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妆行-军妆-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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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烛傻乎乎一乐,将自己的鸡腿与鲁冰花一碰,道:“知音,握手!”
握手?杜若哈哈大笑。也搭了一根鸡腿过来。
三人皆是笑。
沐王也嘴角一弯。他觉得这样喝酒吃肉看烟花实在是很快乐。如此不讲规矩的玩闹,对过惯了拘谨严肃生活的他来说算是胡来吧。他从没这样“胡来”过。他甚至有一种奇怪的冲动,他想像南岩风他们说的,放开一切,无拘无束一次。不知道为什么,跟南岩风在一起时总能遇上有趣的事。又或许,是因为南岩风在,所以这些事才变得有趣。
他清楚地记得今天清晨看见南岩风倒下时的心境,那直冲脑海不能呼吸的揪心痛楚,难过得几乎要死去。可是现在,他却想笑,想一口饮尽南岩风倒过来的酒,想仰天大笑。
是不是真该放下一切,轻松一次?
“我的腿,我的腿,我的腿肥味道美!”胖子见状屁颠颠地跑过来伸“腿”!
鲁冰花嘴角都抽搐了,他按着性子道:“各位,谁能把这唱儿歌的大哥拖出去吗?”
“恐怕不行,维郡王特意帮我们请的他。”杜若就喜欢看鲁冰花吃瘪。
院子里除了他们,还有几堆篝火,白絮楚风荷自然在列。另外还有少数几位维郡公子小姐得到了维郡王颇有深意的邀请。包括林家两位小姐还有眼前的死胖子。
“他送了我们一人一套金丝护甲——跟无愁公子的裤裤差不多的哟!”南烛忙大声替胖子说情。无愁闻言却立刻双眼圆睁呆住。果然,南烛话音一落,小院子里漂亮姑娘们的视线便纷纷从无愁公子迷人的脸蛋上开始往下半身挪。无愁公子顿时又有了想掐死南烛的心。南岩风他不提这茬会死吗?而且还是在一堆女孩子面前!还笑得没心没肺我见犹怜!故意的吧!
“我也定制了一条,还特意要了红色。到时候给你们看!”一位小公子哥得意洋洋地说。
无愁公子再次要哭了!托南岩风的福,估计不用到明天,全维郡都会知道他无愁用啥样子啥颜色的裤衩。没准儿还会流行起用裤衩当武器。更没准以后遇上山贼,一方急着拔刀,一方急着脱裤,这情景想想都让人想死过去几回。
“那什么林林林烟岚!我有话跟你说!来人,推我过去!”无愁公子找了借口溜了。
鲁冰花看着没反应过来自己做了坏事的南烛乐,乐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我的腿,我的腿,我的腿比你们都要美!西施貂蝉杨贵妃,统统拼不过这条腿!小姐,吃个腿吗?”跑来跑去的胖子拿着一只烤鸡腿伸到林大小姐面前。
正瞅着南岩风的俊脸揉手绢的林大小姐立刻怒目而对。
“你的眼,像是□□碰上盐,含情脉脉有语言,双眼汪汪甜又甜!……哎哟!”胖子没喊下去,他被濒临抓狂的林大小姐揍了。
“你有病啊有病啊!”林大小姐凶道。转身往白絮他们放烟花的地方跑去。
“朋友,说说感觉怎么样?”南烛幸灾乐祸地挥着全是绷带的手问。
“她一定是爱上我了!”胖子动情地看着林大小姐的背影说。
南烛等人愣住,这胖子秀逗了吗?鲁冰花道:“何以见得?”
“她对我太好了。她打我,还总关心我有没有病!”胖子道,“这么温柔的女孩子已经很少了。”
“额……”南烛拿过沐王的鸡腿敲了一下自己的头。
沐王终于笑出了声。
“时辰到了!放烟花啦!谁要帮我们放?”白絮问。
立刻呼啦啦冲过去一堆小姐公子哥,这帮人中不少淘气的,平日里只看不放早已心痒痒。
鲁冰花跟杜若也按捺不住要跑过去。
南烛急了,一把拉住鲁冰花的袖子。鲁冰花停住,转过身弯腰靠近南烛,摸摸她的头说:“你别动。看我把烟花拿过来给你放。”
“好。”南烛回答。笑得眉眼弯弯。松开了手。
鲁冰花心里一动:他刚是怕我跑开吗
“我就回来。”鲁冰花屈指轻弹了一下南烛的额头说。
我不会离开。
“好酒。”沐王道。饮尽了杯中酒。
“我很喜欢。”南烛笑着说。“嗖!”地一声,夜空腾起一个亮点,带着呼啸声像是逆流的流星冲向天际。“轰!”地一声炸开,在夜幕里撒出一片光芒四射的绚烂。
“烟花!”南烛乐了,“好漂亮!楚姐姐真是厉害!我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烟花!”
