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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帝皇书 作者:星零(晋江金牌vip11.05完结)-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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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大人,我们皆愿遵从黄大人的意愿。”
  大理寺府衙内走出一众官员,皆将官帽置于手中,神情肃穆。
  裴沾脸色惨白,哆嗦着手说不出话来,他比谁都清楚,若真的以大理寺所有官员的名义叩响青龙钟,他的仕途算是走到尽头了。
  黄浦收起奏折,行到任安乐身旁,拱手:“任大人,瑜安把大理寺交给你了。”
  任安乐抬首,目光灼灼:“黄大人为何会相信安乐?”
  甚至不惜将一府官员的前途赌在她身上!
  “人同此心,大人出于微末,想是能明白这些考生十年苦读之辛,再者,任大人胸中有大志,瑜安相信大人介入此案绝非只是为了东宫太子妃位。”
  任安乐瞳色深沉,半响后,郑重向黄浦行了一礼:“黄大人,任安乐向你保证,绝不负大人所托。”
  她知道黄浦为何一定要叩响青龙钟,户部尚书、忠义侯府,这件案子牵连太广,若是不如此,也许真相来不及公诸于众便会被尘封。
  之所以未将她的名讳和印鉴写入奏折,是因为一旦叩响青龙台,所有人会立刻变为戴罪之身,无权再审理案件,而任安乐……是大理寺一众官员留下的唯一筹码。
  黄浦颔首,和府衙内的官员对视一眼,十来名官员走下石阶,跟在黄浦身后,手持官帽,朝皇城青龙阁而去。
  从始至终,大理寺府衙内外,百姓士子静默,无言肃穆。
  裴沾倚在一旁的石狮上,脸色灰败。
  “吴统领,将古齐善押进大牢,此案未定案之前,任何人不准探视。”
  任安乐立于大理寺石阶之上,一身绛紫官袍格外引人注目,她神情肃穆,隐隐含威。
  “另……审判之日,大理寺府衙大开,京城百姓士子,若愿听这场公审,可尽临于此,任安乐必给大家一个公道!”
  任安乐的声音传至大理寺府衙街道外的每一处,朗朗之声,振聋发聩。
  拥挤的人群中,一辆马车上,隔着薄薄的布帘,韩烨目光深沉悠远,突然大笑起来。
  “好聪明的女子。”他神情间极是愉悦欣赏,温朔从未在他眼底看到过如此外露的情绪,一时竟有些怔然。
  “殿下?”
  “在士子云集的聚贤楼绑下古齐善,引考生之怒;将古齐善巡街带回,燃百姓之愤,借大理寺众官员之势,点百官之慨……”韩烨苦笑摇首:“若不是知道任安乐来自晋南,孤还以为她和忠义侯有大仇!”
  “殿下,陛下真的会将查案之权交给任安乐?”
  “温朔。”韩烨的声音淡而悠远:“太祖自立国起建造的青龙钟,还从未被敲响过。”
  温朔顿悟,看向不远处石阶上立着的女子,难掩震惊之色。
  青龙钟被敲响,意味着天子治下冤屈难平,这是一个帝王的失败,以嘉宁帝的脾性,怎么可能会忍下这口气?
  可是……任安乐即便再聪明,也不会预料到事情会发展到此般景况吧?
  皇城御花园凉亭。
  这几日朝堂琐事不宁,兼又出了科举舞弊的案子,嘉宁帝大怒后受了点风寒,难得今日天高气爽,便召了安王入宫品茶。
  嘉宁帝有五个兄弟,其他四个在诸王之乱里被杀了个干净,唯一剩下的便是这个性子温和软绵的兄长。
  安王无心权势,从不插手朝廷之争,正是因为如此,嘉宁帝素来对其敬重有加。
  “陛下,看您面色红润,想是风寒已经大好。”安王性子忠厚,便也生了一副圆脸厚实的相貌。
  “老了,这身体也就不如从前了。”嘉宁帝感慨笑道。
  “哪里,陛下正当壮年,龙马精神,臣听闻上月才有一位昭仪娘娘有喜,恭喜陛下了。”安王拱手道喜,眼底满是揶揄。
  嘉宁帝一愣,随即长笑,神情中满是得色。
  “陛下,古昭仪在园外求见。”赵福在石亭下低声禀告,打断了嘉宁帝的笑声。
  嘉宁帝心情正好,摆手道:“让她进来。”
  安王苦笑摇头:“陛下,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嘉宁帝正欲答话,奔跑的脚步声响起,一个身着淡红襦裙的女子冲进石亭,梨花带雨,观之让人不忍,她朝嘉宁帝行了一礼,哽咽道:“陛下,您要为臣妾做主。”
  嘉宁帝蹙眉,有些尴尬:“出了何事,慢慢说,朕为你做主!”
