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院·流年-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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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森情浓似醉,闻言却也稍缓了动作,执起她的手细细摩挲自己的脸,轻喘道:“是我,我就在你身边……再也不离开了……”
几番尤云滞雨之后,安森稍事平静下来,只拥着她静静亲吻。麦羽虽依在他怀里,却仰着头,睁着泪光盈盈的大眼,怔怔望着他。
安森满目疼惜的不断为她拭着眼泪,叹道:“羽儿,你瘦了许多,纵然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该好好照顾自己。”他吻一吻她的眉心,温柔道:“你累着了,我们睡吧。”
麦羽睫毛一颤,又滚落两大滴眼泪,埋首到他怀里哭道:“我不敢睡……我怕一觉醒来,你又会不见了……我只想这样看着你,陪着你……我不要醒来……”
安森无言紧拥着她,轻按着她的脊背默默安抚她。良久,他低低道:“羽儿,你嫁给我吧。”
麦羽一时忘了哭,不觉呆呆望住他,安森亦温柔回视她,恳切道:“可以么?”
麦羽心酸难言,呆了好一会儿,才泪眼朦胧的问出一句不相干的话:“你……你不问我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事么?”
安森微愣,遂即点头道:“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羽儿,往后的日子,我会好好补偿你,我会堂堂正正的娶你。而且,会如答应过你的那样,只娶你一个。”
麦羽失魂落魄的愣着。当真是命运弄人,她日思夜想的深爱之人,如今已然捧着一颗赤子心含笑站在自己面前,口中说着她盼了许久的话。然而,此时此刻,她却失了接受的底气。只觉他的情真意切,越发衬出自己的不堪。
安森见她怔怔不语的只是流泪,只当她是喜极而泣,便也不作他想,转而又含笑道:“今日因为一心急着见你,匆匆忙忙的,竟没有顾得上去看我们的孩子。”
一听见“孩子”两个字,她心里骤然一痛,再次痛哭起来:“安森,我没能保住我们的孩子……”
安森惊慌得几乎坐起来,“什么?之恩怎么了?”
麦羽额头抵着他的胸膛,一边用力摇头,一边泣不成声道:“不是,不是之恩……之恩没事。是我……我们最后见面之后,我又有了身孕,可是……我以为你不在了……我一伤心,孩子……孩子就没有了……”
彼时的剥肤之痛瞬间又历历在目,她控制不住的失声痛哭,肩头剧烈而无助的抖动着。安森咬着牙紧紧搂住她,此时此刻,任何安慰的言语都失去了意义,惟有体肤相贴的热度,方能稍许纾解彼此如斯哀伤。
两难
次日早晨天色明亮,孟叶站在麦府宅前,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却听见一阵马蹄声夹着车轮辘辘由远及近。孟叶侧身避让,却见一辆垂着紫色锦帘的黑檀木马车驰来,停在麦府大门前。他正发愣着,突然大门“吱嘎”一声打开,从里面出来的人竟然是安森。
孟叶怔了好一会儿才醒转过来,慌忙欠身道:“皇上万安!”
安森也有些意外,“你怎么会在这里?”
孟叶支支吾吾道:“臣……刚巧路过……”
安森眉头微蹙,盯了他一会儿,却也淡淡道:“在外不便行这样大礼,既是路过,那该干什么赶紧去吧。”
安森说罢便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孟叶怔怔怅怅,进也不是,走也不是,这般徘徊半天,竟不知不觉踱步到了隔壁肖家,一抬头却见肖向中站在门前含笑望着他。孟叶尴尬一笑,肖向中亦点点头,遂问道:“孟将军从哪里来呢?”
见孟叶失落不语,肖向中不觉往麦府的方向看了一眼,孟叶连忙摇头道:“我没有去麦府!只是……”他轻轻一叹,闷闷道:“只是方才路过,倒是看见皇上从里头出来了。”
肖向中听了也不感奇怪,只笑一笑道:“是么,这个时候从里头出来,想必皇上昨夜一宿都待在那里了。”
孟叶脸色有些苍白,好一会儿才低低道:“皇上……那样的人,会真心爱她么?”
肖向中平静笑道:“皇上是不是真心爱她我不好说,不过目前看来,至少是现在,皇上还是很喜欢她,也很在乎她。旁的不论,就凭她生下皇子这一点,皇上就一定会给她名分,到时候,她便是名正言顺的皇妃了。”肖向中眉目慈爱的笑着,俨然一副关怀晚辈的姿态,慢慢点头道:“如此也好,也算成全她一片痴心。只是……到那时,孟将军与她再如何要好,有的时候却也不得不避嫌了。”
安诺过来的时候已近晌午,彼时麦羽仍在酣睡。安诺急不可耐的叫醒她,见她一脸疲惫,一双眼睛又肿得如桃儿一般,心里更是酸意大起。也顾不上倾诉离愁,只脱口道:“昨晚累着了吧?”
