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指惊雷-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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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世杰不禁一片茫然,疑团满腹:“他们碰上了什么?是窦健刚临时反悔,对释陀偷施暗算呢?还是他们当真碰上什么突如其来的袭击?”
心念未已,忽觉得地底下似有一阵阵的震动,四边石壁好像动摇起来,泥沙纷落如雨。
蓦地“轰隆”一声巨响,在地底下听来,声如郁雷。齐世杰有过经验,在石门打开,洞口显露之时,也会有“轰隆”一声的,但这“轰隆”一声过后,他抬头仰望,仍是不见天光。
地底下的震动更加强烈,而且他感觉到好像一股爇气从地底下透上来。地面上“轰隆,轰隆”之声不绝于耳,大块大块的石头也随着泥沙滚下来了,他听得出是屋宇倒坍的声音。
齐世杰这一惊非同小可:“莫非、莫非这是地震!”他这才知道释陀和窦健刚碰到的不是人祸而是天灾!
冰窟里也响起连绵不断的爆炸声了,那是冰川表面的冰层被地震震裂的声音。
一块磨盘大的巨石当头落下,齐世杰奋力一推,使了一个“带”字诀把巨石落下的方向拨过一边,方得幸免于难,但亦感到气衰力竭了。泥沙纷纷落在他的身上,那可是推不去、拔不开的。齐世杰只觉身体所受的压力越来越大,气闷到了极点。
齐世杰不觉心头一凉:“难道我竟然要被活埋在这冰窟?”饶是他已练成上乘内功,能够闭住呼吸,比一般人所能忍受的时间长得多,渐渐也支持不住,神智逐渐模糊。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地有一片清凉的感觉,齐世杰恢复了清醒,一张开眼睛,立即感到刺目的光亮。这不是冰雪的寒光,是真真正正的阳光。他已经重见天日了。
他发觉自己是浸在水中,更确切的说浸在泥沼之中。头顶上方裂开一个很大很大的洞口,泥沙还在不断落下。但泥沙落在水中,对他的压力虽然还有,已是不足构成威胁了。
原来冰川里的冰块炸裂,冰比为水,水流冲掉了压在他身上的石头沙泥。齐世杰定了定神,运气三转,所学的内功心法发挥了功效,阶复了几分津力,于是慢慢的从震裂的缺口爬出来。
外面的形状完全改变了,他是站在一片瓦砾场中。佛塔已经倒塌,只剩下台基。佛塔周围那些破破烂烂的房子更是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整座“魔鬼城”就好像突然之间给人用“魔法”移去。剩下的只是一大堆瓦砾。
只见整个天空布满一层黄色的尘沙,连阳光也是黄色。看日头影子,应该是正午时分,感觉到的却是异样的黯淡。
算一算日子,他被困在冰窟,只差几天便满两年。两年不见阳光,应该是多么喜悦呢?但此刻,他感觉到的只是恐怖,好像是从地狱里逃出来似的。
周围死一般的沉寂,只是眼前多了一个冰湖,料想是受到巨震的一段冰川化成的。此刻他能够听到的声音,也只是冰湖中为水声了。
他披着满是污泥浊水的衣裳,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这片惊心惨目的瓦砾场。
忽地更惊心惨目的影象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发现一团模糊的血肉,头颅已经压扁,不过面目还隐约可辨,正是释陀。
齐世杰不忍再睹,一步跨过他的尸体,心里想道:“也还幸亏我在冰窟下面碰上地震,否则恐怕也要像释陀这样了。”他没有去找寻窦健刚,料想他的遭遇必然是和释陀相同。
不料走了一程,却忽地隐隐听得似有声吟之声,是那样凄惨,令人一听就不觉毛骨悚然。
不过想到救人要紧,他虽然听得毛骨悚然,还是赶快跑上前去。
只见在两枝扭曲得奇形怪状的石笋当中,夹着一个人,满身血污,但还可以认得出来,可不正是窦健刚是谁?原来窦健刚躲在石笋构成的覆钟形洞袕之中,本来是想躲避从山上滚下来的石头的,不料石头没有压着他,但石笋却因地震变形,挤逼一起,将他夹在中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当真是苦不堪言,比死还更难受。
窦健刚看见齐世杰,比齐世杰看见他还更吃惊,失声叫道:“你,你是人还是鬼?”
齐世杰道:“我当然是人,你不认得我了么?我就是两年前和你见过面的齐世杰呀?”
窦健刚哀哀求告!“齐少侠,你做做好心,把、把我一刀杀了吧!”
