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灭-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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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的圣殿一战,上一任明尊便是死于他手。同他一起叛变的修罗场众死士最终和商玄一起化为火中灰烬,浓烟在昆仑雪峰之上滚滚蔓延,宛如一条张开利爪的巨龙吞噬一切。
而自己则是因为不满其夺位犯上,带着心腹一路杀进了圣殿。
结果不言而喻,他被穿透了琵琶骨囚禁在这里,不出意外的话,他这一生都要过着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
“咳……”他口中有血沫子沿嘴角流出,看上去颇为狼狈不堪。他拼命地拽动着铁链,钻心的疼痛从骨髓深处蔓延,他却疯了一般不管不顾,只管狠了声音冲着迦楼厄大吼:“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为什么不杀了他,只留他在这里生不如死。
听到这话黑袍的明尊微微一笑,抬手猛地攥住穿过他胛骨的铁链,陡然向后一扯!
凄厉的惨叫脱口而出,男子扭曲的面庞在阴暗的牢房中显得愈发诡异可怖。
迦楼厄负手悠然立于他身前,眼带讥诮:“十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不自量力。”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妙火身后,单刀在日光中泛出冰冷寒光,却在即将挥出的下一刻被女子甩出的两枚袖箭钉在了一侧的树上!
“明力,我没心情陪你玩。”妙火看上去极不耐烦,圣女大典在即,眼看计划就可以实施,她必须时刻关注着明教中发生的一切,以免到时候功亏一篑。
被唤作明力的男子倒也不恼,好脾气地笑道:“计划还没开始你就这样对我,如果计划成功了,你岂不是要翻脸不认账了。”
妙火冷笑一声,缓缓开口:“我只要迦楼厄的命,对于那个位置,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真是不可思议呢。”男子感叹,“没想到自诩无情的明子妙火,也会有动了真情的时候。只是可惜,那个人永远也看不到了。”
“你住口!”女子愤怒地一掌劈出,却远没有刚才格开那一刀时的迅捷。明力从容截住了她挥过来的手掌,脸上的笑意分毫未减。
“总是这样容易生气。”他低笑,“妙空牢房的守卫我已经打点好了,还有一些当年誓死效忠商玄的旧部我也已经联系到。妙风妙水还在中原打探消息,暂时不会回来,只等明天圣女大典开始,我们就可以行动了。”
他握住妙火的手忽然紧了一紧:“ 明天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你去了我怕添乱。”
“不行!”
“我不会拿走《摄魂》的。”他突然伸出另一只手劈上了妙火的脖颈,女子瞬间瘫倒在他的怀里。
“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他将她送回房间,点了她的睡穴。矫捷的身影在空中几个起掠,很快消失在了远方。
作者有话要说:
☆、大典(1)
诉河从噩梦中惊醒,醒来之时天光大亮,姜阙那张刀削斧刻般清俊的脸颊映在眼前。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已经睡了一个晚上。
“祭司大人!”白衣祭司看到她这般惊慌失措的模样也不由一怔,因离得近了,女子眼中黑色的瞳仁看得分明,一丝绝望凄惶慢慢消退。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梦魇呢?
姜阙到底是没有问她,只是握住她手腕看了脉象:“恢复得不错,明天的圣女大典一定会顺利进行。”