麦羽本来有些昏昏沉沉,然而听他说话连讽带刺,一激竟也清醒不少,不觉蹙眉道:“你说什么?”
安诺拉过一张木椅摊开坐下,酸酸道:“安森昨个儿来看你,一宿回来便春风满面。若不是你欣然接受了他,他会这样么?”
麦羽听他说话丝毫不留余地,便也不与他绕弯子,大方承认道:“没错,我昨晚的确是与他在一起。”
安诺以为她多少会转圜上几句,却不料她如此简单便招认了,一时反而说不上什么话来。怔了片刻,才正神道:“看你的样子,你是要回到他身边吗?”
麦羽眼神微微一跳,却沉默不语。
安诺盯她片刻,遂即一声冷笑,“那,他知道我们的事么?”
麦羽倏然一凛,片刻只茫然摇头。
安诺来了兴致,遂紧追不放:“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听他那样咄咄逼人,麦羽也有些不快了,不觉皱眉望着他,“你……”
安诺不避不闪的深深回望她,“因为你心里清楚,他接受不了。”他轻叹,远目窗外片刻,却又回过头来语重心长道:“羽儿,安森是什么样的人我太清楚了。你不要因为他现在疼爱你,就以为他很好说话。全天下男人都无法容忍的事情,你凭什么认为他能接受?他是皇上,一则骄傲,二则绝对忌讳背叛,对这种事情的容忍度只会比一般人更低更脆弱。羽儿,你已经没有选择了。”
麦羽有些发抖,惶惶道:“我不是背叛他……”
安诺淡淡一笑,“可是他一定会这样认为的。”
麦羽半垂着脸,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安诺见她这般,多少也有些不忍,遂放柔语气,推心置腹道:“羽儿,虽然你很少提起,但我也可以想象得到,安森一直以来对你,应该是颇为宠爱的。他既喜欢你,疼你包容你也是自然。可是你仔细想想,他从前对你的包容,想来端不过也就是你那点倔强的小性子,或者脱口而出的几句气话。而那些事情,与如今这件事情,你觉得可以相提并论么?”
安诺从腰间取下那枚系着红丝绳的平安扣,只见那羊脂玉扣温润纯净,仿若凝乳。他不觉出神,轻轻道:“我出征前夜,你送我这枚平安扣,还说等我一回来,我们便成婚。”他涩然微笑,片刻却道:“我一会儿便去向安森坦白此事,要他赐婚,他若不同意,我便带你远走高飞。”
麦羽惊得站起来,脱口道:“你别这样!”
安诺口气淡漠如一缕轻烟,“你还对安森抱有希望么?”他见麦羽垂首无语,又耐心道:“我们的事并没有刻意隐瞒过,许多人都知道。即便我不说,也总有人会让他知道。羽儿,安森不会置若罔闻……好吧,即便他很爱你,勉强接受你,你在他心中,亦是不复从前了,他会永远记得这件事,永远的耿耿于怀。羽儿,那样的话,你的日子不会好过,你只会比现在更加伤心和绝望。”
麦羽双手捂住脸,无声的抽泣着,“他……他会怎么看我?”
安诺坐到她身边,伸手揽住她的肩头,心平气和道:“你说呢?”
麦羽流着泪怔怔摇头,她哪里敢想,哪里还敢细想。昨夜的温存、承诺,还有他满怀期待计划他们未来的样子……种种情意绵绵,犹在眼前。她根本无法想象,骤然面对这样的事实,他会是怎样的痛苦和愤怒。
她茫然抬起头来,呆呆道:“那……我现在要怎么办?”
安诺俨然松了一口气,微笑道:“一不做二不休。羽儿,住到我府上去吧。”
麦羽微微垂眸,摇头道:“我知道你想让我避开他,可他若寻我不着,问到我家人,他们能说不知道么?”
安诺扬唇得意一笑,“避开自是不能的。我不过是要让他知道,你如今住在我的府上。羽儿,我知道你开不了口,但只要他在我府上见到你,自是什么都明白了,你我都不用多费唇舌。”
安诺讲得轻描淡写,每一个字却重重敲在她心上,震得她四肢麻木,头痛欲裂。她面色苍白如雪,良久,才定一定神,勉强道:“你容我再想想……”
安诺握住她的手,极力温和道:“今日安森应该还会来,你并没有许多时间可以考虑。你莫非愿意……咱俩在你的家里撞上他么?”