齐世杰道:“你别慌,我是来救你的,你稍忍片刻。”拨出宝刀,反转刀背,小心翼翼的敲断两段石笋,轻轻的将窦健刚拉出来。
窦健刚在他拔刀之时,只道他存心戏弄,口说救他,实是杀他。那知齐世杰果然将他救了出来。
齐世杰先点了他几处袕道,为他止血,跟着把手掌贴在他的背心,运瑜伽气功替他疗伤。窦健刚得到他的真气输进体内,津神为之一爽,疼痛也登时止了,但他知道自己五脏六腑都已受伤,纵有华陀再世,扁鹊重生,只怕也救不了他的性命,目前虽然稍微好转,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
“齐少侠,你不必虚耗内力了,你令我临死之前免受许多痛苦,我已是感激不尽。”
“别这么说,患难相助,是应该的。你莫胡思乱想,说不定吉人天相,你会好起来的。”齐世杰说。
窦健刚苦笑道:“齐少侠,多谢你的善心,我不管是死是活,都会感激你的。但我恐怕没有多少时间和你说话了,有一件事情,我必须趁早告诉你。”他眼角沁出泪珠,心里却是爇呼呼的。
有生以来,他所结交的朋友,不是你虞我诈,彼此利用,就只能有福同享,不能有祸同当的。想不到一个曾经被他害得几乎丧命的人,本来应该是他仇人的齐世杰,竟会对待他这样好。他不觉又是惭愧,又是后悔,暗自想道:“我还以为他是要慢慢折磨我呢,谁知他竟然不借耗损本身真力来救治我,我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齐世杰微笑道:“你歇歇再说也还不迟。”
窦健刚道:“不,我必须马上告诉你。那次,那次指使我们害你的人是殷剑青。你必须提防这小子!”
齐世杰道:“多谢你的关心,我已经知道了。”
窦健刚呆了一呆,说道:“我和释陀说的话,你都听见了。”齐世杰道:“不错。”
窦健刚泪流满面,说道:“齐少侠,我对不住你!我真是后悔。”忽地骈指如戟,向自己的左肺俞袕点去。原来他自知难活命,趁着还有一点气力之际,便想自了残生。
齐世杰轻轻把他的手拉开,说道:“过去的事不要再提,只要你从此改过向善,那就是了,你现在觉得好了点么?”
窦健刚说不出话,竟似呆了。
原来他自点死袕之际,本能的要提一口真气,以便使劲,忽地感觉真气运转,已是并无阻滞。在此之前,他也曾试过运气,一到伤重之处就不能通过的。”齐世杰掏出一颗碧绿色的药丸,塞入他的口中,窦健刚只觉一缕清香,沁入肺腑,自然而然的就咽下去了。
“这是天山雪莲泡制的碧灵丹,冷姑娘给我的。据她说,碧灵丹不仅可以祛邪去毒,还有培无固本之能。你吞下这颗碧灵丹,会慢慢好起来的。”
窦健刚呆了片刻,忽地跪下去向齐世杰磕头,说道:“这样珍贵的药物,你竟然用来救我,而我,我是曾经害过你的人,……”他还未曾知道,冷冰儿送给齐世杰的碧灵丹只有两颗呢。
齐世杰赶忙把他扶起来,说道:“我刚刚说过,往事莫要再提,你又提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区区一颗碧灵丹,算得了什么。”
“不过,你大概还要休养十天八天,也用不着到别的地方,在这里养伤,就最好不过。你有火石吗?”
窦健刚不知他何以突然有此一问,说道:“有。”正要找出来给齐世杰,齐世杰笑道:“不是我要。冰湖鱼产甚丰,你有了火石,可以食烤鱼。不过没火石也没关系,我吃了两年生鱼,吃惯了比煮熟的还更美味。如今正是夏天,经过了地震,冰河提早解冻,气候也好似比两年前暖和许多。你不用惧怕寒冷,可以在这里安心养伤。”
窦健刚垂泪道:“齐少侠,你是我重生父毋,你的大恩大德我是无法报答了,只盼你今后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齐世杰心念一动:“我何不向他打听清楚?”说道:“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你别老是放在心上。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情。”
窦健刚道:“不知齐少侠想问我甚么,我知道的决计不敢隐瞒。”
齐世杰道:“我的表弟是不是和段剑青在一起?”
塞健刚道:“只有连甘沛见过段剑青这小子,但他可没有告诉我是否曾经见过令表弟,此事我委实不知。”
齐世杰再道:“那么段剑青这小子在甚么地方,你知道吗?”
