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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部分

百媚图-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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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心道:戴氏一个偏房远支都不只六十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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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六章 背靠大树好乘凉

“他们总有落单的时候,到时候被我抓住一个就杀一个,看他们能撑多久。 //”钱逸群恨恨道。

周正卿开始也为钱逸群这杀意刺激,冷静下来一想,却暗觉不对:钱九逸乃“猝然临之而不惊”之人,心思缜密,怎地现在却像是个莽夫?其中必有缘故,我且看他如何说。

文蕴和对钱逸群的了解不似周正卿那么深刻,当下道:“九逸兄,现在还没到那地步。咱们总得先保全家人才是正道,报仇之事已然下下之策了。”

“还请伯温兄教我。”钱逸群等的就是这句,干净利索地将文伯温套住。

周正卿暗道一声“好险”,好整以暇盯着文蕴和。

文蕴和也是极顶聪明,一想便想通了,暗中不爽,脸上堆笑道:“九逸放着自家的大树不靠,还要我来说么?”

“自身?”钱逸群一愣,“我哪有什么凭恃可言?”

周正卿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钱逸群时的情形,那时陈象明要让钱逸群进来,被文蕴和拉住问了一句:“可是武进钱氏?”当时只顾着先出去见见一鸣惊人的钱少侠,没有多想,现在看来却内有chun秋。

“你家可是武进钱氏?”文蕴和果然问道。

“这倒不知,”钱逸群有些尴尬,“我大父不是长房,年幼便来吴县当差。我们也只有祭祖、探亲才回胥口老家。”

文蕴和笑了笑:“现在谁还在乎血脉之说?我有条路指给你,不知尊意如何。”

“伯温兄请说。”

“与武进钱家联宗续谱,保证没人敢动你家人。”文蕴和道。

莫说钱逸群不懂其中关节,就连周正卿也好奇了。他问道:“若说与常熟钱氏续谱,总算还有钱牧斋,武进钱氏有什么人?”

钱逸群一听“钱牧斋”的大号,脑中登时跳出一个干瘪瘪的老头模样。

钱牧斋便是钱谦益,字受之,万历三十八年一甲第三名进士及第,也就是人称的探花郎。他也的确名副其实,在花甲之年娶了二十三岁如花似玉的柳如是。

甲申鼎革之变时,钱谦益开城门投降满洲豫亲王多铎,又率先剃发异服,不肯投河全节,为后人所不齿,所以后世名声不好。

一想到“头皮甚痒”和“水太凉”的典故,钱逸群便有些犯呕。虽然现在的钱谦益还是江左名家、诗坛盟主、东林领袖……但这位最终录名《贰臣传·乙编》的本家,着实让钱逸群不愿前去勾搭。

文蕴和不屑道:“钱牧斋得罪了温相公,从礼部侍郎位上去职,至今闲住,能有什么庇护?”

“那武进钱氏有何俊杰可以托庇?”周正卿再问道。

文蕴和故作深沉一笑,看着钱逸群道:“因为今年八月中有钱氏宗亲大会,轮到武进钱氏主持。”

江南钱氏都以吴越王钱镠为始祖。这位吴越王割据两浙,统领江南十三州,后来顺应大势,投降了宋太祖赵匡胤,使得江南不受兵戈之苦。更使得钱氏子孙得以在江南开枝散叶,才人辈出。

胥口钱家祠堂里,也一样供奉钱镠为始祖。不过宗亲大会就像是后世的同学会,一来套近乎好有个照应,二来炫耀自家英才俊杰。胥口钱氏二者皆无,就算被人邀请也只是做个陪衬。

“今年浙江钱氏也要参加。”文蕴和道,“我年初刚拜访了武进启新公回来,故而知道。”

“浙江钱氏……”周正卿缓缓点头,面露不愉,“缘来是想靠绪山先生这颗大树吧?”

钱逸群总算是纯种的文科生,眼前一亮:“钱绪山先生!”不过暗暗一算年代,不由失望道:“应该去世了吧……”

钱绪山,名德洪,号绪山,浙江余姚人,为王阳明先生弟子。阳明先生征广西时,钱德洪主持王学讲席,人称教授师。

嘉靖十一年中进士后,钱德洪在京任职。嘉靖二十年,因抗旨入狱,在狱中仍学《易》不辍。他终年七十九岁,在野三十年,无一ri不讲学,开导后进学子无数。可以说,他在阳明心学中的地位,就如迦叶、阿难、富楼那在佛教中的地位一样。

