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指惊雷-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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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曼娜道:“爹爹,你没有上他的当,这已经是不幸中之幸了。多行不义必自毙,那小贼自然会有人收拾他的。冷姐姐也还要找他算账呢,咱们暂时不必去管他了。”
罗海说道:“话虽如此,我总还是有点放心不下。不如你们都跟我到鲁特安旗吧。”
罗曼娜道:“孩儿在你那边,本来我也想过两天就动身的,既然爹爹不放心,咱们明天就启程吧。桑达儿,你可以骑马了吗?”桑达儿笑道:“莫说骑马,就是跑路,我也跑得到鲁特安旗。”
罗海说道:“冷女侠,你没有别的紧要事情吧,我欢迎你来做我们的客人,希望这一次你能够和我们多住几天。”
冷冰儿道:“格老,多谢你的好意。本来我要到你那儿去的,但现在我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罗海问道:“为什么?”
罗曼娜道:“爹爹,你有所不知,冷姐姐本来要到通古斯峡去救一位朋友的,为了咱们父女的缘故,已经耽搁了她的行程了。如今段剑青这个贼正在被对头追踪,料他自顾不暇,短期内是不敢再来搔扰的了。爹爹既已平安无事,当务之急,冷姐姐自然是应该先去救她的朋友了。”
罗海说道:“既然如此,救人如救火,那我就不便强留冷女侠了。冷女侠,我这匹坐骑虽然还不能称得上是千里马,日行三四百里是能够的,你骑去吧。”
冷冰儿急于赶往通古斯峡,于是也就不和罗海客气了。接受了他赠送的名驹,当日便即动身。
罗曼娜和她分手之时,微笑说道,“冷姐姐,要是你找到了你那位朋友,希望你和他一起回来,做我们的客人。不久又是我们一年一度的刁羊大会,倘若得到你们参加,我们就更加高兴了。”
冷冰儿杏脸晕红,说道:“我早已说过,我和他不过是普通朋友。不过我自己是会再来的。”
但由于罗曼娜的这番说话,她却是又不禁心乱如麻了,不错,她是希望再见到齐世杰的。但她知道,这次前往通古斯峡,十九见不着他。反而留在罗海那儿,或许还有较大的可能与他会面。因为她确信那个打跑段剑青的少年,必是齐世杰无疑。
那么她为甚么还要去通古斯峡呢?
这是由于两个原因。
第一个原因,她虽然猜测那个少年必定是齐世杰,但万一不是呢,她可不敢冒这个险。
第二个更大的原因是为了杨炎。
纵然那个少年是齐世杰,但段剑青碰上齐世杰,是他和杨炎分手之后的事情,杨炎当然还未知道,齐世杰业已来到这儿。亦即是说他一定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要跑去通古斯峡,以便在途中暗害齐世杰的。
因此,冷冰儿这一次去通古斯峡,碰上齐世杰的希望虽然甚微,但却很有希望找到杨炎。
不错,杨炎已经伤透了她的心,但为了昔日的姐弟之情,更为了他是孟华弟弟的缘故,她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希望能够尽自己最后一次的力量,把杨炎挽救过来。杨炎在她心头上的份量,此刻来说,还是要比她仅仅见过一次面的齐世杰更重的。
即然留在这里也未必就能够碰上齐世杰,她自是希望先找到杨炎再说了。峡中迷路
快马风驰,冷冰儿的一颗芳心也像平原走马,易放难收。她想得很多,很远。
她希望找到杨炎,也希望能够见得着齐世杰。
她相信找到杨炎的希望甚浓,但是否能够见得着齐世杰,却是甚属渺茫了。
齐世杰在那里呢?他是业已到了鲁特安旗呢?还是仍然在通古斯峡的途中。
齐世杰仍然在通古斯峡的途中。
他并不知道冷冰儿在寻找他,但正像冷冰儿想念他一样,他也在想念着冷冰儿。
“听窦健刚所说,冷冰儿替掌门人守满了三个月的孝,又再重下天山了,想必她如今还是在继续找寻炎弟吧?段剑青在鲁特安旗出现的消息,不知她知道了没有?要是她亦已知道的话,说不定我到了鲁特安旗,或许也能够见着她。
“我受了她的大恩,无以为报,要是能够见着她的话,正好把我在冰窟中所得的冰川剑法,交还给她。这本来应该是她得到的东西。我借花献佛,也可以稍微报答她的恩情。”齐世杰心想。
他渴望见到冷冰儿,加快脚步前行,但前面却像有走不完的路。他走了三天还未走出通古斯峡。
忽地他在心底里自己问自己!”我这样渴望见到冷冰儿,只是为了报答她的思情么?”