窜健刚想了一想,说道:“这小子在甚么地方,连甘沛虽然也未告诉我,但却还有一点蜘丝马迹可寻。”
齐世杰道:“什么蜘丝马迹?”窦建刚道:“据我所知,连甘沛在约我到魔鬼城之时,是刚刚从回疆的鲁特安旗回来的。”
“回疆哈萨克族的格老,名叫罗海,你知道吗?”
齐世杰道:“听过他的大名,未见过面。”
窦健刚道:“鲁特安旗正是罗海的故乡,你一到回疆,很容易就打听到的。据我想,那时连甘沛既是刚刚从鲁特安旗回来,想必他就是在那里与段剑青这小子相会的了。罗海与天山孤的交情很好,你还可以托他为你访查。”
齐世杰道:“多谢指教。”
窦健刚道:“还有一件事情,连甘沛告诉我,当时段剑青这小子正在练一门极厉害的武功,只差一点火候尚未练成,他没有亲自出马,这可能也是原因之一。但现在一定已经练成了。齐少侠你可千万要多加小心。”
齐世杰道:“多谢关怀,我会应付他的。”
与窦健刚分手之后,齐世杰便即独自下山。
两年优居冰窟,如今重见天日,又得到段剑青的消息,心情自是特别开朗,不觉浮想连翩。
他看那满山纵横交错的冰川,好像银龙飞舞,对冰川剑法的体会,不觉又深了一层,自然而然的就想到冷冰儿了。他本来是想把冰川剑法送给冷冰儿的。
回疆的兽特安旗和夭山的距离虽然不止千里之遥,但总是同在回疆,他心里不禁想道:“冷冰儿不知如今是在何处?嗯,我到了回疆,好不好顺便到天山打探她的消息呢?”他渴望见到冷冰儿的心情,实是不在希望见到表弟之下。正是:
萍水相逢缘未了,雪泥鸿爪惹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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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回 翠谷珠峰寻旧友 冰弹玉剑败魔头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这是描写寒外风光,传诵千古的名诗。
塞外风光,不但能令英雄倍增壮志,而且它像是一个有神奇医术的大夫,不管你心底有多少愁烦,在大草原的怀抱之中,都能令你心胸开阔,愁郁顿消。
塞上春迟,在江南是早已过了“落花时节”的“五月黄梅天”,此地却还正是早春天气。
此地是回疆一个名叫“瓦纳”的部落聚居之地,瓦纳是哈萨克族的一支,哈萨克族规任的“格老”(酋长)罗海就是瓦纳人。
此时正有一个少女来到了罗海的故乡。这个少女不是别人,正是齐世杰在冰窟之中,也曾为她魂牵梦萦的冷冰儿。
此地并非她的故乡,但不知怎的,她却有了“近乡情更法”的心情。
旧地重游,多少尘封往事,甜蜜的、辛酸的回忆,都被重新勾起。可惜的是辛酸的往事太多,甜蜜的往事却太少了。
在这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她曾参加过哈萨克人的“刁羊大会”,“刁羊大会”是年轻人追求爱情的欢乐的聚会。
但严格说来,那次的“刁羊大会”,她还不能算是真正“参加”,她只是一个“局外人”,是一个冷眼旁观的伤心者。
就在那次“刁羊大会”之中,和她一起来到回疆的初恋情人,爱上了另一个美貌如花的哈萨克少女,这少女是罗海的女儿,瓦纳族的公主罗曼娜。但严格说来,他也并非真正爱她,更大的原因是想利用她的权势。
物换星移人事改,如今罗曼娜早已嫁了人,而且也早已和她成为比姐妹还亲的好朋友了。
“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炎弟失踪也已经有了七年了。他离开我那年是十一岁,算起来如今已经是十八岁了。他应该长得比我更高了吧?只不知他还是不是像从前一样淘气?”
冷冰儿这次来到瓦纳,为的就是找寻杨炎,和拜访她的好友罗曼娜一家的。罗曼娜的丈夫桑达儿,也是她的朋友。罗曼娜的父亲罗海当上了哈萨克族的总格老之后,一年中最少有十一个月是在鲁待安旗的“盟所”(酋长办公的地方),很少回家。但桑达儿夫妇则是住在故乡的。
行行重行行,忽地眼睛一亮。只见前面一个冰湖,湖面的冰层已经开始解冻。从山腰到山脚,布满着苍绿色的杉树和柏树,有些树木一直插到湖里,在冻结的地方,远远望去,宛如湖面凝面凝作一片白玉,在金黄色的夕阳映照之下显得格外晶莹。已解冻的地方则是碧波如镜,水中呈现雪峰绿林的倒影,随波荡漾。
绕过冰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