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为霜霜华浓-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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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头似乎有话想说,莫沉转身。
妖孽花情是一种极致的美,美的夺目;但莫沉的美却温润如玉,若暖阳一般包裹着看着她的女孩。
他虽着紫衫,却风轻云淡,虽长发垂腰,却不见阴柔。
很明显,朝露极为受用,她微微面红,轻声的、扭捏的,“我……我不知道如何回去……”
这习惯了野外撒欢的孩子怎么可能找不见家,但是为了能跟神仙多相处片刻,朝露使出了平生第一个心眼。
莫沉微愣,他着实想起来,这小姑娘也就将将十来岁,孤苦伶仃的扔在这山头上的确有些不人道,所以他问,“你家在哪里?”
“青牛山……”朝露索性放开了胆子,又笼着个手,扬起了她憨憨的笑容,“上仙不能将我一个人丢在这里的吧?”
莫沉微微点头,伸手向着朝露,“走吧。”
于是朝露牵着美人神仙,向着青牛山的反方向走去。
朝露第一次觉着自己有些蔫坏,明知道这莫沉美人走的是另外一条路,她偏生给忍住了。
看他走走停停,一路张望,真可谓是顾盼生姿,瞧的朝露都有些痴。
你与妖孽花情一起,恐还担心他何时吸了你的精血,胆战心惊;可当你与美人神仙在一起时候,可真的就徒留了欣赏。
朝露走一步望一步,莫沉走一步想一步,穿过密林之后,抬头看看散着清幽光华的月亮,抬手指着北面说,“应该……这样走?”
他是看着朝露,很明显表情是在询问,对自己充满了不信任,想也是,若一个人从未走对过路,那么自然是不能相信自己的。
朝露望着山脚下那两条蜿蜒的山道,又看看身后方那遥远的青牛山,她的确很想说:青牛山之所以为青牛山,山因形似牛而名,银溪河宛延流经青牛山脚。
于是只要找到那牛头,青牛山怎么也不会走到背离的方向。
是要美人呢还是……回青牛山呢……朝露挣扎片刻,才强压下一阵遗憾,她还是……有些担心心岸师兄。
所以轻轻的用手指了指后方,糯糯的说了句,“美……”,顿了顿,将那字咽下,“上仙,青牛山在后方……”
于是莫沉颇有些尴尬,朝露咬着唇,还是呐呐说了句,“虽然识得方向……但是路远天黑,还是得麻烦上仙……”
莫沉微微一愣,而后浮起温柔的笑容,在朝露头上轻轻一抚,“走吧。”
红晕顿生,朝露犯了迷糊,瞬间忘记了东南西北,稳当了半晌才站住了脚,结结巴巴的开始带路。
一路上的确有些野狼猛兽,在不远处盯梢,绿色的眸子在夜里似一颗颗会游动的绿色翡翠,濯濯生辉。
莫沉以为朝露会怕,所以放出了手中的一柄长剑,剑光翠碧,将野狼们惊吓的不敢接近。
朝露盯着那柄剑,喃喃着,“好美……”
莫沉微微一笑,解释说,“若能修仙,便可拥有自己的本命法宝。”
朝露听着此话,神色微微落寞,她的脚在草间轻轻的踢着,却不再言语。
修仙,于她而言,只是个痴人说梦。莫说她连青牛山青云派论资排辈的弟子不算,这门内的修行经法她也从来未看过。
她不过是个种瓜的小童,被师傅收留在山上,那些所谓的修行之道,连自己都知道这是自找安慰。
莫沉见她没再多说,也不再多问,对天上的神仙而言,凡人不过是沧海一粟,落叶飘舟,他没道理去过问每一个和自己有过交集的凡人的俗事,所以一时间,二人无言。
这行了一天一夜,才终于回到了青牛山的地界中。
远远便能瞧见青丝泉上垂下的青丝,水涧送凉,还未到得山腰处的瓜田,就能听见那沁耳的泉声。
朝露逐渐多了些笑意,指着那山腰处能瞧见的一片绿意说道,“那里就是我的瓜田了,上仙。”
一天一夜的相处,莫沉倒是有些喜欢朝露这丫头,不像旁人,逮着个神仙就定要拜师,所以他点了点头,脚底下倒也没停歇,随着朝露一路向上。
凉棚近在咫尺,朝露的面色却越来越慌张,那站在凉棚中的道士们,赫然正是从青牛山青云派上下来的众多师兄。
他们若众星捧月般战战兢兢的环伺着青牛道长,青牛道长身前放着一壶热腾腾的茶,那平日里颇为慈祥的脸如今正是气势汹汹。
见朝露与莫沉二人携手向着凉棚的方向走着,青牛道长身旁的一个青衣小道喊道,“那不是小师妹么?怎么又换了个情人?”