蓦然发现了自己心底的秘密,他并不是为报恩才急于去寻找冷冰儿,不错,他是要把冰川剑法送给她,但这也不过一个他想要和冷冰儿会面的藉口而已。他之所以渴望见到冷冰儿,不为甚么,就只是为了想要见见她!
他脸上发烧,脚步更加快了!
两旁峭壁,挡着阳光。第四天他还没有走出通古斯峡,他的心也像盖上了乌云,不觉有点焦躁不安了。
“这条路本来是能往鲁特安旗的捷径,为甚么我走了四天还是在山谷之中不见平地,难道是我走错了路了?”
不错,他的确是走错了路。
这条捷径是一个老猎人告诉他的。但这个老猎人也只是“知道”有这条捷径,本人并未走过。
这条路不但崎岖难行,而且有九曲十八变,不是熟悉道路的人很容易兜来兜去,自己还未知道是迷失路途,始终找不到出口。
他想找人问路,但在这荒凉险阻的峡谷之中,连野兽也难碰上一只。
自从他踏进通古斯峡之后,只是第一天曾经碰上过两个人,可惜这两个人却是把他当作对头的。这两人是西藏密宗的红衣喇嘛,是释陀和释湛的同门。
齐世杰告诉他们,释陀死于地震,根本与他无关。释湛丧身冰川,虽然因他而起,却也是咎由自取,并非他下的手。但这两个喇嘛不相信他的话,逼得齐世杰和他们打了一架,点了他们的麻袕,才避开了他们的纠缠。
此际齐世杰走了四天,还未曾走出通古斯峡,倒是有一点希望再碰上他们了。“早知这条路如此难行,我应该迫令他们为我带路的。”齐世杰心想。
他点了那两个喇嘛的袕道,虽然十二个时辰之内,可以自解,假料想他们已是惊弓之鸟,决不敢再走回头路了。
正当他心情烦躁之际,忽听得蹄声得得,跟着说话的声音也听得见了。
“咦,这好像不是西藏的方言,他们是什么人呢?”对于流行西藏的几种主要方言,齐世杰虽然懂得不多,但也已经可以约略分辨了的。一听就知道他们说的不是汉话,也不是藏话。
但奇怪的是,其中一个人的口音,他听来却是似曾相识。
谜底很快就揭开了,那两骑已经走出山坳,出现在他的面前。
一个是瘦长的番僧卷发深目,似乎是天竺人。形如枯竹,手长脚长,骑在马上,双脚几乎到地。这个相貌特异的天竺僧人,齐世杰当然是不认识的。
但另一个人,却不但是他的“老相识”,而且是曾经做过他的向导的。不是别人,正是两年前在魔鬼城边设下陷阱,替段剑青谋害他的那个“连老大”!
连甘沛看见了他,却似乎并不怎么惊异,他指着齐世杰向那天竺僧人叽哩咕噜的说了一句话,跟着才对齐世杰哈哈一笑,说道:“好小子,这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总算又给我碰上你了!”他和天竺僧人说的那句话齐世杰虽然听不懂,料想也是这个意思。他是特地把这个天竺僧人找来做帮手,对付齐世杰的。
这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齐世杰大吼一声,就扑上去。
连甘沛哈哈笑道:“好小子,你是自己找死!”他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大笑声中,快马疾冲,要把齐世杰践于马蹄之下。他恃着有个大靠山,料想获胜已是毫无问题,乐得一逞威风。最好不必借助于那天竺僧人之力,就可以把敌人击倒。纵然不能,至少也得先给齐世杰一个“下马威”。免得给那僧人看轻。两年前他和齐世杰交过手,已经知道彼此的本领大致相当的。
那知他的算盘打得如意,结果却是大大出他意料之外。齐世杰飞身扑来,速度不亚于奔马,说时迟,那时快,两人已经碰上。连甘沛笑未已,只听得“闷雷”也似的“卜”的一声,连甘沛那匹坐骑前蹄人立,发出暗哑嘶鸣,忽地四脚朝天的就倒下去。连甘沛给抛了起来。原来他这匹高头大马是给齐世杰一掌击毙了的。
那个天竺僧人本来是不把他放在眼内的,看见他掌毙奔马,这才不禁“噫”了一声。
连甘沛也好生了得,人在半空,一个鹞子翻身,一对判官笔已是朝着齐世杰劲插下来。
他凌空下击,只是匆匆一瞥,认袕竟是不差毫厘。左笔插的是齐世杰的太阳袕,右笔插的是咽喉下三寸的合气袕。这两处都是人身三十六个死袕之一。的确不愧是点袕世家的衣钵传人。
但“可惜”齐世杰已经不是两年前的齐世杰了,两年前的齐世杰若然碰上这亲凌厉的点袕杀手绝招,纵能化解,只怕也会狼狈不堪。但此际的齐世杰,正是身具天竺那烂陀寺与桂华生夫妇所传的两门上乘武学,那里还会把连甘沛的双笔点四脉的功夫放在心上。
齐世杰一声冷笑,说道:“且看是谁找死?”中指疾弹,“铮”的一声,把连甘沛的一支判官笔弹得飞上半空,跟着把手一抄,将连甘沛左手那支判官笔也夺下来了。连甘沛被他掌风一震,倒纵出三丈开外。这还是齐世杰手下留情,想要把他留作向导,只用了三分内力,否则若然用到五分,连甘沛不死也得重伤。
齐世杰喝道:“废铜烂铁,要来何用?”