他刻意咬住“你的家里”四个字,自是一击即中的挑动了麦羽迷茫挣扎的神思。她忍住眼泪,艰难开口道:“我明白了,你让我……先静一静吧。”
安诺笑意如初,起身道:“我在外面马车里等你。”
安诺出去了没多会儿,麦连奕便推门进来了。他坐到先前安诺坐过的木椅上,看着一脸欲哭无泪的麦羽,不觉叹了一口气,却开门见山道:“羽儿,你的确是不能再回皇上身边了。”
麦羽闻言霍然抬首,咬牙道:“是安诺让你来说服我么?”
麦连奕轻轻摇头,“即便他没有说出来,爹爹也会这样劝你的。”
麦羽怔怔望着窗外透进来的日光,那日光本是温好,然而经由窗纸筛滤而来,却也成了散落一地的金色碎片,一如她此刻恍惚的神思。半晌,她茫然道:“爹爹也这样想么?”
麦连奕温言道:“羽儿,爹爹知道你不甘心,可事情已经这样了,要怪,也只能怪造化弄人。四王性情张扬,与你的事早已弄得宫中人尽皆知。要知道……这等事情换作天下男人,都会视作奇耻大辱,何况他是皇上。他若接受你,他必会威严扫地。”
麦羽颓然抱住头,喃喃道:“是么,水性杨花……无情无义……他若这样想我,我当真是百口莫辩……”
麦连奕点点头,接着道:“是的,羽儿,若皇上开恩,不因此怪罪你,便已是天大的仁慈了。旁的……你不要再强求,与四王的缘分,能有便好;但在爹爹看来,皇上不见得肯就此罢休,若他执意阻止,你们也只好作罢。爹爹还是那句话,惟有你的家人,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嫌弃你。”
麦羽眼中如萤火之光般的最后一丝祈望,终于是残喘着湮灭下去,在漫无边际的绝望中消失无影。房间极静,父女俩就这般沉默相对,良久,麦连奕再次开口:“羽儿,还有两件事情,爹爹先告诉你:其一,爹爹打算从太医院辞职,远离皇宫。羽儿,爹爹从未告诉过你,爹爹心里……是怎样的悔不当初,这是非之地,我们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走进来……”
麦羽怅然苦笑,“是我不好,任性妄为连累了爹爹。可爹爹这样做,必会刺激到皇上,还请爹爹三思。”
麦连奕不置可否,只继续道:“另一件事,是关于之恩。爹爹不得不残忍的告诉你,之恩……你必须要还给皇上……”
麦羽面色骤变,“还?”她难以置信的摇头,失声道:“之恩是我的孩子!我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孩子!骨肉相连的母子,怎么可以用‘还’这样的字眼,活生生的剥离开去?!”
麦连奕戚然摇头,“羽儿,莫说是你,就是爹娘也舍不得之恩。可是之恩是皇子,他注定要回到他的世界,过他该过的生活,他的未来……并不在咱家这个小小的府上……”
无情
几经挣扎,麦羽终于还是走出了家宅大门。安诺见她出来,自是满面喜色的迎上,笑吟吟道:“你可出来了。”
麦羽心事重重,哪里还顾得上应话,只勉强点了点头。安诺自是也不介意,只如常牵过她的手来,将她扶上马车,一路朝承佑王府而去。
麦羽在王府提心吊胆的等着,然而直到夜深,也未见安森踪影。麦羽一颗心悬了又悬,如坐针毡。幸而有安诺陪在她身边,一直温言相劝,直至夜阑人静,两人终于还是躺下来,心平气和的说了一会儿话。
安诺一边替她掖着被角,一边假作漫不经心道:“安森今日大概不会来了。”
麦羽眼角泪痕犹在,目光却呆呆凝住床顶雕花,惘然道:“也许吧,他从前……也不是每日都会来看我的。”
安诺有些无奈,片刻只道:“羽儿,既来之则安之,别想了。”
麦羽微微敛了眼睑,却缓缓背过身去,面壁侧卧。隔了好一会儿,她又轻轻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安森还在的?”
安诺凝神须臾,如实答道:“出征前……约一个多月吧。”
麦羽微一闭目,茫然叹道:“你却没有告诉我。难怪,你那段时间突然那样反常……也是我大意了,竟没有仔细去想。”
安诺怅然静默了许久,“我怎么敢告诉你呢?每次听到你在睡梦中唤他的名字……我听在耳里,怕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