“真好。”诉河笑得开心,立时就翻身下床向门外跑去,“我这就去告诉师父……”
才走到门口她又立刻转了身看向姜阙,眉眼弯弯的,与适才那个噩梦中拧眉惊恐的少女完全不同。
“谢谢。”她说得极是认真,说完后便飞快离去。曳地的赤色长衫在雪地上逶迤,虽是冰雪漫天的昆仑山巅,却仿佛是在桃开三月的江南,没来由得让人感到生意盎然。
圣女大典的事宜全部检查完毕,明赤筱站在高大的圣坛上向下俯瞰,神思有一瞬的恍惚。
距离站在这个位置,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年。
那个时候的她还只是明教的寒月护法,圣女空裳还在其位。直到空裳死去,她才被商玄选为圣女。
这圣女一做,便是二十年。她目睹了迦楼厄接替商玄之位,目睹了明教的荣辱兴衰,商玄在位时曾经试图将明教势力扩展至中原,似乎随着时间的流逝,明教已经不仅仅是信仰那么简单。它更像是一个人赖以生存的全部生命,而他只想让那生命更长一点,更久一点。
他终归是失败了。中原武林对明教的偏见由来已久,再加上当权者一样视明教为邪教,大力打压明教教徒,商玄不得不让教徒退回西域,再不提入主中原之事。
明教自此固守西域,只在西域诸国传播教义。
而十年前商玄的死亡,在教中众人眼里,也是一件令人惋惜的事情。圣殿突如其来的火灾,明尊莫名地暴病而亡,对于彼时的明教来说,打击不可谓不大。好在还有迦楼厄。迦楼厄成为明尊之后,力挽狂澜,将一时混乱不堪的明教变成了如今的模样。无数教徒走下昆仑雪山前往西域各地唱诵赞歌,他们的声音被呼啸的北风带向更遥远的地方,他们的足迹在滚滚黄沙中找到了最后的归宿。
“师父!”清脆的女声打断了明赤筱的思绪,一抹赤色的裙摆自她眼角扫过,一抬头,就看到了那个明眸善睐的女子。
今天的诉河,看上去似乎和往常有些不一样了。
她以前很少这样笑,大多数时候她都是安静地待在神女宫内,与时常去藏书阁的轻辞一起讨论术法。轻辞虽然不会武功,但她喜欢看各式各样的古籍,再艰涩难懂的书籍也难不住她,就是从来不会的术法,与诉河讨论起来也完全无碍。两个人兴趣相投且年纪相仿,一来二去,就连性格都变得相似。
可是太过安静,总归不是什么好事。从自己教导诉河以来,从她眼里看到最多的就是执著和坚毅,孩子般的天真仿佛从来不属于她。这个少女身上发生了太多,以至于她对明尊的敬畏和对光明之义的信仰几乎达到了偏执的程度,她怕自己失去一样东西,便会不计后果的去依赖另一样东西。
然而这样明媚的笑,是因为圣女大典吗?
诉河提着裙摆走上圣坛的石阶,一共十二级台阶,她却走得缓慢。
明赤筱就在上面,白色的衣袂扬在风中,她仰头看去,心里的欢乐不断涌起。等到明天早上仪式过后,她便是真正的明教的圣女了。眼角的银色水滴在光的照耀下越发闪耀,少女宛若一团红色的火焰燃烧在圣坛之上。
十年前的那些往事便如火焰之中细碎纷飞的纸屑,被燃成一堆灰色的粉末,她想要那些粉末被北地极寒的冷风吹散,她再也不要想起。
因为她是女孩而丢下她的爹娘,为了保护她而被杀死的叔叔婶婶,救了她又无故消失的那个月色下的挺拔背影——她都不要再想起。走过的漫漫古道,越过的冰雪高原,她所经历过的所有一切,在明天都将会有最为完美的交代。
“名随方土无量名,一切明性慈悲父……”这是她坚持这么久以来的最大动力。她忽然想到了那个没有信仰的白衣男子,他曾经不理解她对于圣女之位的执著,她现在很想告诉他,如果没有信仰,她将会永远死在那片冰雪之上。
“师父!”
明赤筱方才寥落的神情逐渐隐去,爱怜地看着这个喜悦四溢的心爱弟子。
“明天就是大典了。”一晃十年过去,那个女童已然长得这么大了。
“是啊师父,姜阙祭司已经说我可以顺利参加大典了。”
明赤筱点头:“等到大典结束,你就会是明教真正的圣女了。引导教徒走向光明,荡涤每一个污浊腐朽的灵魂,是圣女最为重要的使命。”
光明……那便是《下部赞》中所说的“愿我常见慈悲父,更勿轮回生死苦”吧。
“师父,你说……”诉河沉吟片刻,忽而偏过头看向远处一片银装素裹的雪原,低声问着一旁的寒月护法,“极乐到底是什么样子?”