“别胡说,那人都能做她爹了。”另外个小道士也是一身白衣,但面相颇为严肃,一句话便打断了这青衣小道童的胡乱猜忌。
但这些人纷纷都脱了口气,至少……师傅不会迁怒于他们了……在这凉棚里再罚站个几日几夜可谁都受不了,光是那蚊子都能教人苦不堪言。
“那些是你师兄弟么?要不你过去吧,我……”莫沉话刚说完,就感觉朝露忽然掐着他的手颇重,咬唇不语。
良久,朝露扯开丝微笑,缓缓松开手,手心上渗着汗,轻轻说道,“谢谢上仙,我一人回去就好。”
她转过头,朝着凉棚奔去。
还未奔到一半,一只拂尘便从凉棚中飞出,生生砸在朝露的身上,将她重重的掀到了瓜田中。
朝露一时胸闷,呛的咳出了声,踉跄的在地上晃了两下,几块西瓜应声而破,溅满了一身。
当朝露扯掉缠在身上的瓜叶闷不吭气的从瓜田里站起的时候,众师兄轰然大笑,她举起手,用袖子擦去面上多余的瓜汁。
青牛道长站起,怒吼着,“看你干的好事!”
朝露心知,青牛道长说的是什么事,火鸦符纸烧的花前月下一片狼藉,同在青牛山的青牛道长怎么可能没瞧见;心岸师兄眼下也不在凉棚内,想来不是受了伤便是被青牛道长责罚。
所以她嗫嚅了几下,讪讪的说,“师傅抱歉……”
“抱歉?”青牛道长一招手,拂尘回到了手上,踏着个方步走到她面前,依旧是大声吼着,“抱歉你便能还我一个活蹦乱跳的心岸?”
“心岸师兄怎么了?”朝露紧张起来,难道心岸师兄被花情那妖孽……
“哼。”青牛道长甩开袖子,不愿让朝露接近了他,“我费心培养了十二年,就养出这么一个持剑弟子,你倒好,一下就给他送到鬼门关边上。”
朝露心底焦躁,她没想到心岸居然真就为了她身受重伤,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只好重重的跪下,不停的磕着头,“师傅,只要能救回心岸师兄,徒儿愿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就凭你?”青牛道长倨傲的转身,看着青牛山上碧蓝的清空,风吹云淡,“想我青云派先祖修道成仙,乃是九重天上伏天上神,此子为我门下成仙之望,他的事不劳你费心,从今日起,你便离开青牛山,自寻生路吧。”
朝露抽了抽鼻子,面上五色变幻,忽然她用手捂着脸,拼命的埋着。
手心处一阵热潮,她活生生的给逼了回去,却依旧是垂头跪在地上,久久不动。
九年前的一个雪夜里,当朝露挣扎着出现在青牛山下。
当时的心岸坐着家里的马车经过,雨雪打在朝露的身上,却也冻的没有了知觉,她想向那辆马车上的人求救,却只微微睁眼,便又缓缓的闭上。
突然,那马车还是停了下来,是心岸唤人停了马车,着人将朝露抱上了车。
车里很暖和,心岸坐在一旁,替朝露暖着手脚。她缓缓醒来,见到的是满面笑容惊喜万分的心岸。
这富家小公子一脸的真诚,他说:我要上青牛山青云派求师问道。
朝露说:我无家可归。我连自己是哪里来的都不知道。
心岸忙安慰她:没关系,你我一起去青牛山求师问道,以后我罩着你。
只可惜,青云派一不收女弟子,二不收无财无背景之人,哪怕是心岸一再表示,朝露是他家的一个小丫鬟青牛道长也不能准收。
从此后,朝露便在这青牛山山腰上种瓜,心岸时不时会下山来看她。
但是,青牛道长觉着朝露会阻了心岸的前程,从此再不许心岸下山,只让他闭门修炼。
这一过……便是九年……
朝露缓缓吐出口气,强迫自己微微笑着。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清淡而又优雅的声音:“这孩子,我要了。”
青牛道长下意识转身,看着那向自己这方向走来的男人,便是方才牵着朝露手的男人,一袭紫袍却不显富贵,若他的声音那般风轻云淡,鬓若刀裁斜飞,眉如远山墨画,目若一泽波澜不惊的秋水。
“你是什么东西?”青牛道长鄙夷的看着这形容出挑的男子。
男人不惊不惧,微微扯开一丝淡若秋风的微笑,“不才,便是伏天上神莫沉。”
第七回 爱迷路的美人师尊