即便他离世六十年,其子孙弟子,门生故吏,仍旧是一个让人仰视的庞然大物。

“只要联上宗谱,一笔没有两个钱字,谁还敢对你家人不利?”文蕴和道。

常言道:罪不及父母,祸不延妻儿……纯粹是误导。

寒家子得罪了高门豪族,举家破亡无立锥之地比比可见。只有家声相当,门第相若,才适用“一人做事一人当”的通则。文蕴和建议钱氏联宗,正解了钱逸群的后顾之忧。

钱逸群起身朝文蕴和打躬道:“此番要劳动伯温兄了,只是不知该准备些什么。”

“不过是跑一趟腿,打声招呼的事罢了。”文蕴和大笑,上前扶住钱逸群道,“下面的事,交与几个清客去做便是了。修撰族谱总比科举简单吧。”

钱逸群心道:对你来说的确只是动动嘴的事,但我却不能平白受你这个恩惠。该怎么办呢?

“九逸打算如何谢我啊?”文蕴和貌似玩笑道。

钱逸群见文蕴和自己提出来了,也玩笑道:“我这儿的东西哪一样值得你文大公子惦记?弗若钱某以身相许吧。”

“妙极妙极!”文蕴和抚掌大笑,“周务德,你可是见证,ri后钱九逸就是我的人了。”

周正卿一脸尴尬,撇嘴道:“你们好端端地开这种玩笑,真是俗不可耐。”他又正sè道:“九逸兄,联宗续谱不是小事,若伯温真个为你办成了,你的确需要谢他。”

钱逸群没想到文蕴和打蛇上棍,差点把自己坑进去,还好周正卿会说话,把这一节圆了过去。他道:“昨ri碰到高仁高老师,他让学生从穹窿山铁杖道人修行,恐怕要离开一段时ri。若是伯温兄等得起,待钱某学有小成,愿为文兄效命三次。伯温兄以为如何?”

文蕴和原本听了周正卿的话颇为不喜,暗怪他坏了自己好事。听钱逸群一说起“高仁”,心就已经被揪住了,再听到“铁杖道人”的名号,脑袋轰然做声,空无一物。

周正卿也瞪大了眼睛,期期艾艾道:“铁、铁杖道人?他是穹窿山上真观的?”

钱逸群暗中咦了一声,大为不解:看他们这般反应,这为铁杖道人的名头貌似很大啊……没道理没道理,铁杖道人名头这么大,怎么周正卿反不知道他是上真观的修士?

文蕴和才品味到“效命三次”的话头,连忙道:“没想到九逸竟然有缘拜入铁杖道人门下,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愚兄不敢狂悖,这‘三命之约’实在不敢当。若是ri后有缓急之事,九逸能施以援手,我文氏上下都感念不尽。”

钱逸群心中一喜:看来这回真是走了鸿运!只知道铁杖道人是个高人,却没想到高到了让人倒头便拜的程度!

“还是三次的好,”钱逸群道,“家严家慈,并及小妹,一人一次。伯温兄不用与我客气。”

三次当然比一次要好,文蕴和也不推辞,脸上沾沾自喜。

周正卿心中却道:你早些说是铁杖道人的弟子,借给戴家一百个胆也不敢找你父母的麻烦……白白让文伯温捡了便宜!

——是了,冯梦龙《墨憨斋志异》的事该着紧办下来,把钱家捆与我周家捆在一起。

周正卿心中暗道。



听说有人嫌我展开的慢了,但是这种后顾之忧必须解掉,否则怎么能安心修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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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七章 且随缘去

钱逸群见识了铁杖道人的江湖地位,自然越发上心,在家斋戒沐浴。他又从母亲那里借了《太上感应篇》、《玄门ri诵早晚课》、《立教十四论》等诸多道家基础经论恶补,以免上山之后犯常识错误,丢人现眼。

钱母知道儿子将上穹窿山修行,也是十分欢喜,带着小小为儿子准备ri常需要的衣被用具。

钱大通自从见识了儿子的“仙术”,好像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也不意外。只是从老家子侄辈里选了个恭顺老实的,递补钱逸群留下的公务员名额。

玳瑁为钱逸群跑了一趟绮红小筑,告知徐佛和李贞丽自己要入山修行,传授剑术之事暂缓一二。李贞丽很豪爽地给了玳瑁两钱银子,只说:“知道了。”并没有其他表示。

陈象明从周正卿口中方才知道钱逸群辞职上山的事,心中大骂周正卿、文蕴和两个“贱人”不当人子!对于自己计谋落空好不胸闷,直在书房里面对师祖的静气书一天一夜方才吃下一碗粥。

想陈象明戴了绿帽子不过才怄气半天,这次的打击竟然比他戴了绿帽子更大!