南烛笑得像个孩子。
沐王微笑,他也从没见过像南烛这般没见过世面的家伙。而且,如此好看。
烟花照亮了南烛的侧脸。粉雕玉琢般的侧脸上有一层淡淡的华光。唇瓣上有一点湿润,那是酒的滋润。这上面的酒,滋味又会是如何呢?
“看我干嘛?”南烛侧头问。
沐王心神一凛,在刚才那一刹那,他竟然有一种错误的冲动。
“没什么。”他答。别过脸,收敛了心神,耳旁的“嗖嗖”声已经响成一片。索性与南烛一起抬头看满天烟花。
夜有些凉,沐王不再说话。只觉得这样坐着,感觉挺好。
“要是一直这样的好了。”南烛突然说。
沐王的心猛地抽动了一下。他说什么?
“今朝开,明朝落,韶华一瞬,眨眼芳华落尽烟消云散。二哥说得对,人跟烟花真的很相似呢。要是能花开不败就好了。可是该走的迟早会走,该凋谢的迟早凋谢。开过总好过不开。”南烛突然说。
原来南烛说的是烟花。
“烟花这么美,二哥却总是笑着说他不愿意看烟花,他说这话时心里一定很难过吧……那他如今,是不是很恨我?”南烛道。
沐王没听懂南烛的话,他侧过头,看到南烛眼底似乎有波光在动。
沐王没来由地想起南烛拼了命也要护住的小玉坠。
“喝酒。”沐王道。
南烛接过酒,一饮而尽。
“我也在想,他们会不会恨我。”沐王道,自己斟酒,自己喝。或许是因为酒,他觉得自己的话比平时多。
“谁?”南烛问。
“很多年前,我的伙伴。我答应过他们同甘共苦生死一起,我们一起骑马一起杀敌,不打战时一起喝酒一起吃肉。他们中有人舞剑舞得很好,每次醉了便舞剑。那些人,跟着我从京城走了出去,却为了救我,留在了雪地里,再也没回来。”沐王说。这是他的一个心结。
这个结,结于他懵懂的少年。以至于他解了很多年,却解不开。碰上了南烛之后,他更是常常梦见当年的伙伴。他已经长大,也已经成熟得能一眼知道南烛这种人不适合战场,却仍不由自主地靠近南烛。因为南烛身上有一种奇特的感觉,让他想起自己无知无畏的年代,让他难得的心安。
这个人,骨子里并不绝情。
“有时候,我做得不好或者吃了败战时,我就会看见他们,他们很生气地看着我,问我为什么不争气。说我没有哭泣的理由,因为我还欠着他们的命。说如果不是我不够强大,也许他们就不会死在雪地里。我不可以软弱,我也不想再欠人命。”他说。
失去过才会害怕。这大概便是沐王拒人千里的原因。
这么多年,这个男人一直活在自责里。少年时的那些身影,让他真正看清世态炎凉,却也封闭了自己的心。他沉稳,强大。因为他已经把自己的天真软弱锁在了那年的冰雪中。
那年的雪花,跟今天的烟花是不是有相似之处呢?
“剑。”沐王说。又是一杯喝尽。
南烛将小剑艰难地递过去。
沐王持剑,跃身篝火前。“魂兮归故乡兮,壮士守月河,莫辞千里远兮,谁人寄寒衣。愿为金戈战兮,必守故园土……”
沐王舞剑。
这是否就是他年少时的朋友舞过的?
舞毕,沐王欲坐回台阶。脸上神情莫辩。
“给。”南烛突然道。伸手。
“什么?”沐王问,他看见南烛缠着白布的手里什么都没有。
“你不是说过要我为你卖命吗?我就借你用用。放心,你不欠我,我只是借给你。我只是觉得,似乎你这人还不算太坏,跟你一起活上一场说不定挺有意思的。”南烛道。
漫天流光中,她笑得眉眼盈盈。
沐王一愣。他想起南烛初进军营时自己问过他愿不愿意为自己卖命。“以心换心。”那时的南烛骄傲地回答说。
南烛的手上什么都没有,事实上,里面是满满的信任。就像他从半空跌落时那样。
这份信任,他该不该收?