  安王回转头,假装没看见。
  古昭仪垂下眼,声音颤抖:“陛下,臣妾听家里人传信,大理寺少卿任安乐胡乱冤枉臣妾幼弟,把他绑进大理寺去了!”
  “绑了齐善,这怎么可能?爱妃不可听信流言。”
  “陛下,那任安乐说齐善和科举舞弊案有关,这可是天大的冤枉啊,齐善平日里是被爹爹养得顽劣了些,可怎么也没有胆子在会试里舞弊啊!”
  嘉宁帝眼一眯,神情淡了几分,他垂首,看着哭得伤心的古昭仪,叹了口气,伸手扶去……
  突然,恢弘古朴的钟声在皇城四野响起,以震天之势传至整个京城。
  嘉宁帝和安王面色同时一变,安王甚至惊得从座椅上立了起来。
  青龙钟!二十年不曾响过的青龙钟竟然被敲响了!
  “陛下!”一内侍从园外跑进,跪倒在地声音惶恐:“大理寺少卿黄埔大人携大理寺数十位官员敲响青龙钟,恳请陛下颁下圣旨,彻查会试舞弊案。”
  “陛下!”
  嘉宁帝还未做出反应,几乎是同时,守卫皇城的禁卫军统领曾海匆匆走进,同样跪倒在地,沉声回禀:“本次科举的众考生跪在重阳门外,求陛下彻查科举舞弊案,还他们一个公道!”
  御花园内死一般静默,古昭仪仍旧跪倒在地,完全失了刚才的气势。
  良久后,她才听到嘉宁帝冰冷的声音。
  “曾海,把黄浦给朕带进来,朕要问问,到底是查出了谁,竟然敢让他敲响青龙钟!”

  第十三章

  天阶尽头只剩最后一抹余韵,晕黄的落日照耀在古老悠久的帝都上空。
  赵福为内侍总管十几年,从未在嘉宁帝谈论秘事时被遣出过上书房,如同在皇城顶端被突兀敲响的青龙钟,数十年来,这是头一遭。
  尽管往开了说,这还算不得一件秘事,他几乎可以肯定,此时陛下想必是恼羞成怒了。
  他微弯腰朝上书房大门立着,时刻保持着恭谨的姿势,只是在转眼不经意间瞥见石阶上的一幕时,浑浊的眼底划过微不可见的触动。
  权握西北数万兵马的忠义侯古宽笔直的跪在青纹石阶上,静静注视着紧闭的上书房,神态从容沉稳。
  回廊处古昭仪被两个宫娥搀扶,纤长的指尖紧缩,面色有些苍白。
  自黄浦被招入上书房回禀诸事,已有两个时辰。
  尽管赵福未离开此处一步,可也知晓此时的京城上下恐都在等里面那位的决定。
  “赵福,进来。”
  待赵福第三次安抚慈安殿遣来问询的大太监时,嘉宁帝的声音终于在安静的窒息中响起。
  石阶上跪着的忠义侯神情一震,脸上多了抹释然。
  长舒一口气,赵福抖擞一下身子,推开了上书房大门——
  室内夜明珠照拂下,将一室静谧投下浅浅虚影,嘉宁帝肃眼端坐榻上,本就没有大好的身体瞧上去有些疲乏,黄浦跪在地上不远处,沉默的低着头。
  赵福小心翼翼走到嘉宁帝身旁,恭声问:“陛下,有何吩咐?”
  嘉宁帝摆手,朝案桌上一指,“把玉玺拿过来,替朕拟旨。”
  黄浦耳朵动了动,嘉宁帝瞥了一眼,沉声吩咐:“传旨下去,因大理寺卿裴沾身体抱恙,朕特命大理寺少卿任安乐会同两相共审科举舞弊案……”
  黄浦猛地抬首,神色激动。
  嘉宁帝哼了一声,拂袖继续道:“高兴什么,你们只有一日时间,若在明日还查不清此案,大理寺上下官员的官帽,连同任安乐的朕一并摘了!”