唯一能够让陈象明自我安慰的,恐怕也只有穹窿山属于吴县管辖,钱逸群还是他治下之民。

即便身在方外,也还是民。

想通了这节,陈象明也想法找补,派了李师爷带上一份礼物前去探望,对于钱逸群的公忠尽职大力褒奖,顺便将行文吏部替补经制正役的事也说妥了。

只不知是何缘故,周正卿与文蕴和不约而同地将铁杖道人的事藏诸心下,没跟任何人说起。钱逸群原本还生怕走漏消息之后,自家门槛被人踏破,谁知过了三五天,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其中人心曲折更是他难以理解的。

文蕴和是亲自去了武进,又派人往来胥口钱氏宗族,尽心尽力办联宗续谱的事。

钱逸群很少参与宗门事务,总以为这事就是两家人坐一起聊个天就搞定的,其实内里各种环节,查阅族谱,寻找宗亲见证,探寻迁徙路径的遗址,步步行来都要银钱开道。几ri功夫,这花下去的银子就如流水一般,都是文蕴和打点。

钱逸群宅在家里,一边养伤一边养身,每ri功课不殆,从父亲口中也听说了联宗续谱的事,对文蕴和颇为感激。不单纯因为眼下的庇护,但凡能与豪门大族联宗,ri后子孙读书上进都有很大的助益。

人人都以为科举很公平,只要读书好就能改变门庭。

其实不然。

即便生而有知如钱逸群者,如果不是生在豪门,也只能去乡里学馆启蒙。那些启蒙老师自己最多是个生员,一知半解者十之仈jiu,充其量是教会孩童识字罢了。

只有豪门子弟,往来皆是鸿儒,所见所闻都是高见卓识,自然格局不同凡响。尤其儒家常以微言大义名世,大儒可以做到字字皆有根据,句句皆有圣人之言。哪里是乡野竖式能够比拟的?

故而豪族累有进士,寒门之中能侥幸中举已经是天大的喜事了。

“以后我钱家也要多几个进士,才不至于被人欺负。”钱逸群听了父亲与他说族里的事,由衷感叹道。

“文公子如此着力帮忙,都是我儿的功劳。”钱大通喜洋洋道,“如今我儿脱了籍,为父也不会吝惜这个典史,ri后我孙儿也可以科举晋身了。是了,你三叔公说要来看看你,我怕耽误你功课,没敢回话。”钱逸群虽然还没上山,但在族中已经被视作神仙一般人物。谁都知道,这次武进钱氏肯垂青联宗,正是因为玄名在外的钱逸群。

其实钱大通对儿子的功课并不担心,他只是不愿意把有限与儿子相聚的时间用在旁人身上。别的且不说,现在家里晚上开饭的时间都越来越早,吃饭时间越来越长。都是因为家人知道钱逸群上山之后便聚少离多,乘着眼下多些团聚共餐的时候。

钱逸群道:“这些亲族无非是看我们家给他们带来了好处,我也懒得见他们。他们若想谢,直接找文蕴和去就是了。”

“一脉血缘,我儿怎么亲情如此淡漠?”钱大通一时心如针扎。

“唔,儿子要离开家里,心中不舍,一时不耐烦,胡乱说说。父亲切莫生气。”钱逸群吸了口气,知道自己又犯了忌讳。此时人将宗族事看得比天还重,正所谓:山河可破,皇帝可死,宗族香火不可断!

钱大通闻言,转而想道:人说太上忘情。我儿是有大机缘要成仙的人物,自然与我等俗人不同……唉,为何偏偏是我儿呢?

一者希望儿子能够成仙得道,福泽九祖七孙;一者又割舍不下父子情深……钱大通举筷难下,一时喉头哽咽,心中千言万语都堵着吐不出来。

钱小小却想到这种一家人围坐共餐是吃一次少一次,不由眼泪在眶中打转。她怕人看见,急忙端起饭碗掩饰,那泪珠却啪嗒啪嗒落在了碗里,送进口中果然是苦咸滋味。

反倒是钱母最为淡然,她由衷觉得儿子能够有此法缘可谓祖宗庇佑。而且穹窿山离家又近,想念极了只需跑一趟便是,有什么妨碍?再者说,儿子只是入山修行,出师之后自然下山,又不是要一辈子守在山上。

一家人正各怀心事,突然听到大门外飘来一个轻灵高远的声音,呼喝道:“钱逸群,且随我走。”

钱逸群听到这声音,原以为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此时此刻心情却沉重起来,直对自己说了好几遍“求仙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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