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妆行-军妆-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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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养我娘一辈子!”
杜若便将乌黑的针王鲁冰花手上一递,鲁冰花吓得跳起。杜若说:“别光吆喝,您倒是自己来。”
杜若说了这话,便是真正的查不出啥了。
南烛眼中也不自觉地有些失落。
她不渴望立功,但她想帮沐王。帮他排忧解难。还想做点事,对,像大哥那样做出点事。
南烛的失望落入鲁冰花的眼底。莫名其妙地就让一直优哉游哉的鲁冰花心疼。
“真可恶,被他们杀了这么多人,闹得天翻地覆,连根毛都没有!”一个守尸体的大汉说。他一说话就吸引了鲁冰花的注意。
鲁冰花这家伙心眼多,记性也特别的好。立马就发现守在尸体旁的一小队士兵不是别人,正是之前那四个打劫他的汉子。
“哎哟,又是你们!”鲁冰花拈着手指道。
“不是不是!”四条汉子一起说。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他们心里想:真是冤家路窄啊,又碰上了。
可怜这几条汉子,他们现在天不怕地不怕,偏偏怕上了死人妖。估计开口说话的那个大汉已经毁得肠子都青了。凭他们的预感,鲁冰花这家伙挺疯的,咬了他一口,他不咬回来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鲁冰花的眼睛在皱眉的南烛脸上一扫,有几分不忍,然后又滴溜一转,不怀好意地朝四员大汉微微笑。四名汉子一刹那间觉得自己像是被狐狸看上的鸡。然后就听鲁冰花对南烛道:“我的小南南,其实要找到线索也不难。”
南烛道:“喔?”
“兽医会看针,别忘了你哥哥我会什么。”鲁冰花一脸骄傲。
“嫖?”南烛这孩子太实诚。
噗嗤,杜若不厚道地笑了。
周围也是一片低压的笑。
鲁冰花脸皮再厚也撑不住了,“败给你!给我留点脸好不好——兽医让开,来来来,那四个人过来!”鲁冰花手一指就指着了四条大汉。
四条大汉脸都青了。果然啊,这死人妖不会放过自己的。
“把这尸体给我抱起来!”鲁冰花下了个奇怪的命令。
四条大汉面面相觑,都很犹豫。
“抱,抱抱尸体干嘛?”结巴的那个大汉问。
“原因很简单啊——我嫌脏。”鲁冰花理直气壮。这倒是,从一开始,鲁冰花就没正眼看过这些尸首一眼。鲁冰花这个人骨子里就只喜欢美好的事物。
大汉们的脸上都写着四个字“欲哭无泪”。四个人八只脚,半分不肯往前挪,像是突然变成树长了根。
南烛也认出了四名大汉,她也是个淘气的,逗人玩乐这种事挺愿意干,只见她眉眼弯弯地笑道:“军令如山哟。”她笑得春风拂柳般好看,四名大汉却想哭。
杜若严肃地站在一侧,道:“现在我们是在替王爷办事,非常时期,你们是要抗令吗?”这个军医,这么会给人安罪名,怎么不去考状元当官啊!
南岩风淘气,鲁冰花坏,剩下一个杜若还是假正经。这三个人,正是绝了。
四名大汉什么都不说了,只恨自己八字不好,打劫没看黄历,莫名其妙惹上了这几位爷爷。好像自打他们打劫了鲁冰花遇上了南岩风,他们就没遇上好事过。
“帅东帅西帅南帅北,还不快去!”站在一旁的青甲队长不明其中就里,喝斥道。
原来这四个家伙叫东南西北,还脸皮很厚地取了个“帅”字。
“诺!”四个人道。然后委委屈屈地来抱尸体。
尸体在毒药的作用下,正在溶化,碰一碰都需要莫大的勇气,莫说是抱。四个人鼓足了勇气才把滴滴答答的尸首各抬一只手脚拎起来。却没一个人有勇气去抱。更何况那具尸体在抬起来时,脖子软绵绵绵地一搭,连头盔带整个头皮就掉在了其中一个汉子的脚背上。“哇啦啦啦!”那汉子惊叫。情景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鲁冰花顿时乐得开了花。这个人向来有种无视人性命只顾游戏的浪荡气,亏得他只是个浪荡闲人,要生在帝王之家,还不知会惹出多少麻烦。
“不要拿我们兄弟取乐!”为首的大汉——帅东——恶狠狠地嘀咕说。
“哎哟,谁拿你们取乐了。举着别动。谁动,谁就亲尸体一下。”鲁冰花道,然后便小心翼翼地围着尸首仔细观看。认真的模样让杜若险些以为鲁冰花换了个人,不得不说认真的鲁冰花还挺帅。
