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村 作者:聂茂 厉雷-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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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更是学着父辈们的样,“成功”地未婚先育。
几个儿子相继外出打工,把六个孩子(大儿子家的两个孙子除外)全部扔给了罗桂花和她的丈夫。这样的家风里熏陶出来的孩子本来就已经存在某些问题,父母没走的那些年里,孩子们几乎每天都会看到父母们打成一团,拳打脚踢,有时候甚至动起刀子。打架的原因不是女人嫌家里穷,就是男人怀疑女人在外面招汉子。有关母亲们偷男人的种种传闻,早已在孩子们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影响。而父母突然都离开了,他们就都闹上了天。几个孙子老早就学会了偷东西,对老人也从来不说一句实话,学习更是不用功,逃课是经常的事情。这些影响又特别表现在王小惠姐弟身上,因为父亲入狱,两个人从小到大都没有跟父亲生活过。
当我们在罗桂花家里见到王小惠的10的弟弟时,那正是上课的时间。我们问他为什么不去上课。他说,上学没有用,他要像伯父和哥哥一样出去打工,弄个老婆,那才有好日子过。
我们听得目瞪口呆,哑然失言。在这样的家庭里成长起来,说出这种话,我们本不应该感到吃惊,因为在很多农村,我们已经听过很多留守儿童说出过类似的话。但我们同时又很吃惊:又一个留守儿童说出了这句话,而且说得那样坦然,那样真实,那样残酷。我们不禁地想:这些孩子在学校都学了些什么,老师又教给了他们什么?
或者,对于这样的孩子,老师还可以推脱责任,可以为自己寻找种种搪塞的理由,比方孩子不听话,胚子坏了,家教不好等等。但是,对于王小惠的事件,老师还有搪塞的理由吗?这种事情在调查里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无需给老师找任何借口!当事人自己也无需找任何理由!
从罗桂花老人口里我们知道,王小惠有着和弟弟同样的想法:上学没有用。她就想快点长大,出去打工,找个好人家,嫁掉!
年幼的王小惠很不爱学习,青春期刚开始的她最喜欢的就是打扮自己。伴着若隐若现的“青春期暖潮”和明显发育成形的身体,她常常对着镜子仔细端详自己。对于孙女出奇地早发育,出奇地快成熟,像吃了什么激素一样,娇好的面容,高佻的身材,水灵的眼睛,暗动的秋波,吸引一束束异性的目光。奶奶说,这都是受了她母亲和婶婶的影响。平常,母亲从外地给她的一点零用钱都让她买化妆品和装饰品了,口红、化装粉、眉笔,发卡、香水、丝巾、头箍、耳坠、项链,她都有。如果钱不够用,她就向奶奶讨;奶奶不给她就偷。她知道钱放哪里,撬锁,拿钱,一个人偷偷地进城买衣服。
说到这里,老人变得很激动。她稍稍提高声音说:“我早就看出来,这也是个小贱货,藏着一肚子腥水,一准和她的娘一样。果不其然,她就跟别人了。”
老人所说的“跟别人了”,并不是简单地被别人骗了,即使有某种被骗的成分,即使她还不清楚男女之事的本质,这个“跟别人了”代表她心里有这种念头。在这桩事件里她被伤害,也被诱惑。伤害她的就是她的班主任老师,三十多岁的王文礼。诱惑她的却是她自己,一个十二岁的怀春少女。
那天放学,王文礼堆着一脸笑容,向王小惠大献殷勤,说她长得真漂亮,表示要带王小惠回家。王小惠欣然答应了,坐上王文礼的单车。
单车承载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小女人,滚动在乡间美丽的悠长的小路上,旁边是美丽的沉静的小河,以及美丽的一望无际的麦田。一些的美丽显得脆弱,有些东西把美丽搅的得浊、腥臭,是那个男人,是有毒的青春,也是滚动的车轮。
车轮正在驶向一个不可告人的阴谋。
在单车上,王文礼给王小惠掏出糖果,王小惠美美地嚼着,吮着,很甜。车子到了通往王小惠家的路口,王文礼说:“先别回家了,去我家吧,我带你看看我家的新房子。”
王小惠居然就答应了!她在答应王文礼,她更在答应自己。到家后,王文礼把车子停好,栓紧大门,急切地把王小惠拉到楼上。
接着,一个男人肮脏的卑劣和一个幼女有毒的青春彻底释放。王小惠居然没有任何反抗,没有反抗就代表某种迎合,迎合恰恰是心里不可告人的潜在东西的影射。
后来,他们之间的事情就成了吃饭睡觉一样平常又正常的事情。
写到这里,我们在思考,到底该怎么给王小惠定位:幼女?抑或少女?