  “陛下,臣愿相信任大人……”
  “连青龙钟都敲了,朕可没有怀疑黄卿对任安乐的信任!”嘉宁帝凉凉打断黄浦。
  黄浦面色尴尬,头磕在地,惶恐道:“陛下,臣实在不忍心赴京考子千里奔波,到头来镜花水月满头空……”
  “罢了。”嘉宁帝叹了口气,“你下去吧,朕准大理寺一众官员旁听明日审案。”
  “谢陛下。”黄浦大行一礼,退了出去。
  “赵福,宣旨,就在朕的书房外面宣。”
  安静的上书房内,嘉宁帝的声音格外冷冽。
  赵福低应一声,起草完圣旨印下玉玺走出上书房,大声宣读完后才转交内侍副总管将圣旨送往大理寺。
  “侯爷,陛下说舞弊案交由任大人审理,待有了结果,陛下自会定夺,请您先回侯府。”
  他没有错过忠义侯错愕的神色和古昭仪瘫倒在宫娥上的身影。
  忠义侯古宽面色难看,仍旧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赵福叹了口气,忠义侯到底是跋扈太多年了,这件事闹得如此大,居然还敢众目睽睽之下藐视谕旨仍旧跪在上书房外。
  青龙钟被敲响,一届考生跪满了重阳门,一府官员联名上书,任是谁都知晓大理寺手里是有了确凿的证据,古奇善不过是受了试题,最重也只是剥了爵位继承权,难动忠义侯府筋骨,可你忠义侯却如此不谅上心,对天子而言,这不是以功挟恩、恃宠而骄又是如何?
  又等了片刻,待到重阳门考生离去的消息传来,赵福才重新走进上书房轻声禀告:“陛下,侍卫来回,说是考生谢过陛下洪恩,已经散去了。只是……忠义侯还未起身。”
  “不用管他,他自然会起。”嘉宁帝刚缓的面色一沉,冷哼:“仗着西北军权大握便如此猖獗,他古家的脸面是朕赏的,如今竟用来挟恩!”
  “陛下息怒。”
  嘉宁帝摆手,眼眯起,神情莫测,话语意味深长。
  “古家跋扈已久朕早有听闻,只是这个任安乐……竟能惹出这么多的是非来,朕如今当真有些遗憾错过了她上次的入宫觐见。”
  日落黄昏之时,挤满了街道的百姓终于等到了自皇城颁下的旨意。
  没有雀跃之声,只剩下如释重负及眼中的殷殷希冀。
  待看到大理寺张贴出来的府文公告第二日辰时过堂,百姓才相携散去。
  深夜,在大理寺坐镇一整日的任安乐翻看完黄浦留下的卷宗,领着苑琴在街上闲走。
  “小姐,明日左右相与小姐共同审理,怕是不太轻松。”
  深夜的帝都街道格外冷清,苑琴疾走两步将随身携带的披风系在任安乐颈间,柔声道。
  “若非大理寺上下举荐,再加之民心不可违,审案一事绝不会落在我头上。朝廷以左为尊,皇城里头的那位怕是想让我跌个跟头,他老人家也好出口气,不花银子看场笑话。”
  任安乐轻笑,声音落在耳里倒有几分闲散随意,与往常现于人前的霸道冷冽隐有不同。
  闲谈间,两人不知不觉行至一条清冷荒凉的街道。
  这条街道很是宽广,两旁建筑典雅华贵,道路尽头,一座古朴大气的宅子安静屹立,宅前石狮斑驳,红漆剥落,像是荒废已久。
  幽暗昏黄的灯光下,即便隔着百米距离,尚能依稀感觉到曾经的荣华繁盛。
  “那是哪家府上的宅子?”
  两人顿足,任安乐抬首,悄然问。
  “小姐,当年太祖荣宠帝氏一族,曾将皇城中的一整条街道赐给靖安侯用来修葺宅邸,想来便是此处,这应当是曾经的靖安侯府。”
  苑琴的声音在深夜的街道上格外清晰,不知为何,落在耳里竟有冷寂之感。
  任安乐遥遥望了一眼远处荒废的靖安侯府,低声应了声‘哦’,神色沉静,转身离开。
  圆月下,绛红的披风拖在地上,映着慢慢远走的身影,肃冷铿然。
  第二日,辰时将近。
  自立国来大理寺还没有一桩案子的瞩目能胜得过这一次,官道上挤满了张望的百姓,府衙内大堂下的石阶上立着数十位会试的考生,大理寺上下官员站于两旁,衙差目光如炯,堂上除了主审官的座位外,还一左一右设了两张椅子,整个大理寺上下郑重异常。
  鼓声响,辰时到。
  左、右两相自后堂而出,对视一眼,朝另一入口看去。
  自他们清早入大理寺起,还未曾见得任安乐。
  声停,一身绛红官袍的任安乐从另一端走出来,眉目肃冷端严。
  大靖女子为官审案,倒也是头一遭,众人瞧着稀奇,纷纷抬头翘望。
  任安乐朝左、右相行礼,行上案台,三人坐于大堂之上。
  这场在嘉宁十七年闹得轰轰烈烈的科举舞弊案终于拉开了帷幕。
  一帘之隔的堂后,温朔瞧见韩烨脸上难得的兴致,低声道:“殿下,听说忠义侯昨日在皇城里跪了半宿陛下也未召见,天一亮被侍卫搀扶着回去了。”
  “他以功挟恩,父皇心里定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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