鲁冰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向来是最爱整洁的一个人,让这么个人跟流血水的尸体打交道,实在是件很委屈他的事。放在往日,他一定早打了退堂鼓。可是现在他就是看不得南烛皱眉的样子。
明明皱着的是南烛的眉头,鲁冰花的心却皱成一团。
鲁冰花自己都觉得自己脑袋里一定进了水。
不知道那四个大汉举了多久,鲁冰花才直起背来。他那轻松自在的样子跟四名大汉铁青的脸形成明显的反差。
十个人有九个九认为鲁冰花是故意整四大汉的。
狐假虎威——不过倒是蛮有趣。有些人就算任性也任性得真情真性。鲁冰花也是其中一个。
鲁冰花掠了掠他卷曲的鬓发,故作潇洒地甩了甩衣袖。
“有谱?”亲兵小队长高程问。
“当然。你看看,小南南,这些布罩的颜色跟军中的相似,但是料子完全不同。面罩是苏北的夯夯机织造,特点是透气,不易滑脱。再看他们身上的内衣,是漠南的粗针布,这种布做衣服,声音极小,行动十分方便。再看他们的鞋,他们的鞋鞋底厚实,布料普通,但是是用京城常见的回字纹压的底。而京城,也是唯一能轻松买到漠南布,苏北布,并且自以为布料寻常不露马脚的地方——这群人来自京城。”鲁冰花道,“而且来自于桂北巷一带的有钱人家。因为这头皮上用的头油,名叫‘奴儿媚’,极贵。只有桂北巷一带的人家以及最好的青楼才会用。”
他说得极慢,说完这段话时,那被举起的尸首已经溶掉了一小半。皮肉混着血水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山坡上有人已经哇地一声吐掉。
可是他一说完,不少人就对他刮目相看,恨不得鼓掌叫好。
这得要多细的心多渊博的见识才能说出这些?
原来鲁冰花并不是个只有张好脸蛋的人妖。
黑红袍子们面面相觑,神情严峻:桂北巷,那不单单是有钱住的地方,更是有权的人住的地方。比如一溜儿的大小皇子。
沐王的平静岁月已经过去了吗?
天边隐隐有大风将至。
作者有话要说:
、34
听到鲁冰花说刺客来自桂北巷。沐王的亲兵各个脸色严峻。杜若也再次掏出针在地上拨弄着什么。
“好厉害的毒。”杜若说,“简直就是化尸水了。弄这么狠的药,主子也够阴狠够舍得下本钱的。”
杜若用银针细细地拨弄大大小小的肉块、肠肠肚肚,附近的守卫便又吐了几个。
四名大汉心里均哭着想:我们都没吐呢,你们这帮人吐个什么劲。
“奴儿媚。”南烛低声沉吟。眼睛落在地上的头皮碎肉上。
头皮碎肉旁边是半只正在溶化的耳朵。
“脱衣服。”南烛突然道。
帅东帅南四人傻了眼,心想:大哥,扛了半天尸体了,整我们还没整够不成?
“南,南小哥……”这四人真希望自己听错了。
“脱衣服。”南烛道。咬字清晰,发音准确,彻底击碎四大汉不切实际的飘渺幻想。
帅东帅南几个真的要崩溃了。这三个人一个比一个刁钻,都是磨人的行家。当土匪绝对比他们四个有前途!
四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帅东毕竟是老大,他鼓起勇气张口道:“我的爷,您瞧瞧,衣服都跟肉黏糊到一块了!要皮不是皮要肉不是肉的,还怎么脱啊?”
“脱衣服!”南烛坚持。
南烛的异常语调让众人敏锐地感觉到南烛发现了什么异常的事物,正是这异常的事物才使南烛执着地让士兵给刺客脱衣服。
站在一旁拨弄肉块的杜若闻言起身,对南烛说:“他们做不了,我来。”
四个人听到这话真想跪下叫杜若一声爷爷。
但很快他们就收回了这种美好的错觉。杜若是帮忙没错,但是要求这四人继续扛着尸体。
杜若问人要了一把刀,然后刀一伸,笔直地伸进了尸体里,一阵血肉布条翻飞,杜若整个人就像是架绞肉机,飞快地绞碎了尸体上不多的布片。
“真可怕。他真的是大夫吗?”一个远处的士兵低声道。
“剥皮刀啊。他使的是剥皮刀法啊。”
这么好的刀工,当淮南厨师都绰绰有余。
“三个人都很可怕。”另一个士兵说。
众人点头。
一个玉树临风的布衣公子,一只老奸巨猾的狐狸,一个会使剥皮刀的书生。这三个人的组合,给人的感觉异常强大。
“王爷这次似乎交了不一样的朋友呢。”喂马的人远远地看着说,“但愿别死太快才好。”
四名大汉忍受着眼前修罗场一般的情景。血肉翻飞中,南烛面不改色。
南烛似乎已经习惯了血的味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约就是从二哥开始炼药开始。
“这……”杜若刀子一顿。
南烛看向杜若,杜若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南烛看到这个表情就知道了结果。南烛道:“女的?”