“极乐?”明赤筱笑了,“怎么突然会这样问?”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这些……”女子伸手拂去飘在肩上的雪花,“我只是在想,明教传教徒与光明之义,引导他们走向极乐,但是这极乐,却从来没有人见过……”
“那又如何?”寒月护法握住诉河的手,掌心的温度一点点透过皮肤传递给对面的少女,带来前所未有的安心,“聆听慈父教诲,传我光明之义。有没有极乐世界根本不重要,心里有没有信仰,才是让我们生存下去的要义。”
“诉河,你要记住,你是明教的圣女,便要永远忠于明教。明尊替你驱散生命中的黑暗,你便要用光明指引千万教徒。明尊是你的信仰,而你,是他们的信仰。”
翌日,圣女大典。
下了几天的大雪已经停止,阳光刺破云翳,久违的温暖又重新回到了这座雪山。
红衣的少女立在约高一丈的圣坛之上,光洁如瓷的侧脸带着笑意,耀眼的金光折在她身上,眼角银色的水滴越发光彩夺目。
无数教徒匍匐在圣坛之下,口里吟诵着那首传唱不息的圣歌。昆仑峰高耸入云,他们的歌声散在风里,穿破云霄,往更广袤的苍穹冲去。
明赤筱和岳轻辞站在第十二级石阶之上,自上而下俯视着一众教徒。迦楼厄则站在诉河身侧,神色庄严而肃穆。他深邃的眸子似乎带着某种魔力,只一眼,天地便瞬间静寂。
教徒停止了唱诵赞歌,他们站起身将手掌高举过头顶,双手合十,以虔诚的姿势仰望圣坛之上那个至高无上的明尊和一侧如花笑靥的圣女。
那里站着的,是他们的信仰。
迦楼厄满意地俯瞰而下,教徒热烈期盼的眼神在寒冰封冻的昆仑雪山上带起一丝炙热的温度。他运足了内力朝人群高呼:“从今天开始,她就是明教新任圣女——诉河。”
数以万计的教徒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她在欢呼声中双手交握,缓慢地开始在胸前结印。
方才还是光芒万丈的昆仑山巅顷刻间陷入黑暗,云层浮在天际遮蔽日光,片刻之后,远处一轮残月缓缓升起。浩如烟海的夜空缀着星星点点的星子,清冷的月光如流水般倾泻而下,像是银河有了缺口。
那是她准备了很久,甚至不惜以极强的术法反噬为代价都要用出来的寂地月华!
那道月光在空中慢慢凝聚,逐渐形成了一支银色的箭矢。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术法就要结束的时候,那银色的箭矢又骤然裂了开来!无数银色的光点在空中闪烁,如同成群的萤火虫行进在墨色的夜中,脚下的雪地在这银光的映射之下泛出刺眼的白光。只是刹那,空中银色的光点分离聚合,由最开始的一支箭矢重新组成了数支箭矢!
交错的银失犹如恒河沙数散布在空中,齐齐向上穿破云层,向着月亮的方向射去。
这就是寂地月华的三重之境——月晦。
千万教众忽地重新跪拜在地,那样澄澈明净的星空和铺天盖地的月华带来的敬畏之感由不得他们不主动臣服。
高大的祭坛之上诉河收手而立,漫天的月华一点点散去,明亮的日光再次占领这片天空。
她看到如潮的人群之中白衣祭司负手而立,一向平静的眸子有了些许颤动,但那颤动的出现只有一霎,快得她几乎捕捉不到。
她的手抖了一下,继而狠狠紧握成拳,她强压下涌上喉间的一口鲜血,神色如常地看向远方。
那秘药的效果果然不错,但是这反噬,来得也太快了些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大典(2)
人群后突然响起一阵骚动,阶下的教徒一瞬间水般散开,女人的尖叫和男人们惊恐的声音传来,打破了方才还一片和谐的景象。
迦楼厄才走出两步想问一旁的明赤筱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看到十余道黑色的身影从人群之中蹿上了圣坛。
他们一律黑纱遮面,手里的单刀泛出冰冷的寒光。单刀毒蛇般灵巧滑动,耳边风声赫赫,每一招每一式竟都是阴险毒辣的杀招,直取迦楼厄面门!
“保护明尊!”
一旁的明赤筱看到有人跃上圣坛,忙挥出一掌想将当先的几个人逼退,无奈对方似乎经过了长时间的磨合训练,几个跳跃躲闪便巧妙地躲了开去。
迦楼厄站在圣坛之上一动不动,狭长的眸子危险地眯起,黑色的长袍似有劲风鼓动,宽大的袖袍里灌满了寒风,只消一挥,刺向他面部的单刀便霎时改变了方向!那些握着武器来者不善的刺客也被风力带动,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姐姐退去。
明尊迦楼厄,过了十年,竟然比想象中的还要强力许多。
当先那人在下落的时候立刻刀尖点地,刀尖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尖锐刺耳,一串碎石在刀口崩裂炸开,很快在地上留下了一道笔直的凹陷。那人堪堪稳住身形,再看他的同伴,已经四散倒在了圣坛之上。
其中一人恰好倒在岳轻辞的脚下,他一个翻身就要提到砍向这个不擅武功的曜日护法!
“叮”的一声他手中的单刀猛然下落,他惊恐地看向自己已经断了的右手!那手还保持着握刀的姿势没有松开,血液滴答滴答坠落在地上,一点点渗了下去。
诉河在看到有人冲上圣坛时就想要出手阻拦,但是喉间的腥甜之气让她不得不停下了手里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