这是侮辱了这个词语的纯真。人们该同情王小惠,但是那种同情是在对比王文礼的兽行的情况下。撤掉王文礼的兽行,单独面对王小惠,同情显得苍白。或者应该叫王小惠“另类少女”、“问题女孩”、“青年女子”甚至“女人”,但是排来排去,始终在有关于女性的正常词汇里找不到她的位置!这一年王小惠已经读四年级了,四年的教育,她到底学到了什么?学校教给了她什么?如果说先天畸形的家庭教育让她思想的根基扭曲,那么后天的学校教育应该把根基扶正,老师应该重新塑造她,可是她却学习糟糕,道德败坏,就连基本的羞耻心都没有学到,而且似乎是变本加厉了。这不能不说是农村小学教育的悲哀!
罗桂花老人说:“我始终都没发现,她有什么异常。还是像以前那样招摇。”直到王小惠的肚子大起来,老人家才突然意识到出了问题。而王小惠的肚子大起来也是王文礼始料未及的,他认为12岁的孩子不可能怀孕,所以他才敢那么放肆。而对于怀孕的问题,王小惠本人一点意识都没有。
罗桂花老人追问是谁干的好事情?王小惠竟然变成了哑巴,就是不开口。老人家一点办法都没有,又通知不上儿子,一个人带着王小惠到县人民医院把胎儿打掉了。
糟糕的是,堕胎后的王小惠变得更加丰韵,完全就是一个女人的模样了,张扬地更厉害。每天不打扮半个小时不会出门,整天游手好闲,就在村里游荡,到处招惹男人的眼球,也招惹女人的闲言闲语。而她对此完全不在意,仿佛还有些得意,似乎自己做了一件风光的事情。
罗桂花老人说:“那时候我真担心这个小*
子到处卖,做X。她能做出来。”我们问罗桂花老人:“您真的管教不了她?”罗桂花说:“我说她,她看都不看我一眼,怎么管得了她?”我们问:“学校也不管?”罗桂花说:“学校?学校才不给你问呢,不是学校她还不能被毁呢。”
我们一惊,继续问:“怎么说?”
老人家振振有辞,说:“不上学她就不会认识那些和她一样的死妮子,兴许就不会学到现在这个样子。上学见的人多,她才开始打扮,很贵的‘屎尿’都往脸上抹,像个妖精似的。”
我们问:“那么,对于这件事情学校是怎么处理的?”
罗桂花老人冷“哼”一声,说:“处理哪个?王文礼?没处理我孙女就是好事了。还想处理老师?没门!去了一趟我就没脸去学校第二趟了。他们说全是我孙女的错,罗列了小惠在学校的‘好事’——和高年级的同学鬼混。我虽说贱,不怕受辱,但那次在学校真被羞得无地自容。我捂着自己的痛,气都喘不过来,赶紧逃了回来。”
事后,王小惠偶尔去一趟学校,上课坐在教室里总是和王文礼眉来眼去。王文礼因为她的怀孕原本有些忌惮她。但是,王小惠并没有恨他,打抬的医药费他一分钱也没有出。她的老奶奶来了一趟,也没有得到半点好处。学校领导也没有说他什么。这样一来,他胆子更大了,三天两头与王小惠鬼混在一起。当然,他知道该不能让王小惠再次怀上。
在外的王成富始终不知道这件事情,直到2006年春天,他回家听说女儿曾经堕胎的事情,当即火冒三丈,把王小惠打得皮开肉绽。王小惠说出了王文礼的名字。王成富一听是王文礼,怒火烧得更猛。原因是,他和王文礼还是本家,一起从小玩到大,感情一直不错。可是,现在的王文礼竟然糟蹋了自己的女儿。
“这个龟孙子!我宰了他。”听到王文礼的名字,王成富喊了一声,拎着菜刀就冲出家门。
王文礼已经听说王成富回来。当天,大门紧闭,躲在屋里。听见王成富在门外叫喊,他吓出一身汗。王成富在门外喊了半天,见没人回应,开始用刀拼命地砍铁门,嘴里不停叫着:“杂种,让我进去先阉掉你,再砍死你!”
