呃,这个切入点,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我很难违心地去奉承,只得张了张嘴,确认我所听到的,“我没弄错的话,朱雀大人的意思是,魔祸又要开始了?”
朱雀没有回我,而是对着心不在焉地发着呆的白夜,道:“希望这一次,幻宗不会再把神农鼎弄丢。”
我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不由得想要反驳。
然而,涣散的目光重新聚焦起来,白夜毫不惊讶地笑了笑。
“我就说了,小梨你让我乔装根本是多余。”
他解下覆面的白纱,明亮的灯光照到他的半张脸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鼻梁笔直,唇线分明,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弯起嘴角的那一刻,睫毛轻轻颤动,整间屋子的光都因为他一个细微的表情,暗淡失色了几分。
朱雀和谢青桐皆是看的一愣。
“江湖上谁人不知道,有你纪梨的地方就有我白弦音……骗得了白葵已经算运气,朱雀捕头眼皮底下,不如省点力气罢。”
面对白夜的恭维,朱雀呵呵一笑,我被他笑得打了个寒战。
那笑声里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敌意。
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位捕头大哥的青梅竹马是玄武,毁了他初恋的人,是语笑晏晏的白夜大人;而“天眼”上官妙人是朱雀的未婚妻,他们一直没能成婚,就是因为上官妙人还牵挂着白夜。有这两层关系在,朱雀没有把白夜给剐了,还对他呵呵,算是涵养不错了。
可在我看来,却是朱雀耐心用尽,不想再同我们虚以委蛇。
我理解他的敌意。我和白夜,一个像女魔头,一个拥有神农鼎,确实不值得他信任。虽然,我死活想不出,我们反人类的动机是什么。
回到长明客栈,已经是丑时。
我很想睡觉,但是忍住了,下楼去打水,弄吃的。白夜晚上几乎没有吃东西,因为我任性地要他蒙着脸。
厨房里的菜都让老板娘收了起来,触手可及的只有几个又冷又硬的菜包子,吃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