随手一拗,把那支夺来的判官笔折为两段,便要过去生擒连甘沛。连甘沛跌了个四脚朝天,此时还未曾爬得起来。
忽听得那天竺僧人用生硬干涩的汉语喝道:“娃娃,你的龙象功是从那里学来的?”话犹未了,齐世杰只觉微风飒然,一根竹树已点到了他背后的风府袕。
原来这个枯瘦的僧人乃是天竺两大神僧之一的奢罗法师的大弟子,法号大吉。当年曾随两大神僧到过天山败在孟华的手下。他的师伯和师父是得道高僧,他却未能免除“嗔”念,这几年来他在那烂陀寺专心学上乘的武功,已是尽得真传,在同辈的师兄弟中,可以算得是第一人了。这次他重履中土,本来是想找孟华较量的,却被连甘沛游说,帮他来对付齐世杰。起初他还不屑出手,待至见到齐世杰掌毙奔马的“龙象功”,这才大为惊异,起了争胜之心。
龙象功是那烂陀寺武学的不传之秘,最高的境界是九层,当今之世,只有那烂陀寺的首席神僧优昙法师练成,大吉的师父奢罗法师练到了第二层,他自己只不过练到了第四层而已。但在那烂寺中,他的龙象功已经是坐第三把交椅了。
“这小子的龙象功虽然不及大师父,但看来已是和我的师父不相上下,奇怪,他怎能得到本门的不传之秘?纵然得到,他的年纪看来也不过二十来岁,却又怎能练成了这样深湛的龙象功?”他百思不得其解,是以一出手就用凌厉无轮的点袕手法,意图把齐世杰一举制伏,逼问他的来由。
那知齐世杰脑后像长着眼睛,反手一抓,不但把他招数化解。而且还几乎抓着他的竹杖。大吉的青竹杖画了半道弧形,收回护身,迅即把左手的紫金钵当头一压。齐世杰一招“天上托塔”,双掌上击,未曾碰上,两股劲风一撞,双方已是各自退了三步。
齐世杰这才有空答覆对方所问。
“晚辈的龙象神功是迦象法师所授。大和尚敢情是那烂陀寺的弟子么?晚辈曾听得家师说过,那烂陀寺戒律津严,主持方丈优昙法师是他最佩服的高僧,大和尚若是那烂陀寺弟子,自必也是有道高僧。这个姓连的家伙是坏人,大和尚可莫上他的当。”
连甘沛此时方始爬得起身,心里想道:“看来那个传说是真的了,这小子在魔鬼城已经找到了桂华生的武功秘笈。”他怕大吉法师和齐世杰攀上同门关系,连忙叫道:“法师莫相信他的鬼话,迦家法师早已死在孟华之手,那里还能传授他的什么龙象功?”
齐世杰刚才用未化解金钵压顶的那一招就是龙象功,不过他的“龙象功”却是和大吉法师所学不同,他的龙象功乃是迦象法师因人施教,以他家传的六阳拿作为基础的。
齐世杰得自母亲所授的杨家六阳手本是脱胎于少林寺的大力金刚掌的,少林寺的始祖达摩禅师是天竺人,传于中土,可说是与现今那烂陀寺的武学同源异流。是以六阳手的功夫与龙象功柔合,正是相提益彰。不过齐世杰尚未练到水侞交融的境界,论力道的刚猛,虽然比那烂陀寺的龙象功更为“霸道”,但若论功力的津纯,却还是有所不如的。
不过大吉法师的武学造诣也还和他的师父师伯相差很远,他只是感觉两者有所不同,但其间微妙的区别,他却是分不出来了。
他感觉到齐世杰“龙象功”的威力奇大,竟似不在他的师父之下,不觉又惊又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