杜若点头。
众人讶然。
这死士竟然是女子。
连鲁冰花也吓了一跳。可是南烛是怎么发现的呢?
“看看其他尸首,特别是耳朵。”南烛道。
原来是耳朵。
仔细看地上那半只耳朵,有个小小的空洞。只有女子才会打耳洞。真难为南烛是怎么发现的。
众人领命忙去翻看耳朵。南烛便微微闭了眼。
小的时候,她问娘亲“娘亲,为何我没有耳洞?锦绣都有耳洞,带坠子摇啊摇的可好看了!”
娘亲犹豫了一会,才回答说:“这是……南家的传统。呵呵,傻姑娘,等你出阁那天,才会打耳洞的。到时你的夫君会亲手给你戴上好看的坠子。”
南烛觉得南家的传统很奇怪,没有耳坠的南烛很委屈。
“二哥,子敬哥哥什么时候会来娶我啊?我也想要耳坠。”
“给。”二哥递过来两朵玉簪花,轻轻地挂在她耳朵上。二哥笑的时候很温柔,似乎连风都变得温暖。
尽管如此,南烛仍然对耳坠特别上心。以至于到如今,看见半只耳朵掉落在地上时她仍忍不住往耳垂上瞄。谁知就发现了端倪。
人生果然是件奇妙的事。
“女人!”一个人报。
“女的!”另一个人报。
“这个也有耳洞!”再一个人说。
这十一具尸首竟然全是女儿身。
“我现在明白她们为什么舍得下这么狠的药了。”杜若道。
“因为女儿身才是最应该被销毁的线索。”鲁冰花接话。
“谁能派出这么多女刺客?”南烛道。
屈指可数。大臣们家的丫头主要是伺候小姐的,光明正大地允许女婢习武的只有太子府。
查勘尸体的事做到这份上,三人已经算是做得圆满。足以向沐王交差。
“烧了或者埋了吧。”南烛对那四兄弟说。
“不行!”高程此时猛地打断南烛,“不能烧!将军的老规矩,奸细一类都是吊起来示众的!”
沐王做事一向手段干脆。
“这些是女子。她们已经死了。我们做男人的是不是该给她们的身体一点起码的尊重。”南烛道。以己度人,南烛对这些女子有种本能的维护。
“这……”高程有些语滞。他必须承认南岩风说得有理,男子汉大丈夫不该拿女子的尸体挂起示众,可是,就算自己肯沐王能肯吗?
“王爷那我去说。”南烛道。
她下定决心让这十一个人的尸体死得太平。
“哎哟,都是肉块块了。你要挂起示众也行,只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做腊肉呢!等天冷了,还能下锅煮两块。”鲁冰花扭了下腰肢。
“呜!”身边又有人吐了。
高程嘴角抽搐,怎么南岩风一开口他就觉得温暖而鲁冰花一开口他就想疯呢?
“没准还会传病。”杜若在旁边补一句。
高程真要疯了,杜若这一句阴森森地直切要害。再不听他们的,估计会说自己罔顾属下性命吧。高程发现这三个人性格迥异,方法完全不一样,但是结果是一样的——就是不管你怎么折腾你最后必须听他们的。三把刀,横竖得挨一刀。最可恶这三把刀还出奇地齐心。南岩风往哪砍,其余两刀就噼里啪啦往哪砍。
“这……处理了吧。”高程汗如雨下。
南烛转身离开。她头次涌起一种担心——万一自己死了呢,身在战场,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己会成为那一将还是那万分之一?万一死了呢?自己的尸首会被人吊起来吗?
“鲁兄,杜兄。”走着走着,南烛对身边的挚友轻声道。
“嗯?”两人同时转头。
“要是有一天我死了,拜托绝不能让我的尸体落在别人手里。最好一把火烧了,随风散个干净。千万记得啊。”南烛严肃地说。
“啊呸!童言无忌!”鲁冰花道。
“等你过了百岁时我会跟你孙子们说的。”杜若说。
南烛便笑。
朋友的好处就是你会安心,而且你知道你一旦说了就不用再担心你说出口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35
晚上。炉灶上坐着一壶热水,另一口炉灶上是竹笼屉,里面温着一碟荞麦面儿拈的粉团点心。这是预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