朝露只记得莫沉走过来,轻轻抚着她的头,然后俯身牵起她的手。
在莫沉的拉扯下,朝露微微回头,见青牛道长呆若木鸡,一脸惊诧,直到二人走了好远突然大喊了一声,“苍天啊……老祖宗啊……”
而后伏地就拜。
他这么一拜,身后的一溜师兄也都吓的跪在地上。
他们没听见青牛道长与莫沉的对话,只见青牛道长摘了自己的莲花冠,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老祖宗没想到在这里见到您了,老祖宗啊……徒孙错了……”
朝露抬头,看着莫沉,他的面上并无其他表情。
朝露轻轻唤,“上仙……”
莫沉垂首,含笑说,“叫师尊。”
“你……你没在说笑?”朝露不敢相信,苦了十年,这好运就这般砸在了自己身上,她圆睁个眼,顺便笼了笼手。
莫沉轻笑,牵过朝露的手,“真的。神仙不会随意说笑。”
朝露顿时红了脸,小心肝一阵乱跳,随即感觉到脚底一阵烟云,她趔趄了一下,便被莫沉稍稍一带,居然腾上了天。
她分外惊奇的看着青牛山,青牛山渐渐与她比肩,而又慢慢的在她脚下。
莫沉才舒开掌心,抛下一瓶丹药,落在了青牛道长前,缓缓开口,“此丹药便赐给心岸疗伤,前尘莫再提。”
朝露低头看了看瓜田,一阵眩晕,终于紧紧的靠着莫沉,却又怕自己一身邋遢弄脏了美人师尊的衣服,所以让开一步后,“谢谢师尊。”
“露儿——露儿——”话音刚落,就听见下方有人在高喊,听声音,是已经活蹦乱跳的二二。
朝露声音不够大,她扒着莫沉的衣角,小心翼翼的蹲下,朝着下方喊着,“二二……你要好好修行啊……”
她依稀能看见二二边跑边跳,从草地这头奔到了草地那头。
“露儿,记得等我,等我——”
“嗯,好——”朝露将这个“好”字拖到很长,终于是让二二停住了脚。
二二抬头,看着天上那愈来愈远的身影,身后那妖孽终于敢现身了,花情冷笑着,“何苦呢?”
二二皱眉,怒气冲冲的像一个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不要你管!”
他转身便向着密林冲去,而花情站在他身后,面色愈来愈冷。
一路向上行到半路,下方早已成了一个又一个零星的黑点,朝露忽而想起莫沉的迷路天分。
所以试探着问了句,“师尊,咱们这是要去天上?”
莫沉微微一滞,牵着她的手微微一紧,然后面色凝重不说话。
“师尊……难不成……”
莫沉微微一笑,眩晕了朝露之后,才缓缓吐出一口气,“你不觉得这样很威风?”
“嗯!是啊,我觉得的确很威风。”朝露想起青牛道长那灰黑的脸,不由的裂开了嘴笑。
“既然心情已经好了,那么有一个问题。”莫沉停下腾云。
“什么?”朝露下意识的问,虽然她心中略微通透师尊要问什么。
“榣山……怎么走……”
“师尊……”
榣山,榣山地处大荒西面,传说,上古之神太子长琴曾经在此居住,每每抚琴之时,便会有无数的凤鸟下凡,落在他的长琴旁。
如今,太子长琴已不知去向,榣山,倒成了朝露和师尊的道场。丛丛桂树以及榣木之间,两三小屋,错落相隔很近。
屋后方开垦了一亩三分地,地里面翠生生的瓜果,鲜红翠绿,看着格外的喜人。
朝露推开门,走出她那小房间,仅仅数年,她便抽条成一个眉目清俊、娇俏伶俐的少女,只是双大眼微微锐利了些。
她拔腿便向一旁的竹亭走去,拂开亭外的帘子,空有一柄长琴,长琴旁还放着杯袅袅升烟的热茶,茶水清透,不见尘埃,显见人方离开不久。
难不成又迷路了?
朝露心想着,便下了竹亭,走到师尊的房门外,轻轻的叩了叩,“师尊……?”
房内无人回应,内有沁人心脾的回声响起,清透的小铃铛叮当一声,朝露便叉着腰,长叹一声。
师尊……果然是又……迷路了。
她拢了拢手,打了个呼哨,喊着,“小小————”
一只雪白的飞鹰从榣山上空,盘旋着便飞到了她的肩上。
这飞鹰小小本是头年幼的妖兽,五年前,莫沉本想将其击毙以免祸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