王文礼立刻打了个报警电话。王成富砍了一二十分钟,大门被砍得稀烂,可以见到王文礼在一个角落瑟瑟发抖,可就是没办法进去。正在这个时候,来了一辆警车,把王成富拖走了。
村里有人认识来的警察,那是镇派出所的副所长,王文礼的母舅,王文礼的电话就是打给他的。与其说警察带走王成富,不如说解救王文礼更真实。
第二天,王成富被放了回来,满身是伤。而王成富前脚没进门,王文礼的叔叔王德宾后脚就到了他家。
王德宾是来谈“私了”的。
一听王文礼想私了,王成富张开肿胀的嘴破口大骂道:“他*的,没门!老子非让他遭殃、进班房不可!”
王德宾笑着说:“你想想这个道理,你能扳倒他吗?实话告诉你,他也不怕你闹,你也闹不出什么名堂。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连襟是镇里的头头,母舅又是派出所副局长,你自己怎么被打的还不清楚吗?胳膊扳不过大腿,你一个平头老百姓能怎么样?我看,女孩子迟早要嫁人的,闹大了,对她也不好。你就仔细想想吧。”
王成富声音更高了,仍旧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派头:“狗娘养的!他有后台又怎样?我就是要告倒他!连后台一块儿告!没有后台,他也不敢这么猖狂!”
王德宾“嘿嘿”一笑,淡淡地说:“老侄啊,现在不是说大话的时候。咱们还是实在一点吧。”
“你想怎么办?”王成富迟疑了一下,口气软了许多。
王德宾慢条斯理地说:“我看就给你2000块了结算了。”
“他*的,这算什么了结?”王成富又吼了起来。
“别激动嘛。你也不想想你家闺女,又不是强* ,丫头是自愿的,最多也就是诱*
。只是年轻小了一点,如果到了18岁,官司打到皇帝老子那里去,也不会给一分钱的。懂吗?”
王德宾说到这里,突然冷冷地摔了一句:“如果现在不要钱,到头来人财两空可别怪我没提醒。”
王成富知道斗不过王文礼,他也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个什么样的孩子。闹下去吃亏的肯定是自己。他虽然气愤,但还得把“怨火”全咽到肚子里,没办法啊。在农村,一听打官司,不说有理没理,一听“官司”二字就让人害怕。他们又不懂法,任凭别人怎么收拾。有理赢不了官司的有的是,赢了官司更伤心的也有的是。想到这里,王成富的口气缓和了许多,他嗫嚅着说:“那、那2000块钱也、也太、太少了吧。”
这一回,王德宾反而理壮了,他说:“这又不是卖小菜,讨什么价?再说,就你了那闺女!2000块还是我考虑你家里穷,反复做工作,让文礼多给你一些。要不,我现在就拿回去。你自己去向他要吧。”说完,拔脚就往外走。
“哎,你别走啊。我又没怪你嘛。”王成富居然低声下气起来,说:“咱们有话好商量嘛。”
突然间,他们像是调换了角色,仿佛是王成富找王文礼来“私了”,仿佛一个男人在卖自己的女儿,正和买家商谈价钱。买家很牛,丢了个跳楼价,就再也没有商量的余地。
钱,这个东西真是神奇。许多人在它面前变成了孙子!连起码的尊严都没有!
王德宾看穿了王成富的心思,大大咧咧地说:“没什么商量的,要就要,不要拉倒!”
王成富做了个心一横的样子,说:“好吧。钱我是收了,就2000块。但是也至少要他向我们家道歉,不然,我这脸面往那里放。”
王德宾眼一横,说:“道歉?有什么歉可道的?文礼有错,你孩子的错更大!懂不懂?行了,我还有事,得走了。钱,如果想要,你收好得了。”说完,把一叠人民币扔到桌子上,哼一声,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这个人是那么嚣张,他凭什么那么嚣张?
王成富又是多么窝囊!我们算是领教了罗桂花老太太说的窝囊。
这件事,就这样完结了!不知道谁是输家,谁是赢家。我们只是痛心地感到:受伤的人都不知道自己伤得有多重!她甚至都不觉得自己受了伤!
无疑,这是对和谐发展的时代公然的挑衅!有些地方,官员还在包庇与维护恶势力,关系网仍旧大于正义。退一步讲,作为王文礼妻子方的亲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