烟花下,沐王终于伸出了自己的手。
两只手碰在一起。
南烛柔白的小手触到沐王的大手时,沐王心里莫名一跳。
“你,鲁兄,杜兄,我们一起。做彼此想做的事,轰轰烈烈活上一场。到老了、死了、或者哪里都去不了了都不会有遗憾。好兄弟,一辈子。”南烛说。
手掌变成弯钩,勾住沐王的指头。轻轻一摇,摇落心头许多冰霜。
“那……你的命先放我这。在我允许之前,你都不可以死。”沐王说。
南烛闻言嫣然一笑:“放心,我不要死,我的命还要留着救人的。我要去成国,要救一个很重要的人。”南烛说。眼睛看向漫天的烟花。
是的,这就是她现在的目标。好好活着,然后去成国。不管二哥恨不恨她,这是她欠二哥的。那时,她会跟二哥说很多很多她自己的故事。
很重要的人?沐王微微一愣。
“好侄儿,你过来一下。”老王爷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
“我去一下。”沐王道。
不知不觉他换了称谓。
“嗯。”南烛微笑,“等你看烟花。”
作者有话要说:更正了一处笔误,谢谢“捉虫”的朋友们!
、92
沐王与老王爷一起走出小院,他们身后五米开外跟着左康高程。
两个人都穿着在风中飘扬的斗篷。灰狐斗篷将老王爷衬托得更加苍老;玄色的斗篷则让沐王像是这夜色一样深邃。
“喜欢看烟花吗?”老王爷问。
他找沐王出来,一定不是为了问烟花好不好看。
“还行。”沐王不是南岩风,不会因为烟花而欢呼雀跃。
“烟花这东西其实能教我们很多道理。很多人和事,保持一定距离更好。”老王爷笑着说。
“请叔叔明示。”沐王道。
“孩子啊。”老王爷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烟花,“你很聪明,但终究还是遇事少了些。而且你还不够狠,我说的狠,并不是杀人。我说的是心。”
沐王不发一言。
“身为皇族,你要记住,这一辈子,咱们不会有真正的朋友。永远不要把心托在某个人身上。不管他是大臣还是太监。甚至你的妻儿子女。”老王爷说。
“皇叔……”沐王终于明白了老王爷的意思。
“为人权者,最难的就是理智与均衡。这个世界是一片撬木,我们就是那撬木的支点。如果被感情蒙蔽了眼睛,便会失衡。对游戏中的孩子来说,失衡不过是跌落后的哭泣,对我们而言,失衡付出的则是江山子民。你有本事成为一个好的领主,只要你永远不倾向于某一个人。自古以来,权臣外戚宦官都是为权者失衡专宠所致。”老王爷说。
沐王知道老王爷说的是金玉良言。
“不要把心放在一个人身上,而且要培养制衡他的力量。这就是为权者的游戏。”老王爷说,“治人者,要信人,却不可太信;要亲厚于人,却不可太近。威严这种东西很奇妙,离得远时它强大,离得太近反而会冲淡。就好像看烟花,远的时候绚烂无比,近的时候却什么都不是。”
“记住我的话,任何时候我们都是而且必须是自私的。”老王爷说,“比如南岩风,再或者你以后可能遇上的任何有才干之人。他本性纯良视你为友也好,他奸诈狡猾视你为依附对象也罢。你可用他,可赏他,可以让他们彼此争斗,也可以拉拢他们之间的关系。唯一不可的就是把心交给他们。”
沐王微微怔了一下。
他想起南岩风笑微微伸出的缠着绷带的手。“以心换心哦。”南岩风说。
“这是权术,也是帝王之术。保持距离,保持你的威严,保持你的戒心,该断时断,该舍弃的时候舍弃,不要有一丝不忍与心疼。这样才能得已平安一世。”老王爷说。
古往今来,有多少明君是毁在失衡偏听偏信上,有多少国家是毁于宠臣外戚手上。
“可是南……”沐王道。
“本王知道,这个孩子很特别。已经很少有孩子会像他这样没心没肺地去为朋友拼命。可是你是王,所以他只能是你的一颗棋,顶多是一颗有用的棋。若是有用,他能陪你一生;若是无用,或许哪天你就该让他便消失不见。对于一颗棋子,你不能放太多心在他身上。他刚才是说愿意为你卖命对吗?那么那把剑……已经够让他跟着你了。”老王爷道。
老王爷的话似乎不近人情,但沐王身为一个腥风血雨里走出来的不得宠皇子他深深明白老王爷的话是明理。
沐王闭上眼,半晌,道:“谨记皇叔教诲。”
“烟花,还是远远地看着就好。”老王爷道。
只是一颗棋子,何必真心。
廊檐下。
“南南!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怎么就你一个了?沐王人呢?来,我们放烟花!”鲁冰花抱过来一筐烟花。
“他好像有事走了。被老王爷叫走了。”南烛回答。微微有点失落。
因为沐王一走就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